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陆临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陆家大哥整个人仿佛老了许多。他坐在陆临夏的床边,声音低沉,“我不拦着你和他,你爱怎么就怎么吧。”
陆临夏沉默地看着陆家大哥许久才说:“谢谢大哥。”
陆家大哥手在膝盖上一撑,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要回去了,公司的事情还很多。”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弟弟是个同性恋,父亲离世之后,他开始怨愤,但是碍于陆临夏的原因,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当发现安娜喜欢上傅意浓,他是纵容的,也许终于更胜于在乎自己这个弟弟,所以才会由着安娜接近傅意浓。
陆家大哥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纯粹的爱情,傅意浓遇上年轻美貌的安娜,总会碰撞出什么的。知道安娜怀孕,他虽然第一时间怀疑是傅意浓,但是后面也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他想让这个误会成真,他终是希望陆临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娶亲生子,可是他低估了一些事情。
“大哥,路上小心。”
陆家大哥在拧开门手把的时候,听到陆临夏这句话,他脚步顿了下,才缓慢地说:“有时间就回家吧。”
陆家大哥一走,陆临夏就把手上的输液管给扯掉了,他抿紧唇穿着宽大的病服,出了病房。他不能倒下去,还有很多事情还要做。
他询问了傅意浓的病房号还有傅意浓的主治医生,有人认出了陆临夏就是当晚送傅意浓来院的人,对陆临夏印象很深的原因,除了他的长相之外,就是陆临夏突然在手术区外晕倒了。
傅意浓的主治医生对陆临夏说:“病人得的是慢性肾衰竭,因为他这个已经很严重了,到了终末期,所以只能进行肾移植了,在找到合适的肾/源之前,只能进行一些药物治疗和透析,但是这两种对病人来说,都只是暂缓肾功能减退,保护残存肾功能。”
陆临夏脸一下子就白了,他过了许久,才说:“只能肾移植?那我的肾可以吗?”
“这个,常理来说,直系亲属的肾移植的匹配程度最高,产生的排异反应也最少,病人有什么亲人吗?”主治医生说。
陆临夏垂下了眼,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嘶哑,“他只有一个弟弟。”
“那我建议将他弟弟带过来进行一个肾匹配测验,当然这个是要本人同意才行。”
陆临夏说:“那能先给我做个测验吗?也许我就能行。”他微仰着脸,眼底沉淀着无法看清的情绪。
陆临夏去看望傅意浓的时候,先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才走进那间病房。他看到病房的白色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傅意浓经过一个晚上的抢救加二十四小时重症监控,刚刚才从重症监控室转移到vip病房。
陆临夏走到病床的旁边,病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露在外面的右手吊着点滴,液体从输液瓶顺着输液管输入那只苍白无力的手。他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下傅意浓的指尖,陆临夏的眼神极其哀伤,像是濒死动物最后的眼神。
“浓浓,对不起。”陆临夏的手转移到床上人的脸上,那张脸没有一点血色,唇色苍白,那张永远鲜活永远浓墨重彩的一张脸仿佛成了记忆里。
“我会治好你的,你一定会健康地继续过完后面的几十年。”
陆临夏弯下腰,轻轻在傅意浓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闭上了眼睛,空气似乎都凝固不动了。
冬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高大的树上驻扎着没有主人的鸟窝,屋子里是宁静的,静悄悄的,只是后来被压抑的啜泣声打破了。
***
阿裴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陆临夏坐在病房外的长廊上,他先是疾步走过去,“人情况怎么样?”说话间,他往病房里看,可是窗帘拉得很紧,门也紧闭,什么都看不到。
陆临夏把情况告诉了阿裴,阿裴整个人都傻住了,许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样?”他抬起手,用手背放在唇边,眼底情绪太过复杂。
“我已经派人去找浓浓的弟弟,我的肾匹配不上。”陆临夏倒看上去还挺冷静,“你那么的情况呢?”
