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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依依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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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娇自己就不是原装的古代淑女,不过是惯常作样子,表面能唬唬人就足够了。如今瞧着谢溪好玩,两人进了东院,她先是应了前头的花,挑了珠花给谢溪,又张罗了毽球,两人还比上了。

这一大一小逐渐熟了,玩个尽兴,临末就有些依依不舍,无奈西院遣了丫头来接人,程娇只好将好吃的好玩的叫人一并给谢溪身边的丫鬟带上,这才在这小姑年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下送别了。

程娇倒也不是多喜欢小孩子,但谢溪这样的年纪却挺招人喜欢,介于懂事和爱玩的年纪,知礼又聪敏过人,尤其是姑娘家还特别贴心招人疼。

若是能生个就像谢溪这样漂亮的闺女就太好了!

翌日卯时,程娇梳洗一番就去了素心斋。

长房今日要出行,定是早早地安排妥当的,但一时将行李马车之类的整备得齐整妥帖,却也要耗费些时间。古代远行,必是天尚未大亮就要出门的,风餐露宿的,再多耽搁一会儿,都又可能要在路上多吃一日的苦。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已是差不多要出门赶路了。

谢徵和徐氏先是要去素心斋同钟老夫人道别,程娇到的时候,还不算晚,发现谢衡比她还早到一步。

谢衡抬头瞧了她一眼,唇边露了浅浅的笑,这才又看向谢徵两夫妇。

“此行一别,怕是年前都未必能见,阿徵在路上一切小心。”钟老夫人含泪道,又看向徐氏,拍了拍她手背:“阿徵一路要你多照顾了,当然了,你我向来是放心的。”

“娘,您就放心吧,郎君同我也说了,即便我们年前赶不回来,定也要想办法接您过去同享天伦的。”徐氏道。

这些不过都是哄她高兴的话,但钟老夫人听后不免也开怀了些。

相比较徐氏,谢徵明显更加依依不舍,虽只看着钟老夫人,但眼底的感情却是有目共睹的。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簇拥着出了门。

这个时代讲究人伦辈分,钟老夫人在素心斋等他们道别,却不会送他们出门的,随行出门送别的,不过谢衡、程娇二人,及底下一干仆从。

说实话,于程娇来说,谢徵也好、徐氏也罢,并没有到谊切苔岑的地步,至多不过是相处了几日的亲友,所以并不觉得很伤感。

此时,晨曦微明,正门两扇大门早早地开了,谢徵刚迈出门槛,扭身就对谢衡道:“我此去短时日怕是不能回来,你还记得我同你说的话?年前无论如何都要先上京来,我为你引荐恩师。”

谢徵的恩师,是当今右相,圣上的肱骨之臣。

谢衡对此事还颇有几分犹豫,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谢徵已经要留京续职,他也走了,不能全然放心。但他也并未把话说死:“我再考虑考虑。”

谢徵点头,心里倒是想着,不妨从娘这边下手,再对着谢衡也不再多说了。

这便是谢徵同谢衡最大的区别了,谢徵的目光永远先放在前途与世俗上,但谢衡一定会有诸多的顾虑。

这边徐氏也拉着程娇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眼看谢徵已经候在马车边上,显然已经同他弟弟说完了话,这才同程娇作别。

直到车马过了拐角不见了踪影,程娇看向高过他一头的谢衡:“时辰还早,不如我们陪母亲也用顿早膳?”

“好。”谢衡倒是挺意外她的体贴,但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原先还不觉得,长房一走,一时府中倒真有些清净起来,两人一路走到素心斋,见底下的丫头婆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模样,显然看得出屋子里的主人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程娇同谢衡一对视,进了屋子,果然见钟老夫人高坐,兀自想着事,一脸的郁郁寡欢。

对钟老夫人来说,谢徵这个长子向来是她尤为看重的,又因谢徵常年在外办差,回来的时候少,见面就更少了,心里也就越发的伤感。

“娘怎么还坐着!不快用些早膳?晚了怕是饭菜都要凉了。”程娇上前,自如地挽着钟老夫人起身。

钟老夫人对她这番作为也是习惯成自然,一回过神,就看见程娇对她眨眼,不由地笑了出来:“你个猴儿,难道我还能短了你吃的不成?罢、罢,我们去用早膳。阿衡也来。”说着,就看向谢衡。

谢衡自然称是,跟着一同进了小厅。

“娘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讨你这顿早膳来的?您这火眼睛睛,真是把媳妇心底什么话儿都看穿了!”

钟老夫人被闹得没法,转头就对吴妈妈道:“还不让厨房多上些你们夫人爱吃的几样,快快堵上她这张嘴吧!”

