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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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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曦,阳光透出纱窗,直射到地上,呈现微微的胭脂色。临窗处有梨花一株,倚墙而立,一阵风过,梨花渐落窗外,地上铺成一片雪衣,还飘来淡淡的梨花香气。

英国公府的伺候的丫鬟们,清一色的身着月白色襦裙,直愣愣的站在一旁,手中端着各种梳洗用具,不敢上前,皆在屋外候着。如今虽已到了春日,屋外却寒冷异常。

门迟迟未开,丫鬟们亦不敢上前,都在静静等候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候,“砰”的一声,门就被从里面扯开。就见一身着青衣的男子,披着头发就跑出来了,仔细一看,他眼圈还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如今这般寒冷的他,他竟是只身着单衣,赤着脚,仔细一看,脚上竟还有冻疮。

“呜呜,阿宝你坏坏,我要去找我阿母,你竟然要打我……”

男子说着就往外跑,将丫鬟手中的器具给撞到在地。

“傻子,你给我回来,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院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一阵怒吼,就见一女子,身着一件水红色缕金葫芦双喜长棉袄,嫣红色刺绣缎裙,身披月白色缕金蝉翼纱单罗纱。施施然的走了出来,一脸的怒容,指着那男子就吼道。

果然男子不敢动了,浑身都在发抖。

“还不快点给我回来,快点!”

女子又厉声叫喊道。男子求助的看了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们,但是大家都好似根本看到他求助,纷纷低着头。十分配合让出了一条道,让男子回去。男子不情极不情愿的转过身去。

“阿宝,你太坏了,我讨厌你,不喜欢你了……”

男子说着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抽着鼻子,擦着泪,一副小孩子的样子。事实上男子早就过了弱冠之年,而今也是二十有一。但是瞧着心智竟如同六岁孩童一般,任意胡闹。

“起来!”

女子微微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子,扫了他一眼,一扬起手来,男子忽的就站起身子来。立马就奔到屋里,坐在绣凳上,十分老实的巴巴坐在那里。

“你们可以进来了。”

女子长舒一口气,命令丫鬟婢子们进来伺候。

女子名唤聂明珠,乃是陈国国主聂盘和少妃桃子义女,是荣国府二房庶女。年初下嫁给英国公秦少奇之孙——秦绥为妻。秦绥是英国公长子秦茂源之子,是英国公的长孙。只是可惜的是,秦绥生来不幸,年幼痴傻不说。现今父母皆已双亡。

秦茂源本是镇西大将军,在对战赵国之时,死守江城三十三天,城破,因不愿做俘虏,带领秦家数百名骑兵投河自尽,秦绥之母得知夫死,亦投河自尽,生死相随,一时间震动七国。

此事一传到国都,陈国国主聂盘当即惊坐起,大为震惊,不仅仅追封秦茂源,还将自己自己义女聂明珠下嫁给秦茂源之子——秦绥。也就是先前的那个看起来有些痴傻的男子。

当时整个陈国子民无不赞誉聂盘的英明,而苦的却是聂明珠自己,年纪轻轻竟是嫁给傻儿。

幸而聂明珠而今已经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前世她也是嫁给了秦绥。那个时候的她乃是一国公主嫁给一个傻子,如何的甘心,于是她就听信他人之言,舍弃秦绥,跟别的男子私奔而去,结果她一生感情不顺,前后三次成为王后,先后七次嫁给别人为夫人,共有九个男人因她而死,号称“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其中这九个男人之中就有秦绥之一。秦绥是为了救她而死。

原本她都已经死了,一觉醒来,竟再次嫁给了秦绥,而她今年堪堪十五岁,正是年华真好的时候,鲜嫩都可以掐出水来。再也不是以前年老色衰,被人所嫌弃的模样了。

前世的经历,让她看淡了富贵,也看淡了人世,今生她只是想好好守着秦绥这个傻子安生的过日子。

“让我来吧。”

见到婢子准备给秦绥擦脸,聂明珠就起身了,接过面巾,拧干给秦绥擦脸。

“阿宝,我不喜欢洗脸,不要了……”

秦绥忸怩着身子,十分的不情愿。

“大花猫都洗脸,你怎么能不洗脸,来洗脸,洗的干干净净的,这样才好看。”说着就伸出手给秦绥洗脸,洗的十分的仔细,与聂明珠对秦绥说话不同,她给他洗脸的时候,却是相当的温柔,生怕弄疼他了。

“好了,来洗脚,来人给我拿针来。”

聂明珠蹲下身子,给秦绥洗脚,这在外人看来那都是不可思议。聂明珠是什么人,陈国公主,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人物,高傲的就跟孔雀一样,此时竟是屈尊降贵的男人洗脚,尽管难以想象,不过瞧着熟练的程度,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阿宝,不要了,好疼啊。”

秦绥抱着自己的脚,不让聂明珠动。

“你冻疮起水泡了,要挑破,这样才能够好起来,把脚给我。”聂明珠再次严厉的说道,可是秦绥依旧抱着脚,不为所动,十分胆怯的望着聂明珠。

“不要!”

