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小可爱你的订购数量不够, 请补订,谢谢! 申全听得这一声,就知道景砚心头有气,对自己更有反讽的意味。
他自然知道景砚所指为何, 但两个主子都是主子, 哪一个都是他追随了多年的,悖逆了哪一位, 他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
想及此,申全不由得暗叹:往日里, 这二位妻唱妻随得很;如今,因为少主的事, 不知生出了多少龃龉来……
可景砚既然问道他的头上, 申全就不能不作答。
他于是赔笑道:“您指的是?”
景砚闻言,面色一沉,冷道:“怎么?还有很多桩事瞒着我吗?”
申全心内凛然, 忙道:“没有的事!您多虑了!”
“我多虑了?”景砚秀眉一耸,厉声道,“是我多虑了?还是你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申全大惊。这话他可真就承担不起了。他自幼入宫,先后侍奉了宇文睿和景砚, 后来随着她们隐居到了江南,他更是把挽月山庄当成了自己的家。他怎么么可能不把景砚放在眼里呢?若是那样的话, 他又到何处安身立命?
景砚见申全的脸色都白了, 怒气稍消, 缓声道:“你自小侍奉无忧, 我知道,你对她情分深厚。可就算她曾经做过……就算是她,也不免犯错;纵是你对她的情分再深,你既然担着山庄总管的职责,就不该替她遮掩隐瞒!”
申全面露苦色,干脆跪在地上,拜了下去,自责道:“是属下的错!请您责罚!”
“你……”景砚气结,“我唤你来,只是为了追究你的责任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道:“不错,身为总管,你的确是脱不开责任。但若是欺上瞒下,遮掩不报,那就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若是庄主真的受了极重的伤,你担待得起吗!”
申全呆怔无言。他只一心记挂着替宇文睿遮掩,却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回想起早上在演武场上,宇文睿口吐鲜血的模样,申全仍是心有余悸,他将心一横,对景砚道:“是属下思虑不周,处置不当……您要问什么,便请问吧!”
宇文睿打发走了谨儿,久久不见景砚折回,心中暗自庆幸,遂转去了藏书阁中,随意抽了一本书。她命侍女候在外面,独自一人溜达到了阁顶,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闭目盘膝而坐,继续疗伤。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了,宇文睿睁开双眼。
她觉得胸口不像之前那般闷痛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她知道这伤是去了个七七八八了,这才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生恐晚间被景砚发现,不止会扯出早上同谨儿的事儿来,更会惹得景砚伤心,她舍不得。
至于谨儿,宇文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会儿。若是那件事已了,就是冲着谨儿那孩子的资质天赋,以及她的纯良本性,宇文睿还是极乐意竭力培养她的。
不过,眼下……
还是先将那件事办妥帖了,再谈其他吧!宇文睿心道。
她从藏书阁中出来的时候,发现那正午高悬的日头已经向西转过去了。
再三确认自己的身体无碍了,宇文睿才敢踱回她和景砚日常起居的地方。寻了半天,又问了侍女,才在两个人的卧房中找到了景砚。
景砚正孤坐在窗前,出神地凝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砚儿!”宇文睿笑盈盈地凑近了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枯坐啊?”
景砚听到她的声音,豁然回头,不错目地盯着宇文睿看个不停。
宇文睿被她瞧得心里发紧,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掩胸口,又生生地忍住了。她暗笑自己心里有鬼,又不是没穿着衣衫。
景砚打量她一会儿,眼波流转,忽的站起身,与她面对面。
宇文睿眉峰一挑,觉得她大有古怪。
景砚却不容她多想,双手并用拉扯她外衫的衣领,极轻车熟路地便扯开了她的外衫,紧接着就是中衣。
宇文睿:“!”
若是换个人,敢对她这样,早被她一掌轰个半死了。可对方是景砚,宇文睿一则不敢用力怕伤到她,二则隐约猜到了她究竟要做什么,脑中更是一阵纷乱。
两个人如此一个急切地拉扯,一个无措地迁就,只几个来回,宇文睿里里外外的衣衫就都被景砚扯开,甚至包括内衣。
景砚的双手顿住,她看清楚了:就在宇文睿的左胸口上,酥.胸上一片淡青紫色。虽然因为宇文睿很积极地疗伤,加之她内力深厚,那处的淤血已经消散了许多,但也可以想见,受伤的那一刻该有多严重。
景砚的嘴唇轻颤,漂亮的眸子中已有水色晕了上来。
“砚……其实……”宇文睿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解释,却被景砚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个结结实实——
景砚的手掌附上了她胸口的青紫,尤其是那片青紫中间的狰狞旧疤,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很疼吧?”景砚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没有……”宇文睿的喉间滚了滚,莫名地口舌间有点儿发干。
景砚全不管宇文睿心头的异样情绪,掩上她的衣衫,拉着她到了床边,按着她坐下,从旁边的几上取过药膏,挑了一抹在指尖,转头正色道:“抹不抹药?”
不容宇文睿回答,她紧接着瞪眼道:“不许说不抹!”
