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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负心男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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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日报,1943年10月21日头版。

一张照片占满版面二分之一,这是一张硝烟四起的照片,上面除了一轮太阳清晰,别的地方近乎灰色,炸弹飞过的地方除了灰色便不会有的颜色。如果这是一段视频,除了硝烟,应该还有枪声、逃亡声、被炸伤了人的呼救声……

照片下面有一张小图,一排日本官兵呈一字型排列,他们每人手举尖刀,对准自己前面跪着的人,有些尖刀已经刺入皮肤,有些慢些,在照片拍摄的时候还没有动手。据下面的文字报道,这是一张日本侵略者对抗日分子行刑的照片,那一排跪地的人是爱国者,他们只是一群刚成年的有志青年,顶多在交流的时候言行有些过激,连枪把子都没端过,算哪门子抗日?

夏天心中冷笑,文字的最后一行吸引她的注意。

以上抗日人员名单由一位变节的抗日士兵提供,他原是m大的学生,与这些人是校友。

m大。

月娘的大学就是m大,而阮经文也是这所大学毕业的。

夏天感觉这次自己的脑洞开的有点大,有一条无名的线牵引着她往阮经文是汉奸这条路上前进。汉奸可是个大罪名,若是真的被坐实了可是要掉脑袋,自己掉了脑袋不要紧,还连累着家人被人诟病。

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爱国主义思想风靡,提到日本人三个字就恨的牙痒痒,这与夏天原本生活的21世纪大不相同,在那里到日本旅游买日货开日本车再寻常不过,没人会来骂你。

“娘,我和春妮要行礼了,我扶您进里面坐着。”

夏天想的太投入,连儿子成亲拜堂这样的大事都抛之脑后了。由大牛扶着到前堂,这会儿来喝喜酒的人也都到齐了,按规矩她坐在正上方。春妮是个孤儿,没爹没妈的,所以她上位只有夏天一个。

行过礼,席开二十。乡下人也没几个亲戚,就算有也在本村或邻村,大伙儿乡里乡亲地熟识的很,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酒。整个过程夏天都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看看隔壁桌的阮经文,他正和钱学炳聊天,两个战友似乎有说完的话。

晚上吃完酒,大家都各自回家,阮经文领着自己婆娘和女儿来跟夏天告别,夏天让大牛送他们到山脚,自己身子不便就不送了。

当晚,她去了钱老书记家,顺便试试前几天儿子给她坐的新轮椅好不好使。到门口就听见钱学炳跟自家婆娘唠嗑,说的事阮经文的事儿。他对阮经文能从日本人的炸弹底下逃脱,并且完好无损的活着这件事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尽管白日里阮经文跟他解释了两三遍,他还是觉得太神奇。

在门口的夏天,也觉得神奇了。

按理说,阮经文如果没有被炸弹炸伤,那等战友去找他尸体的时候应该能找得到,可为什么连一片衣服角儿都没找到?那次日本用飞机丢炸弹,攻击面积是有史以来最广的一次,月娘的腿也是在那次袭击中丢掉的。

“月娘,你怎么来了!”钱家婶子看见门口的人,赶紧上前来推轮椅,“今儿大牛成亲把你可累坏了吧。”她调侃夏天。

夏天笑了笑,“今天他们小两口成亲,我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这不想到好久没到婶子你这来了,趁着天亮来一趟看看。”

徐家村是东北小农村,可比不上隔了一座山的陈家村,这里收入基本靠作物,遇上收成好卖点作物还能攒几个钱,要是遇上个天灾什么的,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障。刘家以前就靠着大牛一个人支撑,为了娶媳妇把攒了几年的钱都拿出来翻新屋面了。不过再怎么翻新,还是三间平房,一间做饭放杂物,两间房间供人睡觉。今天是新婚夜,大牛和媳妇免不了要折腾一番,老房子隔音效果太差,她可不愿再那听羞人的动静。

钱学炳和婶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给夏天泡了杯茶,一起聊天。要说这月娘在徐家村,也是挺不容易,残缺的身子还要拉扯一个男娃长大,这其中的苦痛只怕之有自己知道。

“老支书,今天我看您挺高兴的,究竟遇到啥事这么高兴啊。”夏天打开话匣子。

她不好直接问阮经文的事儿,只得旁敲侧击。

“今天我在你家碰到老战友了,能不高兴嘛!这更高兴的是我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得好好的。”

“你们不是战友吗?为什么会以为他死了呢?”夏天脑洞在大,凭空的东西总是想不明白的,她既然怀疑阮经文可能是汉奸就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可恶的系统君让她快穿还不把渣男的底给她,让自己去抽丝剥茧,真是够了!

