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艰难的起步（二）
超越时代半步的是天才，超越时代一步的是疯子。
现在, 不知道到底超越时代多少步的唐雪凝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哪怕她知道未来千年中科技的发展道路，哪怕她从上个世界学到了如何能在常温下进行核聚变，哪怕她知道五六种基因调整的纳米机器人辅助的甚至高维度升华的长生方式。
但那都需要在一个足够发达的科学社会中才能实现的，而在这个原始落后的中古时代, 那些珍贵无比甚至可能引发战争的知识不论是看是听乃至是想起来，都是笑话……
在招工不顺利的同时, 攀科技的过程也不顺利。
就少女所知的情况英伦三岛并没有可以轻易开采的浅层石油, 但却有煤炭和丰富的水利资源，这使得少女斟酌再三后, 首先为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来一次科技上的大/跃/进，将农业和冶金科技都还没有发展完全的古人们直接跳过蒸汽时代大跨步强行拉入电力时代。
然后她就被现实狠狠的打脸了。
金属切割磁场产生电流，这个发电机的原理哪怕现代的中学生都懂。
但知道原理不代表就能随时随地做到，现在非常郁闷的少女就是这些“做不到”的人之一, 至于因为非常简单：
发电机最最基础的前置科技——磁铁制造点不出来。
哪怕戈德里克他们多少有能放出闪电的魔法, 不过具体要怎么才能把这道电光变成磁场去制作永磁体, 少女完全两眼一抹黑。
不是因为这个科技有多么的先进，而是因为对于上个世界少女拜师的超级科学家们来说这个科技太基础, 基础到少女都下意识的没有想到过要去了解一下的地步……
不得已, 少女开始降低大跨步的标准——这一次是从内燃机开始。
做出这个决定的关键在于，罗伊纳充分向少女展示了一下什么叫“魔法的先进性”——虽然女巫没有见过石油，但其凭借各种道听途说的传言与出色的脑洞，配以诡异莫名的魔法，硬生生创造出了“液体煤”这种让少女几乎惊掉下巴的奇葩玩意儿。
——你们巫师就不怕牛顿同志的棺材板压不住了吗！？等等，先不说现在牛顿同志还没出生，就算他真的在世估计也会站到巫师那边去吧（注1）？——
不过不管是否科学，好歹燃料问题得到了解决，正当少女愉快的准备开始拉开内燃机时代大门之时，现实——这位总是能找到你破绽的绝世高手再一次跳出来打脸了。
这次的问题出在魔法上：
变形咒
——这种少女一度认为几乎可以无所不能的，靠着自己提供足够详细的图纸就能完美客串红警基地车——还是不用采矿的超级基地车的魔法表现出了它的局限性（注2）：
变形咒远远不是万能的，这一点在三位巫师协助少女修复木屋的时候少女就有所了解了。
变形咒能变化物体的最大体积与巫师的魔力大小以及操控能力有着密切关系，戈德里克的魔力量比罗伊纳要大，但是在实际使用变形咒的过程中，他一次性能够变化的数量基本上只能和罗伊纳持平。
其次，仅仅涉及到物理形态永久转化还好说，但一旦涉及到了不同性质的物质——比如水变铁，那么很多时候就会有时限了，时间一到原本是什么就会变回什么。
要想拥永久转化？
不是不行，但那效率简直可悲。
另外因为不明原因，对生物的变形效率更加悲剧。（注3）
所以少女宁可自己找人炼钢再让巫师们帮忙用变形咒进行提纯和精加工，也不愿意让巫师们直接炫一把泥变铁的“神迹”。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巫师们非常明确的让食物成为变形术例外的原因——因为你吃下去的天知道会不会突然在“嘭”的一声之后，用非常残忍的方式要了你的小命。
不过这一次出的是另一个问题：
拿着少女给出的活塞发动机图纸，罗伊纳在研究了足足三天，甚至还亲手尝试制作了一个1:1木制模型之后。
她很负责任的告诉少女，要用变形咒变形出这么复杂的东西也许有巫师能做到，但至少她不行。
之后少女不得不再一次降低了跨越时代的幅度。
蒸汽机就蒸汽机吧，好歹蒸汽机人们也足足用了两百多年也没有彻底淘汰不是？
然后，现实又一次强势路过，跨越计划再次受阻。
对着少女图纸上的齿轮组中，一个三十二颗齿牙的齿轮必须与另一个仅有八颗齿牙的齿轮能够完美咬合，而且是在高速旋转中完美咬合的要求，面色苍白的罗伊纳直接对着少女说了一句话：
“这不可能办到！”
“你们的变形咒能把一个人变成一只貂（注4）！从科学上来说那一瞬间涉及到的质能转换可以把你目所能及的一切都炸上天！换成电能可以让一个巨型城市用上好几年！”