“那晚只有一两家媒体拍到了,已经压下去了,暂时没有新闻流露出去,你家大哥帮了点忙。”阿裴没忍住,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摸到烟盒的边缘时候,又停住了,“我现在能去看下他吗?”
陆临夏点了下头,“之前才睡了一觉,现在应该醒了。”
阿裴也不跟陆临夏多言了,翘了翘门,没有听到的回应,他也拧开门手把,直接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傅意浓穿着白蓝条纹的宽大病服坐在床上,被子被他踢到床脚,他在拼一个拼图,由于左手还在输液,所以他用一只手在玩。傅意浓今日的气色倒还好,只是脸上的神情很严肃,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微微一抬眼,看清来人,就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裴,你过来了,随便坐。”
阿裴走的步子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傅意浓偏着头看他,见阿裴这样子,没忍住笑出来,“干嘛如临大敌的样子,很好笑啊,我是什么危险的生物吗?”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大力地抱住了。
阿裴力气很大,几乎要把傅意浓嵌入他的怀里,他没有说话,而是一味地沉默。
傅意浓被抱住了,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挣扎不开,很无奈地说:“你把我辛苦拼的拼图都弄散了,还有,我的手还在输液呢!”
阿裴,“......”
等阿裴松开傅意浓,抽了一把凳子坐在上面,一言不发静静盯着对方。
傅意浓倒很自在,继续拼他的拼图,“别哭丧着脸,给爷笑一个。”
阿裴自然没笑。
傅意浓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整个拼图拼好,拼好的瞬间,他先是兴奋地把床头柜的手机摸过来,对着拼图拍了一张。这个拼图是拜托一个年轻小护士买的,那个护士一看见是傅意浓,就已经晕头转向,立刻帮他买来,拼图是一张树林小屋。
他拍完之后,就说:“我要发微博炫耀。”说完,他顿了下,“哦,不能发,万一被人认出背景是医院就惨了。”
傅意浓有几分索然无味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再把拼图一次性毁掉,重新装到盒子里。他做这一切,阿裴都从始到终就看着,等傅意浓终于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躺了下去,还转了身背对阿裴,阿裴才出声。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傅意浓没吭声,唇抿得紧紧的。
阿裴说:“我前段时间发现你有些不对劲,原以为是陆临夏的问题,现在看来不是。”
“你别说了。”傅意浓眼睛睁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傅意浓,你有心吗?你长了心吗?还是你的那颗心只给了陆临夏?因为他不要你,你也不准备活下去了是吗?”阿裴眼角发红。
“不是的,我想活下去。”傅意浓转回了身,他的眼神注视在阿裴的脸上,“可是这个病治不好的,所有人都知道等一个合适的肾/源有多难,有些人等了几年都等不了,可是我最多只能活半年多。”他的眼神有些放空,“我本来准备金角奖之后告诉你的,我想请个长假出去走走,我可是列了五十个愿望清单,只不过没想到我的病情恶化得那么快。”
“对不起啊,阿裴,我真的要死了,你不要难过,你跟嫂子好好过日子,我给你留了一笔钱。你要是闲的无聊,就找个听话的新人带吧。”傅意浓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只能故作轻松地说,“好吧,也许不会死,上帝也许会怜惜怜惜我。”
阿裴偏开脸,许久之后,他才站起来,“不会的,会找到合适的肾/源的。”他没有再看傅意浓,而是直接离开了病房。
阿裴一出病房,就看到陆临夏抬起头看着他。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又仿佛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当晚,陆临夏刚走进傅意浓的病房,就听到一句滚。
傅意浓坐在床上,眼神很冷地看着陆临夏。
陆临夏还握在门把手的手顿了下,才对傅意浓笑了下,“你今天还没洗澡,我帮你吧。”
“不用了,陆先生还是早日回去吧。”傅意浓转开脸,对旁边的阿裴说,“阿裴,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阿裴看了眼陆临夏,才缓慢地点了下头,“你明早想吃什么?”
