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 135 章
血液的气味由淡变浓，顺着山路深入，在山壁前就断了线索。
地上是一块沾着绿色血液的布条，看样子是匆忙丢下的，不是刻意丢下的陷阱。
往前已经没有路了，周围也看不出有可以绕开山壁的地方。一时间追踪似乎陷入了僵局。
废走到山壁前，仔细地查看着这个看似平整的岩壁。拨开一些树藤之后，能感受到手掌触碰的地方有些不同，跟旁边的比起来，缺乏真实感，就好像是做梦的时候抓住东西的手感。
心念一转，她将灵力汇聚在手上向山壁里按去，手掌轻易地陷进去，只留下一个手腕悬在外面，就好像断了手一般。
废没有惊慌，抽出了手，她的手掌没有任何异样，这里应该是用妖力做了障眼法，单纯肉眼是无法发现的，如果没有用灵力，想来也突破不了山壁的阻碍。
“阿黑，你探路。”
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被隐藏起的山洞，废吩咐自己的黑猫役妖。
对方甩了甩尾巴，从后面上前来，抬高爪子碰了碰山壁，一开始没有蕴含妖力的爪子搭在了伪装上。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给爪子施加上妖力，轻而易举就穿进了墙里。
“妾身在外面给大人放风吧。”
笑眯眯的尚梨赶在废开口前说出最合适的安排。她这个不过是跟除妖师有一腿的妖怪，的确没有必要进去。
废点下头，带上废小白就跟在废黑身后进了山壁里。
眼前一黑再变亮，转过身去看背后也是一面墙，不过刚刚从这里进来的废清楚自己现在看到的只是幻象。
这里面是个山洞，而且面积不小，右侧的墙上插着火把，暖色的火焰驱散了一些山洞中的寒意。
到了这里，就算是废小白都能闻到非常浓郁的妖气。这个山洞明白无疑是蜘蛛女的巢穴了。
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山洞中很干燥，没有潮气，而且除了妖气以外，还有微弱的人类的气味。
看来猜测的失踪的人还活着这点，得到了证实。
废黑喵呜一声变成人形，接下来也许还有战斗，人形总比猫形方便。
虽然对身上的动物特征还是感到很不爽。废黑抖了抖头顶的猫耳，轻手轻脚地朝山洞内部走去。
废泰然跟在后面，脚步声很轻，事实上如果不是看着她，光从声音没办法判断她的所在地。
废小白没有她们的本领，只能慢悠悠地吊在后面，省得因为自己的动静吵着了蜘蛛女，被对方逃了。
随着脚步深入，洞中其他气味也渐渐传来，是人类血液的味道，还有腥臭气，应该是消化液所散发出的。
火把的光初时觉得明亮，越是深入洞穴，就越觉得火把能照到的部分有限，黑色的地方反而更为看不清楚了。
废侧着头，仔细倾听前方的动静。
轻轻的风声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撞击到山壁的轻响一起传来，没有活物的动静。
难道那妖怪还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受伤的情况下，一般来说都会回到老巢修整一番才对。
虽然小心翼翼，前进的速度却也不慢，这山洞虽深，很快也摆脱了空空如也的通道部分，来到了底部的空旷区域。
这里的火把更多了，虽然不能完全照亮所有区域，至少也足够看清楚大致的轮廓。
地上很干净，没有人类的骨头之类的煞风景的物体，蜘蛛吃人多半跟吃虫子没两样，注射消化液到体内，直接吸掉被融化的血肉。
环顾看去，除了插着的火把，只有位于中央的白色的茧状物体，里面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
其他地方倒是简陋得很，角落有石桌石椅，还有一些稻草和棉絮组成的蜘蛛窝，
之前听到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左侧深处有光透进来，那边应该有个通风口，也能闻到新鲜空气。
只是这时没风，废看周围除了白茧也没别的似乎能移动的物体。
废黑倒是干脆地走向那个像是蜘蛛储备粮的茧。
一阵风吹来，咚咚的空洞响声从头顶传来。
废总算想到被自己忽略的头顶，抬起头来向上看。
山洞的顶上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个顶部都罩住了。而在那之上，差不多每根蜘蛛丝上都悬挂着一个白茧。
