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王府请帖
司琢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下意识看了眼赵嬷嬷有些诧异。
她在府中位置尴尬又是老太太养大,所以与司家当家主母的二太太并不亲厚。二太太待她一般,也只是众姐妹一起人多的时候对她稍显亲切点。如今二太太专门来寻她要同她好好说会儿话,这就由不得不多想。
赵嬷嬷一直等司琢吃完才向老太太告辞带着司琢去了清燕堂。司琢随着赵嬷嬷走了一路,正午过后正是艳阳高照的时辰。回廊两边的晚香玉蔫蔫的耷拉着,倒是龙头草盘踞势穷开了千枝。
前些日子突如其来的大雨,除了司琢卧病多天并未带来其他什么天气仍是炎热。司琢在病榻上躺了几日,身子似乎越发虚了,百步距离而已额头已出了一层薄汗。
待到了清燕堂,门口小丫头掀起帘子侧身走了进去便听见二太太逗弄婴儿的声音,看来是季氏带了迅哥过来。
转进内室果不其然,二太太正同季氏逗玩滚成一团的迅哥。听见脚步声抬起身子回头瞧见司琢忙起身迎了上来,“才说妹妹呢便过来了,一路上热了吧。”转身对着一边的小丫头吩咐道,“快去把刚刚熬得绿豆汁儿拿过来,这东西清凉解渴还开胃。”说罢拉着司琢坐在软榻边上。
司琢第一次与二太太季氏如此待着总有点拘谨,尤其还摸不透二太太是个什么想法。如今季氏如此亲切司琢总觉得浑身上下别扭的厉害。
二太太让赵嬷嬷把孩子抱了下去,起身拉着司琢坐在自己边上。上下细瞧了瞧面露心疼道,“这才几天便憔悴成这样子,一阵风都能刮跑了,回头让厨房好好补补。”
“多谢太太,这些日子让太太嫂子担心了。”
二太太这些年对她与一干姐妹无甚差距,但如此亲厚还是少见,司琢不由诧异心下越发警觉不知该是什么事。季氏端过青瓷小碗,亲手舀了汤送到她手里道,“你知道便好,以后可千万爱惜着身子,要不怎么对得起老太太太太疼你。”
司琢喝了口汤忙笑着应了,“是,再不敢了。”
季氏这才罢了在一边坐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说些家常事情,罢了叹了口气道,“也亏得你好了,我还想你再不好可要错过热闹事了。”
热闹?司琢手一顿,二太太这次找她这“热闹”才是要紧事儿吧,抿了口汤抬头好奇道,“今儿刚刚出门未曾听说起什么热闹事。不知嫂嫂说的是何事?”
季氏一愣瞧了眼二太太,司琢不解的看向二人。二人反应过来,季氏拍了拍自己忙道糊涂,继而一阵大笑,笑罢才道,“我真是糊涂了,明知道妹妹才起身却又忘了。是这样,过段日子御国奉亲王府的老太君七十大寿,这不发了请帖请太太过去坐坐,太太正寻思带几位姑娘过去见见世面呢!”
似乎在心尖轻轻一戳便惊醒了整个心脏,司琢手拿青瓷小勺的手一颤。勺底敲击碗壁声音清晰可闻,诧异的抬起头。
司琢暗许了江家五郎,虽说家中众姐妹不知此事但司老太太二太太总是知道。所以这种抛头露面的机会平日里司琢是半点没有。以前这种宴请二太太一般都带了司凝司妍去,就连司雅也去过。司雅当初因为不知原因以为二太太瞧她晦气才不带她,冷嘲热讽了老半天。这些年都已习惯了被忽略,此时这般可是二太太有什么用意?
不由有些不解,咬了咬嘴唇试探问道,“太太意思是说要带我过去?”
季氏与二太太相视一笑,季氏忍俊不禁恨铁不成钢道,“平日里多机灵的丫头,怎的这会子竟木讷了,太太寻你说自然是要带你去的。”
司琢心中狠狠敲了一记,大热天里居然有些发冷。
二太太以前从未提过这种事,此时突然提起定然是看出了什么。这些年就是老太太她也瞒过去了,怎会被二太太看出来自己并不想嫁去江家。
贫苦不要紧,但若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便真真严重了。
而且最糟糕的,司琢不由咬了咬嘴唇。二太太这是猜准了她的心思对症下药,思绪平日里早已放弃的念头,在这句话刺激下已有些蠢蠢欲动。
若给她一个机会,她怎能不抓住?
司琢进京第三年江楚容身体便不大好了,自那以后司老太太心下便有了想法。她或是觉得司琢如今身份可怜正好配了江楚容,或是觉得司琢乖巧听话更能照顾江楚容,不管哪种意思这事便这么被定了下来。
司琢这些年也感谢有了这档子事司老太太对她好了许多,但追根到底来说,她还是不愿意这门亲事。毕竟没人明知将来孤寡一辈子还能坦然接受的。
二太太瞧着司琢静默无语,心里大底知道她为何烦恼,不由将她拉近了道,“如今你瞧着也大了,我自然要带你见见世面。司府虽然不错,但司府外边是什么样子你却未曾见过难不成你不想出去见识见识?”