等阿裴离开之后,陆临夏还站在门口。傅意浓见人并不愿意滚,就直接下床,他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就到浴室里洗澡,他洗完出来,发现陆临夏人还没走。
傅意浓脸色差了几分,三下五除二爬上床,正准备睡觉,就听到陆临夏说:“浓浓,你的头发还没干。”
傅意浓没理他,陆临夏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一会,直接去拿了吹风机和毛巾,刚接近床边,就听到傅意浓的声音。
“请你离我远一点。”
陆临夏的脚步顿住了,像是妥协般,“那你自己把头发吹干。”
傅意浓没动,陆临夏就把后面一句话说了,“那我就帮你吹。”
傅意浓最后还是自己吹了头发,枕头也在陆临夏的注视下换了,不过他一换好,便嗯了呼唤铃,对着进来的护士说:“麻烦你把这个先生请出去,他打扰我休息了。”
***
阿裴一大清早来到医院,见到陆临夏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头一回对这个男人生出几分同情,“你怎么睡在这?”
陆临夏身上盖着一床薄毯子,就睡在傅意浓的病房外的长椅上,被阿裴叫醒之后,他的眼珠子很迟缓地转了下,才从长椅上坐起来,“没什么。”
“你去梳洗下吧。”阿裴说完就提着早餐踏进了傅意浓的病房。
陆临夏眼神直勾勾往门后看,似乎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傅意浓现在排斥见到的人只有他。
陆临夏见阿裴来了,便离开医院,他回酒店洗澡换衣服吃了东西才去了医院,刚到了傅意浓的病房门口,见病房门口大开,陆临夏在原地愣了会,突然转身冲到护士站。
“那个808病房的病人呢?”陆临夏手在不自觉轻颤。
在护士站的只有一个年轻护士,而且这个护士是实习护士,今天才换到这个科,被陆临夏突然一问,完全懵住了。
陆临夏见人不说话,声音大了几分,他手指指着傅意浓的病房,“那个病房的人呢?”
实习护士终于反应过来,在桌子翻了翻东西,再惴惴不安地对陆临夏说:“今早去世了。”
“什么?”陆临夏像是不敢置信般。
那个实习护士往后退了一步,在学校听多了医患关系矛盾的新闻,她有点怕被打。
陆临夏偏开头,“不可能。”他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刚往前走了一步,腿就有些软了,还好他自己扶住了墙壁。他勉强站直了身体,“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谎。”
实习护士被陆临夏吓得连句话都不敢说,在内心祈祷自己的带教老师能快点出现。
陆临夏眼睛发红,却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往这边走。他愣了下,立刻冲过去,不管不顾抱住了来人。
傅意浓方才偷偷出去逛了一圈,一回来,就被陆临夏抱住了,他傻了一会,傻完之后就立刻生气了,伸出手想把陆临夏推开。
陆临夏紧紧抱住傅意浓,“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陆临夏,你有病?”傅意浓终于把陆临夏挣开,恼怒推开对方,直接走了,陆临夏一点都没生气还笑了起来。
陆临夏后来才知道那个实习护士把806看成了808。
***
病房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傅意浓坐在病床上,吃着阿裴给他剥好的橘子,另外一只手也不闲着,他在画《秘密花园》。傅意浓让阿裴给他买了许多打发时间的东西。
傅意浓涂得很认真,阿裴侧脸看他涂了一会,就没什么心情再看下去了,他往门外看了一眼,陆临夏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外面。
“你居然忍心?你真不爱他了?”阿裴问。
傅意浓被他问得笔直接不可控制往旁边画了一条,不过他很淡定,仿佛并没有画错,“什么东西?”
