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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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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于十年前的大火中幸存,流落江湖数年, 又被接回宫中的消息一时间甚嚣尘上。当年纯贵妃品性高洁淡泊的美名传于世俗, 其子梵晔自小便聪明早慧, 犹得太傅称赞, 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若不是后来出现一系列变故,绝轮不到当年的二皇子承袭太子之位。

十年来,宫中变化不小,纯贵妃的势力被拔了个干净,也不复当年繁盛, 反而处处透着一股盛而衰亡的靡丽之气。纯贵妃死后,原本只是正三品的丽嫔渐渐得宠升为淑妃, 并一举借着皇帝身体抱恙之机联合其父宰相的左党势力控制了宫廷。淑妃自小养尊处优, 崇尚奢侈之风, 掌权后日日穷奢极欲,又爱附庸风雅,引得内外世风日下,多有人从各处搜刮前朝名贵字画饰物用来买官鬻爵, 上位后加紧搜刮民脂民膏, 百姓怨声载道,却又无可奈何。

西樊先帝威武精干,老年却错立了个软弱无能的太子,以至于如今的皇帝昏庸无用,耳根子极软,又极其宠爱淑妃,她说什么便信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不住。如今眼见儿子要死光了,太子又是个惯荒淫狠辣的人物,每年东宫蒙着白布抬出的宫女不知几何。他这才恍然,拼着和淑妃翻脸的决心也要将他那受尽苦楚的三儿接回宫中。

只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西樊朝上宰相把持外务,后宫淑妃独得圣宠说一不二,寒门致士子弟屡被打压,三省六部俱是其世家亲信门臣。他这皇帝几乎被架空,若不是梵晔果断投奔安家,早早做出打算安插自己的势力,这西樊便真要如前朝那般活生生被蛀空而逐渐消亡。

股肱七十二人已慢慢渗入朝堂各部,梵晔羽翼渐丰,便自然而然受到了其他皇子的挤压迫害。可他一贯谨慎,身边又能人甚多,几乎无一人得手,几人暗地里对这个归来后愈发深不可测的兄弟咬牙切齿。可这止不住梵晔在宫中逐渐大放异彩,能力远超众人,原本因为舒氏没落而流落各方的属下门客听闻梵晔归来又有此能耐,纷纷前来投奔,不少都是将军麾下的良将,手握部分军权,竟让这宫中隐隐有了□□,淑妃和五皇子一派,以及梵晔之众的三足鼎立之势。

入夜,霜华殿。

一点灯如豆,照亮了青年抬笔沉思的侧脸。

今日淑妃那边似乎终于意识到讨不得好,便不再派人试图刺杀他。可这反而令他愈发警惕了,宫中暗卫较之以前多了一倍,多是从安家带来的可信之人。他知道那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决意要除掉她儿子最大的对手,事出反常必有妖,按兵不动之后往往是成倍的危机。

白日在朝堂之上同□□才有过激烈的争论,太子虽手段狠辣,但皇后一脉势力渐微,他又不是个明理御下之人,近些年来监国屡屡有失,朝堂诸人都颇有微词。他担心的也并非是太子,终归位子落不到他头上去——他担心的却是他那皇弟,淑妃收在名下的五皇子梵郅。

夺嫡之争多年,皇子们死得死远走的远走,却唯有他不动如山,稳稳扎根于深宫,面上不显山露水,暗地里将太子当做挡箭牌。虽说做的都是些收尾工作,却屡屡博得个好名声,心思深沉不可小觑。人们皆言淑妃祸国殃民,可他知晓那淑妃虽心肠狠辣却是愚木难雕,真正在背后出谋划策的皆是那表面一派光风霁月的儿子。此人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前几日李副将来信,愚庭之人已经顺利安插到了前线并屡建战功,颇得将军重用,他不免欣慰,刚要提笔回信,就听得有一人闷哼声响起,立刻掉头一看,就见一个黑影从屋外房顶上落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钝响。

他动也未动,已然习惯深夜里毫无预兆三番五次的暗杀。然而转念一想,那人早知这种低劣手法难以成功,江湖上组织也不再接刺杀三皇子的生意,不该这样明目张胆才对,除非……

梵晔忽然站起身来,眼睛亮得惊人。深夜屋外寒气袭人,他也来不及披上狐裘,急急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地上隐有白霜,青衣女子立于苑中,披着一件薄薄的黑色斗篷,听闻声响,抬起头,静静地望过来,眉目清逸秀雅,几可入画。

