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
不得不承认,于嘉颐的心理素质确实很好。
夙离镜和沈露露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里了,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着一件素雅碎花裙,姿势优雅,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看到人来,她抬头,眉眼舒展:“有什么事吗,同学?”她道。沈露露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声音犹如微微拂来的和睦春风,舒适悦耳,没有丝毫不对。
不过…
沈露露看向她的面容,心中叹道:果然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啊,好像对什么都不会慌乱一样。
真是——
绝对的完美啊!
“于同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景慕失踪的时候,你在哪里?”夙离镜没有含任何意义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坐在于嘉颐对面,双手交叉,开门见山道。
沈露露注意到额前流海遮住了他一边的眉眼,使他的视线微微下压,显得有些深邃。她从一边看着,都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压力。
可是,于嘉颐却没有什么改变。
“景慕?”她用手指捂住嘴,似是有点小惊讶。
“他怎么了?我…有什么关系吗?那会儿我去了车站,接我哥啊。”
她的神情自然,眼神清澈,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夙离镜也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他垂了垂眼,又看向于嘉颐,直直注视了好几秒钟才移开。
“你…”他沉默了一下,“对于洛风灵和牧天歌同学的死,有什么看法?”
“洛风灵,牧天歌啊…”她侧着脑袋想了想,神色似有痛惜。“他们的死亡很可惜,明明只是学生而已,为什么会有人杀他们呢?那个凶手真是令人发指!”
说着,她的脸上带着一种义愤填膺的表情,眼睛瞪圆,有一点小俏皮。
“可是,”她又疑惑道,“我好像发现那几个去世的同学都是参加了汇演排练的人?你刚说的景慕也是。这有什么联系吗?哦,对了。我还听说有什么奇怪的木偶…好恐怖!”
“那个。”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会不会有事啊?”
“如果你不去一些人少的地方,就不会像他们一样。”听完她的话,夙离镜说,目光看向红棕色桌面,似是沉思着什么。
“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示意着一边的沈露露。
“谢谢于同学提供的线索,如果没什么想问的话,我们就走了。”
转身离开时,沈露露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东西的于嘉颐,眼神微微一暗。
她…真是很正常啊。
正常到,连她这个正常人,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神祭月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迅速地发现景慕的下落,尽管那时候已经是尸体了。
这恐怕是这个杀戮者杀死受害人最快的一次,就连她自己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夙离镜去见过了于嘉颐,而且得知玉佩的时间只是早了几个小时,如果她是凶手的话,那么肯定是周围有人透露给她信息,才使她尽快解决掉了受害人。
然而她知道,一个杀戮者不会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是套用一个理由,不管时间多么紧迫。
那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景慕的死,是因为什么呢?
想着,她来到了礼堂。
第二次了啊。
神祭月感叹道,这是第二次杀戮者把尸体安放在礼堂里,也许这就是他原先的安排。
舞台前已经围了好几个老师,保安,还有校长。
校长是一个严肃古板的中年女子,身材偏瘦,她正指挥着几个保安将尸体从舞台里抬出来,眉头皱得死紧,右手上拿着的手机已经拨了110。
神祭月一进来就看到那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生,平日里趾高气扬,指手画脚的气势全然不见,只有脸上显而易见的恐惧。
那是一种,能让人心脏猛缩的恐惧。
在所有的人中,只有她一个学生。所以说,那个最先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就是她无误了。
神祭月走上前去,校长倒是发现了她,不过或许是因为神会掩藏在社会下无法言明的规则,抑或是一种神秘的力量的影响,没有人对她的到来说什么。自然,查案也是一样。
神祭月望了一眼舞台上已经将尸体平放在木板上了的保安,皱了皱眉。说实话,她并不赞成他们自作主张改变现场的方式,即使是想确认死者也不行。
“…”神祭月嚅了嚅唇,径直走向发抖的女生,微微弯下腰。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直视着女生恐惧的瞳孔,尽量使她安心。
“什么,什么…”女生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突然慌乱起来,“我不是,我不是!”
她的声音激动,显得有些响亮,使得舞台那边看了过来。
“不要怕。”神祭月轻声安抚,让她平静。“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女生这次没有说话,胸口的起伏也慢慢平定。
“我,我看到了…”女生的神情有点儿僵硬,眼神溃散,似是在回忆。
“一具血肉模糊了的尸体…还,还有…”
“还有什么?”神祭月趁机追问。
女生的目光转向舞台,只是情绪突然又开始激动起来,手臂在空中乱挥一通。
“不,不见了!那个东西不见了!”
