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失踪的父亲去向不明,朴孝言怎能安坐在家?
她把母亲安顿好,按照地铁路线,一直在街头徘徊寻找,眼泪被风吹干,焦灼的心却一刻也不曾减缓......
父亲到底在哪儿?
他血压不稳,患病以后从未离开过家人一步......一想到他此时正在某处无助彷徨,她的心就揪揪着,可是,喧哗的夜景,匆匆的行人,到哪里去带他回家?
崔圣贤已经离开了两三个小时,毫无音信。
可能也是爱莫能助吧?
她感谢他的热心,起码,他有这份心。
人一旦遇见困难,才能看清自己的弱项。她以为自己足够优秀,然而,人脉的闭塞,在必要时刻所缺乏的资源,让她意识到,自己活得有多失败!
父亲丢了,连警局都将她拒之门外。朋友只会安慰,却没有一个跑到她身边,帮她一起寻找......
不怪别人,怪她!
是自己太封闭,太缺乏付出的心。如今遇见了困难,自己无能为力,又岂能强求旁人的帮助?
只是,这种感觉太绝望了。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也痛恨这个冷漠的世界!
也怕,非常的怕,父亲就这样离开自己,再也找不到了......
乍然响起的铃声,惊得她一激灵,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署名,突然不敢接起,有些逃避,很怕听见让她失望的消息。
不过最后,她还是颤抖地划开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听到对方依然沉稳的嗓音:“孝言,伯父血压有点高,我把他送来延世医院了,你过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朴孝言愣愣地望着繁华的街头,对于这个“绝境逢生”的结果,反而显得麻木了。
“孝言?”等不到她的回音,对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干涸的双眼眨了眨,眼泪骤然而下,朴孝言捂着嘴,终于痛哭失声:“谢谢,谢谢你,圣铉......”
“不用谢,伯父没事,你赶紧过来吧!”
此时,是晚上十点,距离朴父走失了八小时后,终于被崔圣贤平安找回!
朴孝言匆匆下了计程车,一路小跑着赶到病房。她急切地推开门,却见崔圣贤冲她比着噤声的手势:“嘘~!”
朴孝言愣了一下,转而看向安睡在床的父亲,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崔圣贤走过来,轻声说:“刚输上液,他睡了,别吵他。”
“在哪儿,在哪儿找到的......”
“在接近城郊的一个地方,我是根据路况监控找到的他。”
朴孝言一边捋着凌乱的发丝一边抹着泪,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你,我都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
“别哭了,这只是虚惊一场,人没事,以后多注意就行了。”
崔圣贤顺着她冻得通红的手,看向她披在白大褂外面的羽绒服,扣子没系,脚下是一双医用白布鞋。忍不住皱了眉,这么冷的天,她就穿着这些奔走在外?
“你先坐下,缓一缓。”
他把她拉到病床旁边的沙发上———这里是单人病房,空间足够宽敞,里面还配有陪床和洗手间等人性化设施。
病房里很暖,冷热交替间,朴孝言开始打寒战,“替我跟权至龙先生说声感谢吧,你们一定费了很多周折,住院的费用......”
“先不用想这些,你跟伯母说了吗?”
经他提醒,朴孝言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电话打给母亲,跟她说明父亲的状况。朴母将信将疑,担心女儿是为了安抚自己而撒的谎,挂了电话,朴孝言特地拍张父亲的照片给她发过去,让她安心,并让她休息一晚,明早再过来。
等得到母亲的回复,朴孝言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都忙晕了。”
“你歇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药,你受了凉,搞不好又要发烧。”看她渐渐泛红的脸色,崔圣贤很是不放心。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防寒药回来,让朴孝言服下。
父亲睡得平稳,朴孝言也渐渐安了心,只是一通折腾下来,自己又累又乏,浑身无力,还在打冷战———这是发烧的前兆。她不敢告诉男人,只是委婉地说:“你也忙了一晚上,早点回去休息吧。”
崔圣贤没回话,去洗手间里鼓弄一阵,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放在她的脚边。
见他要给自己脱鞋,朴孝言惊得躲开,“我,我自己可以的......”
崔圣贤只把自己的大衣递给她,“围好了,别动。”然后蹲下身,为她解开鞋带。
看出男人的意图,朴孝言是既尴尬又慌张,“那个,不用,真的不用,我没事......”
崔圣贤握住她的脚踝,那冰手的凉度使他露出不悦,“这么冷的天,你就穿着这个,落下病怎么办?”
朴孝言被他严肃的表情唬住,把脚缩回去,又被男人拽了回来,脱掉鞋袜,先撩些水在她脚上,问道:“烫吗?”别看他动作强硬,语气却是出奇的温柔。
朴孝言咬着唇摇摇头,脸色不自然地制止男人:“我自己来就好......”
“坐着别动。”
崔圣贤头也不抬地命令,等她适应了水温,才把她的双脚慢慢按入水里。
房间里很静,只有哗哗的水声。
“吓坏了吧,遇见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联络我的。”握住她小巧的脚掌,男人轻轻地按摩,声音也是极其柔和,“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天大的事都有我撑着,别自己承受,记得,我一直都在。”
寒从脚上起,水的热度驱散了体内的寒意,朴孝言打着哆嗦,努力压制着自己的不自在。平生第一回让男人给自己洗脚,那滋味又难堪又别扭,还有说不出的......感动。
她把视线缓缓落在男人身上,那么认真且轻柔的动作,自然而然的,仿佛彼此的关系已是亲昵无比,连她都不好意思拒绝。
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视,男人温和地说:“我是第一次给女人洗脚,不要觉得我是一个滥情的男人。而且,我不会对谁都伸出援手......能牵动我的心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不像郑重的宣告,也不似浮夸的讨好,简简单单,却让人信服。而那双厚实的手掌,带给她的,又岂止是身体上的暖意?
