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七只玉镯1
冯北司睁开眼睛,外面天还没有亮。他感觉到一条有力的手臂正环绕着他的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好像不这样下一刻自己就会消失一样。
也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梁祁的限/制,恐怕冯北司立刻就会离开。
冯北司觉得身/体很累,他呆呆的望着床顶,目光没有目的的落在一处,显然是在出神,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冯北司是孤儿,被师父捡回了十六卫府里。师父有很多的徒/弟,他只是其中之一,当他被捡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梁祁已经在十六卫府了。
冯北司记得,小的时候他有不少师/兄弟,不过能坚持下来,甚至说是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因为师父的训练实在是太苛刻了,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明天就会死掉。
梁祁是师/兄,冯北司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十六卫府的,因为梁祁太不起眼了。习武天分很差,长得也只是一般,并不很吸引人,总是被师父处罚,好像总是孤零零的。而且是个笨/蛋,还会本师/弟欺负,欺负了还咧着嘴憨憨的笑,又被师/弟们嘲笑。
冯北司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然而其实并不是他笨,只是他藏得太深了。
那日冯北司心情不好,恰巧遇到梁祁被师/弟们欺负,就冲上去打抱不平,其实只是想撒撒邪火。后来他和梁祁也算是认识了,梁祁憨笑着谢谢他,还说他长得特别好看。
冯北司忌讳别人说自己的容貌问题,冷着脸就走了。
自那以后似乎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但凡冯北司受罚挨饿,梁祁总会将自己的馒头藏起来留给他吃。
回忆好像变得很遥远了,冯北司觉得眼睛酸,难道他以前认识的梁祁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存在,而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难道只是一个如梦幻泡影一般的存在……
梁祁搂着他的胳膊动了一下,显然那个人是要醒了。
“北司,身/体难受吗?”梁祁睁开眼睛,轻声问他,声音非常温柔,听起来还有几分憨厚。
冯北司一愣,感觉自己好像陷在记忆力,已经拔不出来了一样。
冯北司摇了摇头,说:“没事。”
梁祁昨天很温柔,轻轻的爱/抚他亲/吻他,只是在后来有些伪装不下去了,疯狂的占有了他。不过事后有给他清洗身/体,冯北司现在只觉得有些别扭,到没有特别的不适。
梁祁说:“那就好,真怕伤到了你。”
他说着,目光专注的看着冯北司的眼睛,好像非常痴迷的样子。又用手指来回摩擦着冯北司的嘴唇,说:“如果我只是你的师/兄,和小时候一样,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些?”
冯北司一阵恍惚,不知道梁祁要说什么。他被梁祁如此专注深情的瞧着,竟然有些心虚,别过头去,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祁摇了摇头,说:“我想吻你,可以吗?”
冯北司脸上有点不自然的泛起红晕来,想到昨日夜里两个人不断的纠缠在一起,他脑子里就有点眩晕。
冯北司将自己的嘴唇贴过去,送到了梁祁的嘴边。梁祁搂紧他,含/住他的嘴唇,温柔细致的亲/吻,舌/头扫过他的唇/缝牙齿,然后挤进去深入,温柔的纠缠住冯北司的舌/头,来回的吮/吸摩擦着。
“唔……”冯北司感觉脊背上麻嗖嗖的,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脊椎骨冲上了大脑,这股温柔几乎让他沉迷下去。
忽然间,梁祁一把将他推开,快速的翻身下了床。
冯北司被吓了一跳,感觉嘴唇里有一些甜腥味儿,显然是血。不过两个人的亲/吻很温柔,并没有出/血。
冯北司心中一跳,双手攥拳,似乎紧张了起来,他的目光紧紧盯住梁祁,试探的问道:“你……怎么了?”
梁祁咳嗽了一声,用右手捂住嘴,然后有接连的咳嗽了几声。梁祁掩住嘴的手掌缝隙里就溢出了几滴黑色的血来。
梁祁将手放下,果然手掌心里有一滩黑色的血,不过他并没有去看,而是瞧着冯北司。
冯北司稳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慌张,说:“是你逼我的。”
梁祁嘴唇上还挂着黑色的血,却笑得温和,说:“用你的身/体给我下毒,我值得你做到这般吗?”
冯北司:“你把解药给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梁祁摇了摇头,说:“等我做完剩下的事情,就会把解药给你。”
冯北司说:“你中的毒,没有解药最多只能活十日。”
“十日……”梁祁目光晃动,说:“不够,不够。不过或许以我的内力,还可拖延五日,如此……我还有十五日的时间?”
“你疯了?”冯北司瞪大眼睛,说:“不可以用内力抵挡,一旦反噬进入心脉,有解药也……”
梁祁打断了他的话,说:“北司,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做完我要做的事情。”
冯北司死咬着牙没有说话。
梁祁忽然想伸手摸/他的脸,不过他的手上全是血,抬起一半又落下了。
“你下不了手,我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梁祁将衣服穿好,说:“最多十五日,之后你就自/由了,不要着急,再陪一陪我,这是最后的时间了。”
冯北司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入到手心里,他觉得好像有人捏住了自己的心脏一样,喘不过气来。
冯北司见梁祁要走,忽然抢过去一把将人抱住了,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祁托住他,说:“我要报仇,北司,杀父之仇杀母之仇,篡权夺位之仇!”
