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真实的谎言！
010 真实的谎言！
随着穆里斯的昏厥，有一些事暴露在水面。
老穆里斯守着再一次睡过去的儿子，望着他恬静的睡颜，平日慈祥笑起来就像一尊弥勒佛的胖老头，此时的眼里是难以言说的哀伤还有心酸。
晚上，穆里斯坚持自己没事了，说着要回家。明天就是新年晚会，老穆里斯也不舍得自己儿子在医院度过。但他这次病得突然，老穆里斯也希望他能借机休息几天。
还是医生看他的情况稳定了，让他们办了出院手续。
穆里斯对这次的病只字不提，但老穆里斯却是满腹心事。
这一天，他收拾完碗筷后，来到儿子房中。看见穆里斯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籍，那些语言很陌生，有点像是汉语。中国的文字和外国有很大差别，他虽然不会写，但从一些中国游客和球迷那里知道一些，也会来一点简单的中文交流。
而早在去年，穆里斯把剩下的一个堆杂物的房间整理了出来，做成了他的书房。他平时也不在那看书，里面几个大书架，仅仅几个月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便添置了许多的书籍。
老穆里斯曾经进去过，里面多是一些篮球、足球、棒球还有一些兵法、文学之类的书籍。他以前都不知道他的切纳涉猎这么广，他可是看书都会头疼的类型。
“看书呢？”
“嗯。”穆里斯不只是在单纯的翻书，而是每看一段，还要翻阅一下词典。
遇到重点内容，还会用钢笔标注上，写上旁注。
“这是中文原版书籍？”
“啊。”
“这些你都看得懂？”
“看得很慢，一年了，会懂上一些，但许多陌生的词汇还要借助词典。”
“这是说什么的？”
“跌打损伤，伤筋动骨一类。”
“医书？！”
“也不全然是，不过上面介绍了一些配置跌打损伤膏药的办法，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想学学看。”
马拉加王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除了球技，还有就是他的皮膏术。
老穆里斯不是没听人说过这事，只是他多半都不信的。因为他的切纳他清楚，什么时候懂那些？至于那些药，可能是从别处弄来的。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看他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朋友，私下里也没有联系什么人。
渐渐的，老穆里斯就更加迷惑了。
“看看书就学会了，我的切纳真聪明。”
穆里斯看了眼胖老头，耸了一下肩，“尝试了两个月，才找到一点门道。之前稀里糊涂配错了药，腿差点都……”
穆里斯及时住了口，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什么配药，什么差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里斯转过了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这一次，你必须得告诉我！”
“……”
“还有，你先前在西丙遇到车祸的事，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穆里斯愕然抬头。
“你以为你还能瞒我多久！医生都说了，你那是受到了刺激，难怪我说你怎么好好的，都没开过车了。”
老穆里斯气得发抖，他这个儿子，曾经有什么事都和他说。可现在他却发现，他有那么多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全都把他瞒在鼓里。
“你这次突然送医院，我就觉得有蹊跷。我去问医生，医生就问我病人之前有没有受过刺激，像是发生车祸之类。你那辆车，我之前都没有问你，弄哪儿去了，怎么回到马拉加，车子也没开回来？等我打电话给你西丙俱乐部的朋友，才知道你在回皇马之后不久开着车出去了，还发生了车祸。车子毁了，人幸好没大事，跳车逃过一劫。”
听到这些，老穆里斯的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
这个孩子必须得好好说一说了，他身上有多少事瞒着他，他这次一定要知道！
他这个父亲，就像是个傻子一般，只看到儿子成功收获的一面，却不知道他背后经历了多少的危险还有磨砺。
穆里斯揉揉脸，对老穆里斯的质问是无话可说。
“你看着办，今日要是不说，我就一直坐在这里。”别看老穆里斯平时很和蔼，笑呵呵的，一旦固执起来了，谁都劝不动他。
