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交臂
说完了对临时女友的要求,肖豫北屁股生根似坐着不走,乔亚楠只得没话找话,她这些年混过很多行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口才很不错,很能侃。
肖豫北听得很愉快,待客区那张廉价沙发坐得很惬意,双腿交叠,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阖上,唇角上挑,不时接着乔亚楠的话题说上两句。
全然放松的姿势消弭了他脸上的冷厉和眉眼间的硬朗和锋锐,清朗醇厚的声音更是让人听了通体舒畅,乔亚楠在心中又暗赞了好几声优质男人。
午餐时间到了,乔亚楠正思索着要不要宰肖豫北一顿饭,吃过饭打包点儿好吃的回去给她妈换换口味,肖豫北的手机响了起来。
才听了几句,肖豫北脸色变了,厉声道:“胡闹,赶紧让人拦着,我这就过去。”
“我大伯的女儿昨天下午出了车祸,一条腿废了,我大伯派人去砍肇事者一家人,我先走了。”他说,急匆匆往外走。
他大伯想必也是有钱的主儿,有钱也未必能平安顺遂啊!乔亚楠感慨,忽而,眉头皱了起来。
她记起,高明泽早上发信息说他妈驾车撞伤了人,对方伤势挺严重。
宋艳撞的不会就是肖豫北大伯的女儿吧?
乔亚楠没有仇将恩报的高尚情怀,宋艳如果被砍死了,她绝对放鞭炮庆祝,可高明泽……后背凉嗖嗖冷汗直冒,乔亚楠掏出手机,飞快地拔打高明泽的手机号。
高明泽在家里,一家三口躲在卧室中,有七八个壮汉正在狂砸门。
来不及仔细思考,乔亚楠大声道:“你告诉他们,肖豫北在我手里,敢动一动,我就砍掉肖豫北一只手。”
高明泽愣了愣,对乔亚楠顺服惯了,冲口就照她说的喊了出来。
砸门的人停了下来。
“乔亚楠是不是认识那些人,明泽,你快让她过来救我们。”宋艳嘶声叫。
亚楠一个女孩子过来了很危险,哪能行,高明泽果断摇头。
乔亚楠在电话里清楚地听到这边的动静,厉声道:“高明泽,不要硬碰硬,拖住他们,救星很快就过去了。”
一面说,一面飞快地关店门,急匆匆往高家赶。
高家已不住十五年前乔亚楠和高明泽一起读幼稚园时玩儿过家家时住的老房子,搬新家了,乔亚楠没去过高家,不过,高明泽多次邀请她过去,地址知道的。
肖豫北和乔亚楠一前一后到达高家。
肖天培让公司的保安队长带了七个保安过来,个个人高马大彪悍勇猛,好在高明泽不是血气方刚死要面子之辈,见势不妙,立即护着父母退进卧室关上门锁死,一家人只是刚照面时挨了几拳头,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高明泽看到乔亚楠满头满脸的汗,急忙帮她擦汗,又乖顺地正面背面各个方位展示给乔亚楠检查,再伸手踢腿表示自己没受伤。
“跑得这些急,怎么没跑断腿啊!”肖豫北看乔亚楠和高明泽亲密无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道:“好厉害哦,要砍断我一只手是吧,我现在在这里,来砍啊!”
