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吃亏
赵惜月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宿醉的脑袋一团浆糊,她就觉得头顶的天花板异常熟悉,连同那盏吸顶灯也同样眼熟。
她费劲地翻个身,正好看到大衣柜镶的镜子里,自己那略显浮肿的脸。她当时就想,这女人谁啊,怎么这么丑。
三秒钟后她意识那是自己,惊得尖叫一声,立马从床上蹿起来。
蹿得太猛供血不足,她一阵头晕又坐回到床上。
许哲在外面听到动静,在那儿敲门:“出什么事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赵惜月情绪更加混乱,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外头许哲得不到回应,又敲两下门:“你没事儿吧,我进来了?”
“别别,你别进来!”赵惜月赶紧冲过去把门锁上,贴在门板上喊,“我、我还没起床。”
“好,那你赶紧收拾,弄好了出来吃早餐。”
“知道了。”
赵惜月蔫蔫地应一声,感觉许哲应该走了,这才起身在屋里来回踱起步来。
进入六月天气已十分炎热,许哲家照例打着空调,她正好走在出风口,冻得人直哆嗦。然后她低头看自己的装束,就是昨天洗完澡换的那身运动装,总算放下半颗心来。
按许哲的脾气,应该不会趁她醉了占便宜才是。可也不一定,不说男人都是狼嘛,万一他兽性大发……
昨晚该不会是满月吧?
赵惜月敲敲闯得要炸开的脑袋,琢磨着这事儿该怎么收场。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先拾掇好了出去,才能从他嘴里套话。
于是她一头钻进洗手间,刷牙洗脸一通忙活,最后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走出房间。出房门前她还特意看了看那张床,双人床乱得一塌糊涂,上面全是被人睡过的痕迹。也看不出是她一个人造成的,还是两人一起完成的。
唯一庆幸的是床单上没有血,应该不是有事儿。可转念一想有些女的第一次不会流血,又或者许哲完事后龟毛地换了床单。
她越想越不安,走进餐厅的时候五官纠结在一起,看得许哲想笑。
“怎么,醉酒的感觉不好受?我早劝你不要喝,你偏不听我的。”
赵惜月冲他敷衍地笑笑,鼻子里闻着点香味:“你做什么呢?”
“鸡丝粥。”
“你们家有鸡肉?”
“没有,一大早去市场买的。”
“那你吃吗?”
“我有别的,你吃就好。”
赵惜月看看钟大概九点,也就是说许哲至少七点就起了,跑去菜市场买了只鸡,回家给她熬粥。
干嘛没事儿对她这么好,害她小小感动了一把。
鸡丝粥果然香,比从前那白粥好多了。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碗,捧着坐到桌边慢慢吃。要不怎么说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出色呢,瞧瞧这粥煮的,他一口没尝却能把味道调得恰到好处,可见他这人有多厉害。
那边许哲端了面包牛奶过来,随便对付着吃了。吃完后就安静坐那里看赵惜月喝粥。
赵惜月觉得自己脸皮还算厚,可大清早让个帅哥这么瞧着,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你瞧我的粥干嘛,你想吃自己去盛一碗啊。”她故意这么说。
许哲却再次发挥他“实在”的本性:“我不是看粥,我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不大好看,醉酒后的人都丑。”
赵惜月摸摸脸颊:“嫌不好看就别看。”
许哲只笑不说话,更显得她恼羞成怒。
“你昨晚干嘛把我带你家来,你是不是想干坏事?”
“我要想干用得着耍这么下流的手段?你不是说很多女生喜欢我,我直接挑一个就是了。”
“那你怎么不送我回家?”
“夜里十二点,送你回家肯定吵醒你妈。而且还得解释你这一身酒味儿。”
“那你送我回宿舍呀,我记得你有齐娜手机号的。”
“打了,她人不在,把你托付给我。”
赵惜月暗骂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女人,怎么偏偏昨晚就不在。转念一想按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尿性,就算在也会说不在。
“所以你看,我只有把你带回来了。”
“那你带我回来后,有没有……做什么?”
“能做什么。你一身酒臭,还指望我占你便宜?我把你扶上床盖上被子就走了,在沙发上窝了一晚。”
赵惜月下意识去闻身上的味儿,好像不臭啊。但脸还是不自觉红了。
“你就该拦着我,干嘛让我喝这么多。”
“酒是你点的,我拦着你说我怕花钱。我劝你少喝点,你又嫌我啰嗦。喝的时候只顾高兴,这会儿倒晓得来怪我了。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赵惜月一口粥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
“别这么看我,真当我什么都不懂。”
赵惜月依旧震惊:“你居然会说这个?”
