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水鬼小宝
一觉睡醒，刘烨踢着他的小胳膊腿，晃悠悠地伸个懒腰，然后拍拍同样懒洋洋的蟒蛇，朝着他最近最为挂念的水坝出发。经过询问大宝，刘烨决定去给可怜的水鬼刘仁德洗个澡，为了水坝里的那些个美食，他也是蛮拼的。
可惜，红鬼今天不能回来，不然就能让红鬼屏蔽掉他的嗅觉，给这腥臭味堪比□□的刘仁德洗澡那还不是分分钟解决的事情。越来越靠近水坝，嗅觉无比灵敏的蟒蛇表示苦不堪言，真想一个甩尾将身上的奶娃娃给撂下去，但也只能想想！
刘烨带着工厂里最严实最有效的口罩，这个还是大宝半路拐了个弯从隔壁村摸过来的。口罩里面还被大宝洒上一些香料，香味并不浓烈，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类似薄荷的清香，让人觉得非常舒适。至于今天当值的大宝，她刚才追赶刘烨的时候，顺路还回了一躺祖屋，去鬼婆婆那求了一口烧酒，这会满脑子都是酒香味，哪里闻得到这腥臭。可怜的蟒蛇尽管被熏得晕头转向，还是认命地朝着水坝前进，谁让它的身躯强壮却拧不过人家的胳膊呢！
总算到了水坝，蟒蛇焦急地等待着刘烨从它身上跳下去，然后实在憋不住，也不想着溜走，直接一头扎进泥土里，只剩下半截身子在外面晃悠。让一条有些小洁癖的蛇灵，在钻进泥土后，不但没有任何怨念，反而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实在是头一遭。不得不说，小小的刘烨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创造着各种奇葩的记录。这绝对是蟒蛇死后最大的污点，没有之一！
刘烨因为有着神奇的口罩，实质上也就在吸气的时候，能够闻到一些臭鸡蛋的味道，不是很刺鼻，在正常的承受范围之内。憋足气，刘烨捡起之前不知是谁遗落在石板路上的竹竿，在水中连续拍打好几次，朝着中心恶臭味飘来的地方大喝道：“刘仁德，快出来，我这有柚子皮，你拿着去洗洗！”
当然，普通的柚子皮，别说是碰，刘仁德是连味道都闻不到。刘烨手中现在挥舞着的柚子皮，自然也是万能的大宝友情提供，这柚子原本是鬼婆婆的贡品，一直就供奉在祠堂里，整整放了一个月。这皮还是大宝从土豆手里抠出来的，柚子肉早就被大家分食而空，这皮却是被鬼婆婆泡在她的酒缸里，直到前段时间换了新酒才捞出来——别说是个刘仁德去去味道，十个刘仁德那都不在话下。
大宝联想到鬼婆婆那的美酒，就忍不住频频舔唇，她倒是不介意将这皮直接吃掉，不过土豆估计会追杀她好一阵，想想，还是不划算！
刘烨没有注意大宝的异状，他是压根就没看出这柚子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不，他脸上带着口罩呢，酒香味又夹杂在恶臭之中，他必然是没法闻到的。刘烨竹竿打水打得胳膊都酸了，还是没有发现水鬼刘仁德的踪迹，恶臭味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刘烨一屁股坐在石板上，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小短裤，压根不用烦恼会被弄脏的事情。他仔细瞅着这无论形状和颜色，都和刚被剥下来毫无区别的柚子皮，心想着反正还没到晚餐时间，干脆再等等，要是这水鬼还不回，他就等红鬼回家再来水坝玩。
正当刘烨撑着竹竿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只听得一阵哄闹声，好几个□□岁的小孩领着一群大人朝着水坝奔来，嘴里似乎叫嚷着‘就是这里’。刘烨来到水坝的时候，正巧之前玩闹的小孩狂奔回刘家村找人求救去了，唯一一个留下的倒霉孩子，远远看着刘烨骑着一条蟒蛇在空中飘来，直接两眼一翻，被吓晕过去。
孩子们叫来大人的时间并不长，来回也就十分钟，刘烨是个闲不住的，在这还要闻着臭蛋的味道，所以觉得时间特别的煎熬。听着叫嚷声，刘烨拉拉大宝的衣袖，眼珠子盯着那水里不断冒出来的气泡直转悠，恨不得就这么跳进水里扑腾过去，可惜他还没学会游水。
大宝会意地点点头，将刘烨的一条小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就这么轻轻地飘过去，虽然动作看起来轻巧，可大宝却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给用上了，带着活人在空中飘，那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因为有大宝拖着，刘烨干脆横趴在水面上，直直地望向水下，恰巧对上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水里正在挣扎的小孩，刘烨昨天还在自家橘子林碰见过，似乎就是从某个大城市里回来过暑假的？对了，这小孩叫做小宝，今年八岁，是村长家那缺德儿子刘福仁的孩子！刘烨肯定了小宝的身份，看看痛苦不堪的小宝，又看看不断跳下水找人村民，犹豫着是否该吼上一嗓子提醒一下人在这呢。
