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走
只隔了一天的时间没见到蛤|蟆兄,而当鬼女再次看见它的时候竟然惊讶得无以复加:“蛤|蟆兄?是你吗?”
在屋里收拾东西,打扫卫生,浇花养草的明明是一个头顶上两个铜铃大眼的线团。
那密密麻麻的白纱布简直是包了个结实。
铜铃眼闻声转过来,眼神里有激动和兴奋:“姑娘回来了?累不累,渴不渴,要不小的给你倒杯茶吧?”说着就要去桌上拿茶壶茶杯。
鬼女慌忙抢过来:“不用不用!我哪敢劳烦病人!话说你不下去休养生息,强撑着过来干活作什么?冥王殿的规矩是人只要没死都要干活吗?扣成这样了?”
蛤|蟆兄被她一连串的问题说的脸色苍白,不过再苍白鬼女也看不见,它已经完全没有脸了。
“不是的!是小的主动过来的。姑娘一个人在冥界,只认识小的我一个,我担心其他人一时不熟悉姑娘秉性,不小心惹恼了姑娘啊。”
“啊……”原来如此,鬼女有些惭愧:“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下去休息吧。”
蛤|蟆兄显然有些激动:“姑娘真是体贴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这样吧姑娘,我就在门口休息,您有事就叫我。”
“嗯嗯。去吧去吧。”鬼女点头如同拨浪鼓。
眼见线团子出去了,鬼女懒洋洋的躺倒在躺椅之上,正准备眯眼睛小憩片刻,冷不防那团线就冒了出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线团子一惊一乍的,两个铜铃眼瞪的老大。
鬼女被他惊的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殿殿……”线团子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一句话拖了老长才出来:“殿、殿下、来、来来、了。”
殿下来了?不就是玄烨么,他来了有什么好咋呼的。
鬼女不由拉下脸来:“你玩我么,他来了有什么不好了?”
线团子急忙甩头:“不、不不、不是的!殿殿……殿下还……还还,还带、带、带带、一女的。”
玄烨带了一个女的来了。
还真是稀奇。
鬼女若有所思的走到门口,就看到某变态穷极想象力之巅的秀恩爱模样。
玉若陪着他一起在院子里赏花,两人面前一叠水晶葡萄,此刻玉若的纤纤玉指正捻一颗往玄烨嘴里送。
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鬼女站在门口观赏着。
玄烨的手不着痕迹般伸过去,一把揽住玉若的小蛮腰,那指尖力道弱,葡萄经不起这一番颠簸,成功的掉落地上,玉若趁机整个人都跌到玄烨怀里。
一双剪水秋眸蓄满相思地娇嗔上去:“哎……哟……”
那声音娇得连远处的鬼女都浑身鸡皮疙瘩,眼见玄烨的脊背僵了僵,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喜欢你近点。”
玉若忽然就羞得低下了头,还不望似拍似抚摸一下玄烨的肩膀:“讨厌。”
鬼女咬牙隐忍住要吐的冲动,原来玄烨胃口如此之重……
以前只是觉得他性格有些变态,现在看来,连某些方面都变态得不行。
鬼女立即转身,关门。
世界一下子清净了。
玄烨耳尖,听见那一声嘭关门声,立刻站了起来。
玉若一时重心不稳,掉落地上,一下子摔得生疼,忍不住继续媚眼怪嗔玄烨,却只看到玄烨一双深深眸只盯着那个凡人的房门。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方才的纵容和娇宠,不过是他的别有用心而已。
任你风情万种,他的心里却只有那个凡人。
不过那个凡人真的是鸢末的转世吗……玉若若有所思。
鬼女关上门,大口大口的呼吸。
线团很识相的端来一杯清茶:“姑娘,喝口茶压压惊吧。”
鬼女接过,拍拍胸脯:“确实惊讶不少。”
“哼,那个贱蹄子,竟然敢勾引我们姑娘的男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线团子在一旁气得跺脚。
鬼女讶异万分的看过来,一时激动竟然说不出话来。
线团子被她万分惊讶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忍不住开口询问:“姑娘,你怎么了?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鬼女茫然的摇摇头:“不是,其实我觉得挺好。”
“啊?”线团头顶的铜铃大眼满腹惊讶:“好什么?”
