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8 猎物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第二天早起，三个人开始走下山的路。而且这路全然未经过人工修饰。可想而知多么难走了。
只走了一个小时，豆豆和陈雨楠两个人的体力就不行了。熊小培则要勘察地形，就商量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但只这一会儿，豆豆的裤脚和石块冰在了一会儿。一站，裂帛声随之而来。豆豆尴尬地一扯，裤子被撕下来半条。
这下，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别，别笑！谁，谁有裤子？！”豆豆羞得不敢见人。
陈雨楠忍着笑：“哥这里有一条。”
豆豆跑进帐篷，换裤子。好歹穿了上去。只是空荡荡的两个裤筒漏风。走起路来更是冻得要死，只能不停地动动，才能缓和起来。但是这高寒海拔不耐冻，不一会儿，豆豆冷的实在受不了。就加快了下山的速度，几乎是往下跑了。
姜怡最先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三个人好歹还是用登山绳固定，慢慢往下移动。豆豆这熊孩子，直接把登山绳给扔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啊！
她叹息。
果然不久之后，豆豆滑了一跤。向下栽去。姜怡一个猛子扑了过去，堪堪抓住了他的衣角。彼时，豆豆离断崖只有一步之遥。
豆豆吓得脸色铁青：“我，我靠。吓死老子了！”
她道：“你再说一句脏话，我现在就放手。”
豆豆赶紧道：“吓死我了！”
姜怡这才把他拉过来。
当熊小培和陈雨楠赶到的时候，人生教育已经结束。小培又把豆豆骂了一顿。出乎意料，这回豆豆没有顶嘴。他乖乖跟在大人身后往下走。到了中午的时候，大家停在一颗参天杉树下。姜怡看到合抱粗的树干下长了一丛青翠欲滴的叶子，呈手掌形状，边缘分泌着乳白色的汁液。这种会滴水的草还从未见过，便想摘一片下来。
被熊小培用棍子打下她的手，严肃道：“这是滴水观音，汁液有毒，不要随便乱碰！”
刚说完，一只大绢斑蝶翩翩而至，停在滴水观音上。翅膀色彩斑斓，美不胜收。陈雨楠也凑上来问道：“这个东西有毒吗？”
“蝴蝶有什么屁毒？”
“那可以捉了当标本吗？”豆豆已经跃跃欲试。
“捉了放在家里，隔天就在你屋子里生十几条毛毛虫。”
于是豆豆放弃了捉蝴蝶的想法。接下来，又是现实的问题——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午餐已经开始了。大家吃什么？
“你们去小溪边弄点干净的水来，煮开了。”姜怡说完了就提起军刀要进树林。但是被熊小培拦住了：“伊伊，昨天的食物都是你弄来的。今天让他们来弄。”
她说：“我不想挨饿。”
众人：“……”
但熊小培坚持要陈雨楠和豆豆去。原因很简单，这次野外生存，他的目的是让这三个人见识到野外的残酷。要让他们挨饿，受冻。最好半死不活，哭丧着脸来求他施舍一点食物。然后他就拿出三只隔夜的死老鼠，让他们生吃。
笑话，这期他放出了豪言壮语：最艰苦的一期！
以往哪期，他的队员们不是顿顿吃生肉？一个小时的觅食时间，除非运气超好，发现了山豹，狼群吃剩下来的动物残渣，否则不可能找到足够的口粮。就算找到了，这些大城市里来的少爷小姐，也无法弄到手。所以都是依靠他施舍点生肉过活。
这次倒好，出现了bug姜伊伊。这野外生存和旅游似的。这可不行！
还要不要打野第一人的名头了？
还要不要全国收视率了？
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他决定限制姜伊伊的活动。
