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阻去处
一个小时前,三个女孩子一路搀扶连爬七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开锁进屋找东西堵门。关家的住宅分上下两层,也是当年关铁心的婶婶吵着对叔叔说要买套大房子,家里可是多出了关铁心这么大个孩子,原本四个人的家那里住得下!
此时,薛桃子坐在沙发上手里端一杯热水,惊恐未散,苏蜜半蹲在她身前给她伤口涂云南白药膏,等抹完过后她站起身去将药盒放在抽屉里,第一次在墙上看到一幅有些年份的关公图,红脸的关公高骑骏马,单手握住青龙偃月刀。
“我上次来你家没见着这幅画,话说,你们真的是那个大胡子的后代吗?”苏蜜指了指墙上的关公图,觉得有些好笑。
关铁心将脸从面碗上抬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每天叨唠你还觉得是假的啊?那幅画是我爷爷临终前托付给叔叔的。……不过你们真的不来点面吗?这是干拌面不加水的!”她手里的筷子卷起筋道柔软的面条,抬头问众人。
“只有你还有心情吃饭,我一想到刚才那个保安,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苏蜜叹服关铁心的胃口,转身环视客厅一番的装饰,一撇眼,“按你婶婶那性子会把那幅画挂在客厅?你叔叔使了什么大招说服她的?”
“啊?你说那个吗?”关铁心嚼着面含糊不清的回答,“她自然是不答应,任凭叔叔怎么劝也不肯接过来,老头子过世前对她说,你不把我们关家老祖宗供奉在家,我死也闭不上眼,死了也要缠着你,到时你一定会答应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婶那人最迷信了,哪受得了这些话,即使有千个不情愿也要答应下来啊!”
这句话一说,苏蜜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就连薛桃子也微微释然。她的手握住温热的水杯,抬眼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外面去,雾霾笼罩的天地分不清时间,关铁心住在七楼,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见临栋的七楼住户,那边灯光亮起有丝绒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景观,里面好像有人在走动,伸长的手臂挥动在帘布上留下剪影,似乎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薛桃子想看清楚就抬高了下巴,突然看见那丝绒窗帘与窗户分离,一个年轻的妇女趔趄几步无意将窗帘扯掉在地上,她瞳孔欲裂,朝着屋里的人拼命的摆手,痛哭喊叫后退,直到她爬到阳台被从屋里伸出的手推下摔进楼下的榕树林里。
薛桃子冰冷的手将纸杯捏瘪使水溢出,她在颤巍巍抬头去看那对面七楼的窗户,灯光已灭,在黑影里似乎有一双森寒诡异的眼睛对上了她的眼!
纸杯从手里跌在地上,她绷直了脸依旧看着那边,眼仁紧缩如针。
双层的纱帘被一个纤细的人影快步走上前拉住,遮住了薛桃子的视线。关铁心马上从窗边踱步回来,双手放在薛桃子僵硬的双肩,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苏蜜和关铁心对视一眼,她们也同样听到惨叫声,虽然不知大体情况,但从桃子眼里也看出一定出了致命的祸端。