宇文睿:“……”
她其实很贪恋、极贪恋景砚与她的亲近,不料,景砚说罢,沾了药膏的指尖却只是悬在她伤处上方寸许处,就不动了,故意似的。
宇文睿疑惑地瞧着她。
景砚肃着面孔,盯紧了宇文睿的眼睛:“想让我给你抹药,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宇文睿的嗓音有些沙哑。
“过完年,送谨儿去玄元派拜柴麒为师学艺,而且,从今往后,你绝不许再伤害她!”
宇文睿:“……”
还在龙临镇上看热闹的谨儿,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安排了去处。
她之前听到的客栈门前的糟乱声,原来是两个壮年男子在起争执,其中一个还是她认得的,正是前日在这家客栈中阻拦她给石寒诊脉的“胡子大叔”纪恩。
只见纪恩拎着一个身量不矮、肌肉结实的汉子,拎小鸡崽儿似的,从客栈大堂里雄赳赳地走出来,又“啪嗒”一声将他撇在地上,扔沙袋子似的。
那汉子“哎呦”喊痛,好不容易才从青石板路面上撑起了身体。
纪恩却依旧横眉冷对,不屑哼道:“挺大个人,跪在那儿,还赖着不走,要脸不要脸!”
那汉子呲牙咧嘴地按着腰间的痛处,不甘心地怒指着纪恩,叫道:“我要不要脸关你什么事啊!我们海沙派要为无数的江湖同道伸张,还要脸做什么!”
他说得兴起,恨不得跳脚道:“我要求见寒石山庄的庄主!她老人家一向仗义疏财,从来善待江湖同道的,怎么会有你这种侍卫!你是不是个冒牌的?”
此时,客栈门里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更有几个武林中人打扮的忍不住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纪恩听到那汉子的言语,又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自家庄主如何如何,大怒,一双虎目瞪得溜圆,胡髭都根根翘了起来:“海沙派是什么东西!也敢搅扰我家庄主的安宁!”
他说着,冲那汉子挥了挥拳头:“你再敢在这儿胡说八道,爷的拳头可不长眼!滚!”
纪恩说罢,头也不回地甩步入内,徒留下那汉子和满地的围观人众。
那汉子见他就这么走了,心中极是不甘,跳起来就想继续与他理论,却挨不过身上的伤,动一动就痛得要命。
他委顿在地上,看着越围越多的人丛,怒意难平,愤愤嚷道:“什么寒石山庄!什么仗义庄主!都是唬人的!”
说着,他突放悲声:“可怜商盟主满门啊!惨死多年,竟无人做主……世风日下啊……”
谨儿看罢眼前这一幕幕,思及自己当日被纪恩拒之门外的情景,颇有些同情这个汉子。又听到他说什么“武林”“江湖”,什么“寒石山庄”“海沙派”的,很觉好奇,仿佛突然在面前敞开了一扇奇异的大门似的。
她刚想扭身问问魏顺“商盟主”是何许人,却听到人丛中有一抹清亮的声音响起:“嘿!我说这位老兄,你这么评价寒石山庄,怕是有失公允了吧?”
随着话音,一个唇红齿白、大眼有神、衣着光鲜的小公子越众而出,笑眯眯地瞧着那个失落的汉子。
恰如去年回来时的模样,通往挽月山庄的一路上开满了梅花,且是树龄不超过十年的那种,足可见山庄的建立者当年用了多大的心思。
越是接引山庄,那条一路上若即若离的溪水越是接近。两里繁花如锦的山路驰下来,那条小溪竟不知何时就近在咫尺了。
北地冬日长且寒冷,一入了冬,就再也见不到这等青翠可爱的画面了。谨儿忍不住跳下车来,踩着脚下尚湿润软滑的泥土,沿着清泠泠的溪水一路前行。
申全和几名侍卫,也都下了马,缓步随在他的身后。
溪水蜿蜿蜒蜒,哗啦啦流过山间,却在不经意间突的转过了一个急弯。仿佛峰回路转般,眼前豁然开朗——
花枝掩映中,青砖黛瓦,楼台层叠,那里的一切,谨儿并不陌生。
一想到即将见到义母,他的心情很有几分雀跃。然而,这份好心情尚未在心头转上两个来回,前方溪水边的一抹身影,便将他的思绪扯回到了现实中来。
箬笠,青衣,垂钓,眼前这人的打扮,若是配上一副蓑衣,天空再点缀几滴细雨,其怡然自得真可谓“斜风细雨不须归”了。
谨儿看着那人,驻足不动的同时,那人也察觉到了旁人的闯入。
只见她不疾不徐地一抖手腕,那根原本静止不动如画中物的钓竿骤然挑起,竿头下垂,其上坠着的鱼线尽头,一尾肥鱼正咬着鱼钩,“噗噜噜”扭动身体,急甩尾巴,却无论如何都甩不脱嘴里的鱼钩,只得乖乖地被那人擎在了手中。
她手腕上的袖口被向上卷起,露出一截浅麦色的小臂,显得格外健康而富有活力。她修长的手指灵活反转,眨眼间就将那尾肥鱼从钩上摘了下来,丢进了身旁的鱼篓中,让那可怜的鱼和它同样命运的几个难兄难弟团聚去了。
做完了这一切,她顺手将鱼竿撇在一旁,扬手摘下头上的箬笠,拧过脸,目光幽深地看着谨儿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