……
直到楚钰秧从殿内走出来,鸿霞郡主还是不肯相信赵邢端是清/白的。
鸿霞郡主拉着楚钰秧神神秘秘的,口上称是拉他去吃早点,其实就是去打小报告了,跟楚钰秧说赵邢端的罪行。
喜新厌旧!
朝三暮四!
三心二意!
见异思迁!
这一刀一刀的,都特别的犀利,刀刀插在楚钰秧的膝盖上。让楚钰秧有种其实鸿霞郡主在指桑骂槐骂自己的感觉。楚钰秧反思,最近好像没有怎么看美男啊?其实不用这么心虚的。
一场误会而已,楚钰秧昨天晚上被折腾的要死,如果殿内还有个女人,那肯定是个女鬼了,不然还真就见鬼了。
楚钰秧给鸿霞郡主说了半天,解释了半天。鸿霞郡主更生气了,撅着嘴唇,说:“你心地太善良了,小心以后被端王爷欺负。”
楚钰秧:“……”
突然好感动,什么也不想说了。
楚钰秧为了报答说他心地善良的鸿霞郡主,上午陪着鸿霞郡主玩了一会儿扑克牌。
鸿霞郡主年纪还小,也是小孩子脾气,很容易就忘记伤心的事情。魏王和魏王世子死的时候,鸿霞郡主吓得大哭不止,不过过了两天也缓和了不少。平日里在王府,鸿霞郡主见到他爹他哥面的时间,恐怕还没有小妾见到他们的时间长,饭都不一起吃,感情自然没有多深厚。要说鸿霞郡主和谁最亲厚,恐怕是她/的/奶娘和丫鬟了,是打小就照顾她陪着她的。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用了午膳,楚钰秧才拉着赵邢端从宫里头逃走。
赵邢端瞧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还故意奚落他,说道:“你不是和鸿霞郡主玩的很高兴。”
楚钰秧抱着他的腰来回蹭,说:“可是我更想和端儿玩。”
赵邢端低笑了一声,暧昧的在他腰间一捏,问:“怎么玩?像昨天晚上一样?”
楚钰秧:“……”
两个人回了端王府,楚钰秧就像是撒了欢一样,将朝服一脱,随手就扔在了地上,说:“案子结束啦,好开心啊。”
赵邢端看了一眼地上的朝服,说:“地上脏。”
楚钰秧说:“哎呀终于清闲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赵邢端说:“昨天陛下找我谈了一些事情。”
赵邢端将赵邢德跟他谈的事情,和楚钰秧说了一遍。
楚钰秧惊讶的说:“冯北司难道和我们一拨的吗?我就说嘛,冯北司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
赵邢端伸手揉了揉突突猛跳的太阳穴,说:“你就凭一张纸条,就相信冯北司不是坏人了?”
楚钰秧说:“不,当然不是凭一张纸条了。”
赵邢端精神一震,说:“什么意思”
楚钰秧嘻嘻一笑,说:“还有我的第六感。”
赵邢端:“……”
赵邢端还以为他有什么重大发现,结果被楚钰秧给气的半死。
楚钰秧说:“先不说冯北司,梁祁显然是越来越奇怪了,难道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人物?”
赵邢端说:“以前没有太注意过梁祁。不过梁祁自小无父无母,这个我倒是知道的。梁祁和冯北司都是上/任十六卫府统领的徒/弟,自小在十六卫府长大的。”
楚钰秧说:“没有其他了吗?”
赵邢端摇头。
“要派人去打听打听梁祁的身世才行。”楚钰秧说:“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赵邢端说:“陛下已经让平湫去了,不知道多久能有消息。”
楚钰秧搓/着自己的下巴,说:“按照那副雪梅图来说,现在十六卫府里的知情人/士就剩下梁祁一个了,你说那个神秘势力的指挥权,会不会在梁祁手中啊。”
“不知道。”赵邢端说。
楚钰秧说:“如果是他,他的目的是什么?”
赵邢端又摇了摇头。
梁祁这个人平时就是个老好人,而且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很少和别人交恶,对他了解多的人都没几个,其余的就更不知道了。
“钰秧。”赵邢端忽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楚钰秧问。
赵邢端看了一眼在地上扔着的朝服,说:“你上/任几天了,也该去大理寺露个面,你上面可还有个大理寺卿。”
楚钰秧顿时跳了起来,扑过去将朝服捡起来,然后拍着掸干净,说:“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我都忘了要去大理寺报道的事情。我上司一定觉得我是个目中无人,又爱耍大牌的下属。”
赵邢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应该……不至于。不如我陪你去一趟?”