姜伊伊虽然不信陈雨楠和豆豆能找回来什么。但她不好意思跟熊小培斗嘴，只能作罢了午餐计划。陈雨楠和豆豆二人钻进了山林负责食材。摄影小组就随了他们去，进行跟踪拍摄。而她呢，就在原地搭灶台，煮开水。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二人还没回来。忽然头顶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姜怡抬头一看，前方的古藤上驾着个鸟窝，从里面伸出来几只小鸟的脑袋。还有一只黄鹂伸展出嫩黄的翅膀，扑愣愣地做起飞状，其实是在喂食小鸟。
但是，一只老鹰正埋伏在黄鹂身后。
熊小培也发现了这一幕。但他放弃了：“太高了，爬上去一定会惊动两只大鸟。”转而脱了衣服，再次跳入江水中寻找食材。
姜怡扔了木棒子，撸起袖子。开始爬树——不让我出去寻找食材，我就地取材还不成么？
她爬的极快，一掌撑着，可以往上窜三四米。不一会儿就爬到杉树的顶层。老鹰正好向黄鹂发起进攻。但是凶猛的某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等着猎物发起攻击的这一刹那，她也发起了攻击——倏忽扔出了手中的军刀。
“嘎！——”
老鹰发出一声长啸。掉落在地。一命呜呼。姜怡再沿着枝干爬到了黄鹂的窝前，拿走了它的三个蛋。下了树。熊小培正好摸到了鱼上岸。一看到地上的老鹰就呆了：“卧槽！丫头你搞下来的啊？！还是飞刀击中的？！”
“不错，老鹰在捕食猎物的时候没什么防备。”她用开水烫掉了羽毛。把鹰肉放在水里煮了。外加三枚鸟蛋。自己先开伙了。
没办法，食物就这么点。
扔下一地的碎骨头。正好陈雨楠和豆豆回来了。她不好意思打击他们，就把骨头给埋了。果然，二人是空着手回来的。只陈雨楠的雨帽里放了一些野果子。豆豆满脸沮丧：“伊伊姐，我们看到一只野兔子。可是被它给跑了。”
“哦，跑不过野兔。”
“雨楠哥还在小溪里看到一条蛇，但是我们两个都不敢去抓。”
“哦，不敢抓。”这就没办法了：“我这里只有三枚鸟蛋。大家一人一枚。吃完了上路。”
于是半分饱的姜怡，和两个只吃了一枚蛋的男人上路了。到了两点左右，陈雨楠和豆豆的肚子开始叫了。三点，两个人同时表示饿昏了头。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费力气。没有了力气，连看东西都觉得玄幻。更甭提找路了。
熊小培兜里的死老鼠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来，吃下去。这是你们唯一可以充饥的东西。不吃下去，代表你们放弃了生存。”
都走了一天半了。怎么能放弃？陈雨楠没有多考虑，就把生的老鼠肉吃了下去。表情十分煎熬。好歹，他给咽了下去，充了饥。豆豆也依葫芦画瓢，但是他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茹毛饮血的滋味，还是从小到大头一遭尝试。
“太，太难吃了！”他要哭了：“我不吃！”
熊小培只说道：“那你就挨饿饿到晚上。”又把老鼠肉给收了回来。
但是还没到晚上。豆豆又闹了情绪。他又饿又冷，就停在一块石头上不肯走了。姜怡走过去，他就破口大骂：“姜伊伊，你是故意把我弄到这里来折磨我的是吧？！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就是气我爸妈骂了你，所以拿我出气是不是？！”
“随你怎么说，”她冷酷道：“我能在这地方生存下去。而你不能。”
“你心怎么这么坏？！”
“我坏什么了？昨天的食物是谁给你的？”她冷笑道：“说得好像你吃的，喝的，都是别人应该给你的。其实我对你没半毛钱责任。”
“可你是我师傅！”
“笑话，你是给过我钱了，还是给我打过工了，张口就要我照顾你？！”
问得豆豆哑口无言。
姜怡继续道：“我也有一个师傅。我来告诉你他怎么训练我的，我在他身边十年，他打过我上百次，折断过我的手指五次。打断我的腿骨三次。我为他赚到了数不清的钱。但是自己还得天天忍饥挨饿。可是，我依旧很尊敬他。”
“你，你是受虐狂？”
“不，他的武术高超。我为了复仇，愿意这样拜师学艺。并且活了下来。”她双手一摊：“和我从前的生活比，这里已经是天堂。”
豆豆不说话了，他擦了眼泪，又站了起来。熊小培不远不近跟在豆豆身后。姜怡看出来他是怕豆豆饿昏了头，一头栽倒滚落山崖。于是叹息一声，不得不怀念起阿窦了。阿窦从前也说过自己是：“为了祖国的未来操碎了心。”
