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不存在的孩子
以明珠有限的脑容量,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孩子是谁,倒是今年年初,四爷喜得麒麟儿,按照顺序,应该是那个倒霉蛋弘时。不过这时候还没有名字罢了。
可是~~~~康熙四十四年,雍贝勒有孩子出生么?
不行,我得查查,虽然,今年钮祜禄氏刚刚进府,弘历不会那么早跑出来,但是,秉着抱大腿的念头,明珠不得不把这件事给查清楚。
至于怎么查,那就只能麻烦可乐老兄了,谁叫他赚我钱!
心里想着,明珠把哼哼唧唧的可乐从床上揪了起来。随叫随到,这才是一个网店老板必备的良好素养嘛。哼!
不过,看着可乐传来的时间表。明珠默然,这又是一个在后院碾压下,没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冤魂。四十四年,四爷府上根本就没有孩子出生。倒是四十五年末,四爷会有个小公举的出现。想着,明珠果断把手里的纸张抵到烛火上,却被戴铎顺手拿了去。
瞧瞧,快瞧瞧,你家主子注定要失望了,明年一年最好少往贝勒府跑,免得出事。被台风尾巴扫到。明珠不怀好意的想着。
戴铎看着那张薄薄的a4纸,短短的一百多字却看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没等明珠从心里的杂乱中回过神来,便听到戴铎低低的说道“你那里可以查到所有人的资料,那~~~~我呢?”
戴铎抬起眼,看着一脸傻样的明珠,却再也问不出口。你知道所有人的结果,那我呢?我能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倘若没有你的到来,我的人生又是如何呢?
这个问题,戴铎早就想问了,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怕,害怕明珠的答案会让他接受不了,害怕在那个世界里,自己没有遇到明珠。
戴铎只要在脑子里一想到自己每日的生活里没有了这个惹事精的捣乱,会如何的冷清,如何的凄凉。他就后怕,他害怕知道真相。拖着这么一个残破的身体的他,注定成为一个短命鬼,没办法陪着明珠走到最后。
还害怕,那个未知的世界,那个未知的人生。
戴铎在知道明珠的身世以及她的秘密后,虽然面上不显,却也是花了很久才能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超出他们理解范围之外的事物。而当时,在面临着要失去明珠,失去孩子的关头,且又察觉自己的心意之后,心神震荡之下,这才浑浑噩噩的被塞了一肚子的匪夷所思。
一开始便打破了一切,重新构建一个新的三观。所以接受起来,才没那么艰难。
所以,戴铎总是掩耳盗铃般的骗着自己,把这一切都当成,明珠有一艘属于她自己的海船,而她拿出来的一切东西,都是从海外舶来的。
直到看到这张纸。面前这张纸。
薄薄的,白白的,字迹工整的一张纸。上面却写着惊天的秘密。
皇长女,生于康熙三十三年三月十六日丑时,……
皇二女,生于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初六日未时,……
第一子弘晖生于康熙三十六年三月二十六日子时,卒于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卯时。
第二子弘昐生于康熙三十六年六月初二子时,卒于康熙三十八年二月二十九日亥刻。
第三子弘昀生于生于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初七日酉时,卒于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二十日……
第四子弘时生于康熙四十三年二月十三日子时,卒于雍正五年八月初五日申刻。
皇三女生于康熙四十五年十二月初五……
第五子弘历生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子时,卒于嘉庆四年正月初三日辰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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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去,有未来。四爷的孩子,就这么一个个的被列举在一张纸上,就好像《史记》里不为人知的一页,却蕴含着许多人的一生。
仿佛,那个冷漠,自持,坚韧,却又睚眦必报的四爷只是一个史书上的人物,而不是眼前那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么自己呢?在历史上,自己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从明珠往日里的言行中,戴铎可以猜出,四爷是这场战争中的胜利者,而那个所谓的弘历,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家伙,应该就是四爷的继承者。
历史,正在悄无声息的在自己跟前展开他的一角。戴铎察觉到了,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念头不是未知的害怕,也不是投机者的惊喜。有的只是满满的恐慌。
恐慌,自己和明珠在一起,只是一场庄周梦蝶般的镜花水月。轻轻一戳,便荡然无存。
明珠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肃穆的男人,心里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的第二只鞋子,终于掉了下来。
心里有个声音慢慢的响起来“终于来了,他终于问出口了。”
自打俩人交心之后,戴铎没有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关于历史,关于这场夺嫡之战的胜利者,关于他的未来,没有,一点都没有。
明珠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日剧《世界奇妙物语》中的一个故事。
女主偶然发现一个碟片,里面上演的全是自己的故事,从刚刚出生一直到现在,坐在电视机前的自己,乃至未来的故事。虽然女主角最后改变了未来,受到了惩罚。但是,明珠在看这个故事时,心里的心悸与害怕,却比大晚上看《咒怨》还要恐怖。电视里那个熟悉的脸孔,甚至都能带出一丝阴森的味道来。
所以,明珠能想象出,此时戴铎心里的大致感受。看着这个男人的脸,明珠却突然笑了出来。凑上前去,趴在戴铎的怀里,而他自然的伸手搂住了自己,鼻息间全是沐浴乳的香气。
明珠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幽幽的开口“你怕了吗?倘若你的未来不如你锁想的那样。”你为了四爷呕心泣血,结果却落得一个卸磨杀驴的下场。倘若你知道了,你会怕吗?