“阿宁!”梵晔唤道,抬脚便走了过去,步伐急促地站定,胸口略有起伏,低头定定地望着她,笑意忍不住从眼角眉梢蔓延,“你来了。”

青年愈发修长,当年那个瘦削沉默的少年如今已经高了她一个头,一眼看上去气度卓然,风采夺目。

安宁心中柔软,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怎地不多穿一些。”

梵晔顺势略略低下头,神情温顺,丝毫不见白日那个一句话便压退数十朝臣的犀利模样,瞧着她,满心欢喜,手放在两侧攥紧,低声道,“想见你……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宫内宫外,虽说以她的武功进出无人可察,可到底怕影响了他,只是偶尔来此探望。不想,今日正巧碰上了一个老熟人——臭名昭著的“笑面毒手”阮柳鑫。此人是旧馆门主的好友,虽说旧馆早已不插手此事,但猜也猜得出那五皇子与门主有说不清的联系,于是门主便请得阮柳鑫出手。这人武功不高,但隐息的手段着实厉害,平日里行踪不定,心思诡谲,又擅长使毒,手上沾了无数鲜血,且无辜者居多。虽说近来音信减少,但能请得动他出手,想必是花了大心思的。

可惜啊,他来得不巧碰见了妙风使。若遇到的是别人,即便有安宁这般功力也免不得在他那百种剧毒下吃亏。可不巧的是,因着一身奇特骨血的缘由,她百毒不侵,只一招,就震得他心脉俱断,再无声息。

梵晔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作了个手势,令闻讯而来的侍卫将尸身拖了下去。顿了一顿,忽而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笑意,低声道,“不是说好一个月来一次……今日可不是我们约好的日子,如此巧就遇上了?”

安宁手一顿,握拳低低咳了咳,眉梢俱是柔暖,轻声回道,“啊……只是看今日月色不错,想着出来走走罢了。”

走走?这一走便走到了皇宫内所?

梵晔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双臂一张,将她搂入怀中,头埋进温暖的脖颈,嗅着她身上极淡的竹叶香气,声音里隐有慨叹,“……想你,阿宁,思之如狂。”

猝然被抱住,她愣了一愣,却没有退拒,唇角也隐露笑意,几乎是纵容了,“前日才见过。”

“不够,”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我们却已有六年不曾相见了……想得心都疼了。”

而且明明每日就在他身边守着,却就是不露面,害得他日日魂牵梦萦,恨不得下一刻就奔出宫中与她相守,片刻不离,再也不回这令人抑郁成狂的宫内了。

安宁神色柔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哄道,“屋外冷,进屋说吧。”

梵晔在她脖子处动了动,似是在摇头,语气少见的不依不饶,“……阿宁身上暖和,不想走。”

她失笑,忍不住叹了口气,知道这人脾性,明面上温润如玉像个好说话的,实际心眼多着,偏生又十分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想了一想,还是妥协,由他去了,边轻叹道,“……我今夜便不走,守着你,进屋吧。”

梵晔一顿,立刻抬起头来,勉力压下要上翘的嘴角,放低声音,“真的?”

安宁食指轻点他的鼻子,笑道,“还能骗你不成?”

梵晔顺势握住她的手指,紧紧圈在掌心,低头凝视她,眼角俱是情意,浓得化不开,语气似有深意。“……那我便信了。在我身边,一直不离开。”

安宁微微一笑,眉目□□如月落山川,宛然幽静,“好。”

梵晔含笑,握着她的手不放,牵进了屋子里,坐在她身边,一刻都不想离开。他将头搁在她的肩上,从背后轻轻环住她,柔声道,“查了半个月,折了诸多人手……终是逮到他一些把柄了。”

男子温热的呼吸触在耳边,安宁略略一顿,垂目,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惹得他心下渐热,不由得愈发凑近了些,看着眼前精巧白皙的耳廓,终还是按捺不住,温软嘴唇过去在耳垂上轻轻吻了一吻,随即掠走,声音愈发低哑,“……那人有个相好,是从小服侍他的一个宫女,他倒是藏得好,险些就让人忽略了过去。既废了这番功夫,想必是真真放在心上了的。这,便是他的死穴……”

安宁身体一颤,耳尖隐隐生晕。她略略侧头,轻轻瞥了他一眼,“你想如何?”