阿裴轻笑一声,傅意浓有点恼怒地瞪他一眼,阿裴只好摇头,“如果你真不爱了,也许是好事。”
傅意浓低下头,他的神情有几分寂寥,即使这段时间他都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同样在恐惧着死亡。
“我不希望我用疾病去绑住他,如果是因为我生病了,才生出如此多的爱,我宁可不要。”
阿裴听了这话,却是说:“与其说你拒绝他,不如说你不想拖累他是吗?你对我们这些人都是的,所以一开始才会隐瞒病情。”
病房里换了一首歌,傅意浓把手里的彩笔放下,他半垂着眼,“我也不知道,你别问了。”
阿裴今夜要飞回a城处理傅意浓工作上的事情,走之前,他给陆临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陆先生,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你这人,可是意浓喜欢你,你好好照顾他,要不然我会带他离开这里,让你找不到。”阿裴早就看出来,傅意浓真正需要的人是陆临夏,哪怕他装成厌恶对方的样子。
陆临夏沉默了会,才说:“谢谢。”
阿裴走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在打车前往机场的时候,他的脑子闪过很多东西,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傅意浓,傅意浓在灯光下唱歌的模样仿佛又清晰浮现在他的面前。阿裴转头看着窗外一瞬即逝的风景,突然看到一个车站处贴的是傅意浓的巨幅海报,他愣了下,笑得有几分苦涩。
当年他预言傅意浓一定会火,傅意浓是火了,但是没有想到他的生命如火花般短暂,似乎极致灿烂之后就熄灭了。
***
陆临夏进傅意浓房间的时候,傅意浓已经在床上睡觉了,他背对着门,仿佛已经陷入深睡。陆临夏慢慢走到床边,他在床边坐了许久,才上了床,他从后面拥住傅意浓。
他沉默地抱着傅意浓,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消毒水味和药味。
“我爱你,我会永远爱着你,我不会再丢下你了。”陆临夏用头靠在傅意浓的肩膀处,轻声喃语。
而被他抱住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傅意浓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感受到自己身后的衣服有些湿润了。
傅意浓刚出道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生了场大病,那时候又在山里拍戏,他整天发低烧,完全下不了床。他发低烧的原因是因为拍了一天的水戏,给冻的。他这一冻,剧组就拖慢了进程,导演为他等了三天,也不愿意再等了,直接换人。而那个时候,他的经纪人还不是阿裴。经纪人那时候手底下一堆新人,压根不怎么在意傅意浓,帮他找了个助理跟他进山拍戏。
可是找来的助理是个女孩子,又是新人,遇到傅意浓生病的情况,她急得团团转,又没有办法。
那时候还是傅意浓走投无路打电话给了陆临夏。
陆临夏租了车把傅意浓给带了出去,然后在医院照顾他整整三天,第四天还是陆临夏说:“我今天课真逃不了,我走了,你好好的。”陆临夏一走,傅意浓看着其他病人都有家属嘘寒问暖,再一次感受到了深刻的孤独。
傅意浓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如此爱对方的,也许他就是在一点点收集陆临夏对他的好,最终将心回报了出去。
他一直有个愿望,成为一个人的唯一。
***
陆临夏派去的人找到了傅意浓的亲弟弟。
傅意浓的亲弟弟今年大三了,正在一所名校读大学,而且因为被舅舅收养,他改了姓氏,现在叫崔黎戈。
傅意浓见到自己弟弟的时候,他正在吃药,吃药的时候还不忘调戏下小护士,旁边的护士长立刻不客气地打了傅意浓一下。
“哥?”
傅意浓听到声音的时候没反应,还是阿裴喊了傅意浓一声,傅意浓在提醒下才往门口看去,看完之后,有点傻眼。
因为门口站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跟他长得很像,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那双桃花眼都一模一样。傅意浓愣了许久,才试探地喊出声,“小黎?”