夏天在心底把系统君骂了千遍,脸上还是一脸疑惑,等着钱学炳解答。之后钱学炳把事情经过跟她复述了一遍,大抵和夏天猜想的一样,不免唏嘘。她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自己脑洞开的十分正确,阮经文这个汉奸,早晚得遭报应。

在钱家聊了一会儿,夏天就回家了。

几天后,阮家老太太登门造访,说是给阮舒看婆家来的,实际上是这几天天气不好,时常阴雨,她这风湿又犯了。上次让夏天扎过针,连着睡了几天的好觉,现在她只要一不舒服就想起夏天手上的功夫,当真是灵验的很。

中医治疗风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老太太的风湿病又严重,没有针灸个一年半载恐怕是不会好。可一年半载,夏天还不知道在哪个世界里溜达,忙着惩治哪个恶人呢!

“月娘,你小心手上的针。”

站在一旁的阮经文发现她给自己的母亲扎针,边开小差,还以为是夏天对他存了报复的心思,故意拿他亲娘开刀。

小人果然是小人,连思想都这么狭隘。

夏天懒得跟他争辩,按程序做完针灸,才把银针顺序取下放回针包,末了她叮嘱阮老太,“您这风湿啊很严重,冬天让阮舒给您做个护脚丫子的厚棉鞋,脚上穴位最多,得好好调理才是。”

她每回光脚在大理石地板上走路的时候,秦深总会在她耳边念叨,非拖了她的脚给她套上棉袜,穿上拖鞋才肯罢休。

想起秦深,夏天才发现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了,不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可好?更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回去见他。

“月娘,你这手可真巧。”阮老太太对夏天喜欢的很,要不是自家的媳妇还在那喘气,真想让儿子娶了她。长相不好没关系,双腿残废也没关系,主要是她的那份耐心和孝心,便足够了。

可她不知道,曾经她儿子把这么个好媳妇抛弃了。

“娘!”

突然,春妮从门外跑进来,慌慌张张地顾不上家里有客人,抹着眼泪急说,“大牛干活时被镰刀割伤了,不停的放血呢!”

夏天手里的针包掉到地上,强做镇定,赶紧让春妮找人把大牛从田间背到村里的土郎中那儿,自己则由阮经文推着赶去郎中家。

早上大牛和春妮去田里收割小麦,那时候科技不发达,收割小麦都是靠镰刀手工收割,又累进度又慢。可这大牛从小就在田间长大,从小就捏惯镰刀这玩意儿,小时候因为不小心割伤手的事儿是有的,可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割伤,更夸张的是还血流不止?

夏天的脑洞一时开的太大,完全想不过来。

给大牛处理完伤口的薛大夫出来,见一群人围在自己面前,他神色凝重,不似平日里的样子,夏天暗叫不好。

“你们还是送大牛去县里的医院吧,恐怕镇上的小医院都没办法。”

“哇……”

听见薛大夫的话,春妮一下没忍住,大声哭起来。她不过十六岁,没见过世面更没遇到过生死攸关的大事儿,现在她的丈夫昏迷不醒,一时间没了主意。

“怎么回事大夫?”夏天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系统君没跟她说大牛会遭遇这一劫啊,要是大牛有个三长两短让以后的月娘怎么办?

薛大夫看了眼夏天,叹了口气,“镰刀伤了腿本没关系,可是这镰刀有铁锈啊,加上伤口面积太大,失血过多,得马上输血,否则有生命危险。可大牛的血型又特别稀有,是阴性b型血,我看过本村人的健康记录,没有这类血型啊。”

“……”

夏天下意识地看了眼在门口得阮经文,他很惊讶,抬头撞上夏天得眼睛,眼神里尽是疑惑。

阮经文不知道月娘给他生了孩子。

“经文啊,我记得你是阴性b型血,是不是?”阮老太太拉过儿子询问,阮经文点头。

其他人像看着救星一样看向他,包括薛大夫。在他的测试下阮经文的血型与大牛正好匹配,于是询问了阮经文的意愿,随即就做了输血。

可夏天知道,这天要变了。

原来她只想把阮经文汉奸的罪民揭露出来,不想让大牛知道他的父亲还活着,更不想他知道他的父亲曾经背叛了他的母亲。人活着,总要有些美好的回忆,如果把那部分美好的回忆扒开来,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有多肮脏。

生活太无情,而夏天不愿做那个推手,可现在却是无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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