“谢志最近天天说,每次谈到齐娜必提这句话,我就拿来用用。”
赵惜月一想起那两个人也是满脑袋的包,上辈子的冤家说的就是他们俩吧。
吃过饭赵惜月乖乖洗碗,还把许哲的牛奶杯和碟子也一并洗了。洗完后她想回房拿东西走人,却被对方叫住了。
“还有个活儿你得干一下。”他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件衬衫来,塞赵惜月手里。
“这是你的衣服,干嘛叫我洗?”
许哲翻出被她一手拍油的肩膀:“你的杰作。洗手房有洗涤剂,你随便用哪种,想办法洗干净就成。”
赵惜月头上的包更多了。
这一滩油渍不大好洗,应该刚沾上的时候就拿洗衣液抹上,放几个小时再搓才有效。这都过了一晚上了,还能洗干净吗?
可因为理屈,她只能默默照办。
看她走进洗衣房的身影,许哲心情意外好。一件本来要扔掉的衬衣,现在倒有了新的用途。
他顺手打了个电话,打完后就进洗衣房做“监工”。赵惜月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妈肯定急了,你把我手机拿过来我给她打个电话,一晚上没回家,她非打死我不可。”
“不用,我叫齐娜打过电话了,说你喝了点酒在学校睡。”
“你干嘛提我喝酒的事儿啊?”
“这样显得真实。要不你妈会以为你跟哪个男人干坏事去了。”
赵惜月心里想,那个男人不就是你嘛。
“那齐娜知道我上你这儿来的事的?”
“就是她让我带你回家的。”
“这个浑蛋。”
“别管她了,认真洗衣服,要洗得没有一点油渍才行。”
赵惜月搓得手都红了,还是不行。她立马求饶:“我赔你件新的吧,什么牌子的,多贵?”
“没牌子,我妈给设计找人做的,全球独此一件。你要赔也行,去找我妈拿原稿,再找制衣师傅裁一件。我妈看我面子上应该会给你打个折,那老师傅就不好说了,你准备个一两万应该够了。”
赵惜月赶紧把衬衣摁进水里,拼命揉搓起来。心里不免想,都是贪吃惹的祸!
费了半天的劲儿,总算把那油渍洗得一点不剩。赵惜月去阳台上晾的时候拿这东西对着阳光看,觉得自己真像电视广告里的全能家庭主妇。
给心爱的男生洗衣服,竟是件挺让人高兴的事儿。她把衣服套衣架上,没找着晾衣杆,又不会用许哲家的升降晾衣架,只能冲他喊:“许哲,你出来帮我一下。”
许哲踩着拖鞋出来,把衣架给她放下,又教她怎么用,两个人就这晾衣架讨论了好几分钟,最后同时抬头看那件衬衣。
那一刻赵惜月当真觉得,这怎么跟小夫妻俩过日子似的。
许哲也有相同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竖立的良好道德观正在慢慢崩塌。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和赵惜月有亲密的举动。
昨晚带她回来的时候,他扶着她下车进电梯又进房间,这一路她明明酒味很重,可他一点儿不介意,甚至有点不想放开。
后来把她扶上床后他又盯着她瞧了老半天,并不是像先前说的那么轻松。什么扔下就走完全是骗她的。
两个人站阳台上各怀心事,沉默良久后才想起来回屋去。赵惜月不敢再待下去,借口还有事儿拿起包就走。许哲因为晚上要上班也没留她,两人就此道别。
接下来又是几天不见。赵惜月那边工作忙得跟陀螺似的,还要照顾妈妈,有时候还被齐娜拉着出去吃饭逛街,事情一多就想不到许哲。
许哲比她更忙,他的职称考试已经结束,顺利考核后当上了主治医师。谢志因腿伤没赶上考试,不免愤愤不平:“你小子当真运气好,要不是我伤了,这回升谁还不一定。不过你怎么连住院总都没当,就直接升主治啊,你想气死我啊。”
这事儿许哲也说不好,医院里确实有这个传统,但并没有写进规章制度里。所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上面看他家的背景故意照顾他,他也不能直愣愣地跟人去吵去闹。
有时候他只是懒得理一些事情,并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反正当什么都无所谓,好好治病救人才是正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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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六月是赵惜月最忙的一个月。
毕业论文答辩结束后,大学生涯也就算堪堪划上了句点。一个前她以为自己根本熬不到毕业。那时妈妈重病,她被钱逼得山穷水尽,差点就走上了不归路。
想不到现在她竟安然站在这里,跟同学们说说笑笑,穿着学士服人模狗样的拍毕业照,俨然一副新时代五好青年的样子。
那天天气特别好,太阳晒得人眼晕。厚厚的学士服穿在身上,闷得人人出了一头汗。赵惜月素面朝天倒还好,齐娜这两天爆痘,化了浓浓的妆来,一轮拍下来那脸就跟遭了灾似的,只得拉着赵惜月到旁边的树荫下去卸妆。
两人正忙活着,齐娜突然手一顿,抬起那张卸了一半的面孔冲赵惜月诡异地笑。
赵惜月被她这样子吓一跳,问:“怎么了,抽筋了?”
