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笔记留存往日事
北辰轻轻的推开门,探头向里面张望。
里面有点黑,只有一盏绿油油的孤灯,燃着黄豆大小的一点火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全室。
她缩回身来,打算找个火把油灯之类的东西照照亮。
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她身后已经没有甬道了,有的,是三面石墙。
她推了推那三面石墙,一面也没推动。
看来她的出路,只有在这石室内了。
借着那点鬼火般的光,北辰小心的摸进了石室,怕踩到什么东西,她用脚在地上趟着走。走着走着,脚下“咣当”一声就踢到一个东西,她蹲下身去摸了摸,摸到了一个茶壶。
怕那扇石门关上了,她抓起那个茶壶,把茶壶嘴塞到了门缝那里,死死卡住门缝,这样门应该就无法关上了。
先顺着那点光来到灯前,发现那是一盏驭灵灯。驭灵灯是用灵石里的灵力来供应光亮的灯。
只不过镶嵌在这盏灯上的灵石里的灵气快耗尽了,所以灯光特别暗。
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灵石,把灯里的灵石换了下来,房间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北辰心中暗道侥幸,幸好这么多年随身携带灵石已经养成习惯了,要不然,今天她可真得摸黑行动了。
房间里亮起来以后,北辰立刻回身打量这室内的一切。
刚一回身,就把她吓了一大跳,房间正中,赫然躺着一具干枯的死尸,大概她开门带进来了风,那尸体被风一吹,正在簌簌的往下掉尸粉,那情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北辰强忍住没有吐,赶紧四顾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盛放这尸体。
这个房间收拾的很整洁,她一眼就看见墙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方形大花瓶,走过去拎了起来,倒了倒里面没有东西。找来一个盾牌当铲子用,把那尸体给扔进花瓶里去了。说是尸体,已经干的只剩皮和骨了,风一吹,皮又粉了,就剩下骨头架子了。
当往花瓶里塞手骨时,“叮”的一声,一个黑色的戒指就滑到了地上。
北辰知道这是修真之人惯带的储物戒指,就用脚将它先踢到一边去了,随手拽过一件衣服,把地上的尸粉擦干净。
仅凭她这样草草收拾一下是弄不干净的,不过总比看死尸来的舒服一些。
都弄好后,她把那件破衣服塞在瓶口,然后把花瓶给搬到门外去了。
门外的仍旧是那三堵墙,不过放个花瓶的地方还是有的。
回到屋里,见那盾牌也脏的很,索性把它也拿了出去,扣在了花瓶上面。
然后,北辰进屋关门。
这个石室不大,只有一间,里面摆放的东西也十分简单。
一床,一桌,一椅。
床、桌子和椅子都是石头做的,上面明显可以看得出有剑削过的痕迹,而且石头的质地和这座山的山石是一样的,显然制造者是随地取材了。
床上面铺着一套被褥,落满了灰尘,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几张散乱的纸,砚中有墨,已经干涸了,笔尖也有墨,也干掉了。在书桌靠墙的那一面,还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北辰走上前去,先去看书桌上的纸,拿起最上面那张,她轻轻吹去了上面的灰尘,纸上的字迹,也随着灰尘的飞离,渐渐显露了出来。
“他来了,想杀我,怎么办?”字迹凌乱不堪,足以表明写这张纸的人,是如何的害怕惶恐。
是谁要杀他呢?
仇敌吗?
是为了躲避杀他的人,他才藏到这小小的石屋里的吗?
