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同乘共驾
寒冷的秋天过完,更寒冷的冬天来了。
俗话说:岁寒有三友,火锅,基友,热炕头。
大冬天的呆在室内取暖冬眠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安乐于自己的昏君生活的林沐之完全忽略了这个朝代的皇室最传统、也最隆重的节日——冬狩。
没错,就是像字面上一般。大启在冬季会有一场大型的狩猎。
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力的强盛,冬狩的地点也就不再拘束于都城附近。在大启国境北边的山脉划了一处专属于皇族的猎场,还建了一座城——宏宗帝也是够奢侈的。
当然这城池不是专供皇室居住。冬日天寒时,北方草场放牧的牧民也会进入这座城,安心的过个新年。
当个皇帝真是不容易。
半个月之前,当有臣子提出这个今年冬狩隆重举行时,林沐之就想要以勤俭治国的理由拒绝了——他实在是不想在大冬天离家那么远,走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去山里过冬。
足足半个月啊!烦都要烦死了。
虽然想法不错,但他也知道这冬狩是大启历来的传统,更何况这荣亲王今年刚刚回朝——怎么都需要举办隆重的宴会庆祝未来的一代明君终于回来了!
没错,最后一句话是林沐之自己添上去的。
他的计划是让着男主女主远离朝堂,过上美满幸福的田园生活。
在温暖的马车上,林沐之扒着车窗闷着头。整个车厢只有他一人,不是因为车厢太小,而是他不习惯下人的随时伺候。
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晕车。
不仅头晕头痛,还恶心。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吐出来就好了,可林沐之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这也让他变得更加烦躁。
车马一停不停的向前赶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林沐之在马车当中恶心的昏天黑地。
次日正午,短暂的休息调整了一个时辰,规模庞大的行军队伍又重新上路了。
十分不巧的是,三皇子君涎在这次短暂的休息中,崴了脚,伤的十分严重,也就不得不弃马从车。
由于王爷身份尊贵,而整个皇室又是兄友弟恭,所以也就演变成了王爷与皇上共乘一架马车。
剧本上写的不对啊!女主现在还在后边的马车呢…这个时候就应该男主对女主各种揭穿探究才对。
对于这种结果,林沐之选择沉默看书。
面对皇帝陛下明显的疏离,君涎只是抿嘴一笑。两个人坐的不远,尽管林沐之有心拉开距离,可马车面积有限。在一种安静诡异的氛围下,马车又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林沐之那种晕车的感觉也又一次浮现上来,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几分。
“皇兄可是身体不适?”
林沐之刚要靠向马车的车壁,后背便被一只手撑住,硬生生的把他拽了回来,眼睛睁开便是君涎那一脸关切的模样。
“无妨。”
伸手挥离君涎的放置于肩膀两侧的双手,林沐之向旁边挪动,重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这菊花茶可以去火,虽然晕车之症不能根除,但也能缓解不少。”看着逃离自己的林沐之,君涎笑了笑,伸手从桌台上倒了一杯茶水,贡到他面前。
听了这话,林沐之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确实是有些口渴,但也没有领会君涎的好意。
“皇兄何须如此见外防备,这里又没有外人。”见林沐之舔舐嘴唇的动作,君涎脑海里不自觉的勾起了那日晚宴记忆,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桃花清香。
只可惜,这些只有君涎自己一人知道而已。
林沐之皱了皱眉头,抬眼打量了几眼茶杯。既然君涎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拒绝。想到这里,便接过那杯茶水,猛地灌了一口,想借着粗暴的动作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因为茶水太烫,猛地咽下去烫到了舌头和喉咙。
“皇兄慢些喝。”
没等林沐之做出反应,君涎就凑上前来递上一方雪白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茶水。
这一张俊脸瞬间拉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面君涎打在他脸上的温热呼吸。这如此亲密的接触让林沐之心脏跳动的频率骤然上升,甚至惊慌起来,连忙伸手挥开君涎搭在肩膀的手。
林沐之的打算原本十分简单,首位的就是要和这危险的男主保持距离,可这邪魅男主偏偏好死不死的贴在他身边。
君涎现在应该在探查女主的底细才对啊,为什么要和他一个车厢?
