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潜逃的良知

张家一行人想要的并不多，除了家里出来的不知事的孩子以外，大家都是明白人。看着安泰自责内疚的模样，他们心里爷不好受，这事本就责任不在乌雅一家。可是，不管是不是安泰是不是真的无意。他们此时满心满眼的都只是祈求，祈求这一家人能够和之前一般好相处。不要追责他们的过错。

最后，乌雅太太收下了两家人带来的礼物，意思意思的训斥了几句，就把两家人打发掉了。还得了他们涕泪横流的感谢。

完颜郎图从前上跳下来，一脸潮红的拍拍安泰的肩膀，大声的鼓励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毕竟徒弟打破了心里的枷锁，不再是之前那个温吞不知还手的傻子了。他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李建。

安泰在动手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要他再选一次的话，他依旧会对啊蛇出手。只不过会再用心控制力道罢了。安泰心里惶恐，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傅激动的话语，还有他的幸灾乐祸，好像自己打伤了人是光荣似的。还有李师傅不言不语也让他忐忑。

想着，安泰无助的抬眼望向另一边的妹妹。希望从她那里得到解答。

明珠无视哥哥望来求助的目光，垂下眼帘，转身进屋。

安泰一家要搬家了，这个消息在葫芦巷传开来，大家虽是吃惊倒也不惊讶。

吃惊的是这么突然，了然的是，他们早晚都会搬离这个贫穷的地方，去过更高更好的生活。之前安泰打人的时，除了当事人战战兢兢以外，只是给其他人增添了一些闲谈的聊资罢了。

被这件事影响最大的，除了依旧昏迷的啊蛇以外，就要数明珠和安泰了。

安泰郁郁不乐，整日里就只会埋头打木桩。或者跟着李建蹲马步。言语渐渐少了许多。没有他的童言童语和好奇百问百答，完颜和李建都觉得别扭，小院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明珠的变化就是更加勤奋的跟着乌苏嬷嬷学习规矩。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的偶尔还会冒出些幼稚可笑的理论。乌苏嬷嬷对此却是更加的乐见其成，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的去排解她的心理问题。

且不管明珠的本性是如何的，就说外形，在她的五官越发的成熟美丽，个子越发的挺拔的时候，气质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转变，以前那种小家子气全都退去，剩下的，只是浑身洋溢着的安静祥和，温柔小意。

最为瞩目的就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子轻轻的瞅着你，就让人觉得里面带着钩子般勾魂夺魄。在外人跟前，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咧嘴大笑，虽是少了以前的直爽灿烂，却增添了一丝魅惑动人。低头抿嘴一笑，整个人就如夜风中的白莲，惹人怜爱。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人是否漂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自认为长得漂亮。

且不说乌雅明珠在乌苏嬷嬷的潜移默化下，本就以满洲姑奶奶自居，自信感蹭蹭的上涨。她本身就长得很漂亮了，特别是在发育过后，退去了小丫头的稚嫩，所以此时明珠的姿色就是进宫去争宠都有几分胜算。古时的女孩子成熟的早，十三岁及苐，就可以相亲说媒，准备嫁人了。

乌雅明珠今年虚岁十四，就是算起来，再有十多天的生辰一过，实际年龄也都有了十三了。明珠的生辰很独特，可以说好，也可以说倒霉。

作为大年三十出生的孩子，每年她生辰的时候，家里都是忙得脚后跟打脖子。根本想不起，也忙不过来帮她庆祝。倘若乐观点看待的话，心大的也会觉得，有这么多人在这个普天同庆的节日里为自己庆祝生辰，倒也是一番独特的趣味。

每年的小选由内务府举办，明珠并不知道四贝勒对于自己的安排，可是从乌苏嬷嬷那紧张繁忙的时间表就可以看出，明年的小选，明珠是必须参加的。

但是，以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是进宫做宫女的几率很小吧。毕竟宫里的妃子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有这么强大的对手。

就是不知道会指给谁了~~~~~~

她心里也悄悄的对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简陋的规划。虽然它随时都会因为四贝勒脑子里任何一个主意而产生变化。

新的院子很快就找好了，刚刚好把手里所有的积蓄花完。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还附带一个小花园。风格是最受欢迎的苏州园林式的建筑。

完颜郎图也会跟着搬进去，正式作为安泰的安达。李建没有表态，一直在犹豫。举棋不定。

就在搬家的前一天，传来一个让乌雅一家全体陷入沉默的消息。

一直昏迷不醒的啊蛇，在这天伴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享年23岁。

这一夜，明珠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明珠想起之前见到自己总是笑的邪气的男孩。虽然他的嘴巴很毒，眼睛也不安分，却对明珠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反倒是明珠还因为不爽，狠狠的踹了他屁股上一脚。

好像之前他还贱贱的挑衅哥哥，暗地里欺负自己，一眨眼就不在了，化成了一撮黄土，不留任何踪迹。更让明珠无法释怀的是，他是间接死在了哥哥的手里。自己那个心最柔软，最疼爱自己的哥哥手里。

明珠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啊蛇白如金纸的脸和一头白洒洒的染血纱布。

脑子就跟跑马灯似的疯狂运转着，往日一帧帧的上映。

回想着自己来到这里将近一年的时间，她有了一种从未经历过得超凡感觉。昂首天外，睥睨尘寰，飘飘然有种羽化登仙般的超脱感。这一年的风风雨雨，此刻在她眼里都成了尘埃，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种置身事外却又深入其中的心境是她从未经历过得。就仿佛已经灵魂出窍，凌空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那个即是自己却又不是的自己演绎着她的喜怒哀乐。无喜无悲、无我无物。就好像下一秒一切就会幻灭，无迹可循。

明珠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被虚无的黑洞吸进去，回到现代那个卑微的往上爬的自己。亦或者是再次去到一个更加陌生的世界。

此时什么内疚自责，什么道德包袱都消失不见了，明珠只想自私的和家人呆在一起。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都和他们在一起。

明珠害怕了。刹时间变得浑身冰冷，血液都冻结。脑子里却清清楚楚的映出额娘和哥哥永远离开自己的景像——他们爱着另外一个明珠，忘却了自己，不应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好像自己长久的努力都化作一缕青烟，荡然无存，付出的感情和汗水全都不在了。

明珠心如绞痛，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

突然，一股猛烈的吸力突然出现，心慌慌的明珠突然像是被虫子咬到了一般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惊得她从床上跌落。

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布置舒适的屋子。明珠大口的喘着气，掀开被子就直奔额娘的屋子。

推开门，月光下，额娘正睡得香甜，眉宇也都舒展开来。显得是那么的安详。

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明珠悄声走上前，般额娘掖好被角，抹去眼角滑落的液体。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们都在~~~~不曾离开~~~~

提着的心彻底的放下，透过窗子，她却发现树下那个熟悉的魁梧身影，正嘿嗤嘿嗤的挥着石墩子。冰天雪地里，光着的脊背在雪地里发亮。

抿了抿嘴，明珠套上棉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