“不要!”楚钰秧立刻大喊,说:“别了,你陪我去,耍大牌的帽子我就戴定了。报道第一天端王爷当马夫,估计会被人在背地里给黑死。”
楚钰秧上/任几天,因为魏王案的缘故,还没有往大理寺去报道,赵邢德让他先查清楚了案子再说。现在案子结束了,楚钰秧把报道的事情给忘得差不多了,幸亏有赵邢端提醒。
不过楚钰秧看了看天色,这都下午了,赵邢端为什么不在上午提醒他啊,应该在他和鸿霞郡主打扑克牌的时候提醒他啊。
楚钰秧好想哭啊。
大理寺少卿两人,大理寺卿一人,其余都没有楚钰秧官衔高了。楚钰秧到的时候,实在是太巧了,大理寺卿和另外一名少卿都不在,听说是出了事情,两个人亲自去瞧了。
楚钰秧一进门,就有大理寺正带着他在大理寺里转了一圈,然后带着他去了他的处理案卷的房间。
本来今天大理寺卿和少卿全部在,楚钰秧又没有来,所以大理寺有大理寺正代替打理,不过楚钰秧来了,就全都交到他手里了。
楚钰秧是新来的,看起来又年轻,好像没什么威严,也没什么经验。不过听说刚破了魏王案,而且素日里和端王爷交好,又深的皇上的宠信,显然也不是能怠慢的人。
大理寺正特意将大理寺各个官/员的名单抄了一份交给楚钰秧,让楚钰秧先熟悉一下。
其实平日楚钰秧的工作并不忙,毕竟他手底下有不少干活的人。只是遇到一些困难的案子的时候,需要楚钰秧剥茧抽丝主持大局。
大理寺正说:“楚大人,大人特意给您拨了一名司直,他刚出去办差事了,一会儿就回来。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到您跟前禀报。”
楚钰秧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
大理寺司直一般会跑到各地去查州府的悬/案,不过六名司直也不是天天都往外跑。楚钰秧这边就给拨过来一个司直,专门跟着他,算是助手了。
等到快天黑,楚钰秧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助手,江琉五。
这一瞧,楚钰秧就觉得,这半天都没白等啊,竟然长得还挺不错的。
江琉五是文官,看起来有点斯斯文文的,就比楚钰秧身量高一点,说起话来也恭敬,不托大也不拿乔,楚钰秧对他的印象颇好。
不过貌似江琉五在大理寺其他同事的之间口碑不是很好?
楚钰秧偷偷听了几耳朵,多半都是说江琉五是个怪人的,什么神神叨叨的,让人不太喜欢。
晚上大理寺居然有饭,还有专门给做饭的阿姨,让楚钰秧好像回到了衙门的感觉,还挺亲切的。
江琉五笑着说:“这里一日三顿都是有的,就怕大人嫌弃这里的伙食不好。”
楚钰秧眨着眼睛,问:“早饭有油条豆腐脑吗?”
江琉五点头说:“自然有。”
楚钰秧留在大理寺吃晚饭了,江琉五正好有案卷没有整理完,就陪着他去吃了晚饭,然后回来再继续整理。
别人瞧见楚钰秧,都会很客气的上来打个招呼,毕竟楚钰秧可是少卿,也算是上司了。
和楚钰秧打完招呼的人,走得远了都会嘀嘀咕咕的说几句什么。
楚钰秧起初没听清楚,后来发现江琉五的脸色不怎么好。
楚钰秧竖/起耳朵一听,原来那些人并不是再说自己,而是再说江琉五。
有人说怎么把江琉五拨到楚钰秧身边去了,说江琉五神神叨叨,恐怕楚大人两天就受不了他了。
江琉五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也没胃口吃饭了。
楚钰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在意。”
“多谢大人关心,我没事。”江琉五说。
楚钰秧说:“他们一准是嫉妒你了,才这么说你的。”
江琉五笑了,说:“大人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可让人嫉妒的。”
楚钰秧嘿嘿一笑,说:“当然有了,他们嫉妒你的美貌。”
江琉五:“……”
江琉五觉得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让表情不僵硬,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继续和楚大人聊天了。
楚钰秧并不在意冷场的尴尬,说:“也不用叫我楚大人,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江琉五赶紧点头,以免尴尬再蔓延开。
楚钰秧回到端王府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端王爷脸黑的够呛,因为他等人吃晚饭等了半天,楚钰秧就像扎根在大理寺了一样,竟然不回来。
楚钰秧高高兴兴的进了屋,然后脱/下朝服,说:“端儿,你想我了吗?”
赵邢端一瞧他红光满面的样子,说:“吃过晚饭了?”
楚钰秧点了点头,说:“这么晚了,你不会没有吃吧?”
“你说呢?”赵邢端问。
楚钰秧眨眨眼,说:“这个……我第一天到大理寺报道,所以我就发扬了一下我爱岗敬业的精神,想着第一天不能那么早回来,所以就把晚饭在大理寺吃了。没想到端儿你还一直等着我呢,我忏悔,不过这样,我再陪端儿吃一次吧!”
“你当然要陪我。”赵邢端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说:“不过要先等我吃完了你再说。”
“等等!”楚钰秧大叫,说:“还是先吃饭吧,饿着肚子会没力气运/动的。”
赵邢端挑眉,说:“我有没有力气,一会儿你就知道的。乖乖的别闹,明日太后大寿,我还有的要忙,你早让我吃完了,我们就早休息。”
楚钰秧真想踹他,那可以现在就休息啊,谁逼着你一定要做运/动了,每天都做楚钰秧觉得压力很大啊,虽然很舒服,可是每天便秘也不是事儿啊。
不过楚钰秧不敢跟赵邢端说……
等赵邢端吃饱喝足,楚钰秧一瞧时辰,又是后半夜了!说好的早睡呢!