“我只想知道,我还能陪你多久。”戴铎沉默半晌,之后说出的话,却让明珠愣住了。
“傻瓜,你以为我要问什么?下一个君王是谁?我会走到哪一步?是独霸朝堂还是惨淡收场?”戴铎好笑不已,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我还能陪你走多久。
戴铎的身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身子究竟有多残败,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全部关节处的疼痛与瘙痒,甚至近日胸口都在隐隐作痛,即使找了张医正,也只能开了方子,缓解病痛,却不能找到法子根治。
“这些你不都知道了么?我让哥哥跟着四爷,也一个劲的阻止你跟他混,做个富家翁,不也挺好的么,你不也心动了?”明珠抬起头,看着戴铎,不要告诉我,前阵子你的犹豫,你的决心,现在又后悔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明珠真的在无时无刻不在跟他安利着做个自由人。权势这些东西,沾沾就好,切不可沉迷。而戴铎也如自己所料的心动了。可是,看着此时戴铎清冷的脸,明珠有点不确定了。
戴铎叹了口气,大拇指摩挲着明珠微翘的红唇,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品不出些个什么来。“现在即使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明珠哑然,但是一瞬间却又明白了。有这么大的功绩,即使戴铎先想走,四爷也不会放人,康熙爷也不会放人。
叹了口气,明珠突然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想的太天真了。有自己一家的拖累,戴铎根本走不掉,哪怕他能抛下额娘和哥哥,自己也抛不下。之前的种种,只不过是自己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罢了。现在自己连孩子都有了,戴铎的牵挂更是多了两个。
一时间,明珠为自己的小心思有些后悔,自责。因为自己成了拖累。还为他增加了包袱。
但是,后悔了,自责了,就会改么?
no !no!no!明珠是勇于认错,死不悔改那一类型的人。
即使自己错了,她也能找出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来。
“我在那场事故中就去了,年少早夭,连个墓碑都没有,而你,确实,因为你的帮助,四爷的确坐上了那个位置,可是,走狗死,狡兔烹~~~~~”卸磨杀驴不正是雍正的把戏么?明珠没有说出来,但是戴铎已经知道了。
“不管是谁,功高盖主,亦或者知道太多上位者不能让人知道的事,都会这般吧!”叹了口气。戴铎靠在垫子上,望着头顶密密麻麻的青瓦砖,排列整齐,就好像鱼鳞一般,却也不想再问自己还能活多久了。等到四爷上位腾出手来收拾自己,应该还有好多年吧~~~~
今上虽然身体偶有不适,却是老当益壮,再活个一二十年,绝对没问题,而那时,明珠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成人,一定能照顾好明珠的,自己走的也能放心些。
戴铎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虽然眼里盛满了不舍,但是更多的却是满足与放心。
一时间,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依偎在一起,室内一片祥和安静。任凭时间流逝。
“奶奶,九爷又来了。”莲心进来,看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俩人,心底有些酸涩,却生出一丝不忍出言打破这一室的寂静的荒诞想法,可是,想到那个惹不起的狗皮膏药还在前厅坐着不走,莲心却不得不出言打断道。
雾草!草!怎么又来了!明珠心里的默念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