吴妈妈凑趣得笑了笑,这才扭身出去。

一时屋子里其乐融融。

直到三人相继地置下碗筷,程娇仍然搀着钟老夫人起身,又回到堂屋里,让底下备的茶水送上来,例行地说会儿话。

钟老夫人接过吴妈妈亲手递过来的日铸雪牙,轻轻呷了口,发了声喟叹:“这新上的茶不错,难得的还是我们这儿特有的,对了,娇娇晚些称些回去。”

这人,都是将心比心的,程娇自到谢府来,对钟老夫人不说小心翼翼,但也确实拿她当亲人待,有眼睛的人都是一望即知的,钟老夫人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若说徐氏这个长媳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一来常年不在身边,二来又极为客气有礼,却总少了那一份亲近。而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常年不在跟前,一个又把心思耗费在学业和旁的上,满府上下,竟也只有程娇这个媳妇最贴心。

所以渐渐地,钟老夫人看到的想到的,凡是好的,都会惦记着程娇一份。

程娇对此也习以为常,抚掌笑道:“这可省了东院的雨前龙井了,能让娘说好的茶,定是极好的。”

又惹钟老夫人大笑一回。

程娇得意地回眸,碰巧谢衡双目看着程娇娇艳欲滴的俏脸,不期然地视线一对上,两人相互一怔,含笑着别过头。

待意犹未尽的老夫人见他们俩这样眉来眼去的,忽然就扭头对谢衡道:“阿衡,你在书房也住得够久了,真是拿书房当作寝居不成?”

谢衡微愣,显然没有料到她忽然将话题引到这上头。

他住在昭文居已非一日两日的事情,算下来,足有三年多了,在此之前,钟老夫人怕惹他伤心,不曾说他些什么,甚至还亲自拨了两个丫头过去伺候。所以忽然这样一说,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程娇这时也抬头扭头看向谢衡。

从新婚伊始,谢衡就从未在东院入宿。两人初始极为陌生,她也为此大松了一口气,相安无事这么些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要是钟老夫人一意孤行,她做人媳妇的,似乎也不能置喙。

“娘。”谢衡动了动唇,迟疑道:“昭文居住着挺好。”

钟老夫人嘴一抿,似有话说,程娇连忙道:“娘,郎君要准备明年礼闱,正是要紧的时候,想必是不能分心的。对吧,郎君?”她扭头问向谢衡。

谢衡忙点头。

钟老夫人无奈地看向程娇:“我都不知我这这操的哪门子心,合着你们俩都不急,我可急着抱孙子的!”

“娘~~~”这话惹得程娇大羞。

她、她都没往这方面想过,这婆婆竟然已经想到孙子上头去了!

谢衡无奈,寻了借口就又出去了。

怎么说,婆婆的话总是要听一些的,虽然程娇也并没有打算下死力地劝谢衡“回心转意”,但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

于是到了戌时,她又怀抱两卷字去昭文居了。

她到的时候,谢衡不久钱才刚刚沐浴一番,披着茶白色的绸衫,高挑秀雅地站在案前书写,披散了一头的墨发垂在腰际,发尾还略带了湿意,走近了看,鬓间垂到胸前的几缕发丝也带了湿气,显然并未完全晾干。

这时,谢衡手上一顿,将笔安置到笔搁后,似才察觉到有人,微微一抬下颔,见是程娇,仿佛也并不意外:“娘子来了?”

“怎么来时没有看到伺候的丫头?”程娇将手上的物事寻了杌子一搁,也顺势走近,去瞧了瞧谢衡刚刚书写的字。

“夜里也无事,我不耐烦有人在眼前晃,就让他们都散了。”谢衡侧身让了让,好叫她视线更开阔些。

程娇见檀木贴簧的书镇下,跃然在心堂纸上龙飞凤舞的草书,赞道:“郎君的草书写得真是笔走龙蛇,写得甚妙。”

谢衡却摇头叹道:“草书还是大哥写得好,我不过随手涂鸦罢了,届时科举,见的还是楷书,这些却无甚用处。”

“这却也很好了,我不过会写些小楷,且还不如郎君多矣。”程娇转头看了谢衡一眼,转头看到挂在一旁干干净净的棉巾,伸手够到手里,笑道:“我看郎君头发都未全干,恐夜里吹风着凉,不如让我来为郎君擦一擦?”

她说着已经欺身上前,撩起谢衡身侧的一摞长发,拿着棉巾就擦了起来。

不防她忽然有此一着,慢上一拍的谢衡只得僵硬地站着生受了,被这般轻柔地擦拭,撩人心怀,仿佛心里也有片刻的柔软。

谢衡不由地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眼前香娇玉嫩的美娇娘是他娘子,甚至于轻轻地一嗅,就闻到含着花香的芬芳,另他不由自主地也小心翼翼起来。

“好了!”程娇扯开棉巾,将一把墨黑的发丝抓在手里,见几乎干透了,这才灿如春花地笑开来。

不得不说,程娇颜色极好,尤其这样一笑,秀靥颜比花轿,玉颜艳如春红。

谢衡将她抓着他发丝的手一捉,定定地看向程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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