一句话,却也不知她究竟指的是什么。

梵晔低低笑,胸腔隐隐震动,手臂略一收,怀抱得愈发紧了些,哑声道,“那宫女便如你一般,日日担心着她的相好,我已派人守着她的动静,若得手了,便又扳回了一城……”

安宁呼吸绵长,眼中隐有笑意,似宠溺,“你倒是长进了。”

“是阿宁教得好,”梵晔厚着脸皮赖道,“瞧着我也是个天资极高的学生,举一反三的道理一点就通。”

“岂止举一反三?”安宁笑意愈深,“简直是顺杆而上,得寸进尺。”

“那我可再得寸进尺一些吗?”

笑,“不可。”

“……”

深冬长夜,却一室如春,几个时辰一晃而过,快得令人长叹一声,只慨缱绻时光短暂,恨不得日日温软在怀,一步也不离开。

可惜,无论怎样警戒自己不得轻易睡过去,否则便与她少处了一夜,终究还是因为疲乏渐渐闭上眼睛。也不论入睡前他将那温暖手指攥得多紧,甚至五指交握不愿放开,清晨醒来,仍是一人在床,佳人影无踪。他垂头养着自己的掌心,不由得满腹落寞心酸。

服侍他的宫人见梵晔满目黯然,不由得疑道,“可是有哪里出了变故,主子如此神色?——是担心昨夜的刺客?”

梵晔摇了摇头,蓦然长叹一声,道,“有道是: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长路漫浩浩,月色守空床。”

宫人瞠目,“……”

……

……

随后半年里,龙位之争逐渐抬到了表面上,梵晔在朝中民间声势渐高,用人多看德行本事,不计较门第高低,引得之前备受挤压的新晋寒门子弟无一莫想归附。太子见形势不妙,恐难以回旋,略一思索,便咬牙与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五皇子联手陷害梵晔,闹了一出声响极大的“空晌门”。所谓空晌,便是指派去边线的粮草,好不容易安全运过去,打开一看却全是糟糠砂石一类,一粒米都不见,一度闹得前线忍饥挨饿的将士怨声载道,朝廷都为之震动。

梵晔平白无故接了这么大个祸事,被暂且送到狱中收押,然而他不慌不忙,每日通过前来探望的属下指点迷津。先是让李副将稳住边线将士,自掏腰包换了一批量多质优的粮草加急送了过去,博得尚保持中立态势的士兵们的感激。又加紧步伐,接连抛出如山铁证弹劾为官却手脚不干净的世家子弟,迫使六部经历了一次大换血,踢掉不少太子和五皇子的亲信,令寒门子弟得以窥见官场的一线天光。如此而来翻案就来得愈发轻易。虽说“空晌门”中不少涉及此事的人都被灭了口,却总有些心思活络的留下了些许证据,只要顺藤摸瓜仔细查证一番后,便有了翻盘之机。他们从皇城一路查至各州郡县,层层而下,不落分毫,最后追查到了太子身上。

这一封奏折递上去,朝野震动。淑妃一派自是乐得将太子从皇位之争中踢出去,迫不及待从中推波助澜一番将事态闹得愈发轰动。皇帝对自小寄予厚望的嫡子失望之极,又被淑妃枕边风一吹,震怒之下,终还是决意废除太子之位,变为黜人。

虽说五皇子精明敏锐,收线早没被他一并拉下水,也还是折了不少人进去,伤了元气。太子一废,只剩下两个皇子之争,一个势力深藏,一个羽翼丰满,一个城府极深,一个颇得人心,你来我往,明谋暗谋不断,争夺日益激烈。

梵晔成日忙得脚不沾地,一重一重书信送往殿内,却是捷报频传。无量山无愧是江湖隐世大派,门下人脉遍布江湖,识得奇人异事无数,其中多有思虑为国报效者,甘愿献出钱财以卫边疆百姓的安宁,加上有心人散播消息,梵晔在民间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传入朝中老臣耳中,便免不得多了一番心思。

