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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昆仑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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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弟子命牌碎裂,绝非小事,但掌门本以为的惊怒交加,却没有出现在张京墨的脸上。

相反,知道了件事的张京墨看上去格外的平静,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没有一丝的波动——掌门甚至怀疑,张京墨早已知晓此事。

掌门的怀疑是对的,张京墨的确是知道这事,他不但知道这事,还是由他亲手夺取了自己弟子的性命。

掌门迟疑道:“清远……”

张京墨打断了掌门接下来想说的话,他看着掌门手中碎裂的命牌,淡淡道:“生死皆为天命。”

掌门闻言,似有些惊讶,以他对张京墨的了解,知道张京墨也算得上个至情至性之人,但在发现二弟子身死道消之后,张京墨居然如此的淡然……这显然,不合常理。

如果张京墨想,他自然可以装出一副惊讶愤怒的模样,然而或许是陆鬼臼失踪一事让他心力憔悴,所以他忽的就不想装了,即便是有可能引起掌门的怀疑,他的口中只是淡淡叹出一句天命。

掌门虽觉的张京墨异常,但终究是没有开口追问,毕竟这是张京墨的弟子,人家师父都不急,他一个外人多说什么,倒像是在多管闲事了。

张京墨刚从于焚口中听到了昆仑巅一事,掌门正巧就上了门,他直接掠过了关于二弟子的话题,开口道:“你过来的正好,我刚想去找你。”

掌门道:“找我?”他说话之际,顺手将张京墨二弟子的命牌的碎片放到了木桌之上。

张京墨没有将那木牌接过来的打算,他淡淡的扫了碎片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掌门身上,道:“我听闻昆仑巅的拍卖会,我们凌虚派有四个名额?”

掌门道:“是四个名额,难道你想……”

张京墨直言道:“给我一个。”

他倒也没有绕弯子,直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掌门听到张京墨这话,不由的苦笑起来,他道:“清远,若是其他的事,我也就轻易答应你了,但这事却是牵扯了各方势力,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定下的。”

张京墨眼神一转,口中道:“一枚修髓丹。”

掌门听到修髓丹三字,眼前一亮,讨价还价道:“五枚!”

张京墨倒:“两枚!”

掌门道:“你我都退一步,三枚如何?给我三枚,我便帮你拿下这个名额。”

张京墨道了声好。

交易成了,掌门满面喜色,他道:“你这丹药来的及时,我正愁不知道去哪里寻呢。”

张京墨笑了笑,并不答话。

修髓丹比之前给百凌霄的火融丹稍差一些,但也是百里无一对金丹后期修士都大有裨益的丹药,也就是张京墨敢夸下在几年内炼出三枚修髓丹的狂言。

掌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带着喜色离开了,留下表情淡漠的张京墨和一脸目瞪口呆的于焚。

于焚在掌门入门内,便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掌门走了一会儿了,他才憋出一句:“还能这样?”

张京墨笑道:“怎样?”

于焚认真道:“早知道我也去学炼丹了。”

张京墨闻言嘲笑道:“你连修炼都不愿意去做,还要炼丹?”

于焚嗫嚅两句,自觉理亏,长叹了一口气,道了句:“好了好了,我是没出息,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好生休息,我存了不少好久,到来找你喝上几杯。”

张京墨点了点头。

于焚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他走了干脆,至始至终都没有问张京墨二弟子的一个字——这大概就是他们二人的默契吧。

之后百凌霄得了张京墨回来的消息,也过来探望了他,他在知道了陆鬼臼没有回来的消息后,百凌霄并没有安慰张京墨,而是直言道:“你那个徒弟,命比你还硬,定然不会有事。”

这句话,张京墨倒是十分信服,陆鬼臼的运气有多逆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况且他的确是如百凌霄所言那般命牌未碎,想来也还活着……只不过活的到底好不好,就另当别论了。

魔界环境恶劣,完全不适宜人类生存,张京墨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心,细细谋划起来。