里面隐约能看见人形，而有的随着风的吹动轻轻摆动着，互相碰撞发出了响声，这才被废察觉到。
能嗅到人类的气味，废无法确定是活的还是死的，但是从一些轻松被风吹得晃动的茧上判断，那些里面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不然人的体重即使在那么高的空中，也不会晃得如此轻松。
乍一看去上百个茧挂在头顶仿佛铃铛一样很是唬人，吓得废小白缩到废的身边，攥住了她的衣摆。
废倒是见多识广，对于面前这种仿佛恐怖片里的场景非常淡定。
废黑也发现了头顶的茧，不过那些不怎么重要，至少跟地上这个单独的比起来，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她要先把这个打开来看看，里面的人应该比较重要。
因为是妖怪的老巢的缘故，妖气非常浓郁，混杂着各种气味，让废无法简单分辨出来，用肉眼也看不出头顶上那个蜘蛛女是不是躲着等待时机。
不过从妖力的强度判断，即使对方从背后袭击过来，废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从怀中抽出一张自己画好的符纸，手上法决掐好。废做好了随时会被袭击的准备，也对那个茧中看似是人类的物体保持警惕。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是正好快要出生的小蜘蛛呢？
废黑的爪子轻轻一划，白茧就被割开了一条口子，里面是一个女人，看上去年纪很轻，梳着妇人的发髻，双眼紧闭着。
居然是个女人，而且长相在人类中算是不错的水准，虽然还比不上妖怪的那般令人着魔，但也是倾城之色了。这样的小村子里，还真是难得会有这样的美女。相貌上，跟蜘蛛女也有几分相似。
不过这个女人身上穿着一般村民的衣服，应该不是妖怪。废也没有从对方身上闻到妖怪的气味，呼吸心跳也很正常，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还真是奇怪了，管事的妇人明明说村子里没人失踪。难道是之前看到的猎户小屋里的那个夫妻的妻子吗？
废走上前一些，想查看一下对方的身体情况，说不定是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已经中了蜘蛛的毒素也不一定。
“刷——”
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废立刻反应过来，是头顶上发出的声音。
粘稠的液体随着这个声音滴落到地面，腥臭味，人类的血肉，还是被消化了的气味。难闻的味道让废小白皱起眉头，她也是妖怪，但她更喜欢直接吃掉人，不喜欢先把血肉在外部笑话了再吞下去，这样还真是有点恶心。废没有在意自家役妖的反应，只是注视着发出动静的位置。
蜘蛛女从一只垂在蜘蛛丝上的白茧之中钻出来，嘴边沾着淡淡的红色，看样子是通过进食来恢复了伤势。
全黑的眼眸紧盯着下方，蜘蛛女看样子很在意地上白茧里的女人。
废挑起眉毛，单手将那女人从茧中拉出来，手握着对方的脖子，恰到好处地控制着力量不让她窒息。
耳边传来的系统警告声被她丢到一旁，废面无表情望着蜘蛛女的样子更像是挑衅。
“下来。”
“嘶嘶——放开她！”
蜘蛛女的八只脚轻颤，随后垂着蜘蛛丝从洞顶滑下来。
“还有几个人活着？”
废若无其事地收紧一些手掌，盯着蜘蛛女的一举一动。她当然是不会杀死手里的人的，毕竟她可是人类的守护者，但是在那之前，只要将她恰到好处地使用一下，就可以省下很多功夫。
“一半、一半多。”
似乎不太习惯说话，蜘蛛女的发音有些奇怪，让废也恍神的姣好容貌此刻变得表情丰富。
那愤怒的表情，却让废觉得非常有趣。
难得遇到一个会在意人类的妖怪，这只蜘蛛女应该是刚刚化形没多久，还没有染上妖怪的恶习。
只是这样也不能让她推脱杀人的罪行。
“你跟我手上这个人什么关系？”
“她救了我，我要保护她。”
还是个懂得报恩的妖怪，废的心中多少有了一些猜测，不过还是现在需要的是救出还活着的人。
“把还活着的人放下来。”
边命令着，废稍微放松一些手上的力道，不让自己将对方掐得窒息。
她的灵力自然是在托着这个疑似猎户妻子的女人，不然单靠手掐着，早就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窒息而死了。不过废是不会让蜘蛛女看出自己没有杀死女人的意思，还要表现得更为残暴一些，不然怎么能以最简洁的方式做到自己要做的事呢。