楚钰秧无力的躺在床/上,心想着,赵邢端的精神头怎么这么好啊,不科学。
赵邢端搂着他的腰,说:“明日太后大寿,你老实在家里带着,不要进宫去了,宫里头乱。”
楚钰秧说:“我一个从五品,太后寿辰也轮不到我去贺寿啊。”
楚钰秧官/职太低,都不需要去参加早朝,太后大寿也没有他的位置。不过楚钰秧也不是很想去,去了有点别扭。
赵邢端说:“明日不能陪你了,我在城郊给你买了一处宅子,你明日可以去看看。”
“什么宅子?”楚钰秧奇怪的问。
赵邢端说:“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楚大人总不能连个府邸也没有。我在城郊给你买了个小院子,不是很大,周围环境不错,还没翻修。以后我们可以时不时过去住几天。”
楚钰秧嘿嘿一笑,自己都有宅邸了,明天一定要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赵邢端就进宫去了,毕竟太后的大寿,不能有一丁点闪失,端王爷这一天是很忙的,没办法陪着楚钰秧。
楚钰秧也起了一个大早,然后换上自己的朝服,就去了大理寺。
今天大理寺人很少,楚钰秧看了一眼时间,估计是来的太早的缘故。
楚钰秧在自己的屋里坐了一会儿,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案卷分到他这里来,有点百无聊赖。他就跑到案卷库去,准备翻一翻以前的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推理小说看的书。
楚钰秧推开了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墨味,走进去立刻看到无数排书架,上面卷宗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有点像是图书馆,不过显然门口没有电脑,没办法详细的查找某本书。
楚钰秧往里走,看到第一排书架上有个字,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排列的符号吧。
“嗬——”
楚钰秧一回头,突然就看到地上有一只手,手指纤长,骨节也不大,倒是挺好看的,可是就那么掉在地上,实在是太吓人了。
楚钰秧吓得往后一推,“嘭”的就撞在了书架上,“哗啦啦”一阵响,书柜似乎年头有点久了,一撞就掉下了好多书来,散落了满地。
“发生了什么?”
“出了什么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门口冲进来,另外一个声音却是从书架后面传出来的。
那只掉在地上的手,忽然就动了动,然后从书架后面探出一个人来,竟然就是那个江琉五。
原来那只手是江琉五的,并不是掉在地上的断手。江琉五好像刚睡醒的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冲进的高大男人一瞧,指着江琉五的鼻子就说:“江琉五,你是不是又装神弄鬼的吓人了,这次你吓到楚大人了。”
都不用楚钰秧解释,那高大的男人好像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琉五揉了揉眼睛,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又在这里睡着了。”
“楚大人你没事吧?”高大男人说:“江琉五他喜欢在这里看卷宗,然后直接躺在地上就睡了,上次我大早上过来找卷宗,也给他吓了一大跳。”
楚钰秧赶紧摆手,说:“没事没事。”
高大男人楚钰秧昨天没见过,叫耿执,和江琉五一样,是大理寺司直,州府有悬/案他就跑过去帮助调/查,不过多半时候都没有,就在大理寺里各处帮帮忙,平时还打扫一下卷宗书房。
耿执身材高大,看起来颇为壮实,楚钰秧觉得他更像是捕快官差,一点也不像是个文官。不过据说耿执的武功的确不错。
江琉五在卷宗房里躺了一夜,有点灰头土脸的,不要意思的笑了笑,说:“让楚兄见笑了,今天休沐,楚兄怎么也过来了。”
“啊?”楚钰秧有点发愣,今天是休沐的日子?他不知道啊。
耿执说:“休沐怎么了,就允许你在这里,楚大人就不能在这里了。”
楚钰秧咳嗽一声,笑了笑说:“我就是过来,随便瞧一瞧的。”
楚钰秧心里在默默的流泪,周六日自愿加班的感觉,自己没有这么敬业的。
江琉五说:“楚兄你想看什么?如果找不到可以问我。”
耿执说:“对对,楚大人,江琉五对这里最熟了,他恨不得天天都睡这里。”
楚钰秧说:“我只是随便来瞧瞧,没有什么目的性的。”
江琉五看了一眼时辰,说:“今日休沐,恐怕没有早饭吃了。”
楚钰秧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有点饿,他可是特意饿着肚子跑到大理寺来品尝油条豆腐脑的,竟然头一天就吃不到,好可惜啊。
耿执说:“这有什么打紧,旁边就有早点摊子,你快去洗漱整理,再迟了恐怕就没有了。”
江琉五点了点头,说:“楚兄用过早饭了吗?”
楚钰秧赶忙摇头。
耿执连忙说:“楚大人,旁边早点摊子的混沌可香了,而且很实在,要不一起去啊?”
江琉五补充说:“油条炸的不错。”
楚钰秧正饿着,当然不会拒绝,眼睛都亮了。
江琉五让他们等一等,说他去去就回来。耿执饿的肚子里咕咕叫了,说:“快些去罢。”
江琉五拉开门,抬步就要出去,忽然感觉脑袋里一阵眩晕,脚下发软,没有抬起来,“嘭”的一声就踢到了门槛,身/子一晃就要倒。
耿执赶紧冲过去,从后背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没让他一直趴在地上。
江琉五身/体软/软的,像是没骨头一样,耿执拽了一下没拽动他,怕拽着领着把他给勒死,赶紧从后面托住了人。
楚钰秧吓了一跳,跑过去帮忙,问:“这是怎么了?”