“你看,我本来就不是他的菜。”鬼女冷静剖析:“现在他明白他喜欢的是那样的……”鬼女说到这里,双手比了一个凹凸有致曲线出来。
“那样的……我做不到啊。所以他早点明白,早点对我死心就好了。”鬼女笑笑,十分欣慰。
可是线团子却没有她那般轻松,铜铃大眼顿时蓄满了泪水:“完了!全完了!”
“什么完了?”这蛤|蟆怎么回事,最近感情泛滥还是怎么的,动不动就哭,懂不懂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不过它是癞蛤|蟆,算不算男儿……
蛤|蟆兄声声眼泪俱下:“我花了我全部的家当,跟他们打赌殿下一定会跟姑娘好的,可是姑娘、姑娘现如今完全没有斗志,我的家当全完了!哇哇哇哇!”
说完,哭得更伤心了。
“这么说,是怪我咯?”鬼女若有所思。
线团子一下子跳起来:“不不!不怪姑娘,姑娘只要顺其自己的心意就好。不用管我的家当,小的、小的穷,家当微薄,再挣就是了。”
“这怎么可以!”鬼女一拍桌子,去把昨天我带回来的包袱打开来。
线团见鬼女激动,一时被吓住,愣愣的照吩咐做。
鬼女指着其中最大的一个木箱子吩咐:“打开来。”
线团子照做,盖子一打开来,满眼白花花的银色晃得它两只铜铃眼睁都睁不开。
半晌才惊讶道:“姑姑姑娘,这这这、这是、是抢抢、抢钱、钱……庄了吗?”
鬼女呷一口茶:“没有。你管我?”
“不、不敢。”线团子立刻噤声,恭敬听从发落的姿态。
“你家当多少?”
线团子掰出三爪手数了两遍:“一两二钱。”
“这么少?”鬼女叹气:“你一年工钱多少啊?这冥王殿怎么这么抠门啊?”
线团子叹口气,似乎找到了知音,满腔埋怨倒出来:“一年才一钱,做错事还要罚!真的很少呢,我们活着容易不……”
一年才一钱……
鬼女下巴都要掉下来:“这么说你干了十几年,才存了一两银子……”
线团子十分惭愧的低下头去。
鬼女感觉自己戳中了人家伤心事,愧疚的低头刨银子,顺手抛了一把给它:“去!帮我押玉若姑娘!”
线团子震惊了:“姑娘这是?”
鬼女拍拍它肩膀上的绷带:“姐姐我帮你把输了的赢回来!”
“好!”线团子感动到五体投地。
鬼女眼看着线团子高高兴兴抱着银子投注而去,本想等着它满载而归的。
却不曾想等来了一脸风云诡谲的玄烨。
那日大门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直直轰下来,粉碎性散落一地。
鬼女看着那堆只能用扫帚才能收拾的粉末,内心极度惋惜,不知道今年冥都的木门会不会涨价……照这个节奏的话。
“你买了玉若的注?”
玄烨冷声质问。
鬼女一时没反应过来:“啥?啥注?啊……”她突然想起来,不知为何,在如此被质问的情况下,她有些歉疚:“啊,是……是啊,呵呵,冥王殿下连这种小事都要过问,真是……真是劳心劳力呢……”
玄烨径直在她面前坐下来,手里把玩着一个空瓷杯,狭长的凤目中愈发的阴晴不定:“你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还是……以这种方式来气我?”
