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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试问师兄可曾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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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儿,我一步步从童生到举人,全凭真才实学,恩师教导,这你是知道的。此次我高中一甲第三,虽不知道为何考官未黜落我,但若重新公正公平地再考一次,我也敢说也依旧能再中一次!然而观如今这情形,落地考生时常聚集一起大骂朝臣及梁王,怨气越发浓烈,甚至连皇上也一起骂了。若不尽快制止,说不得一时冲动就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这几日都吵着要到京兆府击鼓鸣冤,届时事情闹大,就再难以收场。若是皇上震怒,怕是要血流成河,酿成悲剧,实在太过惨痛……”

林曦低垂着眼帘,慢慢地喝着茶。

兜兜转转说这么多,不过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这风光无限的进士成了泡影。

这个性格真是一点也没变,冠冕堂皇的话总能说的一堆一堆,最终还不过是为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林曦放下茶杯,淡笑道:“既然师兄凭实力说话,又着急什么呢?曦戴孝之人本就不太关注朝政,这几日也忙着为赵世子调养身体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总是听朝廷令行就对了。师兄既已高中,便欢欢喜喜地准备殿试即可,若是能够幸进一步,曦定在凤来居订桌酒席为师兄庆贺。”

裴轩之前喜爱林曦淡然通透的性子,如今却是讨厌了。他站起来,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

“曦儿明白,可他人不知,实话说为兄这几天日子颇为难过,外面传言我乃梁王殿下门客,可自从老师出事之后我便关门读书,未曾再有接触,实属冤枉。”

裴轩说完一声长叹。

冤枉什么?当初可是舔着脸作梁王走犬的,后来没了利用价值,怕是也被一脚踢开了。

林曦最终没有抑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嘲讽声,“自作孽不可活。”

他眼眸黑沉,神色冷清。

裴轩浑身一震,紧绷了脸皮。

林曦抬头看着他冷笑,“师兄可曾想到今日,若是你行得正,坐得稳,为何怕这些传言!不,怎是传言,本就是事实。当初爹是如何一步步被逼死的,你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若是广而告之,师兄你以为几个书生对你不冷不热的疏离淡漠就够了吗?不,你的仕途也到头了!爹有时候虽然迂腐,可他的话从来都没有错的,若自身品行不端,怎能理直气壮行事!官场上本就腥风血雨,一个污点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那些逃过了刀口的淮州官员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吗?可笑,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得到相同的下场!”

见着疾声厉色的林曦,裴轩好一会儿才慢慢放软了身体,苦笑道:“曦儿总算是说出来了,在你心里怕是恨不得将我这个师兄千刀万剐才好。”

林曦挑眉,“难道不应该吗?”

“是,曦儿怨我恨我皆是应当,老师去后,我就想好若是你打我骂甚至杀我我都心甘情愿。可你至始至终都未曾说过我一句,即使是长亭送别你也不过是疏离罢了,我就知道你是极恨我了。曦儿,每每想到老师,你都不知道我有悔恨,恨不得杀了自己谢罪,好过每天的煎熬。可我总是下不了手去,说我贪生怕死苟延残喘吧,可我还有抱负未施展,老师的理想未实现,我想沿着他的路走下去,知道会很艰难,可我希望,从未有如此这般强烈地希望老师在前方指引我……”

裴轩忽然如同抽离了支撑一般泪流满面,低泣地喃喃而语。

“我对不住老师,对不住你啊……”

说来不过只是二十一岁的青年,林青的死带给他的不仅是遗憾还有一世的愧疚,五年的如父如师般谆谆教导,关怀体贴,因对林曦超乎寻超的疼爱,林青连对着学生也是亲切多余威严。裴轩不是天生硬心肠,那段时间也是日日矛盾挣扎,折磨着自己。

随着裴轩的泣泪,那被深埋心底的思念也如泉水般涌现,林曦抬起头咬了咬牙忍住夺眶的眼泪。

想当初他是多喜欢这个师兄,虽不是亲大哥,可也是如此看待了,想着将来他个病秧子还有人可依靠也是件开心的事。可没想到,恰恰是裴轩将林家推入了万丈深渊。

林曦转过身,红着眼睛,“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裴公子,你今日过来不是来忏悔的吧?”

裴轩拭了拭眼睛,低声道:“曦儿在京中路子定比我广,可否替为兄打听打听,朝中是如何打算处理此事,杏榜已揭,然殿试之日依旧未定,我知才过两日询问还太早,不过观此情形会不会有殿试那日两说了。”

见林曦沉思不语,又说:“为兄如今只有你一个亲人,若师弟为难,便罢了,横竖我等着就是。”

说到这里,裴轩又恢复到往日翩翩公子,神情颇为温和地看着林曦道:“这次见师弟神情虽略为疲惫,精神倒是很好,可见身体已无大碍,为兄便放心了。赵世子之事,我也听说一二,师弟有这本事,为兄极为高兴,可师弟毕竟不是大夫,心神有限,万不可太过勉强。”

如往昔般嘱咐叮咛,林曦看着裴轩,对自己的关心并不作假。

唯一的亲人了……

赵元荣醒来的时候发现已不见林公子,立刻唤了人,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了衣裳便昂头挺胸出来寻找。

“表舅。”

只听到那富有韵律的噔噔噔小碎步响声,林曦怔然的脸上便浮现出无奈的宠溺。

裴轩咋闻这称呼,一时愕然,接着意识到便起身行礼,“世子。”

赵元荣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溜地小跑到林曦面前,一把抱住,仰起笑脸,“表舅醒了为什么不叫荣儿?说好的要同甘共苦,同……吃同睡,同……同进同出……”

“……”同甘共苦是说过,那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要学你父王那样没脸没皮可好?