江琉五只是昏迷了很短的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说:“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头晕。”
他说着就扶住墙壁站了起来,不过就这么一闭眼一睁眼,江琉五的脸色就变得特别的难看,灰白一片,嘴唇都有点发暗。
耿执说:“肯定是你有房间不睡,天天往地上躺的,是不是着凉了?”
江琉五摇了摇头,说:“不,只是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你才多大岁数,还老/毛病了。”耿执不以为然的说。
江琉五嘴唇张了张,没有继续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耿执瞧着他走远,说:“怎么说话说一半,不会又……”
楚钰秧觉得,不只是江琉五说话说一半啊,耿执也是说话说一半,让人抓耳挠腮的。
楚钰秧问:“江琉五没事吧?”
耿执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刚才怎么了?”楚钰秧问。
耿执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江琉五从到了这里来之后就怪怪的。”
楚钰秧想起昨天别人窃窃私/语,说江琉五神神叨叨什么的。他倒是没有瞧出来啊,江琉五似乎不想与别人太多接/触,说话也不怎么积极,性格有点发闷,一点也没发现神神叨叨。
耿执说:“江琉五说去年才进/京来的,后来一直就在这里了。他刚来京/城那会,可不像现在这样像个老头/子似的,还是挺爱说话的。不过后来有一天,他去送卷宗,回来的路上,在城郊的地方突然晕过去了,当时被带过来的时候还昏迷着,醒来之后就开始大喊大叫。”
“喊什么?”楚钰秧奇怪的问。
那时候耿执也在场,和江琉五同去的人说,当时也没有遇到什么,他们就是坐在马车上,江琉五忽然重重的抽/了一口气,结果就晕过去了。他们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以为江琉五这几天奔波太累了,把身/子给累垮了。
江琉五被急急忙忙的带回了大理寺,大夫也没瞧出所以然来,给他开了安神的方子。
谁想大夫刚走,江琉五就醒了,耿执刚要问他怎么回事。江琉五睁开眼睛就开始大嚷大叫。
耿执说:“江琉五大嚷说有人被杀死了,让我们赶紧去救人。”
楚钰秧更是一愣,说:“谁死了?”
耿执摇头,说:“还真不知道。”
当时江琉五大喊一声,大伙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做了噩梦,就让他喝药,压压惊。不过江琉五不喝,说真的有人被杀了,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年纪不太大的,差不多也就十五六岁,被人给活活掐死了。
大家都给他说懵了,大眼瞪小眼的,都是一脸的狐疑。江琉五瞧他们不信,就要往外跑,被耿执给拦住了。
江琉五又开始大喊大叫,说是他亲眼看到的,真的是亲眼看到的,就在城郊,亲眼看到有人把那女孩给活活掐死了。
他这么一说,旁人就更不信了,因为和江琉五同去的还有两个人,大家一路上全都在一起,江琉五说在城郊看到有人行/凶,活活掐死了一个女孩,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有这种事情,那两个人肯定也瞧见了,但是大家都说根本没有。
耿执叹了口气,说:“当时江琉五情绪特别的激动,我瞧他不像是开玩笑,就说跟他去城郊瞧瞧。”
耿执说要跟江琉五去城郊瞧瞧,毕竟可能是一条人命。不过显然其他人都不信江琉五的话,觉得江琉五是做了噩梦。
耿执和江琉五赶到城郊,但是出了城门,江琉五就犹豫了。他开始发呆,根本说不出那个女孩是在哪里被掐死的,也说不出他看到的案发地点在哪里。
耿执说:“我跟着江琉五从上午走到天黑,在城郊走了好几个来回,没发现有死人。后来几天,也没有人报案,恐怕其实根本没有人被掐死,或许就是江琉五太累了,做了个噩梦或者产生了幻觉。”
那件事情过去了几天,大家几乎把这事情都忘了,忽然有一天,江琉五又突然发疯了,又开始大叫着有人活活被掐死了。
耿执说:“他说千真万确,他还听到了凶手说话,凶手说‘她还没有死,她什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留她活口,掐死她掐死她。’。”
江琉五很清晰的记得凶手的话,而且说当时凶手的声音很狰狞,让人非常害怕。他还听到了女孩垂死的呼救……
江琉五说的实在太详细,说的大家毛/骨/悚/然,但是没有人相信他,因为根本没有死人。有人就问他,为什么看到了谋杀,还听到了凶手说话,他当时不去制止?按理说他看的那么清晰,听得那么清晰,应该就在旁边,怎么不去制止杀/人?