月前,东耀挑衅边域将士,梵晔亲自前去,他能说会道,巧言令色,旗下门客又武艺高强,不费一兵一卒便令前来的使者面上无光,愤而离去。就算不提他是镇北将军的亲侄儿,此举也是大大收买了人心。五皇子深知缘由镇北将军的关系,梵晔掌握兵部来得更为轻易,在此硬碰硬实不明智,便抓紧了皇帝,令淑妃通由皇帝的命令打压梵晔,有几次险险得手,沉寂了一段时日才恢复元气。

梵晔是个沉得住气的,观他六年才抱得美人归便知。他惯常晓得温水煮青蛙的道理,任由对方百般压制,甚至主动收缩旗下势力以减免损失。而另一边不动声色搜寻那宫女的踪迹,百般被阻挠,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亲自去见了一面。那宫女也较五皇子大了三岁,然而和安宁是两种人,一眼便知被保护得极好,天真烂漫不知世事,被他绑来时慌乱无措。只一点,无论如何逼供,对五皇子她都未曾吐露半字,疼得急了便放声大哭,叫着五皇子的名字,仍然不肯说出任何消息。虽然外表柔弱可欺,倒真是忠贞不二的,梵晔无法,令人不再逼供,只好生扣押着,当做筹码。

却不想,那宫女心性刚烈至极,不知从何打听五皇子因由她而失魂落魄屡屡期错一招的消息,绝望之下撞墙而死,那一下显然没留一丝余力,梵晔赶到那里时,人已经没了,满地都是鲜血。他怔愣良久,终长叹一声,令人将尸身送了回去,刚走出屋子,却是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省。

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安宁立刻穿书给药王谷的师叔,师叔带着身为谷主的妻子连夜赶到,刚一为梵晔把脉,脸就是一白。

“他这是……被引出了寒毒啊!”

安宁一顿,颜色微变,“谷主的意思是……”

“这几年你道一直用‘沐春风’压着他那一身寒毒罢?”谷主眉目凝重,“可你也知晓,‘沐春风’内劲浑厚绵长有余,阳刚至烈之气不足,光功法并不足以,你是如何办到的?”

安宁静默半晌,才淡声回道,“我娘……是蛮荒圣女。”

谷主一愣,神色便是巨变,忍不住站起身来,脱口而出,“你、你……凰血?!”

安宁垂目不语。

“难怪、难怪十六岁便修习到了第六层,罕逢敌手……”谷主目露怜惜,长叹,“这一身至宝骨血,百毒不侵,天克阴寒之物,难怪你能保他活过这多些年……你一直在用自己血熬药?”

“是。”

谷主摇了摇头,“你可知他是怎么中毒的?那幽冥蛛霸道至极,极易见血异动。他中的是子蛛毒,你用凰血压着还好,若不是闻见了幽冥母蛛的气息,当不会如此复发的……”

血?

安宁手指收紧,唇角露出薄凉笑意,“……我知晓他是如何中毒的了。”

好一个狠心绝情的五皇子,居然在自己女人的身上种下如此剧毒!那宫女陪他伴他十余年,宁死也不肯背叛他,他却在她血中下毒,故意漏出破绽,一举引出梵晔体内寒毒!

安宁长舒一口气,抬起眼,看向谷主,“这毒,如何解得?”

谷主一顿,看着她,目光复杂,沉噎不语。

安宁目光悄然变幻,似是想起了什么,睫毛轻轻一颤。

“您且告诉我……是不是只有那一个法子了?”

谷主下颔收紧,“定是有别的办法,你且容我几天,谷中藏书千万,一定有更好的法子——”

安宁叹了口气,“身为药王谷谷主,若你也如此说,便真的无其他办法了。”

谷主脸色一白,声音轻颤,“你可不能——你是青衣侯的弟子,是白觅他最疼爱的师侄,你等我几天——半月,最多半月,我定能——”

“等不及了,幽冥蛛毒极阴极寒,子蛛毒见母蛛毒便是一发动全身,不日全身溃烂而亡……我都知晓,”安宁目光极静,“事已至此,您便为我准备着罢。”

谷主面色巨变!

安宁站起身来,深深躬身行礼,“救他,非一人之事,关乎天下,如何取舍,一眼便知。”

谷主静默许久,终长叹一声,“你不后悔?”

安宁微微一笑,“身即万死,终不悔。”

“若他知道了……”

安宁沉默一瞬,垂目,那双清淡褐色眼眸中仿佛有温温然笑意氤氲,眉间如湖水沉静。

“那却是之后的事了。”

谷主闭上眼,倏然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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