崔黎戈跟傅意浓长得很像,傅意浓把人喊过来,第一时间居然拿着镜子照,照完之后惊叹不已,阿裴也很诧异,“如果不是有年龄差,看起来就像双胞胎。”
崔黎戈自有记忆起,自己的哥哥就成了别人口中的人,随着年龄的长大,他突然发现很多人会突然盯着他看,还问他是不是傅意浓,他知道傅意浓是哥哥的名字,后面偶尔看了一部傅意浓主演的电影,才知道自己的哥哥当了明星。
傅意浓出去打拼之后,他们的舅舅几度搬家了,连联系方式都换了,等傅意浓赚了钱想回来看他们的时候,却找不到人。
兄弟重逢的第一天,傅意浓拉着崔黎戈让对方给自己讲讲他这些年的事情,崔黎戈看着面前跟自己十分相似的脸,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事情全说出去了,直到对方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崔黎戈把被子扯上去了些,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他一出门就看到两个男人或坐或靠在墙上,他想了下,抛出一个问题。
“你们跟我哥哥是什么关系?”
阿裴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对着崔黎戈伸出手,“我叫阿裴,是你哥哥的经纪人。”说完之后,他带着点讥讽地往陆临夏那边看了一眼,“那位叫陆临夏,恩,是你哥哥的前任。”
崔黎戈和阿裴握完手,才看向陆临夏,陆临夏眼神很平静。
“前任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崔黎戈仿佛不惊讶自己哥哥的同性恋身份,甚至接受得有些太过爽快。
陆临夏站起来,主动对崔黎戈伸出手,“你好,我是你哥哥的爱人,我这次请你来,是因为你哥的病,虽然这个请求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答应。”
“肾移植吗?”崔黎戈没握陆临夏的手,“为什么我要答应?我想所有人都知道一个肾有多重要的,现在病房里的人说是我哥哥,可是我和他十几年未见面,说来,关系跟陌生人差不多。”
陆临夏缓慢地收回手,“你怎样会答应?”
崔黎戈沉默了会,突然勾唇笑了起来,“给我一千万。”
阿裴调整下站姿,他的眉头微微一拧,就听到陆临夏不假思索的一句话,“好。”
“你是什么人?”崔黎戈问陆临夏,“对于1千万一口答应,还能派人找到我,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陆临夏神情很淡,他现在对傅意浓以外的人都一直维持着一张脸,“这个很重要?”
“当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哥的爱人,可是我哥都病成这样了,你才来喊我,而且好像我哥不是特别待见你。”崔黎戈是个聪明人,一来这里,他就嗅出不同凡响的味道,甚至他知道旁边叫阿裴的男人也不简单,起码对自己那个哥哥心思不简单。
如果说傅意浓的肠子是一条直的,那么崔黎戈的肠子一定都是弯弯曲曲的,而此刻崔黎戈给这两个男人都下了结论,都不是什么好家伙,自己的哥哥还是自己来守着吧,免得被外面的野狼给叼走了。
阿裴听到崔黎戈,笑出了声,他实在没想到跟傅意浓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跟傅意浓性格却完全不一样。他这一笑就让崔黎戈把注意力微微一转,“阿裴?你是我哥的经纪人,但是你手下难道就我哥一个艺人?”
阿裴挑眉,“对,怎么了?”
“所以你是为了你的摇钱树要死了,才难过吗?”崔黎戈睁着跟傅意浓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看着阿裴。
这回笑的倒成了陆临夏,陆临夏笑得很淡,才说:“你的卡号是多少?我直接划到你账上去。”
崔黎戈摇摇头,“那钱我不要,反正我现在有哥哥了。”
他这一句让陆临夏和阿裴都拉高了警惕心。
事实上,他们两个的预感没错,崔黎戈提出要跟傅意浓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捐肾,陆临夏想让他们两个做个匹配,但是也被崔黎戈拒绝了。
“这件事主动权在我,所以我拒绝。”
崔黎戈彻底地缠上了傅意浓,而傅意浓因为十几年没见这个弟弟,也有些过度放纵对方,哪怕对方这么大年纪还要跟他腻在一张床上,傅意浓也很淡定,两兄弟睡一起都没什么,白天坐在一张床上有什么。
崔黎戈有时候让傅意浓给他念故事书,阿裴在病房走来走去,最后有些暴躁地看着陆临夏,“你看看你找来的是什么人?”