带着好奇,北辰又拿起第二张纸,这张纸上的字迹,更乱,她只能猜得出几个字:……逃离……快跑……
第三张纸,是画的一幅图,好多奇怪的线条和字符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北辰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东西似乎是一个传送阵,但她不太确定。记忆里,她似乎并没有用传送阵进行过传送,以前只在门派里看到过传送阵的样子。不过她见过的传送阵,是被灵气激活了的,时时闪动着波浪般的光泽,润泽灵动。
放下传送阵,北辰又拿起第四张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大字:苍中然。
苍中然,这个名字,她十分的熟悉。
因为他,是他们师兄妹的师傅,也是前代长生门的掌门。
不过他已经去世好多年了,真没想到,竟然还可以在这里看到他的名字,这还真有点奇怪。
把纸张收拾好,北辰转而去翻那本书。
拿起来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书,而是好多纸被人用麻绳订成了书的模样,所以看上去有些象书。
封面是一张白纸,页角处署了一个名字:姜岱。
看来,这是一个叫姜岱的人写的东西了。
翻开来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小字。
“今天我出师了。师傅说我的法术足够自保,可以去游历天下了。终于可以下山了,我好高兴。”
“我和梁师兄毕师弟一起下山。我们御剑飞行,飞的又快又高,没有师傅呵斥的日子,过的真逍遥。”
“我们在一个叫古敏镇的地方停留了一天,因为听说这里在闹鬼。我们三个半夜去抓鬼,结果不过是一只刚步入修行的小狐狸罢了,真是扫兴。”
……
“东海之滨,与中洲大为不同,等级森严,高手林立,不过奇物甚多,价格不贵。”
“今天真是悲痛的一天,在海上我们遭遇了元婴期鱼怪昂鸣,我和梁师兄仓惶逃出,毕师弟则成了那昂鸣的腹中之餐,我对天发誓,终有一日,来报此仇。”
“昂鸣竟然追之不舍,我与梁师兄走散。独自一人回到中洲,真是物是人非。”
……
“南方深山,有异宝降世,我赶去看热闹。却没想到,他乡遇故知,我竟在此地遇到了梁师兄。梁师兄安好无恙,还收了一个徒弟,名字很大气,叫苍中然。”
“梁师兄有徒弟了,我也要收徒弟。”
……
“寻觅三载,觅得一女,根骨绝佳,大喜过望,收之为徒,其名紫瑜。”
“携徒归来,师傅大喜涕下,吾亦泪眼不干。”
“今见苍中然,问及梁师兄,道已物化归真。昔师兄弟三人,同日下山,拨剑四顾,雄心百丈,今只遗吾形只影单,悲哉,痛哉!”
“紫瑜练功,一日千里,心甚喜,有徒如此,足慰平生。”
“门中大比,紫瑜负于苍中然,屈居第二。紫瑜不悦,泪落衣衫。苍中然根骨不佳,进境极快,应另有奇遇。”
……
“昨夜于后山,见一人迅如飞鸟,疾驰而过。追踪之,竟不敌其速,其人于长青峰消失。”
“借韩师弟疾风靴,晚上候于静处,待其经过。”
“一连数日,毫无动静。”
“丑时正,其人如鸟飞至,肩负一人,吾追之不舍,追至长青峰,一人盘坐于地,其人掌按其顶,片刻后,所按之人,如尘委地,生死不明。吾怒喝之,其人回首,竟是苍中然!苍中然仓惶出逃。倒地之人,为秦师弟门下弟子,生机已断,法力尽失。”
……
“苍中然竟大胆至此,要杀吾灭口,其功法邪,法力提升快,疑其为阿沁部族人。”
……
“吾中毒,无力再逃,隐匿养伤。”
……
“侥幸逃回师门,门中风云巨变,师傅已然故去,苍中然大权执掌,紫瑜下落不明。吾潜至炼药峰,誓杀苍中然,为师门除害。”
“石室前,布下无踪大阵,虽苍中然亲临,亦不知吾之所在。”
“今日得消息,钱师兄殒落。”
“陈师弟殒落。”
“张平远师侄失踪。”
“苗师弟殒落。”
……
“苍中然,苍中然,汝杀吾师门已二十二人,吾不杀汝,誓不为人。”
“前去下毒,为苍中然所觉,一剑透吾胸骨,其法力竟如此高耶?”
……
“苍中然得一古卷,载有上古秘法。”
……
“被发现,苍中然追至炼药峰,欲破无踪大阵。”
“吾非其敌手,欲先逃之,以图后谋。”
“制传送阵一个,惜无传送地点,不知将传吾于何方。”
“被其重伤,拟速逃。”
“灵石失落,无法开启传送阵,吾命休矣。”
这本笔记,记到此处,戛然而止。
看来,记这笔记的人,是真的死掉了,北辰扔出去的那副枯骨,应该就是他的了。
从他记笔记的习惯看来,这是一个执着又有毅力的人,难怪他能在这又暗又小的石室中待那么多年了。
可惜这么一个毅力坚定又忍辱负重的人,竟然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在了这里,连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惜又可敬。
笔记的文笔,从青涩到成熟,从白话到文言,真实的记录了一个初出茅庐的修真者,是如何在战斗和游历中成长起来的。它不仅记了一些杂事,还记录了许多地方的风土物产,奇珍异宝等等。
最重要的是,他介绍的关于苍中然的事情,让北辰大为震惊。
以前的时候,她就和大师兄说过,她的自爆,很可能和师傅有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关,她却一直隐隐觉得师傅的生辰很有问题,甚至师傅的生死都很有问题。
现在,姜岱的笔记,正好和她的记忆相印证了。
师傅是真的有问题。
很有可能,她以前就是发现了师傅的什么事,才迫不得已去自爆的。
只是,是什么重要的事让她要用自爆来解决呢?
如果师傅是阿沁部的人,那么,是不是他要来吸取她的法力,她不愿给他,才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来自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