捋起袖子,露出匀称有力的一条手臂,挥舞着,示意乔亚楠要说到做到。
不是事急从权么?一个大男人怎么心眼那么小,长得挺好看,嘴巴却毒得开口就能呛死人。乔亚楠暗暗撇嘴,没心情跟他计较,使眼色让高明泽赶紧和肖豫北谈车祸的解决方案。
宋艳过红绿灯路口时闯红灯,冲向正常行驶的肖美婧的车,肖美婧急忙拔转车头避让,汽车撞上路边的电线杆,车头严重变形,一条腿卡住,命虽然捡回来了,却成了残疾,昨晚昏迷着还好,今早醒了过来,哭得肝肠寸断不停寻死。
肖天培四十岁才得了这一独女,五十岁妻子去世,父女相依为命,将女儿爱如心肝命根子,当下气血上涌,命人把肇事者一家剁了替女儿报仇。
“美婧的腿不能白断,我也不多要求,一腿还一腿就行。”肖豫北微微一笑,无视高明泽开出的几近倾家荡产的赔偿金额。
逮到机会公报私仇,肖二少笑得很是香甜。
当然,这只是吓唬,他还不至于嚣张到拿律法当儿戏,说话的同时,眼角斜宏基过来的那几个保镖的负责人,悄悄使了个眼色。
宋艳摸着自己的腿,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乔亚楠知道肖豫北不是良善之辈,见他眉头都不动一下就说出要人一腿的事,也吓得心头冷气直窜。
“我能做主的就这些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肖豫北转身往外走,临行前,狠狠地横了乔亚楠一眼。
他在喊自己走,乔亚楠迟疑了一下便跟了上去,一只脚刚踏出门,背后一声沉重的闷响。
楼下宾利车停着,肖豫北坐进车里,却不开,乔亚楠想了想,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真狠。”她说,看着他握方向盘的手,那双手真漂亮,骨节匀称,白皙干净,谁能想到,翻覆间,便取人一腿。
“我狠?”肖豫北笑了,招牌式的笑容,唇角微微下垂,眉头上挑,笑容如刀,“美婧才十九岁,如花的年龄,今后一辈子只能坐着轮椅拄着拐仗,那个女人却五十多岁了,赔美婧一条腿难道吃亏了?”
“这是什么逻辑?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乔亚楠很是抓狂,声调瞬间高了八度。
“假惺惺!其实你很开心,别不承认,我看出来,你很讨厌那女人。”前面是红灯,汽车停了下来,肖豫北嗤笑,侧过头,凑近乔亚楠,温热的鼻息往她脖子喷,“你跟那小子关系那么好,怎么又那么讨厌他妈妈?”
不止是讨厌,而是恨!
如果不是高明泽,长大后,她一定报复宋艳。
宋艳到她家辱骂后,乔亚楠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睬高明泽,后来又和好了。
高明泽热脸贴冷屁股也不以为意,一天又一天跑来找她,她不让他进门,就杵在门外不走,周末不上学时,就在她家门外站岗,一站一整天是常有的事。
宋艳把家里米面钱都锁起来了,他就从自己口粮里省,吃饭时端着饭碗出门来找她,要把饭给她吃,把宋艳给他买的作业本子卖给同学,把那几毛钱拿来要给她,自己在学校里挨老师骂罚站也不以为意。
那时他还小,却竭力挺着小胸脯想为她撑起一片天,虽然没做到,也尽力了,她领他的情。
要不要说起那小子就一脸忧伤啊!
肖豫北胸闷气促了,一头扎进了醋缸里,从身到心,无处不酸。
那个看着高大威猛的壮汉其实就是豆腐渣,不值得你伤心,你面前的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我,才是你的良人!
“那小子真没用,让你受那么多苦。”肖豫北狠狠地抨击情敌,尽管他想让自己胸襟宽广傲视群雄,可那酸味儿还是从每一个字眼中透了出来。
“他有用没用关我什么事?我是我,他是他。”乔亚楠汉子当久了,已忘了女人的柔弱和被保护的需要。
什么意思!她这话言下之意是和姓高的小子撇清!
这算不算在向自己解释?
肖豫北从醋缸出来掉进蜜罐里,嘴角翘得老高,差点唱起《十八摸》小调。
“你好像很高兴?”乔亚楠满腹狐疑,有点担心肖豫北精神失常,把车开到护城河里去。
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肖豫北深吸气,压下心头荡漾起伏的春-潮,努力展现自己泰山崩于前脸不变色的精英派头。
因为太高兴,要控制不易,所以他的眉头紧皱,唇角却高高翘起,眼睛炯炯有神,那别扭样子,怎么看怎么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