“……和宿舍里的那个人一样!一样……“薛桃子重复这句话。上午她和苏蜜收拾行李往住宿楼下面走时发现很多人聚在一楼的楼道,有个女孩子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同时鼻口都涌出大量的鲜血,苏蜜是医学院的加上她又爱管这事,她急忙推开人群看她女生的症状判断,却在她的侧脸发现密集的脓疮,撩开她衣袖也有,周边的女生吓得分散逃走。
薛桃子刚才看见将女人推下去的那只手,上面同样满布那种恶心的腐疮。
“段宥来了电话,他正开车来这边准备送我们去车站。”苏蜜包里的手机震动,她看到新进的短信欣喜地给薛桃子说这个好消息,突然有露出愁苦之色,“可是你腿受伤,下面又有那些东西,怎么出去?”她紧握手机有些犯难,只手托住下巴想些法子,眼光扫到关铁心的脸,关铁心一愣,以为是满嘴的酱汁没擦干净,慌忙用手抹了一把,露出洁白的牙齿傻笑。
…………
将近一个小时后,关铁心一等人在恐惧笼罩下从七楼的住宅移到保卫室里面。段宥保时捷的跑车在雾霾里减速行来,漆蓝的色彩与流利的车线相配使它像只匍匐的豹子,只不过遇到这种天气即使是豹子也只能瘸腿走,这使段宥苦恼不得。
苏蜜扶着薛桃子走到前面,关铁心肩扛几个行李箱散漫跟在后面,车窗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的女生脸,她旁边的段宥向车窗凑过脸,对女友苏蜜扬了扬俊气的眉毛接着下车。
“哟!段宥,这就是你女朋友吗?”说话的商学院的刘萱,她扫眼看了苏蜜,转头又继续摆弄她指尖艳丽斑斓的美甲。
“这是商学院的刘萱,这次法语交流赛上认识的,她正好要去车站就顺路带她过来了。”段宥打开了车门帮苏蜜把薛桃子扶进车,生怕自己的女友误会就这样解释,苏蜜听这话也当是过耳对他想想就转身过去帮关铁心拎行李,她从不担心男友找她劈腿,段宥在学校是公认的的贵公子,但她苏蜜虽然比不上他多金,但其他的也差不到哪去。
“家里的人本来是帮我订好了机票,但这半个月因为马骨壑的火山灰飞机也飞不了只好坐车回去,我一个女孩家不比你们几个,这么多行李拿不动,只好拜托阿宥了!”刘萱嘟嚷道。
关铁心刚一进车里就听见她这么说心里不觉有些好笑,但也是暗自摇头,她将背上硕大的编织包取下来放在腿上,薛桃子看了过来,看见那个编织袋的面布老旧,那拉链口上还垂落十分不搭调的小兰花挂坠。
关铁心湿润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眉看不清表情,她只手按在那个编织袋上,背脊挺直,少有的沉寂。
“看你背着东西,肩带都深陷入你的肩膀,什么东西这么重?”薛桃子本想伸手过来触摸,却看沉默的关铁心只能问问。
“……很重吗?小的时候使出吃奶的劲都提不起来,但现在好多了,你也知道我手劲大,班里的男生都奈何不了我这蛮劲。不过现在还是不能挥动它!趁着有时间,只好顺路拿回去故屋,免得婶婶哪天收拾屋子把它当废品丢出去。”关铁心抬起头一笑,拍拍腿上的编织袋。
关家是武术官家,但几百年的战争结束它也跟着淹没在喧嚣的城市中,关家的直系习武者也来越少,到了关铁心爷爷这一代就剩他一个,他老怕关家武术就此了断了香火,只能催促自己的孙女来学习说当防卫强身也好。
“每个宗派都有高招,比如武当太极、少林金刚罩、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和乔峰的降龙十八掌。你们关家学什么?”苏蜜凑过脸问。
“……关家的老祖宗们也见不得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如果非要说……”关铁心想了想确定说,“关家的刀术应该还过得去!”
“前面就是黄江大桥,那些车怎么全部堵在路上还让不让人过去?”段宥打开照明灯看见前方入桥口,可是有很多的车横七八竖的堵在那里让车过去不到。关铁心也抬眼看过去,看那笼罩在桥上河面的大雾相比绿化地带要朦胧得多,而且,她眼睛直直盯着那雾里面,那里面……好像有很多东西在走动!是人吗?