这些大人的关怀，孩子们能感受多少呢？
好不容易走到了晚上。晚餐又是姜怡负责。她出去久了点，寻找了一顿大餐：三只斑鸠，两只稻鼠。这些小动物的好处是成群出没，抓到他们很方便。烤熟了后，大家美美吃了一顿。尤其是豆豆，简直是狼吞虎咽。
吃完了，豆豆问她：“姐姐，那些田鼠都在地底下。你怎么抓到的？”
她靠近了篝火：“田鼠有七八个洞口。把这些洞口全部堵住。在最后一个洞口设个套子。点一丛干草扔进田鼠洞，就能把这玩意熏出来自投罗网的。”
“哦！原来如此啊！”豆豆恍然大悟。
陈雨楠上前来挑下一块斑鸠肉，吃下去：“我老家在东北。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我爸带我回去看爷爷。爷爷说今年年成不好，人得吃老鼠的东西。就就带着我去田里挖地鼠的洞，找粮食吃。结果粮食不多，我们就抓了好多的地鼠。”
“什么？人还找老鼠洞里的粮食？”
“不错，你们现在不能体会老一辈的那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方式了。”
豆豆点了点头，又回头找她：“伊伊姐，我下午骂了你，你没生气吧？”
“跟你气什么？”她玩起了手机游戏《愤怒的小鸟》，不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
总之一天又这么平安度过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他们就穿过了这些崎岖的山区。终于到达平原地带了。
平原地带的条件显然好了起来。不仅动植物渐多，而且气温适宜。连普通人也耐得住江水的寒冷了。陈雨楠会游泳，当天中午又轮到他和豆豆负责吃的，陈雨楠就下水抓鱼。两个人运气不错。抓到一条塘鳢，几条泥鳅。
但是上岸的时候，陈雨楠的脚被水里的东西刮了一下，破了皮。熊小培去捞起来一看，大家都愣了愣：一把81杠。真枪啊！不过熊小培很快就说：“这已经快到峡谷的出口了。大概是有人进来打猎，枪支坏了就扔进江里了。别大惊小怪。”
“这里准打猎？”
“当然，又不是自然保护区。”熊小培点了一支烟：“不过这一带很少有人进来。瘴气多，又没个地图的。连指南针都常常失灵。”
“为什么失灵？”她知道指南针就是古代的司南。
“说是附近有磁山吧。就是泥土里含有磁铁矿。指南针碰到这玩意就不灵了。”
“好神奇的大自然。”豆豆惊叹道。
“那，猎人打什么猎物？”陈雨楠包扎好了伤口，也凑了过来。
“这个不好说，如果只是獐子。野兔。野鹿。这些倒是没事。如果是来猎杀穿山甲，野狼，藏猕猴，猞猁。这些就是犯法了。”
“为什么？”
“国家保护动物啊！”熊小培叹了一口气：“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你们三以后记住了，不准去吃什么保护动物，都快灭绝了。”
“知道了。”
“早些睡吧。”熊小培道：“运气好的话，明天傍晚就能出大峡谷。”
第二天早起赶路。路上他们还真的遇到了一只穿山甲。听了熊小培那一番话，即使再饿，也没人动吃这动物的脑筋。说起来也是郁闷，穿山甲这动物长相呆萌。个性也呆萌。这玩意遇到危险，自卫方式居然是蜷缩成一团，就地躺下。一动也不动！人类来抓它们实在是太简单了。怪不得穿山甲的黑市交易很火。
中午在一处瀑布前歇脚。这一次轮到姜怡出去找吃的。
但是这回，她发现一点不寻常——离他们扎营的地方一公里，有一堆篝火。看样子是昨晚刚刚熄灭的。想来，还有人在这附近逗留。
会是什么人呢？她走到篝火面前，捡到了一枚弹壳。墨绿色的。八一杠的子弹就是这种制式。还有十几根抽完了的香烟。牌子各式各样的。看样子，昨晚起码有五个人在这里歇过脚。再鼓捣了下篝火的残骸，她发现了几枚鳞片。
娘的，她骂了一句。是穿山甲的鳞片。
这下就可以确定了——有一伙偷猎分子在附近。他们偷猎保护动物。
别让她遇见……否则揍死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