“……”整整过了五分钟之久，穆里斯才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有些事我也记不清楚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知道我跳车逃生，却不知道那日我喝了很多酒，酒驾，还差点出车祸。回到住所后，我醉醺醺的，一头栽进了游泳池，刚捡回的一条命又差点丢掉了……”
穆里斯刚来到这里，所记得的就是切纳-穆里斯醉酒栽进游泳池，自那之后，百里彰便成了切纳-穆里斯。
老穆里斯则狠狠抽了口气。
因为后怕，重重地给了自己儿子几拳，才顾不得他是不是之前还住院呢！
“一天两度在死亡边缘徘徊，两次死神都没有收下我，还把我放了回来。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吗？从皇马一线队被踢到西乙，到最后西乙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只能去踢西丙。你们所有人都说我是天才，我也以为我是天之骄子，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足坛最闪亮的那颗星。”
“可是没有，我所遭遇的都是最残酷的现实。我的骄傲因为失败被贬得一点不剩，我所有的自信也轰然瓦解。当我再次站在球场上时，我甚至会忍不住害怕、想要逃避。因为我怕再一次失败，也害怕别人嘲讽的目光。而这些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自己的无能，还有懦弱。”
老穆里斯嘴唇都在颤抖，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知道？
在那些年里，他的切纳又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他只知道他职业生涯落寞，又何曾知道他心里所承受的压力，还有那些头一次由他嘴里说出来的事？
“坠入游泳池后，挣扎了好久，以为就此解脱了。满天的白光充斥在我眼前，心里剩下的只有遗憾。我的足球梦想，还有……胖老头你，我曾经想要达成的心愿，一样都没有做到。”
老穆里斯攥紧着儿子的手，不知不觉间，已是老泪纵横。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活着。我抚摸着胸口，聆听着那里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内心深处涌出的狂喜和兴奋，我知道我想活着！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坚强、与过去彻底告别的切纳-穆里斯！”
一个人，连死亡都经历了，他还会害怕什么？
“不只如此，我还发现，在经过那次事后，我的职业生涯前景、还有被各种消极负面情绪压满的大脑，豁然开朗起来。或许是遗失了一部分的记忆，也少了许多的杂念。我知道我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做什么，全神贯注，为了自己的梦想投注全部的热情。不会再迟疑，也不会恐惧，认准着那颗球，用自己全部的力量还有热忱，踢出属于我穆里斯的足球。我要让他们所有人知道，切纳-穆里斯是一个足球天才。他虽然遇到了一些挫折、也陷入过迷惘，但没有人可以小觑他的天赋还有才华……”
这一长串话，穆里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用他那冷静的嗓音说出来，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来多少表情变化。但只有那双眼睛，闪闪亮亮、朝气蓬勃的眼睛，让老穆里斯惊心不已。
因为穆里斯回到马拉加这么长时间，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在过去，切纳总喜欢大声地说出他的梦想。
说他要成为最伟大的足球运动员，他要和谁谁谁做队友、将来一起踢球，为西班牙国家队和他所效力的皇马俱乐部争夺更多的冠军。
那个时候的切纳，仿佛未来整个足坛都在他脚下，眼睛亮得逼人！
可面前的扑克脸儿子，他的情绪全部都是压抑的，比六十岁的老头还要淡定、理智。
这一切都让老穆里斯感觉到陌生。
但这个眼神，就是这个闪亮的眼神，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切纳！
一个人，不管他的性格有多大的改变，但某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不同的是，切纳成熟了，他的梦想不是停留在口头上，而是刻进了他的内心和骨血，燃烧着全部的热情奋勇拼搏，无惧无畏！