百凌霄走后,张京墨花了几月时间恢复了腰腹之间的伤。伤口刚一愈合,他便入了丹房,开始炼那修髓丹。

炼制修髓丹的难度虽比火融丹要低,但也不是什么容易炼出的丹药,好在张京墨之前在雪山之上寻了不少天材异宝,这才不至于花太多时间在寻找药材上面。

掌门本想询问张京墨还缺些什么药材,哪知张京墨一言不发便入丹房闭关,看样子倒像是对此早有准备。

张京墨的确很急,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若是去魔界肯定是去找死,若真的想要去寻陆鬼臼,那必然要先结元婴。

张京墨有一种直觉,昆仑巅的拍卖会上,说不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三年三枚修髓丹对于任何丹师而言都是极大的挑战,张京墨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子,但他深知不成功便成仁,若是三年内没有炼出三枚洗髓丹,那昆仑巅的拍卖会,他怕是赶不上了。

三年的时间于修真者人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而这三年间,张京墨的丹房之上,生出了三次异象。

这三次异象已出,即便是他人没有出来,其他人也都知道那洗髓丹一事恐怕是成了。

所以当张京墨拿着三枚丹药,到了掌门面前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块小小的玉牌,玉牌之上刻着昆仑二字,张京墨一手递过丹药,一手接过玉牌,朝着掌门道了一声谢。

掌门拿着丹药笑道:“不必谢我,这是你自己得来的。”

张京墨又道:“和我同去之人,是哪三个?”

掌门说了两个派内的元婴老祖,最后又指了指自己。

张京墨倒也没想到这次掌门竟是也要去,他道:“你不坐镇凌虚派?”

掌门道:“昆仑巅拍卖会几百年也有一次,我自然也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掌门虽然给了个如此说法,但张京墨却是不太相信,他反而猜测掌门是知道了昆仑巅所要拍卖之物,才决定亲身前往。

掌门道:“那拍卖会在一年之后,只是有一事,我须得提前告诉你。”

张京墨问了声何事。

掌门迟疑片刻,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他道:“这次拍卖会,枯蝉谷的天麓也会前往……”

张京墨闻言皱了皱眉。

掌门道:“不过我们有两个元婴修士同行,他也不敢直接对你下手。”

张京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掌门对他的好意。枯禅谷的天麓于他而言的确是个目前无法解决的□□烦。

离那昆仑巅拍卖会不过一年的时间,张京墨在这一年里,开始为这拍卖会做起了准备。

他现在手上有不少好东西,但他并没有把我能在拍卖会上拨得头筹,毕竟那拍卖会,可是整个修真界最为顶尖的拍卖会。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第一场雪落下来那天,凌虚派的一行人便出发了。

四个人出了张京墨和掌门,剩下的两人均都是凌虚派的元婴老怪,他们之中有一个甚至是张京墨师父那一辈的修士。

这两名修士见到张京墨都并不惊讶,其中那名同张京墨师父一辈的名唤张珏的修士,还轻叹了一声后生可畏。

张京墨冲着前辈行了个礼,道:“以后还要多麻烦前辈们。”

另一名形容苍老名为崔千匙的原因修士,闻言淡淡道:“总不能让我们凌虚派的人,被别人随意欺负了去。”

张京墨笑了笑,心下稍安。

去昆仑巅最近的路上,已是汇集了不少门派的修士,张京墨甚至在还其中见到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派,也不知这次昆仑巅是发了什么疯,竟是反常的发出如此多的请帖。

于元婴修士而言,日行千里也是非常轻松的事,若他们全力赶路,不足半月便能到达目的地。

但考虑到掌门和张京墨,四人的速度到底是慢了下来。

而这一慢,却是正好遇到了张京墨所识的旧人。

同上一次见到顾念沧,张京墨已是记不太清楚了,但眼前这青年显然是牢牢的记住了张京墨,远远的便冲着张京墨打了招呼。

同之前相比,顾念沧的身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身上的灵气却是浓郁了不少,从气息看来竟是已经结丹。

“张前辈。”顾念沧走到了张京墨的面前,叫道:“好久不见。”

张京墨点了点头,态度并不热切,他道:“好久不见。”

顾念沧道:“张前辈这也是要去昆仑巅?”