江琉五被那个人问的愣住了,他眼睛里全是迷茫,似乎在不断的思考回忆,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来别人就开始觉得江琉五神神叨叨的,不愿意和他说话。江琉五的性格也变得有点沉闷,不在主动和别人说话,也没有再提过有人被掐死的事情。
耿执叹了口气,说:“当时他表情真的不像是开玩笑,我都相信他了,但是也是真的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找到。”
楚钰秧皱眉,说:“会不会是,江琉五曾经真的目睹过一个女孩被人掐死,只是突然受到了某种刺/激,所以想起来。”
耿执被他说的一愣,说:“听起来好像有这种可能,但是……”
这种事情,找不到尸体,怎么能证明耿执说的是真的?耿执又说不出更多的信息,连准备的案发现场都找不到,其余的就更别说了。
“我已经好了,我们可以走了。”江琉五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也梳洗干净了,比刚才的脸色好了不少。因为今天休沐,所以不需要穿朝服,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三个人没有再说之前的事情,结伴一起出门去吃早饭了。
早点摊子还开着,地方不大味道却不错,而且也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耿执是常来这里吃混沌的。他们分别点了东西,就坐着闲聊天等早点端上来。
没有多一会儿,楚钰秧的油条豆腐脑就先上来了,然后又等了一会儿,老板就端上来了三大碗混沌。
混沌碗非常的大,敞口大海碗,里面还挺深的,混沌包的也实在,薄皮大馅。
楚钰秧吃了半根油条,一瞧说:“咦,怎么三碗,我有油条豆腐脑了,吃不了这么多啊。”
耿执哈哈一笑,说:“楚大人,这两碗都是我的。不过楚大人要是想吃,我请客。”
楚钰秧:“……”
耿执一个人抱着两碗混沌,唏哩呼噜的很快就吃完了。
江琉五吃的相当斯文,不过吃的倒也不慢,吃完了问:“楚兄,一会儿你还回去吗?”
楚钰秧想了想,说:“我就不回去了,我准备到我的新宅子去瞧一瞧,刚买了还没去看过。”
耿执一听,说:“楚大人的新宅邸,有功夫一定要请我们去做客啊。”
楚钰秧说:“一定。”
江琉五说:“楚兄有要帮忙的吗?”他听说刚买的,估摸/着还没布置好。
楚钰秧说:“我也不知道。”
宅子是赵邢端买的,据说还要翻修一下,所以他也不了解情况。
三个人吃完了,合计了一下,反正都是左右无事,又难得休沐,干脆就和楚钰秧一同到城郊的新宅子去瞧一瞧,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也有个照应。
楚钰秧欣然答应,三个人就出了城,往城郊去了。
新宅子在什么地方,楚钰秧也只知道个位置,还是赵邢端告诉他的,不过还没来过,不知道怎么走。
三个人兜兜转转,晌午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处小院子。看起来挺别致的,不过有点老旧了,怪不得说需要翻修。
耿执说:“楚大人,这地方离得城里有些个远啊,住在这也太不方便了。”
楚钰秧并不在意,毕竟他平时都住在赵邢端那里,买个宅子就是引人耳目用的。而且这里环境不错,偶尔带着端儿到这边来玩耍一下,听起来也不错。
楚钰秧说:“我们进去吧。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
宅子外面有看/守的,见到楚钰秧就认出来,说:“就说今天会有人来瞧宅子,我一直在这等着,怎么也等不来,还以为是不来了。”
那个人将他们引了进去,然后就退出去看着了,让他们自己随便瞧,反正这地方已经是楚钰秧的了,只是平时没人,他要在这看着。
三个人走进去,院子并不大,不过好歹也有个三进三出的规模,而且带着个小花园,已经算不错的。
耿执说:“这可气派了,赶明我也在城郊买一个这样子的宅子。”
宅子显然很久没人住了,有的角落长了杂草,青石板也需要翻修,房门地板什么的都需要重新整理一下。
屋里倒是有家具,不过全都不新了,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倒是看着整齐。
三个人走了很长的路,又绕了远走了一上午,累的不行,就先进了正面的厅堂去坐下来休息。
大家喝了一口水,喘了几口气,就觉得缓过来了。
江琉五说:“楚兄选的这个地方还真不错,非常幽静。”
他眯着眼从厅堂的门口往外瞧,说那边的路不平,房子前面应该设个台阶,不然恐怕夜黑的时候,会看不清楚摔倒。
楚钰秧和耿执两个人往他指的地方一瞧,旁边房子前面长了一丛的杂草,挡住了一部分。那房子的确因为地面不平,凸起来了一块,显得门槛有点高了。
耿执笑着说:“你眼神不好,你看那杂草地/下不是有台阶了吗?”
“有了?”江琉五奇怪的问。
耿执说:“是啊。”
楚钰秧坐着喝/茶,就瞧耿执和江琉五出了厅堂的门,还特意跑过去看杂草下面有没有台阶。
耿执将杂草拨/开,果然就看到有一截青石板做的台阶掩藏在下面,因为有草当着离得又远,所以江琉五根本没瞧见。
耿执说:“你瞧,原来的主人家早就铺上了,比你想的更周到。”
楚钰秧也休息好了,他们又跑到后面去看花园。
三个人绕了一大圈才走过去,江琉五就说:“应该在这房子后面开个小门,免得每次去花园都要绕个大圈。”
他话刚说完了,三个人正好绕了过去,回头一瞧,房子后面的墙上的确开了个小门,只是长年不用,落满了灰尘,他们谁也没注意。
耿执瞧着那小门有点纳闷,说:“你不会有心想事成的本事吧?想要台阶就有个台阶,想要小门就有个小门?”