朴孝言很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在此时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好像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幸而,“难熬”的时刻即将告终,可是,男人的一句话又让她紧张起来。
“我抱你上床。”
“不,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你的脚还湿着。”
没再给她推脱的机会,崔圣贤弯身将她抱起,几步放在床上,而后返回来端着水盆去了洗手间。
回来后,他说:“我想,你应该不会同意让我留下来陪你,那么,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这利落的交代,简直让朴孝言如临大赦,连忙点头,“你路上注意安全......还有,今天谢谢你了。”
“嗯,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岳父”也是父!
确认他离开之后,朴孝言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总算是将这尊大神“请”走了!
接着,她呆呆然地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脚,伸手碰了碰,握住......感觉不一样呢?
◆◆◆
几乎在同一时间,韩东宇这个倒霉催的,被人紧急推入手术室。
先不说他的外伤多惨重,单是小腿骨折,就把他疼得几近晕厥。
闻讯赶来的韩家人焦急地等在门外,韩父更是以职业便利,消完毒,进入了手术室。
“什么情况?”
主刀医师给出结果:“韩医生受到多处钝器外伤,软组织挫伤,左侧第六根肋骨骨折,胫腓骨骨干骨折。根据我的经验,这绝非是一起简单的斗殴,对方很可能人数众多,院长,我建议您可以报警......”
“别报警!”
刚刚做完麻醉等待手术的韩东宇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脸色青的发黑,“爸,我没事,你先出去。”
“这叫没事?这是谁干得,嗯?到底是谁?!”
韩父看着血葫芦一样的儿子,气得咆哮起来。
“院长,我们马上要开展手术,最好别让韩医生分心,您还是先出去等待吧!”
这宝贝儿子连他都不舍得斥责一句,现在居然被人打成了这幅德行?
韩院长能咽下这口气吗?
韩东宇能乖乖地忍气吞声吗?
术后的疼痛,使他遭了一宿的罪,但相比这疼,无处可泄的恨意才是他最最无法忍受的!
然而,天一亮,一个护士为他送来一包东西,说是有人让她转交的。他把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让他脸色大变———就像一桶汽油泼在了他高涨的怒火上,瞬间燃爆!可是,想要报复的心里却开始变得犹豫、动摇,续而转化为不可抑制的愤怒,“啊啊啊啊啊——”
◆◆◆
朴孝言在第二天上班,听说韩东宇遭遇“交通意外”,正在骨科接受治疗———韩父自然不肯败坏儿子的名声,对外谎称是交通意外,且把消息封锁的相当严。
而这一次,朴孝言自知两人已经没什么关系,又听说韩家人不许外人探视,索性就没去打扰。
她昨晚没睡好,把父亲交给母亲就来上班了。趁午休时,她补了眠,下午三点多钟,她跟同事打了招呼,便直奔延世医院,顺道还给父亲买了一些水果和糕点。
结果一来到病房,就见到一番其乐融融的场景———
父亲盘腿坐在床上,崔圣贤则在一旁削苹果,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那叫一个暖心。看到她,崔圣贤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下班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中午过来的。”
朴孝言的表情变了变,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人家帮了自己,自己要冷脸撵人吧,会不会显得不近人情?但是,她实在做不到对他笑脸相迎,那太违心了!
她默默把东西搁在桌上,才发现旁边放着比她这多出几倍的水果和点心......好吧,他赢!
“以后别再破费了,我爸吃不了这么多。”
“好,以后少买点儿。”
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朴孝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以后!哪儿来的以后?!
朴父靠坐在床上,有些不大乐意,“唔,你说你这孩子,圣铉孝敬我点东西,你怎么总是前拦后阻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吝啬了,嗯?”
“爸,那不是我,是人家圣铉的钱,您要什么,我给您买!”
“圣铉说钱都归你管,还有,你的钱,他的钱,两口子过日子咋分得这么清?”
不等朴孝言发急,崔圣贤赶忙解释,“伯父,我那时是说要追求孝言,我们还没结婚呢。”
“那怎么还不领证结婚?”
“......她没接受我。”
“啧啧,搞来搞去我这女婿不是白叫了嘛!”
朴父一脸失望,崔圣贤笑了笑,讨好着:“不白叫,我会娶她的。”
“嗯,这还差不多。”
朴孝言真怀疑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是不是提前彩排好的。作为当事人,她表示很无奈!
“对了,孝言呐,圣铉刚刚说要带我去泡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温泉。”崔圣贤补充一句。
“对对对,温泉,有个度假村,我们一起去吧!”
朴父满眼期待地望着女儿,没想到,女儿却给他泼了盆冷水,“您身体还没康复,不适合泡温泉。”
“那就康复了再去泡。”
“康复了,我带您去,圣铉忙......”
“我不忙!”
“你看吧,圣铉都说他不忙了,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吧,他说那里可好玩儿了~”
朴孝言瞅了瞅给父亲专注喂苹果的崔圣贤,努力压制着蹭蹭上涨的怒火,咬着后槽牙说:“好,等您康复出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