自然是想的。虽然每每见到江楚容司琢也觉得可怜痛心,可有有谁又心疼可怜她?心中纷乱,想至此不由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只是这事老太太可知?”
“老太太那边自有我去说,老太太既然疼你便不会不答应,你大可放心。你只需说你去不去了。”
那便是不知道了,老太太若是知道定是不同意。司琢心凉了半截,二太太这是逼她做决定。
她如若应了,那二太太便有了说法,到时候老太太也是没有办法。至于老太太到时候会不会起疑那就不是二太太的事了。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二太太拿了自己当枪使,但就算如此司琢还是不想放弃了这机会。
但若中间出了岔子,这次机会没把握好,司琢又与江楚容断了缘分。到时候二太太甩手不管,老太太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她在这司府哪还有立足之地。
季氏瞧她面色发白眉头紧锁不由一急,可不能让她再遂了老太太的意,忙道,“妹妹怕是想多了,只是去看看罢了耽搁不了什么。如若妹妹不放心便去问问老太太,看老太太什么想法。”
此话一说,司琢一愣,这才觉得不对劲。
二太太季氏为何就算违背老太太也一定要让她出府?
秀眉微微皱起这才想起近日季氏与自己亲切不少不由若有所思,上次胡氏进门时,二太太也对自己亲切不少。抬眼瞧了眼季氏,却未发觉季氏脸上有何蹊跷。
待这么一打断,司琢倒是冷静了下来。
不说二太太用意为何,单单看老太太,无论老太太作何意思,若是未问过老太太便答应到底是逾越了。就算老太太明摆着不答应,也不能为了能出府便瞒着老太太答应了二太太。
她虽想去不错,但此时若应了,老太太问起来便是她的过错。不管老太太是否觉察到了,她如若答应了那便是坐实了。但是她若没应老太太就算生气也不会怪罪到她头上。若让老太太知道她存了异心,这些年的心血不全部白费了,这还得了。
至于去不去得成,司琢突然反应过来。
二太太抛出了橄榄枝是不错,但如今二太太季氏想尽办法让她答应,那便是这次寿宴她非去不可。
二太太给了她机会没什么,重要的是二太太如今有求于她。她虽不知她一个闺中女子能做些什么,但二太太此时是有求于她并且还非她不可了。
既是如此,至于老太太那边,这便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二太太季氏不想惹得老太太不痛快设了个套儿让她钻,既省力气又能把司琢拉到她那边。自己若是应了钻进去便是同二太太站一条船再下不来了。横竖二太太想让她去,自有二太太替她想办法,她又何必站立场让人误会。
将脑中理清了这才抬起头装作举棋不定的样子,为难道,“太太说的突然侄女还未曾想好,不如待侄女想好了再来回太太。”
季氏闻言一愣,刚刚眼瞧着便要答应,现在怎么又要想想?可是她不知奉亲王府尊贵?便是她们司家这些年很是不错却也不是有脸面能接到奉亲王府帖子的。
司琢瞧了眼季氏,果然见她面露急色。歉然一笑接着道,“到底不是我自己便能做主的事儿,还望太太见谅。”
这话说的隐晦但二太太季氏到底听的懂。我自己做不了主,你们若是要我去,那便同老太太讲好了把事儿办好了再与我说。我虽盛了你的意却也不开罪老太太,左右不得罪。
分明是司琢有求与她们,到如今却变成了二太太有求于司琢。二太太这才认真打量了司琢一眼,自己置身事外让其他人替她忙活,真是好算计。
原想着能一次说成了,却未想到司琢竟瞧得透彻反将了她们一军,这丫头笃定她们不能缺了她,所以说的有恃无恐。季氏脸色变了变,瞧了眼面色不大好的二太太,“罢了罢了待嫂嫂问过老太太再与你商量。”
司琢唇角一勾,“那便麻烦嫂嫂了。”
眼瞧着季氏眼角一抽,司琢意味深长一笑瞬而转了语调不再说这个。拉着季氏袖子好奇道,“横竖时间还早,不如嫂嫂于我讲讲奉亲王府。”
季氏心下暗恨被将了一军,眼下被问起来没了刚才的热情,只能应付说说,“说起奉亲王祖上,那可是当年开国留下来的功臣又出过帝妃,眼下风头正盛,京城权贵也没几个高得过的。”
见司琢仍是没什么印象寻思一阵子不知该怎么同她说,本就懊恼这下越发不想说了。一边站着季氏的大丫鬟柳青瞧了眼主子眼珠子一转,对着司琢道“既不知这个那姑娘可知道汝阳郡主?前些年王府世子娶了汝阳郡主,就是那位毅勇候府的大小姐?”
毅勇候府的大小姐?司琢猛地抬头,小心翼翼问道,“可是与前些日子名满京城的戎小侯爷一母所生的那位郡主?”
“正是那位郡主。”柳青见她果然知道,不由大喜。
这边司琢却是眼前一黑,额头爆出一根青筋拉拽着头皮便是狠狠的一抽。
不禁有些欲哭无泪,心下一片悲凉。
……为什么会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