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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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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一共是二十七招”叶仲卿懒懒的将手中的木刀放回刀架上,眼角扫了扫已经看呆掉的叶重、叶殊、叶济,一人赏了个暴栗“都是一样的教,跟叶泊比你们真是笨的火树银花!”

“嘿嘿。”三只动物讷讷的赔着笑,“是啦是啦,二当家最勤奋了”。

叶泊收了他们的兵器,丢了个白眼过去,怒道:“你们啊,说起来道理都懂,之后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玩,还是要玩的。”叶仲卿倚回到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的晃荡,笑眯眯的说:“反正都还小”。

“大当家的,你这样惯着他们,他们就永远长不大了。”叶泊这边的教育刚有成效,眼看要被叶仲卿搅黄,不由不满的瞪她一眼,语含冷淡。

偏偏还有人不怕死的过来招惹。

“长不大就长不大,反正有……”叶重看见叶泊变了脸色,慌忙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有什么?反正有我,有当归姐姐,有大当家的在。”叶泊提高了声音,分外严肃的继续说:“你们自然可以有理由偷懒,有机会偷懒,是不是?”

叶重、叶殊、叶济见似乎触了霉头,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回话。

“大当家的一不在,你们就翻天了,早该背会的书一点没背!昨天我是看大当家的刚回来的面子上,没好意思说你们,结果今天你们就敢给我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叶泊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咚的一声闷响听得叶仲卿都手痛,“现在就给我回去抄书、背书,今天背不会第一篇就不准吃饭!听见没有?”

“听见了……”三只动物蔫蔫的回答。

“这什么态度?到底听见没有!”

“听见了!”

“听见了还杵在这儿干吗?还不快去!”叶泊眼一瞪眉一横,又重重赏了桌子一掌。

三只动物觉得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哆嗦一下,落荒而逃。

端了水果出来的当归,诧异的看看大动肝火的叶泊,悄声问叶仲卿:“她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叶仲卿自她果盘中捡起一只梨子咬了一口,笑着朝她摇摇头。

“叶泊!”

“在。”叶泊听见大当家的叫她,应答者转过身,只是眉头还一直锁着。

“今天天气好,你随我在院中走走可好?”

“是。”

“梨子很甜。”叶仲卿冲当归挤挤眼睛,压低声音说:“叶泊这家伙一向心思重,我和她聊聊。”

当归点点头,挑了一个格外水嫩的梨子是以叶仲卿带给站在一边生闷气的人,俏皮一笑,道:“这个更甜,我特意留给叶泊的”。

叶仲卿无语的接过,向叶泊走过去,不快的撇撇嘴——怎么一个两个住她的,吃她的,都还要欺负她的?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在回廊间,虽是夏日的午后了,可因着廊外的树影森森一点也不热。

“叶泊啊。”叶仲卿随手丢掉啃得干净的梨核,根本不管明年家里会不会长出什么莫名奇妙的树。

“嗯?”

“嘿嘿。”叶仲卿甩甩手,笑的一脸讨好,“你带帕子没有?”

叶泊强忍住一脚把她踹进一旁池塘的冲动,从袖口抽出帕子非常粗鲁的塞进她怀里。

两人继续走,一路无言,各自心怀鬼胎。

“叶泊啊。”叶仲卿擦干净了手,又叫。

“又怎么了?”叶泊心中烦得很,劈手夺过被揉成了一团的帕子,数落道:“大当家的,你下次能不能自己带好帕子?”

“我带了啊,只是不想用自己的而已。”叶仲卿无视了叶泊要杀人的眼神,转移话题问她:“小狗长大要多久?”

“少说……也要一年。”叶泊答得不情不愿,心里暗想难道大当家的又要养狗?养人她都快要养不过来了,一定要打消大当家的这个念头。

叶仲卿看着叶泊闪闪烁烁的目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别紧张,我不打算养狗。”她坏心眼儿的伸指戳了戳叶泊的脸,“你要是耐心点我还能给你讲个故事,现在就只能直白的告诉你,孩子也不是一天就能长大的。”