“下雪了呢。”
被林沐之嫌弃的君涎忽然冒出与主题无关的一句话。林沐之微愣了一下,才推开窗户。窗外冷冽的空气灌进车厢,也让他晕车症状缓解了不少,一下子精神了很多。
马车的窗口不小,可以清楚的看见外边被白雪覆盖的风景。窗外雪下的不大,不知道下了多久,远处山头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到冬狩节举行的山脉了。
“皇兄可还记得那年的一场大雪,皇兄和贤王兄一同被太傅责罚呢?”一句话没说完,君涎像是陷入回忆,一双眼睛泛着淡淡水光,柔和的不像话。
如果林沐之没有掌握大局的上帝视角,一定会被这些日子君涎的外表所欺骗,相信他是一个淡漠儒雅的王爷,更何况,君涎总是身穿白衣,白衣白衫容易给人错觉。
这白衣白裘,配上姣好容颜,当真是翩翩谪仙。
很可惜,林沐之有‘天眼’,知道这人内里的性格远远没有表面的柔和,完完全全就是鬼畜。别说是严格的治下态度,就算是和他相爱的女主,也是经常受到他的‘欺负’。
虽然虐鬼畜什么的一听就很爽,不过也很可惜,林沐之并不掌握这项技能,还几次三番的被眼前这人蒙骗过去。
谨慎思索着君涎的话,林沐之一时没有做出任何评价。他一点也不记得君涎提的这事,他只知道君瑞这人从小便是一副安乐性子,不会主动去向着太傅探讨学术,更不会调皮惹事。
“时间过得太久了,朕…并不记得。”
把君瑞的脑海中的记忆回顾一番,发现那原装货竟然与自己小时候的脾气有些相似,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
也许代替这个人活下去,是命中注定。小时候他也是努力的在班级里混一个中游,不上不下,也是平庸的很。寻找着自己与君瑞的相似之处,除了脾气比君瑞柔和以及性取向不同外,两人为人处世态度竟有说不出的相似,这般想着,林沐之的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
面带笑容,林沐之注意力飘向远方,殊不知眼前君涎嘴角也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君瑞确实没有被太傅责罚过,怎么可能记得。
果然,只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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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出过宫的林沐之第一次出宫就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以及男主的陪伴下,他终于在雪花堆满路面之前到达了冬狩居住的寝宫——沐霜城。
这个文艺的名字里边仿佛还夹杂着一丝寒气——不得不说,这山中比起都城所处的平原地带冷的不是一两点儿。
裹紧了身上加厚的皮毛大氅,在索福的搀扶下,摆着十分严肃的面瘫脸走下马车,身后还跟着面带微笑的荣亲王君涎。
又是复杂的礼仪,又是祭祖仪式,又是感恩戴德……本来到这城池还是上午,可忙完了这些事后月亮都快看不见了。
“皇上近日操劳,可要注意身体。”
舒展着疲惫的身子,挥退了索福等人,林沐之一步两步,走到桌旁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然后慢吞吞的咽下去,又随手从一边拽过一本纪传体书籍,心不在焉的翻阅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
再次清醒过来,睡眼惺忪的林沐之就撇到一人站在自己身边,正为自己盖着毛毯——他明明告诉过索福,不让那小孩子随便打扰他的私人空间,那些侍从他也不轻易信任接触,那这人又是谁?
抬起头来,眨巴着眼向着那人望去,对方见林沐之醒过来却飞速的跪下身。
“属下该死,扰醒了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这人…好像是他的近身御龙卫来着,叫什么来着…
“龙一?”
刚刚清醒过来,脸又压在桌子上太久,眼前事物还有些模糊,林沐之哑着嗓子有些不确定的念出这个名字。
“属下在。”
龙一听得这一声沙哑的召唤,身形跪的更加端正了。
“这么晚了…还没去睡么?”
“属下职责便是待在皇上身边,护卫皇上安全。”龙一垂着头,十分镇定的说道,这也确实是他这个御龙卫首领的职责所在。
到这里林沐之才恍然醒悟,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时,御龙卫还待在他身周。
私生活被监视的感觉有些怪异,但有人陪伴,也让他感到心安。
看着身边恭敬行礼的龙一,心头温暖,也就十分自然的笑起来,伸手扶了下快要滑下去的毯子,轻柔地说道:“谢谢。”
“皇兄对待下人真是宽厚。”
身后忽然响起一熟悉的声音,林沐之心下一紧,猛地回过头去,看清是谁后,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皇兄哪里不舒服么?还是…不想看见臣弟。”君涎伸手拉了拉林沐之另一边的毛毯边角,满目的柔情。
没错,林沐之是不想看见君涎,也不想和他走的太近,但是这人总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他也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总不能指着这未来帝王的鼻子说: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怎么着?
那绝对…日子不会过的很好。
“怎么会。”
换上一脸笑容,但行动上却表现出相反的意思,林沐之覆上君涎落在他肩膀的手,把它从肩膀上挪开,只不过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表情有些僵硬。林沐之站起身来,悄悄退开半步,这才向着君涎询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是冬狩开幕大祭,皇兄昨日歇的晚,臣弟见天色不早了,才来提醒。”
“有劳了…”
面对君涎那柔和的笑容,即使林沐之知道这笑容并不代表什么,还可能意味着危险,但他还是会像女主一般,对这邪魅的微笑无法免疫,甚至不自觉的产生好感。
对于林沐之的刻意疏离和明显的退避,君涎不是看不出来,也没有戳破,而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的林沐之的一个又一个反应。
“既然如此,臣弟是否有幸为皇兄更衣。”
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话,少了一份征询意味,多了一丝霸道强硬。看得出林沐之想要开口拒绝,君涎向着皇帝陛下迈近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微微颔首看向林沐之。
“祭祀先祖,为大启祷告,自然要慎重。以往都是曹总管操办,现在皇兄身边的人换了,索福年纪太小,怕是有疏漏,还是相信臣弟吧。”
又是一个笑容。
这忽然拉近的距离和耳畔的呼吸声……如此情景,让林沐之有些脸红。他的感情经历不多,就只有大学那一次,从确定关系开始,一共三年,一直持续到他死亡之前的那通电话。
“也…好……”
有些别扭的转过脸来,看向另一边,却发现原本跪在地上的龙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宫中侍卫可真是懂得‘进退’。
皱了皱眉,再看向君涎时,那人手里已经拿起了祭祀的正装,微笑着回望自己。
“皇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