陆临夏撩起眼皮子看阿裴一眼,“有什么问题?”
阿裴指着窗户里面,“他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一岁,就算十一岁,还要听故事吗?”
“哦。”陆临夏平静的反应让阿裴更生气了。
崔黎戈往外看了一眼,抱着傅意浓的手抱得更紧了,这让傅意浓不禁看了他一眼,“小黎,干嘛抱那么紧?”
崔黎戈微抬起头,他盯着面前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那双桃花眼,“哥哥,我觉得我看着你就跟照镜子一样。”
傅意浓失笑,“怎么会,你比我帅多了,还年轻。”
崔黎戈摇摇头,“不是,哥哥看上去特别年轻。”他把手回来,“我原来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候,就想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见到了,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
崔黎戈像一只大型犬依在傅意浓旁边撒娇,这让傅意浓不禁摸了一把对方的头发,一摸完就发现有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傅意浓一抬头,就撞进了陆临夏的目光里。陆临夏的眼神有点哀怨,这让傅意浓突然感到莫名心虚,心虚完之后又生气了,对崔黎戈说:“小黎,把窗帘拉上。”
“噢。”崔黎戈下床去拉窗帘,看到窗外的两个人,他笑得分外灿烂。
“即使是十分相似的脸,这样笑也看上去很欠扁。”阿裴下了定论,陆临夏直接转身走了。
崔黎戈回到床上,很认真地看着傅意浓,“哥哥,那个陆临夏真的是你的爱人?”
傅意浓没说话,这让崔黎戈多少了然了些,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哥哥在生他气?是因为他对哥哥不好吗?”
傅意浓把书丢给崔黎戈,“小小年纪不要那么八卦。”
“不是八卦,如果哥哥不喜欢他,我自然有办法把人打发走,但是……”崔黎戈停顿了下,他的目光让傅意浓躲闪了一下,“如果哥哥喜欢他,甚至爱他,那为什么不放下心结呢?”
傅意浓转开脸,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我原先也像你这样想的,后来发现似乎爱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觉得如果相爱还互相折磨对方才是最愚蠢的。”崔黎戈的话让傅意浓笑了下,他忍不住又摸下自己弟弟的脑袋,“嗯,你很聪明,交朋友了吗?”
崔黎戈把他手扯下来,“交了,女的,丑丑的,胖胖的,矮矮的,不过我喜欢。”
***
事实上阿裴很快就发现陆临夏也不是没反应,趁崔黎戈去吃饭,傅意浓午休的时候,陆临夏把那些故事书全部送给护士站的护士。
崔黎戈一回来,见故事书不见了,也很淡定,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幅扑克,对傅意浓说:“我们今天来玩牌吧。”
“什么?”傅意浓刚醒来,大脑还有点不清醒,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就发现陆临夏和阿裴都进来了,还一左一右坐在床边,崔黎戈坐在床尾。
“我们来玩五十k。”崔黎戈笑得有点狡诈,“你们玩过吗?”
一问,就看到三个脑袋都在摇。
“那我简单讲下规则了。这幅牌里面有两张王,抓到王的人自动分为一组,假如一个人抓到两张王,那么那个人一个人一组,这里最重要的五、十、k这三张牌,这三张牌组合在一起,就等于一个炸子,不过是最小的炸,低于任何四炸,五十k里也分大小,花色一样的大于花色不同的,黑桃最大,红桃第二,其次梅花,最小方片,而这三张牌算分数,分数分别为5、10、10分理解了吗?”崔黎戈说,“当然,打牌需要要点赌注,钱这种东西你们三个都很多,所以没意思。”
阿裴看着崔黎戈,“所以?”
崔黎戈看向了傅意浓,“哥,你有什么想法没?”