叶泊瞪着眼睛看着她,忘了躲开叶仲卿在她脸上肆虐的手。

“我不在的日子,你在府中、朝堂上都维护的很好,这其中艰难你不必说。”叶仲卿走的有些累,仗着身高优势强势的揽过叶泊,胳臂挂在她脖子上,“我的失踪改变了你预期好的人生,如果我没有回来,你的人生就会滑向你从未想过的方向。你就会被迫走上朝堂,也许更会被迫的重蹈你先祖的覆辙。”

“大当家的,你……”

叶仲卿抬手按下了她要说的话,抢道:“你不必跟我解释,我也不会和你解释。你的身世我没有刻意去查,只是你要是在我这个位子上,你也会知道很多你不想知道的事。”

一阵风吹过,廊外池塘波光粼粼,反折出的光明晃晃的。

“景王薄情而有王者之姿,想的又是大逆不道的事。你我被牵连其中,还或多或少都有自愿的成分。”叶仲卿顿了一顿,声音里多了一分冷意,“可如果真有一日事情败露,你折进去了不要紧,可怕的是膝下三个弟弟都不能成事,就算逃都不一定逃得走。”叶仲卿轻笑一声,“我也是有过弟弟的人,你的忧心,我完全理解。之前你一直忙着我留下的烂摊子,走一步算一步尚且跟不上,更无暇顾及家事。现在我回来了,外在的压力没了,那三个不成器的家伙自然让你想起就后怕,自然让你大发脾气。”

叶仲卿腿骨有些痛,放开叶泊坐在回廊上的长凳上,眯着眼看在阳光下闪烁的树叶。

“叶泊,我还是希望你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那时你正胡诌着我的故事,脸皮也厚的很。”叶仲卿想起叶泊当时的样子,又看看现在明显成熟了很多的人,微微有些唏嘘的接着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家里的银钱足够你们几个安然的度过下半生。何必非要趟进这浑水呢?”

叶泊没有说话,又站了一会儿,她才并肩在叶仲卿身边坐下,“第一,人总会长大,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才发现,之前你包容了许多。所以,我应该长大”。

“第二,当我选择去接应你那一刻起,我就抽不开手了。”她捡起一颗石子在手里把玩着。

“第三,我叶泊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当家的,你让我发现原来我还是那种可以让人羡慕的人。”叶泊一直皱着的眉头放开了,脸上多了一丝玩笑,“虽然你有时很不靠谱,有时很幼稚,有时很武断,有时……”

“可以了,你直接说下一点就好”叶仲卿不乐意听,抓抓耳朵,“大爷我知道自己毛病多,不用你再特意说一遍。”

“第四。”叶泊唰一声将手中的石子丢进湖里,声音里是满满的坚定,“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不知道啊。可能是跟你学的,凭感觉吧。”

叶仲卿站起身,叶泊准备跟上,却牟足了劲也没有站起来,顺着叶仲卿的指示向下看才发现衣带早被绑在长凳上了。

“书要活学活用啊,这就是暗度陈仓。”叶仲卿笑吟吟的,“下次再当着我的面说我的不是,我就给你打个死结。”

“你也太幼稚了吧!”叶泊气结,弯腰去解。

“对啊,来打我啊。”叶仲卿满意的打个呼哨,看看日光,时间差不多了。

“辞官吧,然后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叶泊费劲的解着衣带的手指抖了一下,抬起头想看叶仲卿的神情,却发现那个人影已经走的远了。

她皱了皱眉,嘴里吐出一句不好意思当面说的话来。

“多谢,大当家的。”

.

.

“哐”的一声巨响,甘云飞只觉眼前一花,肚子上已经挨了一拳,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倒扣着按在了地上。

叶仲卿抽了他的腰带并不如何动作,就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顺手点了穴,站起来就向夏颖智扑去。

“哇!状元郎饶命!”夏颖智见她来势汹汹,哪有胆子抵挡,慌慌忙忙的绕着桌子打转,边转边求饶。

“呸!谁是你兄弟?哪有你这样见死不救的兄弟!”叶仲卿踩着凳子跳过桌子,把夏颖智按到在地上,当即就要送他一顿老拳。

夏颖智不敢还手,丧着脸快要哭出来。

“叶仲卿,住手。”

这种冷冰冰的声音,不消多说,只能是这次聚会的主人周锦景。

叶仲卿放了夏颖智,就势起身坐在椅子上倒了杯酒给自己,顺腿一脚踹过去解了甘云飞的穴,转向面色淡淡的景王,眉间已经蕴了几分怒意:“你就不怕我真的死了?”