张京墨道了声是。

顾念沧笑了,他说:“好巧。”

张京墨听到这声好巧,有些惊讶,他道:“你也要去?”顾念沧不过金丹前期修为,没想到他居然也是要去那昆仑巅。

顾念沧知道张京墨在惊讶什么,事实上每一个知道他要去昆仑巅的人都十分惊讶,毕竟他才结丹不久,以这样的修为在一群元婴老怪里,怎么看都是个还在喝奶的娃娃。

顾念沧道:“托了派中前辈的福。”

张京墨对待顾念沧的态度实在算不上热切,顾念沧却好似没有察觉到,同张京墨一直在说话,直到他身后的长辈,开始叫他的名字。

顾念沧道:“张前辈,若有机会,我再请你喝酒。”

张京墨嗯了一声,便看见顾念沧恋恋不舍的走了。这孩子的性格倒也不像顾沉疆,反而有些像去顾沉扇,只是不知道他若是知晓眼前之人,是他恨了许久的陈白沧……

张京墨想到这里,便敛了心思。

昆仑巅所处位置,在极北之处。

那里终年白雪不化,山高路远,人迹罕至。

同所有的门派一样,昆仑巅也布置着护派的大阵,只不过这大阵的范围,却是笼罩的格外的广,而昆仑巅向来不喜欢同外面的人有所接触,被其选中的弟子,一旦入派,通常千年都不会出来一趟。

但若是出来了,那必然是世间有大事发生。

张京墨不是第一次来昆仑巅了,只不过这一次来,却是他修为最低的一次,不但修为低,荷包还特别的瘪,他这一身家当,在这些元婴老怪面前还不够塞牙缝。

虽然如此,但张京墨却还是来了,他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召唤着,又来到了这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地方。

经过两月的行程,张京墨一行四人,到达了昆仑巅。

那日除了偶遇顾念沧外,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可以说行程极为枯燥,就连一直憎恶张京墨的天麓,也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不过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来接待张京墨一行人的是一个昆仑巅的鹤童,那鹤童还是个孩子的模样,穿着一身厚厚的白色棉衣,像个雪娃娃似得慢吞吞的走在张京墨面前,还奶声奶气的嘱咐他们不要四处乱跑,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要人命的。

张京墨看着他的模样,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的陆鬼臼。

那鹤童正在带着四人往前走,便听到周围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张京墨顺着声音看去,看见另一派的人同迎接他们的鹤童吵起来了。

而听吵架的内容,似乎是那个门派里的人不满鹤童安排他们的住处。

带着凌虚派四人的鹤童,听到这吵闹声就好似没听见一样,脚下的步伐没有一点变化。

然而那群人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同他们争吵的鹤童也越来越委屈,到最后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为张京墨带路的鹤童,听到这哭声皱了皱眉,嘟起包子似得脸颊,道了声:“怎么又哭了,哎呀,这下糟了。”

他话才刚出口,张京墨便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雷鸣,他微微一愣,再吵刚才那几个人吵闹之处望去,竟是只看到了一片黑色的焦土,还有站在焦土旁边抹着眼泪,一脸委屈的鹤童。

站在张京墨旁边的掌门见到这么一幕,也有点懵,他道:“小友……这是……”

那鹤童道:“所以我叫你们不要到处跑,这里可危险了。”

张京墨是知道昆仑巅上不能乱跑的,但是这种吵架就一个雷劈下来,连尸骨都不留下丁点的情况,他却是没见过。

鹤童又嘟囔道:“这段时间主子心情不好……已经劈伤了不少弟子了,你们可千万……要悠着点。”

要不是这里冷的汗刚冒出来就被冻结为了,掌门还真想擦一擦脑门儿上的汗水。

同行的张珏脸上也不大好看,准确是这两个元婴修士的脸色比张京墨和掌门都要难看——因为或许张京墨和掌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却是看的一清二楚,那被雷劈死的修士,是元婴期的修为——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居然如此轻易的被一个雷直接劈死了,被他们看在眼里,未免也生出了莫名的兔死狐悲之感。

但张京墨和掌门并不能理解这两位前辈的想法,他们想的都挺简单,早点到了住处住下,不到处乱跑和鹤童吵架,那总不该出现什么而意外吧。

两人一开始都是如此想的,直到他们看到了住所——才瞬间便明白,为什么刚才会有人吵起来。

因为这所谓的住所,不过就是一间茅草房,都是刚刚搭建起来的,张京墨甚至都在旁边看到了木材的废料。

那鹤童见这四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咳嗽了一声,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棍,用那小棍在草房的周围画了一圈。

张京墨心中生起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掌门显然也和张京墨一样,他很是小心的问了句:“小友……这是在做什么?”

