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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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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姚晟湳,今年二十九岁。

严格来讲,当我把面前蛋糕上三根该死的一根代表十年的蜡烛吹灭,我他喵的立马就而立了。

“哇,好棒啊,小湳湳你又长大了一岁耶!”

我去!这对一个外貌质量每况愈下的黄花老闺女而言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还哇、啊、耶?

我用尽力气克制内心早已蠢蠢欲动的彪悍和魔怔,无比装b地微微一笑,淡淡道:“梁兽医,我要许愿了,你能不能配合一下闭上嘴?”

我以我五好女青年的逼格对天发誓,我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用言语中伤这个坐在我对面的四眼男人,尽管我接下来要干一件更伤人的事。

唉,老天啊,请你宽恕我这个披着美女皮的禽兽吧……

“小湳湳,愣着干什么,快点吹蜡烛啊,哇,好紧张啊,你准备许什么愿呢?”梁良亮那双架在眼镜之后的小眼睛滴溜溜地透过昏暗的烛光望过来,语气愈发地娘炮起来,“人家真的超~想知道。”

呼。

实在忍不住了,我赶紧蓄满了一口长气漂亮地把蜡烛吹灭,然后伸出左手按下了餐厅包间墙上的开关。

啪哒。水晶吊灯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辉,晃得我有一瞬间不忍心。

“我们分手吧。”理智还是战胜了没丝毫卵用的心软。

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干脆沉静,就像一串迎风摇曳的风铃声,那么清爽,也那么冷漠。

“小湳湳,你在说什么呢?你脑子坏掉啦?”梁良亮看向我的眼神,分明像在看一只怪兽。

“是你问我许的什么愿,我只是如实说了出来。”

我起身。“为什么?”他问,也起身,死箍住我的手,凉凉的。

“因为我不喜欢娘炮,我需要的是将来会娶我让我给他生孩子的真汉子,而不是一个配置了真汉子硬件却拥有比我还娘们的软件的伪娘!”

……妈的,终于说出来了,一年半了,我忍了这货一年半啊容易么我?

等等,梁良亮这是……哭了么?

我傻愣愣地眨了眨眼,只听见一声含怒娇嗔从我对面这具单薄的身体中迸出:“我恨你!”然后,是紧凑响起的开门声与关门声,还有啪哒啪哒的逃跑声。

“那个,这事真不怪我,咱俩气场不合,长痛不如短痛……”我提高了音量对着微敞的包间门大喊,以示自己行得正心不虚,实则是在掩饰自己的失落与内疚。

其实除了人娘一点,梁良亮其他方面都挺好的,人老实又上进,虽说是个兽医但起码工作稳定生活有保障,重要的是给小动物看病的男人很有爱心。最最重要的是,这人本分胆小,比我前两任渣男友靠谱多了,用我爸老姚同志和我妈向桂芬女士的话来评价就是一一可以嫁。

可问题是,倒霉催的梁兽医遇见的是遇弱则强、遇强则更强的我啊!没错,当初是我在相亲一面之后追得他,但当时我不是刚被第二任渣男友小三了,急于抓住一根忠心稻草救命么。

哎,往事不堪回首,梁兽医,小姚真是对你不住啊……我一边暗暗放大对梁良亮的愧疚之情,一边用勺子挖了一坨奶油塞进嘴里,刚吞下去就看见哭红了鼻子的梁良亮风一样掠了回来,“他说得对,既然分手了,账单还是aa比较公平,我的付完了,你自己的看着办吧,再见。”

说完,又风一样离开,只留下一串吸鼻涕的斯啦声,一阵阵在我脑海里回荡啊回荡,直到我猛灌了一杯苏打水将齁甜的奶油冲下去才总算扼杀了干呕的冲动。

他说得对?谁?明明一点都不对。什么分手了aa比较公平,听起来就好像老娘吃软饭从未结过账一直吃梁良亮的霸王餐似的!

而且,哪有被分手了只顾哭鼻子不挽留的?梁良亮这小子果然从骨子里就很娘啊。刚刚燃起的愧疚瞬间被浇灭。

“老娘宁可被劈腿男劈死,被花心男刺成个筛子,都不要再和怂蛋娘炮谈恋爱了!”

当胡小花风情万种地摇着那把桃花木扇听我咆哮完上述感叹句后,只轻描淡写地给我下了一句戳中命门的定义:“你更适合孤老终身,不然,就勾搭勾搭同性试试。”

我的天,这什么闺蜜?“胡小花同志,身为我姚晟湳最好的朋友,你在我失恋之际胡言乱语是何居心?在姑娘我三十大寿之时怂恿我搞基你对得起老姚同志和向桂芬女士对你的信任吗?”我义愤填膺地大呼小叫着。

“啧啧,你怎么每一次失恋都拿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对我的信任说事儿?搞得好像对不起他们的人是我似的,明明三十而立却未立业也未成家更无后为大不孝的人是你。”

我承认都给她说中了,我被噎得死死的,只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证明我还活着。我想,此时此刻我看起来一定狼狈极了,我失恋三次都没这么丧失风度过,怎么找闺蜜诉苦给诉成了泼妇?