经历了生死，切纳-穆里斯大彻大悟。
他对过去的自己感到陌生，但对未来的自己却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是好事。
而穆里斯还告诉胖老头，在这个足坛，有许多优秀的运动员。要想成为最突出的那一个，不只是要苦练自己的球技，还要掌握更多与足球相关的知识。
他深知自己的体格不是最出众的，体力、速度、爆发力、盘带，还有战术上，虽然底子不错，却不能做到脱颖而出。
他不交友不结伴，不泡吧也不贪图任何享受，他摒除了自己全部的欲/望，一心钻研球技。
在过去的四年里，他已经被同龄队员甩开太多，要想赶上甚至超过他们，他必须要付出比常人多一倍、两倍甚至是三倍的努力。
他开始看各种战略书籍，还有其他相关运动。这些丰富了他大脑思维，他把许多不可能结合的东西掺杂在一块，开发了自己的足球绝技，也渐渐形成了穆里斯专属的球风。
还不止如此，他每天把自己关在训练房五六个小时，在没有训练时更是能达到十一二个小时。坚持长跑，一年四季不落。研究对手录像带，搜集对方情报。
而这些跌打损伤相关的医术书籍，穆里斯告诉胖老头，在西乙和西丙时，他常常因为受伤缺席比赛。那对他而言都是很重要的比赛和机会，表现本来就不好，再加上频繁受伤，让教练对他的耐心很快就告罄了。
伤病是一名运动员最大的敌人，他受过伤，也看到很多天才球员因为伤病离开这个赛场。他不愿意有一天，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不得不离开绿茵场。所以哪怕训练安排得再满，他都会看一些相关书籍，更好的保护自己。
是是是，他之前确实心急，做错了。
知道老穆里斯要说什么，穆里斯让他放心。他的皮膏术已经成功了，不会再随便拿自己做实验。那样危险的事，他以后也不会做。
穆里斯还说，当他习惯了这些，发现这一切很有意思。以前是强迫着自己这样去做，现在他却很享受这个过程。
而这句话，也让一直紧绷着额头的老穆里斯放松了一点。
他要确认他的儿子享受着这项运动，如果带来更多的都是痛苦的话……
不，老穆里斯知道，此刻的穆里斯是快乐的。因为在提到足球时，他眼里的光芒是毫不掩饰的。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生动的色彩！
“很遗憾，这一两年我过的都是这种‘乏味’的生活。我只想着怎样提高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去那个穆里斯是什么样的了。”穆里斯有些抱歉地对老穆里斯说道。
心底所有的话，还有老穆里斯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在这番对话中得到了解决。
老穆里斯瞪着自己的儿子，一想到他的切纳在过去这些年里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的事，他就恨不得打这个熊孩子一顿。
但看看他今天取得的成绩，仿佛在告诉他们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而他，正一步步地实现他的理想。
一个重重的拥抱！
呃咳~
穆里斯的胸肺都快被老穆里斯拍了出来，但很快的，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老穆里斯的笑声。
那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既有心酸，又有欣慰。
而被老穆里斯抱着的穆里斯，眼神中的明亮之火猝然熄灭。
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一个被另类诠释和解读的真相，所有的都照着他的剧本走。
他做到了。
演技也是满分。
他最擅长的一直是这个，只是以前从没想过要对胖老头做这些。
听着胖老头抱着他又哭又笑，那发自内心的欢喜，仿佛在这一刻又重新得到了全世界，寂灭的眼里又生出了一点光亮。
那是属于现在穆里斯的光亮。
只照亮他想照亮的人。
欣慰、感动、酸涩、不舍、骄傲，各种纷至沓来的情绪，让老穆里斯是百感交集。
而他怀抱里的儿子，以他现在的性子，好久都没有让他这样死死抱过了。
这一次更是不撒手。
穆里斯起初还由着他，尽力克制。
直到鼻涕眼泪，湿淋淋的全淋到他脖子里，他才嫌恶地扯开了胖老头。
“够了！我要去洗澡——”
穆里斯说着就拿着浴衣往浴室跑，一副逃也不急的模样。
“这小子，真不可爱！！”背后，传来老穆里斯哭笑不得的调侃。
连日来的乌云，在今日终于散尽。
（今天更了八千，为我呱唧呱唧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