那鹤童理也不理掌门,圈画完了之后,才镇重其事的对着四人道:“不要擅自离开这个圈里,若是离开了……会不会发生刚才的那事情我就不能保证了。”

张京墨:“……”

那鹤童想了想又道:“你们现在这里住几天,等到人来齐了,有人会来通知你的。”

掌门:“……谢谢小友了。”

那鹤童咯咯笑了几声,包子一样的脸颊鼓了起来,他道:“我看你们人不错,再提醒你们一句,我们主人最讨厌听别人哭了,你们要是想哭,一定要躲起来哭,不然小心被劈的魂飞魄散。”

掌门勉强的笑了笑,说了一声好。

鹤童说完这话,就一蹦一跳的跑走了,看样子他心情实在是好的很。

鹤童一走,留下的四人均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掌门先开了口,他道:“休息吧?”

张京墨看了眼那摇摇欲坠的稻草棚,只能叹了声,休息吧。

结果当天晚上,张京墨又听到了足足四五声雷响,开始时候雷声一响起,几人便是脸色煞白,显然都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事,但到后来,他们倒也都习惯了,雷声劈下来也不睁眼看一下,依旧是闭着眼睛继续恢复体内的灵气。

这样的昆仑巅,和张京墨前几世来过的昆仑巅,可谓完全不同,他来的那时并无人接待,住所也是石头做的房子,不像是眼前这破烂的草房。

不过在昆仑巅上无人敢争执,倒也成了常态,不知道是不是这前几次的拍卖会,给他人留下的深深阴影。

草房完全不遮风,有和没有完全没什么两样,第二天的时候,张京墨旁边来了个邻居,从他的道服上看,似乎是个什么不知名的小门派。

那人也是被鹤童领着来,全程都僵着一张脸,看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明显是被吓的不轻。

鹤童也在他的草房周围画了个圈,叮嘱一句后,便溜走了。

那人颤颤巍巍的坐下,眼泪明显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憋了半天,好歹是憋了回去。

张京墨从这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忽的觉的,这根本就不是在参加什么拍卖会,而是在坐牢,偏偏牢房还是个棍子画的圈。

几日之后,张京墨周围的空地上基本上都注满了各门各派的道友。

这些道友们都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连其中的元婴修士脸色都极为难看。

张京墨心也宽,看着看着,便觉的有些好笑。

掌门对张京墨这种心态报以了十足的佩服,他说:“清远,你难道不觉的很危险么?”

张京墨道:“危险?为什么?”

掌门道:“那人取我们的性命如同探囊取物……”

张京墨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天掉下来,又高个子的顶着呢。”

掌门深深的看了张京墨一眼,他以前居然没发现,他这个师弟,心怎么这么的宽……

张京墨说不在意就不在意,几天都休息的不错,倒是和他们一同来的两位元婴修士,心情反而变得暴躁了起来。

周围的人虽然变多了,但这里却没有一点吵闹的声音,就好似大家都害怕说话说的太大声,引起了昆仑巅主人的注意,然后一道雷下来……直接把人给劈死了。

于是这空地上的气氛变得格外的诡异了起来,大家都席地而坐,顶着风雪休憩身心,就算是说话也是小声的窃窃私语。

就这么一连过了十几天,大家的情绪都变得有些暴躁时,领完人便消失的鹤童们,这才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们还是穿着那一身雪白的棉衣,看起来依旧像是一团团的棉花。

领头的那个鹤童高声道:“主人有请!”

话语落下,天空之中便降下了一座光晕架起的桥梁,那桥梁直通天机,遥遥望去,巍峨壮观。

大多数人都被这景象震慑了,只有少部分人——比如张京墨,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他并不记得,昆仑巅的主人,如此爱招摇啊,或者难道说……他的记忆出现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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