“来人,给我按住公子!”

“诺!”

身旁的婆子里面就上手了,随后就响起了类似杀猪刀一样的嚎叫声。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聂明珠就给秦绥包好了脚,给他穿上了棉鞋,换上了新衣,也伺候他梳洗打扮。

不说,这秦绥只要不说话,光站在那里,看起来那叫一个丰神俊秀,一派风流。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心智不全。

“好了。走吧。”

聂明珠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绥,看着都十分妥帖,这才放心下了。

“阿宝,我不想去,可不可以不去啊……”

秦绥一脸的不情愿,伸出手拉扯着聂明珠的衣裳,还抱着她的胳膊摇而摇。而聂明珠缓缓从秦绥的手中抽出了手,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对他十分严肃的说道:“不行,必须去,走吧。”

“阿宝,我去了,他们都笑我,说我是傻子,我不要了,不要了……”

秦绥本想继续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就在他准备蹲下来耍赖的时候,聂明珠一个眼神过去了,他立马就站直了身子,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了。当然他也没有跟着聂明珠走的意思。

“那你是傻子吗?”

聂明珠轻轻的问。

“我,我不是的,阿宝我不是傻子,我很聪明的,我阿母说我是天下最聪明的小孩,我只准你叫我傻子,其他人都看不起我……”

“那不就得了。走吧,不要怕,有我呢。”

说着聂明珠就上前,伸出手来,秦绥想了想,还是将手伸了过去了,整个身子都贴在聂明珠的身边。

“对啊,我还有阿宝呢。有阿宝在,我什么都不怕,阿宝最厉害了。”秦绥立马就换上了笑颜,此刻他早就不记得前一刻他还哭哭啼啼的埋怨聂明珠对他不好呢。

两人一路前行,经过长长的走廊,饶过假山,就来到了英国公府老太太所居之处,今日是十五,英国公府上四房人都要回来请安的。大房如今就剩下秦绥一人了,自然也是要来。

不过瞧着秦绥先前害怕的样子,他以前在这种场合没少被嘲笑过。心里已经产生些许畏惧感了。

“阿宝,你不知道她们好凶凶,二婶娘还有三婶娘都笑我,还有……”秦绥一路上都在跟聂明珠说以前他在这一天的遭遇。聂明珠都记在心上。她如何不知道,以前她可是在赵氏和阮氏手上吃了不少暗亏。当初她跟人私奔,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在英国公府处处受委屈,最后被男人花言巧语给骗。这一世她可是擦亮了眼睛,再也不走老路了。至于赵氏和阮氏那两人,她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不要怕。傻子啊,以后只有我可以喊你傻子,其他人胆敢喊你傻子,我聂明珠就将他彻底的变成傻子。我们走。”聂明珠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继续朝前走。终于两人到了老太太所居的雅轩。

他们来的不算早,两房和三房的人都已经到了。赵氏和阮氏也早,那两人见聂明珠和秦绥来了,嘴角都轻轻的扬起,不屑的一笑。即便聂明珠是公主,在她们看来那也是嫁给傻子,注定命不好。

“文若来了,快点来祖母这里。”

文若是秦绥的表字。

秦绥并没有立即上去,而是悄悄看了聂明珠一眼。

“文若,老祖宗喊你的,你怎么不去啊。不要娶了媳妇,就忘了老祖宗啊!”

“可不是,那谁不是说文若痴傻,我看一点儿都不傻,这不,还知道疼女人,也不知道……”阮氏顺着赵氏的话说了下去,她手中还拿着丝帕着遮住笑意。

“你去吧。”

聂明珠就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示意秦绥上前去,然后回转过身子,朝着阮氏说道:“三婶,你还是少笑一点,一笑皱纹都出来,显老。”说完,聂明珠就朝那么一站,朝着阮氏轻蔑一笑,模样极其的嚣张。然而阮氏纵有万般怒火,也拿聂明珠没辙。名义上,聂明珠乃是陈国国主之女,阮氏怎么也要给她三分薄面。不服气,只能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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