听到废的命令，蜘蛛女有些不情愿去做，愤恨地瞪着她的手，还是操纵着妖力把头顶上一些明显有重量的白茧放下，只是那力道算不上温柔。依照废的经验判断，里面的人这么一摔，多半都会头破血流一番，搞不好还会有骨折的。不过只要人救下来就行，她也不要求这个怎么看都懵懂无知的妖怪做到多细致。
“你为什么要抓村子里的男人？”
其实废完全可以直接杀死这个蜘蛛女，只要自己的手上有这个貌似是她的软肋的女人，杀死对方还是很简单的。只是想到那烦人的报告，即使是有着特权的御妖师也无法幸免，姑且就问清楚了再说。
“他们该死。”
怪腔怪调的声音配上那生硬的反应，蜘蛛女看起来很是杀气腾腾。
废看了一眼手上的女人，脑中闪过了猜测，再回想自己在村子里看到的景象，不由恍然。
来到村子之后，年轻的女人非常少，多数是一些年纪稍大的妇人，比较年老的倒是在房子里有见到。但是适合结婚的年轻女人，却没有几个，年纪小的女童也不多。这个村子应该是典型的男多女少。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长相算是上佳的女人，被人垂涎也就不稀奇了。这也是为什么夫妻两人会单独搬到距离村子一段距离的山林里搭屋子居住的原因吧。
再结合一下猎户过世，没人保护的情况下，年轻貌美的寡妇，被精虫上脑的村民们怎么对待都很有可能。
不过有蜘蛛女在的话，多半是在这些村民要行动之前就已经被发现了吧。
了然了前因后果的废松开手，灵力继续托着妇人，背着手看着蜘蛛女。
对方因为她的松手，而惊得想要窜到前面，却被废黑虎视眈眈盯着的样子给绊住脚。妖怪对强弱的直觉是很准确的，之前废黑刻意变成普通黑猫的模样倒是没发觉，现在人形的姿态，传出的威胁感都刺痛得头皮发麻。让蜘蛛女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废为所欲为。
“你把她也包茧里做什么，吃掉吗？”
废对蜘蛛的品种不熟悉，但是黑寡妇这种闻名的品种还是知道的，蜘蛛女下半身的花纹看得出只是一般常见的结网蛛，就算是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心思，也不至于是要吃掉的地步。
“保护她，外人来，不安全。”
蜘蛛女盯着废的眼睛，她那还像是节肢动物的眼睛长在人脸上格外令人毛骨悚然。这点倒是吓不到废，她完全无视了对方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杀死自己的表情。
一只小蜘蛛闹出的麻烦，现在看样子也顺利解决了。
不过废的恶趣味却没有简单结束。
按理说现在只需要杀死蜘蛛女就完成了任务，前因后果也知道了，回去报告书上也有得写，她却起了别的心思。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除妖师的手搭在妇人的脸上，因为这个动作，让蜘蛛女又紧绷了神经，八只脚不安分地踏来踏去。
“不知道。”
“哦，那还真有趣。”
嘴里这么说着，废的表情却完全看不出感兴趣的样子，平板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陈述。
“那我就帮你叫醒她吧，让她看看一直保护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清冽的灵气轻易就穿过了女人的身体，经过废的控制已经变成普通人类也能承受的程度。灵气将残留着的妖力一起卷走，让因此沉睡的女人得以苏醒。
蜘蛛女不知道眼前看起来很奇怪的人类要做什么，只能不安地在原地抖动着蜘蛛腿，视线不离被废放到地上地女人。
“嗯……”
像是从睡眠中醒过来，女人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一进入视线的就是半人半蜘蛛的妖怪，女人尖叫了出来。
蜘蛛女看到对方的苏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对方喊出口的话语冻结了表情。
“妖怪啊啊啊！”
而随着这声尖叫，发现在场的还有身着除妖师白袍的废，女人向对方伸出手去。
“除妖师大人！救我！”
废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些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