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三月初三,祭黄帝的节日。
庄主罗吾信出门在外,庄中只有少庄主罗正英与其妹罗芷仍在,两位少主人决定在三月初三进行一场家宴。
虽然老庄主不在,近日也有居心叵测之徒连连偷袭,但在罗正英看来尚且不足为虑,饬令全庄上下举办一场盛宴,以搏罗芷开怀。
飞英山庄中并不大邀宾客,只是在后院中摆起流水酒席,下人奴婢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上台表演,供两位小主人取乐。
台上表演着罗汉拳,白如安就在台后忙碌。作为粗使下人,他不被允许上台或露面,以免粗俗的外表惊了两位锦衣玉食的少庄主。
这几个月来他老好人的形象颇具信服力,在台后站着时来来往往的下人们都不免打个招呼、或多看两眼;只是他此刻无暇旁顾,只是双目眯起,显露出思索时的精光。
一名丫鬟匆忙走到后台时,见到白如安呆如木鸡地站着,不由斥道:“你!做什么呢?杵在此处挡路,还嫌台后不够乱么?”
白如安并不回头,只是喃喃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这句,他才转过来,却看也不看那丫鬟一眼,径直从后台处走了出去。
丫鬟瞪大了双眼,茫然伸手指着他的身影,失声叫道:“快拦住那疯子!别让他四处乱闯,搅了少庄主的宴席……”
白如安绕过戏台后,便能隐约看见台前的宴席外进进出出的侍女。
这时四五名下人匆忙从台后跑了出来,直扑着白如安而来,想要抓他回去;白如安瘦弱的身影却在交错的木板间快速穿梭,很快就冲到了宴席前方。
下人们呼呼喝喝的惊慌声音很快吵到了台前的护卫,一名魁梧的护院立刻拦在了白如安的去路,动作迅捷有力地直接制住了他的手臂,质问道:“什么人?为什么擅闯进来!”
“他是前院的三等下人,忽然患了失心疯……”身后追来的人七嘴八舌地解释道。
白如安却好整以暇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这位兄台,不如先放了我再说话?”
护院极是疑惑,又将他的手臂紧了紧,冷然道:“少说废话,与我——”
“你已经中了奇毒‘三月三’,如果再不放开我,恐怕你这条手臂就保不住了。”白如安忽然打断他。
护院不免一惊,但又想到这个穿着低等仆役的服饰、没有丝毫武功、浑身脏乱的人还落在自己手中,便又冷笑道:“果然是失心疯,什么鬼话都开始吐出来了……”
白如安却极是从容地说道:“你不如用空余的左手试一试,按住你右臂内侧腋下三寸处……”
他言之凿凿,又镇定得不似常人;护院半信半疑,伸手按了一下,就听见白如安头也不回道:“再往左一分,与天府穴齐平处。”
护院这才一惊,认真去摸索,而后试着按压;起初并无什么感觉,但很快忽觉右臂沉重万分,接着又酸又麻,最后竟然发抖、失力,完全失去了继续制住白如安的力道。
白如安顺势将自己的右臂挣了出来,重新站稳——站得皎然挺拔,与平时的驼背形象如隔天渊,顿时令身后诸人惊疑不定,发出惊呼声来。
那名护院此刻额上已经冷汗涔涔,惊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奇毒,你下了毒?”
白如安拍了拍卷起的肮脏袖子,语调悠然道:“你且不必紧张,我这就去见罗正英。”
这一次,直到白如安走上宴席、走到罗正英面前,都没有人来拦阻;几名护卫拔出武器,在他身后牢牢紧盯着他,谨防有什么异动。
罗正英坐在主位上,用探寻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瘦小身影上,他看的很仔细:此人穿着的是飞英山庄最低等仆从的短打,头发和脸都脏乱不堪,步伐凌乱、没有武功的样子,但那姿态却不卑不亢,甚至称得上优雅得体,仰头看向自己时,巍巍然的气质竟令人忽视了他此刻的外表。
正在此时,白如安的视线也笔直向着罗正英投射过去。
白如安内心想道:“罗正英,飞英山庄的少庄主,论武功、相貌、人品和家世都可称优秀,游戏里我攻略过的人物之一。特点是妹控、轻微洁癖、爱吃绿豆糕……等等,我想这种攻略干什么,我又不是要娶他!现在的重点是他谨慎、谦逊!弱点是妹妹罗芷,就是坐在他旁边那个花瓶!要刷飞英山庄的能量出来,必须先刷了罗正英!”
在白如安毫不掩饰的度量目光中,罗正英忽然后背隐隐一寒,毫无来由地产生了忌惮之心,想道:“他的目光竟似乎对我知之甚详,他是什么人,潜伏在我飞英山庄中,所谋为何?难道是那个卓超的助手?!”