女生大喊,气喘吁吁,不知道在空中赶着什么。
“走开!走开!不要过来!我不是…”
“我不是…”
女生似是喊累了,微微靠在墙边,低下头,喃喃地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神祭月听不清楚,因为她的声音似有若无。
“你说什么?”
她只好问,虽然她知道这时候询问可能会使她的情绪更加激动。
“我不是…”
女生的声音微微大了些,又重复了一遍。
她抬起头,眼睛直直看向神祭月,可是神祭月却觉得她没有在看她,而是注视着她身后的什么人,那种目光使她有点毛骨悚然。
“我不是…”
“你的木偶啊!”
!!
又是木偶!
神祭月手指抵住手心,咬了咬牙。
女生自喊出了这句话后,无论神祭月怎么问,她都不肯再回答一个字,就是神祭月逼急了,她还会直愣愣地盯住神祭月的眼睛,可是却不是在看她。
所以,不管是有多么的不明白,神祭月也很难再问出什么了。
况且…
如果这是杀戮者想要借她的口透露的什么话,就不可能再多什么东西。
神祭月很清楚,她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不过,她已经有了一点线索,只要能够再知道一些东西,也许就可以真正判断了。
她可是很期待…如果杀戮者的地位被反转的话。
这样想着,神祭月嘴边的弧度向上提了一些,此刻她已经来到了那具被称为‘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
必定是景慕无疑。
神祭月蹲下身体,周围的人都已避开,校长似乎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这样的事情接连在学校里发生,任谁都会感到头痛,想必还有很多报道之类的东西,等着她做吧。
她上下扫视了一遍景慕的尸体,神色如常,但眉峰渐渐蹙紧。
衣服没有破裂的痕迹,脸上和手上凡是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鲜血淋漓且破碎不成样子,皮肉外翻,可以看到已经破损的血管和开始凝结的血。
简直是不忍直视。
这样的死法,对于每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神祭月也只不过稍微好一些而已。
看样子…像是什么东西绞成这样的。
她寻思道。神祭月微微用手拨着尸体的皮肤,它已经显得有点暗黑,而且有一小部分的尸斑也开始形成,微微发硬。
看样子,已经是死了至少三到四个小时的时间了。
神祭月抬起头,似有所感,视线停顿在了深红色的幕布上持续了两三秒钟。
什么东西…
好像有什么东西…
躲在幕布后面,即将出现。
就仿佛在等待一个时间,
开始——
一场隆重的表演。
…
从最开始一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太多可以用作判断的东西。
每个人说的话,到底哪个才能真正相信呢?
也永远不知道…
什么时候,才是最终的戏幕啊!
兰诗总感觉今天有些怪怪的。
上午她背台词的时候,又被那个萧舞说了一通。
明明没什么本事,拽什么拽!
还有那些同学,真是一个两个都只会在一边看好戏,她几乎要气的七窍生烟。
唯一不会责怪她的嘉颐姐也没有来,一下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记得她说过她最近没有安排什么表演,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一天,她简直是孤立无援。
兰诗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看,一个人气冲冲地走出教室,往一个平常不太有人的楼梯走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你谁啊,不长眼的吗?”兰诗张嘴就骂,捂着脑袋,瞪眼看向对面。
“…”对面的女生没有回答,黑色偏棕的眼睛盯着地面,就要向上走,充耳不闻。
“我说你这个人长没长耳朵?我在这里说话你听不到吗?”兰诗顿时来气,叉腰骂道。反正她看了看四周除了她们两个没有任何人,她也不用顾忌老师。
“喂!”
女生没有说话,但是转过了身,眼睛幽幽地看向兰诗,一动不动。
“喂!你是耳朵有毛病吗?”没有听到道歉,兰诗重复了一句,几乎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了面前女生的身上。
“…”那女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眨过眼,使兰诗感到不自在。
在兰诗不想再等了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显得虚无缥缈。
“我本来想陷害于嘉颐,所以我到了礼堂。”她说,看着地面,声音平静。
“我把舞台中央木板的钉子拔下,想让她表演的时候摔进去,因为我知道里面是空心的。可是我的计划没有成功。”
“为什么?”兰诗不自觉地问出这句话。
“因为…”女生又抬头,眼神深得不像人能拥有的眼神。
“她说,我是她的木偶。”
“什么意思?”兰诗突然反应过来,感到不耐烦,“这种无聊的话,你说完没有?”
女生没有停顿,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可是,我真的不是。我告诉她。”
“所以…”
女生看着兰诗的眼睛,可是兰诗却感受不到她的视线。
她抬起手指。
“她说她要找到她的木偶,所以她现在在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