江琉五看到那小门也是一愣,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两下,说:“感觉好奇怪……”
到底是什么感觉,江琉五却也说不出来了。
楚钰秧忽然说:“你以前不会是住在这里的吧?”
江琉五说:“我进/京一年,以前并没有住在过京/城里。”
江琉五觉得这里有点熟悉,却又觉得很陌生,到底怎么回事说不清楚。不过的确就像是耿执说的那样,简直就像是心想事成一样。他觉得某个地方应该怎么样,结果就发现其实已经是那样子的了。
最后三个人就去参观了一下书房,书房很大,分内外间的那种。
耿执看了一眼空旷的书房,问江琉五说:“这回,你觉得应该怎么拾掇一下?”
江琉五愣了一会儿神,喃喃的说:“如果……挂一副荷花图的话……”
江琉五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了,忽然抬步往里走,绕进了书房的里间。
楚钰秧和耿执看他神情不对劲儿,赶紧跟了上去。他们一绕进进间,登时就瞧见墙上挂着的图。
一副荷花图。
书房里的家具并不多,书架上的书也全空了,所以显得空空荡荡的,墙上那副荷花图有点显眼,恐怕是忘记摘下来的,就那么一直挂着了。
荷花图已经很久了,一直挂在这里,墨色都不鲜艳了,上面全是浮土。
江琉五震/惊的看着这幅荷花图,如果说之前的台阶小门等等全是巧合,那么这张荷花图呢?一次一次的巧合遇到一起,那就再也不能说是巧合了。
江琉五瞪大眼睛,好像有点呼吸困难,他脸色开始发白,然后变成死灰色,身/体摇摇欲坠。
楚钰秧和耿执赶紧冲过去扶住他,问:“你没事吧?”
江琉五呼吸很急促,而且异常艰难的样子,眼睛几乎已经闭上了,像是晕过去了一样,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晕过去。
江琉五的嘴唇开合,嘴里叨念着:“她,她要被掐死了……我没有说/谎,我亲眼看到的,我还听到那个人说话,为什么尸体不见了?”
楚钰秧赶紧拍了拍江琉五的脸,不过江琉五就在下一刻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耿执将人抱起来,跑到床/上去。
楚钰秧说:“让他先睡一觉吧。”
耿执有点担心,说:“他是不是太累了?”
楚钰秧奇怪的说:“江琉五他真的以前没有在京/城住过吗?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江琉五以前就住过呢?他说的台阶小门还有荷花图,显然不是巧合,而是凭着记忆下意识说出来的。”
耿执也觉得奇怪,说:“我也不知道,他的确是一年/前到这里来的,不过以前就不知道了,这个需要打听一下。”
楚钰秧点了点头,决定回去之后让赵邢端帮忙打听一下江琉五的事情。
江琉五睡下去之后就没有醒过来,睡了有一个多时辰。楚钰秧瞧着不放心,让耿执去找了大夫来。
大夫看过了,说没有事情,只是思虑过/度,给江琉五开了安神的方子。
耿执去给江琉五煎药去了,楚钰秧守着江琉五,怕他醒来又突然发生什么。
楚钰秧守着守着就有点发困,忽然就听“哗”的一声,闭眼躺在床/上睡得正安稳的江琉五忽然坐了起来。
楚钰秧吓了一跳,说:“你不是在撒呓挣吧?”
江琉五看了楚钰秧一眼,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哪里,缓慢的摇了摇头,说:“不,我没事了,刚才真是对不起。”
楚钰秧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耿执在给你煎药呢,你再躺会吧。”
江琉五摇头,说:“我还有事情,我想先走一步。”
“啊?”楚钰秧说:“你的身/体不要紧吗?你的脸色还是很白啊。”
“有要紧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江琉五说。
楚钰秧拦不住他,江琉五就这么跑了。楚钰秧赶紧去找耿执跟他说江琉五走了。
耿执气得半死,说:“这人怎么这样。”
药还熬着,不过病人都跑了,耿执总不能自己喝,干脆也不熬了。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楚钰秧和耿执两个人准备回城去,不然天黑了就不能进城门了。
楚钰秧和耿执出了宅子,然后就一路往回走。
耿执还在抱怨,说:“江琉五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跑的这么……”
耿执话说了一半,忽然嘴巴长得老大,指着前面,说:“那个是不是江琉五?”
楚钰秧探头一瞧,嘴巴也长得老大。
原来江琉五先跑了,却也没走多远,而且不知道从哪里弄个铲子来,就在一个角落里挖土。这天色灰灰沉沉的就要黑下来,他一个人闷头挖着,看着有点吓人。
楚钰秧跑了过去,说:“江琉五,你在干什么?”
江琉五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会找过来,说:“没干什么。”
耿执一瞧,黑着脸说:“你是不是又在找那个尸体了?”
江琉五抿着嘴唇,不发一语,不过显然耿执是猜中了。
耿执忽然夺过江琉五手中的铲子,江琉五想要抢回来,不过显然力量悬殊,他还以为耿执会把他的铲子扔了,不过耿执拿过去以后就闷头帮他使劲儿挖,也不说话。
江琉五一愣,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耿执恶声恶气的说:“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又那么矮个子,能有什么力气?”