林曦摸了摸赵元荣的脑袋,颇为无奈,转头便看到裴轩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心里微微窘迫,便道:“师兄先请回吧,这个事我记得了。”

赵元荣这才注意到裴轩的存在,他打量了一番,又小心地看了看林曦的脸色,于是就放下心来。

话已经不能再说下去,裴轩隐约觉得睿王世子并不待见自己,于是便拱手告辞。

林曦送到了院门便罢。

裴轩回身看着林曦的背影以及旁边黏着的孩子,面露沉思。

王府管事笑呵呵地对他示意,“裴公子,请。”

裴轩回过神略表歉意,“在下与师弟多日未见,见他安好便心中大定,师弟年纪还小,就怕在王府里有所冲撞。”

管事笑道:“林公子是贵客,公子放心。”

于是裴轩便也不再多话,随着管事离去。

回头望着威严的大门,一时间百感交集,他这样一个区区举人,在这京城跟庶民无疑,一个风吹浪打而来,便被淹没无人发觉。

想起林曦的恨言怨语,自嘲地一笑,咎由自取罢了,突然间有些心灰意冷。

他正想离去,却看到大门边拴着的马匹,目光落在等待的随从下人,便随口一问,“府上还有贵客?”

门房见他是管事客气地送出来的,便回道:“这是梁王殿下的车马。”

梁王。

裴轩的目光一暗,神情隐晦不明。

“多谢。”

这厢梁王也与赵靖宜的谈话接近尾声。

“靖宜,满朝文武皆以为是为兄徇私舞弊,可父皇正千秋鼎盛,我又何必做这种自毁长城之事?父皇震怒,我也无处可说,只有你这里还算清静,今日上门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王兄客气。”赵靖宜起身送梁王,回头问曹公公,“荣儿可醒了,让他来见见伯父。”

曹公公回道:“世子还在午休……要不老奴去叫醒他?”

然而不待赵靖宜说话,梁王便摆手道:“可别,昨日听说大动干戈,正该让孩子好好休息。别叫醒他,你我府上没几步的距离,什么时候都好见,等荣儿身体好些吧。”

“谢王兄体谅,请。”

“客气什么,一家人。”

两人一道出了正院,待走几步,突然梁王建议道:“不日你便要去北境,若是放心不下,不如将荣儿放于我府上,你嫂子平日里也无事,正好替你照顾他,再者祯儿又与他一般大,想必也玩得来。”

赵靖宜看着笑眯眯的梁王,心下微哂,这都麻烦缠身了,还打着他注意。

“王兄王嫂好意弟弟心领了,只是荣儿娇气又认生,除了府里只有永宁侯府愿意多待会儿,就是皇祖母派人来接他进宫也不去,所以已经托付给永宁侯夫人了。”

永宁侯是外家,自然是不同的,梁王便不再多说什么。

赵靖宜客客气气地将梁王送出府后,脸色立刻冷了起来。

这位堂兄不想着怎么平息读书人的怨愤,调查缘由,倒先跑来找他哭诉委屈,话里明里暗里地指向他人陷害。

除了另一位皇子,还能有谁陷害这位公认的皇子之长?

况且这场科举舞弊真如他所说那么无辜吗?横竖不过是这两位之间的博弈罢了。

赵靖宜想起来便觉得失望。

春闱乃选拔国之栋梁的最重要且最直接的一环,这两人不想着如何筛选出国家有用人才,倒是在这上面挖空心思安插人手,陷害对方,让天下学子失望,让春闱流于行事,搞得乌烟瘴气,实在趋于下作。

这还是天子脚下,可想而知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会是怎样的场面。

曹公公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赵靖宜,忍不住小声说:“王爷,林公子和世子已经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对,一说起来还没完没了,让他生生错过了跟儿子和林曦一同用午膳的机会,又错过了一同就寝……算了,看着他们就寝的机会,实在是浪费时间。

曹公公看赵靖宜颇为懊恼的神色,又接着说:“林公子见了他的师兄,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赵靖宜脚步微缓,看了曹公公一眼,似漫不经心问:“说了什么?”

“下人们离得远,不过等林公子出了屋子,看起来眼睛有些红。”

赵靖宜有些惊讶,琢磨着林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梁王带来的不快却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了

“淮州那边可有消息?”

曹公公便凑到赵靖宜耳边低语了几声。

赵靖宜眉头一皱,“再探,仔细些。”

曹公公顿时连连点头,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龙爪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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