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转变
郭威回道:“王兄近日下了朝,也不来宫里和朕说话,你在忙些什么。”
“还不是契丹人入境河北打草谷的事情,还有些琐碎的后续要处理。”
入冬时,契丹人再次入寇河北打草谷,在镇州和成德军打了几场小仗,双方各有胜负。
郭威让人给契丹人传话说:“刘崇不是石敬瑭,朕更不是李从珂。”之后契丹人就退了去。
“辛苦王兄了,朕最近得了个好东西,想请王兄一同欣赏。”
郭威的生活其实很俭朴,他登基之初就把刘承祐在位时置办的金玉器皿砸了个干净,并传诏各个藩镇节度不得再进贡珍奇宝贝,平常唯一的爱好便是撸熊猫了。
能让郭威都看上眼的定然稀奇,郭王峻也立刻来了兴趣,“陛下究竟得了什么好宝贝,快拿来让臣好生瞧瞧!”
“呵呵……东西太大这里放不下,王兄和朕来!”郭威刚刚要移步,阿宝就张口咬住了他下摆,郭威摸摸阿宝的脑袋,“好,憨猪儿也一起来。”
当下郭威带着王峻离了后阁,两人边走边聊,穿过长长的甬道一路到了后宫,进了御花园。
北风萧瑟,天空中的艳阳依旧绚烂,太液池青绿色的湖水随风荡漾,波光粼粼中一座精巧的新制阁楼突兀的矗立湖面上。
郭威欢喜的拉着王峻沿着长长的栈桥走向阁楼,“王兄以为朕的这座阁楼如何啊?”
王峻不答皱眉反问道:“陛下什么时候修的?”
“今年春天时便已经破土动工,看着不大可不少费事,算上这栈桥光木桩就打了一百多个,这不前几日才刚刚完工。”
两人到了楼前,只见上面的匾额写着“红云阁”三个字,看笔迹应该是郭威亲自题的。
郭威进到楼中推开一扇窗子挥手一指,“这太液池到了严冬就会全部冰封,白雪皑皑景色甚美,就是看得久了眼疼。夏天的时候景致也不差,那边的就会有一大片的莲花,再晚还有苍鹭在岸边捕食,届时王兄可以与朕一同在这里举杯畅饮……”
郭威一脸憧憬似在想象自己和老友在这里把酒言欢场景,王峻却是一脸的不悦,突然说了句极煞风景的话,“陛下不该修这阁楼的。”
郭威回过头来一脸不解的道:“朕为何不能修?”
“陛下这一二年来减免诸多租赋,甚至还把大量土地分发给百姓,朝廷岁入已不如往常。陛下身为天子却为一时兴致大修殿宇实是骄奢,望陛下反躬自省以修明政。”
王峻说的大义凛然,郭威脸上却是满满的嘲讽,“怎的王兄可以用国库的钱在枢密院修建豪奢官衙,难道朕就不能用内库的钱修一个小楼吗?”
都说当官不修衙,可王相公却反其道而行之,动用国库的银钱在枢密院修了好大一座官衙供自己办公之用,落成之时还专门请了郭威去看,郭威当时只是满口称赞。
现在郭威修得这个小楼比王峻大官衙差得远了,还是用自己的私房钱修的,王峻却来指责他骄奢,实在是毫无道理。
待郭威说完,王峻却是瞠目结舌,自从郭威当了皇帝之后在他跟前就一副怂包软蛋的模样,自己所求郭威没有不答应的,即便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郭威也是笑脸晓珮,实在没有想到郭威今日会怼他。
王峻的老脸瞬间变得通红,毕竟郭威说的没错,场面一时间尴尬的不行。郭威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复,让他觉得如同芒刺在背,不知如何作答,突然一扭头竟脚步匆匆的走了,从门口经过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伸出一条黑漆漆的毛绒绒的腿,还绊了他一个踉跄,模样狼狈的不行。
看着栈桥上王峻仓惶的背影,郭威轻声的笑道:“王兄啊王兄,你从来都不让朕失望。老穆头,把朕今天和王峻的对话传出去。”
“嘿嘿……陛下是想让百官知道风向该转了?”
“哪里那么多废话,赶紧的去办事!”
老穆头刚刚的到了门口,就有一个侍卫跑过来附耳跟他嘀咕了几句,老穆头转身回来又对郭威道:“陛下所料不差,徐羡真的没有回营,去了那个弓弩院大使的家里,又切了他一个指头。”
“啧啧啧……够狠!”郭威笑道:“这才是军伍上的人。”
老穆头拱手劝道:“到底年轻,血气一上头难免冲动些,陛下还是饶他一回吧。”
“无需你替他求情,朕不会处置他,还留他着有大用呢,嘿嘿……”
雪下得很大,从戌时开始,到了亥时已经可以没至脚踝了,徐羡出门的时候仍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声响,吴良家里的床榻也在发出类似的声音,那是他在为挣徐羡的十贯钱进行“不泄”的努力,都快一个月了,这家伙还是龙精虎猛,让徐羡佩服不已。
街道上铺子早已关门,只有各种旗幡在风雪中招展,没有巡逻的士卒,唯有在高耸的城墙上能看见零星的火光,这倒是方便了徐羡不用躲躲藏藏。
一路穿街过巷到了淮阳王的院墙外面,徐羡抬头看了看满是积雪的院墙,还是俯下身子钻了狗洞。
在花园边上了观察了一下,见没有人便悄悄的摸向符丽英所在的小院子,屋子里面的灯还亮着,徐羡快步过去凑到窗前,用舌头舔了舔手指按在窗纸上,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就戳开了一个小洞,刚把眼睛凑过去,却发现对面也有一只眼睛凑过来,徐羡连忙的撤到一旁。
屋里想起低声的询问,“是你吗?”
是符丽英的声音,徐羡忙回道:“是我。”
“稍等,我去给你开门!”
门闩微微响动,接着便打开了一条缝,徐羡脚下一动便闪了进去,转身就把门合上。
符丽英就在他的身前,只见她散披着头发,穿一件湖蓝色的夹袄,领口处一圈雪白的绒毛,衬得她多了两份的娇俏。
只是她面上并不见喜色,见徐羡张口就是一盆冷水,“你不该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