被近来的一系列烂事弄得焦头烂额，感觉自己已经提前n年进入更年期的少女大声反问道：
“无数的物理定理被你们当成鞋垫一般踩在脚下□□！看到你们的所作所为可以让科学家们把天台挤满！而你现在却告诉我你们变不出一套齿轮？”
“虽然不明白你嘴里的‘质能转换’是什么，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最近也饱受折磨耐性即将耗尽的罗伊纳没好气的直接吼了回去：
“我从来不知道有哪个巫师能做到你要求这些的！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巫师在使用变形咒的时候把自己炸上天过！你不相信自己去找个能做到的巫师来啊！”
“你们不是高贵的巫师吗？怎么这么没用！？”
怒火上头的少女开始嘲讽。
“我是没用，那么请你去变一个给我看看啊！”
罗伊纳同样针锋相对。
“好了好了，别吵，等下我试一试吧。”
赫尔加适时的插入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对话。
她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第二天当少女接过两片合格的齿轮时，看着赫尔加带着微笑的脸上那浓重的黑眼圈与苍白憔悴的面容，愧疚的彻底打消了那个想着一步登天的工业计划。
最后，当罗伊纳得意洋洋的向着少女展示那块“铁锰合金”
——一块美丽的鳞状锻打纹中如花纹般均匀交错着锰丝的铁块时。
少女没有试图向她解释所谓合金，不是让两种金属简单混合在一起就可以的，你还需要形成稳定的晶相（注5）。
她只是淡淡的收下了那块加工工艺上远超这个时代，但性能上一塌糊涂的“合金”。
而少女回家第一件事，就将自己原本那小巧精细的蒸汽机设计图撕得粉碎，将一切向着大工业时代初期的傻大笨粗靠拢。
几人的努力最终还是有了成果。
那是一台重量大概在5吨左右，两人来高的巨大锅炉……锅炉外形的蒸汽机。
接着戈德里克在一边拼命摇动摇杆，将一旁铁通中的液化煤雾化后注入蒸汽机的底部燃烧室。
而赫尔加使用避火咒后拿着火把将其点燃之后，蒸汽机如同一位迟缓的老人般，在一阵唧噶唧噶的可怕响声后，带着其上方的机械臂开始摆往复动起来。
接着这摆动通过一套机械的传统杆，带动着小河边的水轮机开始缓缓转动—……
——虽然原始简陋，但这就是新时代的开端！——
看着那异常丑陋的机器，少女心中此刻竟充满着难以言喻的自豪。
不过很显然，她高兴得太早了。
少女的自豪刚刚准备化为面上的笑容时，在机械臂与蒸汽机的接缝处，只见一道白色的蒸汽激射而出，发出了女妖般的恐怖嘶嚎，紧接着，在“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伴随着大团冲天而起的灼热雾气，整只机械臂腾空而起……
与身边三位发出了惊呼，感叹着蒸汽机那巨大力量的巫师不同，少女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笑容”实际上就是嘴角在抽……
细节决定成败。
蒸汽机的原理确实一点都不复杂，但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考验细节，知道的人可能会觉得那些细节处理理所当然不值一提，但对于不知道的人而言，那些细节处理就是需要在长期的建造和使用中缴纳无数“学费”才能慢慢总结出的东西。
“抱歉……我先离开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那弥散着大量蒸汽顶部还破开了一个巨大豁口的蒸汽机，少女此刻完全没有上去善后的想法。
她卡白的脸上冲着三位巫师挤出了一个扭曲的说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
“等一下我的树屋里可能有点嘲，不过请不用大惊小怪，那是正常现象……”
“她好像顺手拿走了一根木棍呢……”
看着少女摇摇晃晃的走远，赫尔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
“我f**k！我*你**！我*你这个落后原始社会！我f**k你个坑爹变形咒！我***你个蒸汽机！我***你个外星人！”
当天剩下的时间中，房间中拿着木棍一边砸东西一边用汉语骂街的少女使得树屋中确实异常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