“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景王早知道叶仲卿会有如此一问,眉毛都没动也斟了一杯酒喝下。

甘云飞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想要坐在叶仲卿身边,叶仲卿一脚“咔嚓”扫断了那个无辜的椅子,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给他:“坐一边去,咱们没完。”

甘云飞看一眼断的干脆的木条,悻悻的往景王身边蹭了蹭,心里知道叶仲卿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

夏颖智很识趣的已经坐在景王身边,弱弱的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喀”的一声,夏颖智面前的桌子已经被一只筷子插了个洞,那筷子尾端还在微微的抖着。无声的恐吓让夏颖智强忍着要哭的冲动,再不敢多话,径自低头喝酒。

景王仍是神色淡淡的,似乎没听见耳中不绝的破坏声,面色平静的享受着美酒佳肴。

叶仲卿只是看着他,无名的火就一阵阵的往上窜。这个人就这么自然的盘算着他的江山,一点不将别人放进眼里么?她还是没忍住,压抑着怒火重重的喘着粗气:“你不觉得你太冷静了么?你难道对别人的性命一点都不看重么!”

叶仲卿此言一出,桌上本就冷的气氛一下子更是冷到要凝结。

甘云飞和夏颖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异,没想到叶仲卿竟会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这种话来。

景王一直平静的脸上毫无动容,只是抬起幽深的眸子盯着叶仲卿,“我并非不看重别人的性命,相反的我是十分看重。”

叶仲卿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景王,周锦景放下筷子站起来背转过去。

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低低的开口沉声说道:“你知道,每天有多少无辜的人,正因为这个王朝死去吗?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曾经和你一样鲜活。不论谋反、还是登基,我所希望的只是能让世间的百姓,不活的那么艰难罢了。”

“你以为我愿意卑劣的,去那见不得人的角落,搅弄风云么?” 景王眯了眯,本就压得极低的声音更多了一些冷意。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转过身,扫过席间脸色各异的三人,一字一顿重重地说:“都是你们早该知道的。”

甘云飞和夏颖智觉得胸中豪情万丈,本来就不多的阴郁更一扫而光。天下万民能富足安康的生活,是他们自小以来的愿望,在他们看来,这个宏愿值得他们所有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叶仲卿却仍是定定的注视着景王,目中读不出悲喜。

并没有太多的沉吟,周锦景抽出腰间佩剑调转了递过去,“你若还是不满意,大可刺我一剑泄愤。”

“殿下不可!”

甘云飞阻拦的手刚伸出一半,叶仲卿已经接了剑。

“你低看我了。”

她把玩着剑轻笑,全然无视在场另两人的慌张,挑起的眉间有飒爽的风华。

“我也是胸怀天下的人。”叶仲卿手腕发力,“嚯”的一声将剑准确还回了景王腰间剑鞘。

“想必殿下已经查出了此次太子背后势力,又得了……”不知道甘云飞、夏颖智是否知道了白无定的事,叶仲卿将话含糊而过,“……旁人的助力,已能将王相一派控在掌中。如今,朝中殿下已站稳脚跟,又得了圣上赏识——是以,此次九死一生,我虽心中确有不平气,但殿下也就不追究了。”

“好。”景王微微颔首,示意叶仲卿继续说。

“可我是把快刀,殿下敢用,就别怕伤了手。”

叶仲卿坐下又为自己倒了一盏酒,在鼻尖晃一晃。

“自然。”

“求殿下两件事。一求殿下此后别将臣下家人再牵扯进来,我为天下,却也为家。”

“可以。”景王应的爽快。

“二是求殿下,寻个好时机在圣上哪里美言几句,臣想讨个锦柒殿下的驸马当当。”

叶仲卿说罢,再不管众人种种,端起面前的酒杯,遥遥向景王敬了一杯,一口饮下。

方才喝得急了,竟没尝出是上好的醉花阴呢。

“你好大的胆子。”景王冷眼看着叶仲卿,“竟打起了本王妹妹的主意。”

“殿下应允了?”叶仲卿笑眯眯的,拿起酒壶给景王斟了一杯。

景王不语,良久,端起酒杯也是一口饮尽。

本初十九年夏。

天下,变势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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