但是少庄主还没来得及开口,白如安已经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单刀直入地说道:“罗少庄主,此刻宴席上所有人都已经中了无色无嗅、银针不探的独门剧毒‘三月三’,如那名护院一样,你们不妨按压我所说之处的穴道,看看三息之后还有没有力气抬起右手——当然,我在这庄中潜伏了数月之久,早就已经确保在场所有人都中了此毒,要是没有这个自信,我也就不会在此刻站出来了。”
他话说完后,罗正英还在惊怒交加,身边的罗芷已经花容失色道:“哥哥!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罗正英强忍住也去尝试一下的冲动,故作镇定地扫视一圈:只见此刻宴席上的家眷都惊慌失措,台下护院都开始面如土色,显然个个都被他说中,中了那种奇毒。
罗正英正是此刻所有人的主心骨,强自忍耐地吩咐身后随从一句,又转过来与白如安周旋道:“这位……先生仍是不愿透露姓名?你在我庄中耗费如此心力,又在此刻堂而皇之地出现并告知此事,想必是对我飞英山庄有所要求?”
白如安朗声笑了一会儿,在全场忌惮、惊恐又带着愤恨的表情当中,他显得鹤立独行,又神秘莫测地说道:“少庄主此刻也不必与我虚与委蛇,因为……时辰快要到了。”
“什么时辰?”罗正英失声问道。
然而白如安双手揣在怀中,静静站着,竟不再答话——此刻他的形容与以往无异,仍是个瘦骨嶙峋的粗使下人,但他光是站在场中,就令场中诸人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仅仅须臾功夫后,一名中年汉子从屋顶上急速掠下,显然是使用轻功赶到了罗正英身边,同时两手一摸,将两只瓷瓶摆放在罗正英面前的食案上,接着单膝一跪,立刻叉手道:“穆忠来迟,请小主人恕罪!”
罗芷立刻喜形于色道:“忠叔终于来了!”
罗正英也不觉松了口气,立刻拿起一只瓷瓶道:“小妹,赶紧吃一枚解毒丹……”
而与此同时,穆忠一侧过头,视线如同闪电一般击打过来,他盯着白如安的表情像一只巨鹰盯着鸡雏,同时沉声道:“我这就将这胆大包天的匪徒拿下,请小主人稍候!”
白如安依然静静站立,这时方才出声说道:“少庄主,我劝你莫要急着将解毒丹药递给令妹……”
他的声音刚刚出口,罗正英就感到一种不祥的颤栗爬上了脊背,忙扭头看来,眼中带着一丝惊惧。
“药王谷所出的‘萦香丸’能解天下百毒,即便不能立时无碍、也可暂保性命无忧……不过,你手中这两瓶珍贵的‘萦香丸’,却已经不是纯粹的‘萦香丸’了。”白如安慢条斯理地说道,“如若不信,不妨先试试此药如何?”
此时此刻,罗芷手中的丹药恰恰就放在嘴前,只差一点就要吞了下去。听到这句话,罗芷不免花容失色、梨花带雨;而罗正英已经抢过这枚丹药,丢到地上一只京巴狗的碗中。
这可怜的小狗始终浑然不知地摇着尾巴,舔食着盆中比大多数下人的三餐更精美的菜肴,但在囫囵吞下了这枚珍贵的解毒丸之后,不多时竟然浑身瘫软,抽搐着哀鸣一声,没了声息。
罗芷当场惊叫一声,晕厥过去。
罗正英忙扶着妹妹,一边难掩惊恐地说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有何目的!这‘萦香丸’也被动过手脚了,还是药王谷……药王谷也参与了此事!”
“少庄主太过心焦了。”白如安好整以暇地道,“想得也就也未免有些偏颇。药王谷所出‘萦香丸’自然是好的,其中有一味雄黄也是天下解毒之物中必会用到的主药,只是……这雄黄在高温之后,却会转变出另一种剧毒之物,砒|霜——故此,只需要找准时机,趁着后院大乱之时,让药房中起一场小火就是了。‘忠叔’,你前去取药之时心急少庄主的安危,也来不及顾及这点火苗,是吧?”
穆忠听完已经浑身发颤,跪倒在地,悔恨地喊道:“少庄主,老奴一届粗人、不通药理,险些害了您啊!”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惊惧不堪;罗正英极力镇定心神,心中乱麻般想道: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等手段,他还有同伙在远处放火?他又是什么目的,为何又要站到我面前……
而与此同时,白如安也正郁闷地想道:“这个方法果然不行啊,虽然惊恐憎恨的情绪足够了,可是在场的人还是不够多,刚刚收集到两百多点能量而已……哈哈哈哈两百点!一夜暴富!
“……嗯,距离下一次穿越还差一小半能量,我还得玩他们一把才行。不能让他们反应过来,手抬不起来本来就是飞英心法的脉门弱点……这种时候要的就是咄咄逼人的气场!让他们接着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