楚钰秧:“……”
突然膝盖好疼啊,楚钰秧觉得自己好无辜,怎么就被连累了。
耿执挖土,楚钰秧和江琉五站在一边看,楚钰秧站累了就蹲下来看。
耿执挖了一个很深的坑,大冬天出了一身的汗,说:“是不是这里啊?已经这么深了。”
江琉五说:“我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耿执说:“我再挖深一点瞧瞧。”
楚钰秧发现渐渐的,天色实在太黑了,都看不出清楚坑有多深了。恐怕现在城门都关了,他们是进不了城的了。好在那处宅子就在不远,可以返回去住一晚上。
今天太后大寿,赵邢端估摸/着是出不了宫的,楚钰秧一想也就没有回去的动力,干脆跟着江琉五和耿执继续挖坑。
天色太黑,江琉五就去弄了个灯笼来,楚钰秧拎着灯笼,江琉五指挥,耿执挖坑。
耿执动作很快,体力又好,一会儿工夫完了好几个坑,把周围都快挖成蜜蜂窝了。远远的瞧过来,这一堆儿一堆儿挖出来的土,感觉就像是坟头一样,还挺吓人的。
楚钰秧问:“有了吗?”
耿执累的够呛说:“除了土什么也没有。”
楚钰秧托着下巴,说:“那你再挖几下。”
江琉五到耿执那边瞧了一眼,说:“再挖几下吧。”
他话刚说完,楚钰秧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这可把楚钰秧吓得半死,荒郊野岭大半夜的,耿执和江琉五都在自己跟前,却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
楚钰秧吓得腿一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差点就歪倒在地。
伸手的手立刻将他搂住了,免得他倒进后面的坑里。
“做什么?”
楚钰秧猛的一回头,发现并不是见鬼了,拍他肩膀的竟然是赵邢端。
不过楚钰秧仔细一想,和见鬼了没有区别啊,他家端儿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头吗?
赵邢端将人搂着,拍了他脸蛋两下,说:“冻僵了?”
“端儿?你怎么在这里?”楚钰秧惊讶的问。
赵邢端黑着脸说:“自然是寻你来的。”
“你不是在宫里头吗?”楚钰秧问。
赵邢端说:“这么晚了,寿宴早就结束了,太后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我自然就出宫来了。”
寿宴结束,赵邢端出宫来回了王府,竟然听说楚钰秧夜不归宿。他立刻就出来寻人了,往大理寺也寻不见人,想到郊外的拿出宅子就出城来找。没成想还没走到宅子,就在半路上看到楚钰秧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耿执和江琉五哪能不认识端王爷,没成想在这里遇到了端王爷,都是万分的惊讶。
耿执把铲子往坑里这么一插,就想爬出来和端王爷打招呼,不过就听到“叮”的一声,清脆响声。
楚钰秧奇怪的问:“里面有什么东西?”
赵邢端皱眉,说:“听着像是玉器碎了。”
江琉五一惊,说:“别停下来,耿执继续挖。”
耿执赶紧拿着铲子再挖了两下,果然看到土里有个绿色的东西,刨出来一瞧,是个碎掉的玉镯子。
江琉五震/惊的看着这只玉镯子,说:“是,是这个人,就是她。我记得这只玉镯子,就是她。我看到的就是她!”
江琉五显然很激动,耿执心中一凛,没想到江琉五并不是胡说八道,原来他看到的是真的。
“挖挖挖!”楚钰秧也立刻兴/奋起来,指着坑里说:“土地里面还有东西。”
灯笼一照,果然就瞧土里还是有东西的,不过看起来有点奇怪,是一截白色的东西。
赵邢端皱眉,说:“是什么?”
楚钰秧搓/着下巴说:“像是一截手指骨。”
他话一说,耿执和江琉五都抽/了口冷气。耿执赶紧继续往下挖,结果就挖出了另外一半的碎玉镯,还有楚钰秧说的手指骨。而且并不只是手指骨,慢慢的就挖出了一具尸体。
耿执把尸体挖了出来,那尸体左手腕上带着手镯,看起来应该是女人。江琉五说认识那只玉镯子,证明这个女人就是他看到的那个被人活活掐死的人。
只不过……
楚钰秧看着尸体,眨眨眼睛,说:“哎呀,这下可奇怪了。”
江琉五一脸的迷茫,似乎不敢置信,瞪着那具尸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耿执也傻眼了,说:“江琉五,你确定是这个?怎么都变成白骨了?这,这有点快啊。”
他们挖出来的尸体是一具女人的白骨,一看就是死了很久的。
而江琉五第一次说他亲眼看懂有人被杀了的时候,距离现在也不到半年的时间。
楚钰秧现在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说:“他说自己看到的,恐怕并不是那天看到的,而是他的记忆,他曾经看到有人被杀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所以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赵邢端忽然开口,说道:“还有东西。”
他一开口,大家这才注意,土坑里还有东西,看起来好像也是玉镯子。
耿执跳下去小心的把玉镯子挖了出来,这回没有挖碎掉。不过他挖出一只就愣了,下面可不止一只,一共接连挖出了六只,再加上白骨手腕上带着的那只玉镯,一共就是七只玉镯了。这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楚钰秧眨眨眼,说:“尸体身边带着七只玉镯?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