“不是我抽筋,是有人抽风。”
“谁啊?”
齐娜冲她努努嘴,赵惜月一转头,就看到许哲手插口袋慢慢朝这里走过来,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热得满得汗的赵惜月赶紧拿张湿巾,背过身去擦,再次庆幸自己今天没化妆。
齐娜在那里推搡她:“行了别擦了,挺漂亮的。都去过他家了,他还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儿。”
话音刚落许哲已经到跟前,他先跟齐娜打招呼:“是不是很热?”
齐娜没料到他这么问,随即见他抬手指指她的脸,厚脸皮的齐娜也是脸上一烧,赶紧借口告辞去擦脸。
然后许哲才后赵惜月的肩膀:“结束了吗?”
“嗯,合照拍完了,不过要跟几个朋友拍单人照。得等等齐娜,她那脸毁了。”
说到这里她打量许哲:“你怎么来了,又是母校一日游?”
“来找老教授谈点事儿,听说今天拍毕业照就来看看学弟学妹们。”
原来不是特意来看她的,赵惜月有点小失望。
“那看完了吗?”
“还没,有人不说要跟朋友合照吗?”
正说着几个跟赵惜月关系不错的女生涌了过来,一边拉她去拍照一边偷看许哲,边看还边笑,就跟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奸/情似的。
赵惜月真想跟她们说不是她们想的那样,可那些人哪给她开口的机会,一个两个我了解我们明白的神情,倒叫她无从说起。
最后照片拍了一箩筐,半个小时眨眼就过。
这半个小时里许哲就站在刚才的树荫下,一直看着赵惜月。外语系的拍照安排在下午,这会儿过了最热的时候,四点多的阳光没那么灼人,只斜斜地照在他的腿上。
许哲安静靠在树上的模样,被许多学弟学妹偷拍,搞到最后不是拍毕业照,倒像是拍他个人的写真集似的。
有那些胆大的还凑过去表白,问:“师兄,你有女朋友吗?”
许哲不爱撒谎,直接道:“没有。”
“那我可以追你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惜月拍完照片摘帽子的时候,听到两个女生走过身边,大声地谈笑道:“许师兄说有喜欢的人了,被他喜欢的女生会是什么样啊,真是太好奇了。”
赵惜月心想你们还是不要好奇了,因为是你们绝对想不到的类型。谁能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许哲,喜欢的竟是个吃货呢。
几次下来她对这样的事情多少有点免疫,人家喜欢谁是人家的事儿,她只管喜欢自己的。哪怕不能在一起呢。
她就走过去找许哲,问他一会儿有什么安。许哲看看表:“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你今天休息?”
“难得。”在这之前他刚加完三十六小时的班,昨晚八点到家,睡到中午才起来。
赵惜月刚想约他吃饭,那边齐娜过来笑道:“许师兄今天运气不错,咱班有人请吃散伙饭,你一道儿去吧。”
赵惜月班上有个土豪男同学,家里开厂的,临毕业前豪气一把,说要请全班同学吃饭。本着有饭不吃白不吃的心理,大家呼朋唤友不放过一张能吃的嘴儿。
许哲不想凑他们的热闹,刚想拒绝齐娜又道:“女生搞不好今天要被灌酒了。许师兄你去给我们壮壮胆,回头真要喝醉了,也能送送我们啊。”
她那嘴真是厉害,一下说得许哲改变主意。
土豪同学一见风云人物来捧场,激动不己。听说他是赵惜月的朋友又有点不安,瞅着个机会拉过齐娜来问:“许师兄是小赵的男朋友?”