想想有点小题大做了,为了不把闺蜜气走,我赶紧顺了几口气,然后买好似的招来服务生,把菜单往胡小花手前一推,笑嘻嘻地道:“女王别往心里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请往贵了点,今天小的请客千万别客气。”

“啊呸,你要童言无忌,我就是纯良宝宝咿呀学语。”胡小花只嗔了我一句,便很配合地把她那把据说很会招桃花的桃木扇扔给我,然后举起菜单念了起来。

我接过扇子一边无比讨好地给胡女王扇凉,一边无比心凉加心塞地听着她念出的全是他喵的烧钱的硬菜……然后,我只好故作镇定地扯开话题道:“咦,那两尊大佛怎么还没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一声欢迎光临过后,两个一样高挑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喂,这边!”我话音刚落,一声阴柔的男声如夏日惊雷一般炸响在耳边:“天呀姚晟湳你居然被一个比我还娘的娘娘腔给甩了!”以及一声尖锐的女声迅雷一般补刀:“这是你第三次被男人甩了吧,你难道是天生吸引渣男体质么姚晟湳?”

尽管我已经压低了脑袋,但我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四周扫射过来无数火辣辣看笑话的八卦视线,和早已笑得抽趴在菜单后的胡小花。

天啊,请赐我条地缝让我钻进去吧,我这都交得什么朋友啊……等等,貌似重点不应该在这里,什么被娘娘腔甩了?是老娘甩了娘娘腔好伐?什么第三次被男人甩?老娘回回甩渣男好伐?

……

没错,黑富美胡小花,还有刚刚报道的娘娘腔袁野、损友蔡名名(她姥忒喜欢那说小品的谁谁谁),就是我姚晟湳姚大剩的无敌最佳闺蜜团。

有了前两次失恋被嘲笑的心理备案,这一次我已经做好了被羞辱残废的充分准备。所以,当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挖苦并讽刺我选男人眼光多烂时,我一点儿不意外,也丝毫不生气。

“没错,姐看男人的眼光是很烂,所以,我决定接受胡女王良言相劝,情盆洗手,从此退隐男女江湖,与自己美丽妖娆的倩影为伴,孤老终身!”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句酒后豪言,竟成了日后我被这三人嘲笑得最久的话题没有之一。冥冥中,在我对爱情幻灭再不抱任何非分之想后,命运的齿轮却向我滑来转运的触碰。

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命运派来蛊惑我重出男女江湖的人,居然是林岳。

一个我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鸟样的竹马小伙伴。

(有些人,注定会在你不再相信爱情的时候出现,像一个超级英雄那样拯救你的信仰和世界。通常,大家管这样的人叫真命天子,但对情商捉急的姚晟湳而言……唉!一一此乃作者亲妈乱入,恨铁不成钢啊钢)

…… …… ……

林岳从我的人际关系名单中消失了整整……我掐指一算,居然十四年!原来缘份在中断十四年后,依然可以续接上一段狗血无敌的泡沫肥皂剧高、潮!

一一以上,是三个月后,我在独自飞往加拿大温哥华的飞机上,一边闭目,一边泪流满面的感怀。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时隔十四年,我和这个几乎已被我忘得渣渣都不剩的竹马重逢,竟是在我最糟糕最失败最无心言爱的三十岁。

三十岁的第七天,与往常糟心的清晨没什么两样,我依然顶着一头鸟都不愿在上面拉屎的毛糙卷发,一边听着分管副总编李云那杀人不用刀的催命电话,一边佯装清醒地从被窝里拱出身子。

“是是是,我三十分钟后肯定能到湿地公园,您放心绝对不会迟到的!好好好,我一定写个深度稿子,横扫明天z市所有纸媒!”

豪言壮语洒出去了,不行也得行!一想到副总编李云(江湖人称“笑面虎”)那颗比李莫愁还没人性的心,我的小身板就忍不住的哆嗦……好吧,其实是我内急了。

爬起来,撒完晨起第一泡尿,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抖擞了下精神,然后以剩女汉子无人能敌的速度洗漱完毕,至于那双因为失眠而肿若蟠桃的大眼和那头神仙都爱莫能助的卷发,我决定放任不管爱咋咋地。

穿上不修边幅(其实是来不及修)的米白色运动套装,蹬上自认为减龄不少的黑色帆布鞋,来不及吃向桂芬女士递过来的油条以及自动屏蔽老姚同志从报纸后面缓缓抬起的嫌弃眼神,我以龙卷风的速度抄起记者证和采编本丢进乱成一锅粥的相机包里,夺门而出,丝毫没听到身后向桂芬女士“唉唉车钥匙”的良心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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