刘烨刚要喊出口，就被大宝把嘴给捂住。“别出声，这是怨魂在走程序投胎呢，不可以被打扰的！”大宝在刘烨的耳边小声嘀咕一句，然后将满脑子一问好的刘烨默默拖走。这水底的小孩虽然可怜，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想要表现游水功夫好，村里不是有那么几个池塘么，想要玩耍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他偏偏要来水坝，这不是作死么？大宝捂住刘烨想要回头看的眼睛，朝着正要下去地府的刘仁德点点头，不屑地看一眼怨念丛生的小宝，施施然地飘回蟒蛇身上。
这时候的刘烨还不清楚死亡究竟是什么，他的小伙伴都是鬼差，经常接触的活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余能接触的也大多是些本地居民——游魂。所以，对于小小年纪的刘烨而言，死亡唯一带给他的阴影，大约就是奶奶刘黄氏不能时常回家陪他玩耍。此时的刘烨，还并不知道，因为一次见死不救，于是乎被这刚成型的小水鬼给盯上，还暗暗地将他视为替死鬼的备胎，一心想着看他死。
大宝直接将人拖回家，她可太清楚刘烨的小心思，对于好奇的东西，那是硬着头皮就上绝对不会因为风雨险阻而打消。在刘仁德还没下到地府之前，被选作替死鬼的小宝随时都有生还的可能。要是这会不把人给拎回来，刘烨这会绝对和那小水鬼牵扯不断，说不定还能把这投胎的程序给搅乱咯。
且说水坝那边，小水鬼小宝，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刚才掐住他脖子的原水鬼刘仁德，慢慢地飘向一个无形的漩涡之中，身影随之扭曲而消失在空中。冥冥中，他知道，那就是通往地府往生的通道，这就是身为鬼魂的本能。
直到刘仁德到达地府，小宝的尸体也被村民们从水坝里打捞出来，除了被泡的全身有些水肿之外，看上去就和睡着没什么区别。小宝和村里的娃娃们刚跳进水坝的时候，就被刘仁德给掐晕了，肺部都没有呛水，在彻底被拖进水底甚至还有着呼吸。刘烨之所以看到小宝挣扎的表情，实质上看见的是小宝的灵魂，正在从肉体中脱离出来，因为要接收刘仁德这几十年来的怨念而显得异常痛苦狰狞。
得到消息狂奔而来的刘福仁，那是当场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那声音格外的响亮，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配着他那肥硕的身材，好比一个猪头。这会儿再来悔不当初，那可是晚了，这个宝贝儿子可是他的独苗苗，顶着计划生育的巨大压力，再婚好几次才生下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娃。说是独苗其实也不对，这刘福仁最大的女儿都带两个娃了，那些感情不怎么深厚的还有好几个。
儿子没了，就刘福仁这身体和年纪，想要再造人那是必然没有指望的，对他而言，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断了香火。这都是他年轻时因为功利心而造的孽，早知如此……可惜，世上没有时光倒流这样的金手指，无论刘福仁心中有多么悔恨，也无法挽救任何人。
刘小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愈发丑陋的刘福仁，在接收刘仁德怨念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完了刘仁德被刘福仁陷害身死的全过程。绝望、不甘、怨愤的心里，以及溺水时的痛苦，他都经历过一遍。对于曾经将他视为宝贝的刘福仁，刘小宝现在心中全只剩怨恨，无论是从刘仁德那继承来的，还是对继承刘福仁血脉而被当成替死鬼的事情，加之父亲高大形象在心中的崩塌，他一时还无法释怀这样巨大的落差。
刘小宝憎恶地一一看过岸上那群哭号着的人，转过身慢慢沉入水底。从灵魂里散发而出的淤泥的腥臭味，让他无比恶心，却又只能默默忍受。刘小宝抬头看向水面上方的天空，再次忽想起之前对视的那双墨色的眼睛。嗯，找到他，让他代替自己去死，这是一个非常绝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