齐娜心想什么小赵啊,叫得这么亲热。她眼珠子一转,“老实”回答:“不是啊,他们只是朋友。我跟许师兄也是朋友。”
这下土豪放心了,暗暗握了把拳。
他这动作没逃过齐娜的眼睛,对方微微一笑,觉得今晚大概有好戏看了。
因为人太多,酒店一下子订不到这么多桌,聚会的地点就改在土豪父母朋友开的一家ktv里。开了个最大的包厢,据说能容纳一百多人,这么多人坐进去倒还挺宽敞。
ktv有配餐,自助形式,土豪大手一挥,什么香的辣的都端了上来,食物饮料还有酒,反正是管够。
赵惜月其实并不爱凑热闹,别人在那里笑啊闹的,她就只安静地吃东西。知道许哲不吃肉,还特意给他拌了份蔬菜面,塞到他手里。
即将离别大家的情绪有点复杂,有些人就借机发泄,抢着唱歌搂搂抱抱,把平时压抑的感情都释放了出来。
土豪蕴酿了半天的感情,又让人送了一大束红玫瑰进来,壮壮胆就往赵惜月走过去。他暗恋人家四年,一直不敢开口,觉得今天再不说就真没机会了。
赵惜月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当玫瑰递到眼前时,她整个人惊呆了。就算这时候许哲突然跟她表白,都不能让她更为震惊。
土豪居然喜欢她,她从前咋一点儿不知道?
其他人见状也停止打闹,关了音乐摒住呼吸等待结果。土豪一番表白说得有些磕巴,因为紧张额头直冒汗,略显发福的身体横肉微抖,跪在那里摇摇欲坠。
赵惜月尴尬得要命,一束灯光就打在她坐的附近,明明不大亮的光却烤得她浑身发热。
早知道就不来了,土豪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她脑子里一团乱,想不出该怎么拒绝对方又不伤人,正在踌躇之际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开始学电视里那样,嚷着“答应他”“答应他”之类的话。
以前看别人似乎挺萌的,自己一遇上怎么这么别扭。真想塞住他们的嘴巴啊。
齐娜坐她另一边,这会儿冷眼旁观,一直盯着许哲的表情。早看出这男人对她们家惜月不一般,偏偏端着架子就是不肯低头,土豪今天这事儿干得棒,也该逼得他出手才是。
她这么想着,许哲竟真的出手,接过了那捧红玫瑰。然后他看了土豪一眼,说了句:“谢谢。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全场所有人都懵了。齐娜第一个反应过来。
刚才土豪表白的时候没叫赵惜月的名字,就这么往她面前一跪。跪还没跪准,跪在了她和许哲的中间。而他那番表白则说得很含糊,结巴之下谁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啥。
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是向赵惜月表白,但许哲要揽下这事儿也说得过去。他那样的有个男人表白也不稀奇。
关键是他接花的姿势太帅太自然,那红色的阴影投在他脸上,更衬得他肤白如玉。一时间男生女生全看呆,好像也没人记得赵惜月那档子事儿了。
土豪本就是个胆子小的人,要不也不会喜欢人家四年都没下手。原本靠别人壮胆才出的手,现在叫人一打击,立马又打回原形,灰溜溜地起来,缩到另一个角落不敢说话了。
很快他那些朋友就涌过去,围着他说笑起来。不知是谁又开了音乐,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那点尴尬很快消弥于无形,那番表白也就成了毕业前最后的一场闹剧。
聚会结束后,许哲送赵惜月回家。ktv前面不好停车,他那车停到了两百米开外的地方。
这会儿夜风习习星斗密布,正适合两人散步消食。
许哲手里还捧着那束花,也不给旁边女伴,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觉得这两人的搭配真是奇怪。
赵惜月也看得别扭:“你刚刚干嘛接这花?”
“我要不接你就得接,你想接吗?”
“不想。”
“既然如此我就当一回恶人。反正我拒绝他也在情理之中,你那些同学总也不会逼我接受他。”
“可这样你有点吃亏啊。”
“吃什么亏,平白无故得束花我还不掉一块肉,哪里吃亏?”
赵惜月想说你让人占便宜我心里不爽,结果话还没出口那束花就塞到了她怀里:“还是你收着吧,总是给你的。你们同学一场他喜欢了你四年,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我真没想到啊,他平时连话都没跟我说过几句。”
“越是喜欢越是小心翼翼,这世上就这么一类人,他们或许不够大胆,但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这样的人远比那些嘴上说着甜言蜜语,过几天就把你忘了的人强。”
话说完正好走到车边,赵惜月盯着他使劲儿瞧,突然来了句:“师兄,我怎么觉得你像个情场高手啊。你以前的那些是不是装出来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