“外面下雨了,混合火山灰的雨带有浓稠的黑!”苏蜜看着飘落在玻璃窗扇的黑点皱紧了眉。
“我出去看看,你们留在车里。”段宥拿了放在车柜里的雨伞,又拿了蓝色r型防呼吸道感染口罩准备戴在脸上。苏蜜本想出声说她陪段宥一起去看,但被关铁心抢了先:“段宥,我和你一起过去,桥的那边……好像有些怪!”她将还带有洗发水味道的湿发高高竖起在脑后打开车门出去,她衣服的料子避雨就没有打伞。段宥拿着伞看那雾霾中,眉头下压,周围的景物一片朦胧让他头皮发麻。
“你不打伞行吗?”段宥在原地踌躇半会看见只盖了个兜帽就在雨里行走的关铁心问,关铁心摆摆手,漆黑的眼眸望着雾里没说话。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国家医研站最近在大雾中发现了一种名为‘0000-cain’的病菌物种,据说如果潜入人体的呼吸道会引发毛细血管爆裂,有着丧命的危险。”段宥看她散漫的样子有些恼怒,本来这气氛就极度压抑,“可能这就是很少人出行的原因吧!”
关铁心在雨中只能听到段宥断续的字音,她现在向大桥入口走,一手扯住兜帽,眼睛却是四周查看,希望只是她多想了。现在她只想快点赶过去看桥上为什么堵这么多车,道路多久能通让她们过去。她和段宥拉开三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她绕过几辆大车都未在车里发现司机的存在,一直走了一分多钟,关铁心突然原地驻足,她看见了雾里面有身影在晃动,仔细一看那并不是人,它们身躯娇小敏捷,在车顶道路上穿行。
眼幕中突然闯进一个黑影,关铁心踉跄地退了几步,发现离自己两米远的道路和人行道中间的水泥护栏上蹲着一只黑猫,它低头舔舐爪子,抬起头来吓关铁心一跳,那双猫眼只剩浑浊的眼白!而且越来越多的黑点往这边来!
关铁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边瞧着那些聚拢的猫群,一边弯腰蹲下伸手去摸口袋里的军用匕首。
她出来的时候不放心就去叔叔书房抽屉里拿了这把他收藏的军刀。不过她还是得像宝贝似的含着揣着,免得磕破了口,遭来婶婶苦口婆心的“教育”。
现在的关铁心并不知道这些怪异的猫是怎么回事,但是此刻她就像闯入了一群野兽的领域,她只得赌一把运气往回走,但畜生无情她又不放心,只手握住刀柄向后退。
段宥赶上了看见这一幕,手里的伞把都险些被他手里的恐惧所折弯,他看着关铁心后退,自己也小心翼翼往回走。当他经过几辆挤在一起的大卡车时,一只残缺血淋淋的手顺势推开车门,尸体滚落在地上,车里几只啃得满嘴是血的猫杂毛嘶叫,对吓呆了的段宥弓起了腰身,准备要扑过来!
雾霾中的病菌一旦寄居在感染者体内就会疯狂啃食他们的血肉,导致过不了多久被寄居的肉体就会像败落的花朵枯萎,它们只得借助肉体去扑杀其他生物然后维持体能,而人类是他们最好的食物。
关铁心眼眸紧缩,飞快拔步伸手将车门狠狠扣死,黑猫被关在车里拼命跳腾,龇牙嘶叫,速度快的一只被她用车门压断了脖子。
天空霎时爆出炸雷,轰隆隆像沉重的火车轮子从铁轨上压过去,亮白的闪电将昏暗的天空照得如白昼,段宥再次抬眼发现那些货车护栏上爬满没有空隙的黑点,所有的黑猫已经聚齐到他们面前!
高架桥上的电路尽断,泄露的电花在浓稠的雨水里爆出朵朵银花,云层里紫雷铺开突然滑下穹空向整个河面上的大桥袭来,五十来米的大桥被击打的摇摇欲坠,最终不堪重负坍塌入河水里面。段宥反过神来已经开车安全的到达岸边,他想起刚才关铁心孤身挡住猫群叫他开车带逃走,现在他再通过浓雾看去已经看不见关铁心,连她所在的桥坍塌进了河里!
这么高她一定活不了,混蛋!那些猫是疯了吗?管他娘的先走了再说。段宥咬着牙最后看了一眼,站起身往苏蜜她们所在的地方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