哈,想多了吧。
鬼女脸上的镇定僵了僵:“没、没有。我哪儿敢气、气你不是。只是,只是无聊打发时间,顺、顺便赚点小钱而已。”
“这么说,你全部押玉若,是看定她会赢?”玄烨沉声问,声音里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刺。
每当玄烨如此阴晴不定的时候,鬼女总觉得脊背发凉。
忍不住朝椅背靠了靠:“也不是完全……十之八九……□□吧。”
嘭一声。
鬼女闭上眼,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半晌缓缓的睁开,只见桌上那只无辜的陶瓷茶杯已经被捏得粉碎。
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捏杯子神功了……
此生何其有幸……
鬼女内心在无声奔腾,面上保持镇定住。
“如果我押你呢?”玄烨幽幽一笑,忽然无比邪恶道。
鬼女讶异,声音惨然:“那我不是输多了?好心痛……”
又是嘭一声!
又碎了一只茶杯。
“你关注的重点就只能在银子上?!而不是我?不是我!”陡然的咆哮爆发出来,玄烨伸出的手就在鬼女脖子近在咫尺的地方。
鬼女要紧牙关已经准备好吃痛,可又楞了半晌,定定的看去,玄烨终究没有下手。
她紧张的拂开脖子上的魔爪:“我觉得……觉得你有些误会。”
“是么?”
“嗯嗯。”鬼女点头如拨浪鼓:“就性格而言,我们俩本来就不合适。而且对于哪方面的品味嘛……殿下你的趣味的确高出我几筹。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殿下你……自己想想也会想通呢。”鬼女讪笑,再灿笑,然后想想,觉得自己的笑容比较虚伪,于是伸手将嘴角尽力往上提,摆出一个特别亲切无私的笑容来。
嘭!
又一只茶杯。
“我倒是想通了一件事。”玄烨站起身来:“先婚后爱可能更适合你我。我决定了,下个月十五,迎娶你过门。”
鬼女的笑容终于僵在脸上。
冥都街头,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内。
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传来微弱的交谈之声。
“这是噬魂汤,就算是法力再高的神仙,也逃不了一个死。”娇声轻柔,分明是玉若的声音。
“你为何给我这个?”脆生生的竟然是小孩子在回答,却不是灵儿是谁。
“因为我俩的目标一致,不是么。”玉若冷笑一声:“你应该知道,她并不是你的姐姐炎绛绛公主,但却是炎绛绛公主的仇人。你要为姐姐报仇,而我,也想要永远除去她,所以我们合作,是天作之合。”
灵儿接过那东西,只是低着头,转身离开。
看着灵儿的背影,玉若仿佛胜券在握,黑暗中,她笑的很是得意。
一个月以前,她正在愁思如何不动声色弄死那个凡人之际,就无意间得知了灵儿和那个凡人只见的恩怨。
想来她玉若是有天助的,现如今件件都能心想事成。
有了灵儿这把刀,到时候就算出什么意外,她也能全身而退。
而除去那个凡人之后,这冥界,就是她玉若的天下了。
哈哈哈!
灵儿缓缓从巷子里走出来,忍不住回头朝那深处的黑暗看了看,疑惑道:“真奇怪。我怎么在她身上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灵儿?”
诧异的询问声从身后传来。
灵儿缓缓转回身,就看见玉树临风的阿城。
“城哥哥。”灵儿乖巧,下意识的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袖口。
“真的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城走上前来,像以前一样,抚摸一下她柔顺的银色头发。
“城哥哥,你有没有遇到过姐姐?”灵儿抬头询问,一双童稚的眼眶里竟然蓄满了莫名的忧伤。
城看着她期盼的神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灵儿和炎绛绛是同一母亲所生,只是绛绛天生灵力充沛,虽然及不上冥王玄烨,但也是生来仙胎的底子,而灵儿却……一点灵力也无。
因此,灵儿自出生以来就被评为家族的耻辱,就连亲生母亲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灵儿是绛绛带大的,从小到大,两姐妹感情甚笃。
“灵儿,绛绛她已经不在了。”城微叹一声:“你节哀。”
灵儿忽然把头埋得很低,袖口里,手里的瓷瓶捏的很紧。
“城哥哥,姐姐是怎么死的?”灵儿沉默片刻,忽然询问。
城怔了怔,这么大的仇恨,不应该由灵儿一个小孩子来承担。
“灵儿,不要担心了。绛绛她……走的很安详。”城声音有些哽咽。
灵儿一听他如此一说,忽然挣脱开来:“你撒谎!那天你不是这样说的!我都听见了,姐姐,姐姐是被你们联手害死的!”