傅意浓思考了会,摇了摇头。崔黎戈微眯起眼睛,“既然这样,那我来定,赢的人说一个惩罚,输的人必须照做。”
这个牌最有趣的就是,就是四个人分不清自己的队友是谁,第一回合陆临夏和阿裴就是一组的,两个人跟对方斗得来斗去,把大牌基本出完了,陆临夏一个王打出来的,阿裴的唇角抽了抽。
第一回合输的人果然是陆临夏和阿裴,崔黎戈笑眯眯地提出了惩罚。
“你们两个互相摸下对方的脸。”
此话一出,傅意浓就笑出来了,等看到陆临夏和阿裴阴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对方重重地摸了一下,他彻底捂着肚子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又玩了几回合,崔黎戈都没输过,反而是其余三个人都被整了,傅意浓还好,另外两个人也是结结实实被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生给玩了。
终于陆临夏赢了,他一个抓到两张王,把另外三个人都给灭了。他看了崔黎戈和阿裴一眼,“你们两个出去,把门关上。”
“这是惩罚?”崔黎戈问,见到陆临夏点头,便直接爽快地走了,阿裴犹豫了会,也走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傅意浓看了被关上的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准备逃下床,就被人给扑倒了。
陆临夏把人压在身下,眼睛盯着傅意浓看,“你的惩罚就是……”他的话没说完,直接用行动表达了。
傅意浓先懵了会,懵完发现陆临夏舌头都伸进来,立刻气红了脸,不过很快就软下了身体。
陆临夏太熟悉傅意浓的身体,他把人亲到只能柔弱地躺在自己身下,才放过对方。他把脸贴在对方滚烫的脸颊处,声音温柔,“浓浓,原谅我好不好?”
“滚。”傅意浓把脸偏开。
陆临夏摸了摸了傅意浓的脸,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慢吞吞地爬起来,手仿佛无意般划过傅意浓已经翘起来的部位,“好吧,那我滚了。”
傅意浓满脸通红转过身,蜷缩起来,掩盖自己情/动的标志,他已经分不清是气是羞,咬牙对陆临夏说:“你出去!”
***
陆家大哥走进餐厅,发现餐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立刻冷声说:“怎么只摆一副?”
下人的表情有些不安,“小姐说她不想吃东西。”
陆家大哥皱眉,“不想吃东西?在房间吗?”
“是。”下人垂下头。
陆家大哥转身往楼上走,等到了安娜房门口,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敲了敲门,“安娜,开门,是大哥。”
他等了一会,里面没有反应,于是他又敲了一次,这次安娜终于开门了。
安娜披着头发,穿着睡裙,面色憔悴,看到陆家大哥,也只是轻轻唤了句,“大哥。”
“为什么不想吃饭?”陆家大哥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安娜低下头看了看脚尖,过了一会才细声说:“我不想吃东西罢了。”
陆家大哥双眼紧紧地看着她,似乎在寻找原因,“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你不吃他也不吃吗?”
安娜闻言,眼角微微泛红,就听到陆家大哥说:“你上次跟我一同去了医院,可是只是短暂地看了你二哥和那个姓傅的一眼,就率先回来了,为什么?”
安娜不说话,死死地咬住下唇。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陆家大哥缓声道。
***
今天来了个不寻常的人,苏雅心来了。
苏雅心一进病房就直接把傅意浓身边的人全部给挤开了,抱住傅意浓,“你个家伙,你怎么可以死在我前面?我比你大十几岁还健健康康的呢。”苏雅心眼泪不停,直接把傅意浓的肩膀给打湿了。
苏雅心哭得不管不顾,崔黎戈沉默地看着有人夺走他往日的位置,默默又下了个决定,原来自己这个哥哥男女通吃。崔黎戈同情地看了陆临夏一眼,陆临夏觉得对方有点莫名其妙,等苏雅心哭够了,拿着凳子砸他的时候,陆临夏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
“你个王八蛋,都是你的错,天天欺负意浓,现在欺负出问题吧,我今天打死你。”苏雅心骂骂咧咧,把陆临夏给打出了病房,顺带再赶走了另外两位,霸占了整个病房,她才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坐到傅意浓的床边。
她的眼睛还红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意浓,我要跟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