“灵儿!”城微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慰。
“我讨厌你。”灵儿大呼一声,转身愤然离去。
城楞在原地。
由于玄烨宣布了婚讯。
鬼女豪气挥霍给蛤|蟆兄的银子打了水漂,但是蛤|蟆兄似乎并不悲伤,因为它的一两二钱银子倒是替它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仅将鬼女挥霍的那部分赚了回来还给鬼女,还净赚了不少。
但是蛤|蟆兄最开心的是,鬼女终于拉回了殿下的芳心,让殿下决定早日成婚。
可是鬼女却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
“小蛤|蟆,知不知道破风驹的马厩在哪里?”鬼女如今对蛤|蟆的称呼从蛤|蟆兄变成了小蛤|蟆。
这是小蛤|蟆极力要求,鬼女才勉为其难的结果。
“破风驹。姑娘问这个作什么?”蛤|蟆兄一脸狐疑。
“你别管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在哪里可以牵它出来,我要出去走走不行么!”婚期一天天接近,鬼女十分烦躁难安。
“这个……听闻……小的也只是听闻……”蛤|蟆兄有些踟蹰。
“快说!”鬼女愠怒。
“是是。”蛤|蟆兄赶紧如实道来:“听说破风驹是前冥帝送给我们冥王殿下的一万岁生日礼物,是冥王的专属座驾。它的马厩……我这种层次的下人是不知道的。”
“什么?”鬼女讶异:“原来如此珍贵……难怪变态不送我。”
蛤|蟆适时闭嘴,不插话。
对于埋汰顶头上司的行为,它讳莫如深。
“那幽冥界还有没有其他的马匹,跑的比较快的,或者,可以骑的都行。”
蛤|蟆兄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姑娘是不是要离开冥王殿下,姑娘不可以啊!冥王殿下对姑娘情深似海,姑娘不能如此……”
“停!”鬼女大叫一声:“这样的话你每天念三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可是没有一次听进去。”蛤|蟆兄小声嗫嚅。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蛤|蟆兄赶紧低头做事,不再招惹鬼女。
听说凡间的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或许,姑娘这几天的反常,是正常现象。
恩,过了这几天就好。蛤|蟆兄在心里默默祈祷。
“鸢末姑娘是在打听哪里可以买坐骑吗?”娇滴滴的女声从门口传进来。
鬼女和蛤|蟆兄齐齐转头,就看见玉若姑娘柔若无骨般倚在门边,纵然是玄烨不在的时候,她依然风情万种。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玉若前面的衣襟甚少,露出两片雪白柔嫩的酥胸。
看得蛤|蟆兄鼻血横流。
鬼女狠狠的拍一下它的大脑袋:“你干什么呢!”
蛤|蟆兄三魂七魄顿时被拍回来,羞愧的赶紧低下头做事去:“没事,没事,姑娘和姑娘聊,小的去泡茶。”
蛤|蟆兄走后,玉若犹自保持着无骨的姿态,好整以暇的等着鬼女的回答。
虽然鬼女本能的对她有些抗拒,不过她那句话又实在是鬼女现如今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信息,忍不住开口道:“在哪里,都有什么坐骑?”
玉若笑了笑,一步一风情的走进来,径直坐在鬼女旁边,一张手绢缓缓摊开来。
鬼女垂眸看去,只见是冥都的地图,玉若纤纤玉指在其中的一个点指了指:“就是这里,这是冥都坐骑的集市,里面要什么样的坐骑都有,只要你有钱。”
鬼女了然,缓缓将手绢收下来:“多谢。”
“不客气。”玉若逢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