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竞酒
“阿玥还不快点把美酒拿出来,叫了你半天都不站出来,还想藏私不成?”
“从姊都拿出来一坛好酒了,世兄还不放过我手中的。”巫玥嘴里说着却走到了顾罗身旁。
此话一出,不明白的和半明不明白的都明白了,合着刚才那个不是巫学士的女公子,是从姊,这个才是正主。
顾罗笑道,“哪比得上阿玥手中的?”
巫灵脸色一下就白了,脸色更白的是还正在为能竞下颍川第一才女手中竹叶青而暗中得意的韩家大郎韩屿,他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巫灵,愤恨自己的眼拙,这样平庸的气质怎么可能是饱读诗书的颍川第一才女,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今日带的真算不得好酒,六年青梅,还不是出自父亲之手。”
顾罗笑道,“就是因为出自阿玥之手才珍贵。”
人群一阵躁动,虽然以往也有女郎号称带来的是自酿清酒,但是众位心里都清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女郎怎么会亲手做这些,最多是指挥着下人酿的,巫玥却不同,巫学士家的女公子,必然是把酿酒作为一种风尚吧,她说是亲酿大概就真的是了。
顾罗摆手示意人群安静,“先说好了,赛酒会会规,价高者得。”
巫玥笑着加了句,“也先说好了,银货两讫,概不退货。”
顾罗笑道,“阿玥过谦了。”
“五百银贝起价,开始吧。”
“五片金叶。”没想到第一个出价的竟然是钟岚,他嘴角含笑,还是那么温柔又诱惑,巫玥想,他若为女,定是倾城。
巫灵脸色难看极了。
巫玥点头向他致谢,余光连忙扫荀谦,他还是老僧入定一般。巫玥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她在赌,看样子胜算不大。
顾罗看了荀谦一眼,却是笑了。
“还有没有比均初价更高的?”
目前来说,五个金叶子已经高的了,更何况巫玥是压轴,想要竞酒的早就竞了,剩下的要么就是单纯过来凑热闹的,要么就是像钟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若是没有,酒可就归均初了。”顾罗说这话看向荀谦。
巫玥只觉得心弦就像是张弓一般,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可是荀谦还是没有反应,他就真的这么沉得住气,难道他对她真的就没一点想法?
顾罗拉长了声音说道:“那……”
“十个。”
清冷冷的声音,却在这闹哄哄的环境中分外清楚,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吗?巫玥只觉得心弦一下就松开了,离弦之箭就如她的心一样飞到了荀谦身上,狂喜不已,面上不自觉的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言慎这是把别人的活路都给绝了呀。”因为赛酒会本是文雅之事,怕因金钱攀比毁了清雅,所以规定了竞价最高不能超过十个金叶子。
钟岚最看不上荀谦了,看他竞价,就生出了非要和他决个胜负心,“我也出十个。”
“均初兄和言慎兄都出了十个金叶子,这个就为难了。”顾罗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表现出颇为为难的样子。
人群里起哄,“有什么为难的,问问女郎的意思不就好了。”
“这个提议好。”顾罗笑道,“那就把决定权交给阿玥吧。”
巫玥看向二人,钟岚浅笑生辉,荀谦还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巫玥笑了,这样子颇有些勉为其难的意思。
巫玥故意沉吟片刻,作出左右为难的样子,迟迟不开口,等看到老神入定的荀谦察觉似乎情况不妙,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才大方开口道,“谢钟世兄抬爱,只是凡是都有先来后到,既然荀世兄先钟世兄一步,只能对世兄说抱歉了。”
巫玥给出这么个理由,钟岚不得不接受。他倒也大方,干脆利落的用十个金叶子竞了妍姬的酒。
一行少年郎走在前面,小娘子跟在后面,往水渠走去,水边早摆了坐榻,得了酒的少年郎便跟小娘子们坐到了一块,而剩下的少年郎也都结伴而坐,流觞曲水,鸟语花香,好不风雅。
“原以为只是我心悦郎君,没想到郎君心中亦是有我。”
荀谦以一种看癔症患者的眼光看向巫玥,“赛酒会,重要的是酒。”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感觉怎么越描越黑呢。
“据我所知,郎君不爱酒。”巫玥挑衅的看着荀谦。
一句话噎的荀谦一口气卡在心头,“你知道的当真不少。”
“我说过,在郎君身上,我肯下苦功夫,也确实下了不少苦功夫。”似是为了加强这句话的真实度,巫玥又问了句,“郎君能否告知阿玥为何讳疾忌医?”
荀谦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毫无隐私可言。
“关卿何事?”
“郎君知道我心悦你,自然是想要嫁给你,我又不想过早的成寡妇,自然要多多关心你。”巫玥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
“今下兴改嫁。”荀谦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是有了细微的类似于愤怒的情绪。
“可阿玥却只想一生伴君左右。”巫玥生怕荀谦说出什么不太好听的话,连忙给他倒了一杯酒。“还好郎君没说不会娶我,我心甚慰,郎君尝尝我酿的青梅酒。”
荀谦倒也没多说,素手接过酒杯,以袖遮面,浅浅轻啜,好一个美人饮酒图。
巫玥问,“如何?”
“初学者,已算佳品。”
“我以为郎君定然会说一句‘勉强入口’,得郎君赞赏,阿玥欢喜异常。”巫玥俏皮一笑,当真是灿烂之极。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却也是相谈甚欢。
巫玥觉得总是直勾勾的看三郎不好,就在说话的空档看了看周围,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扫而过,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熟悉点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在街上打死小乞丐的那个人。
荀谦顺着巫玥的视线看过去,“刘家九郎,你熟悉?”
“刘家?”
“刘陵,镇西将军刘庭家的独子。”
镇西将军,刘家,阿芝家?原来那个草菅人命的无耻之辈竟然是阿芝的兄长。这刘家还号称是大汉皇室后裔,他家郎主一个月之内纳了九房姬妾,少主又这般凶恶,这样的门风,当真是让人觉得羞于提及汉室。
巫玥问,“既是九郎,又怎么是独子?”
“说是前面有八个姊姊。”
看来是镇西将军刘庭作恶太多怕是断后,才让刘陵跟着姊姊排行,能避灾祸。
“有刺客。”
伴随着这声呼喊,院子里忽的涌入一群黑衣人,他们蒙面手持兵器,逢人便砍,仆人和护院慌乱的拿着兵器,与之缠斗起来,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染了一层鲜血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杀的人们措手不及。
荀谦在第一时间把巫玥护在身后,巫玥站在荀谦身后看得心惊胆战的,大气都不敢出,手心直冒冷汗,不自主的抱住荀谦的胳膊。荀谦安抚性的拍了拍巫玥的胳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战局,见势头不太好,带着巫玥连忙往后撤。
“不好,后面也有人。”连后路都给堵死了。
哭喊声,瓷器破碎声,兵器相撞声,夹杂着惨叫声,前一刻还风雅的赛酒会,片刻就成了人间炼狱。
荀谦问,“会不会凫水?”
“会。”
荀谦冷静的分析道,“看到湖里那棵树没有?一会儿你就跳到水里,游过去,藏在那底下。”巫玥今天穿了件绿色的衣衫,隐蔽起来很容易。
巫玥问,“那你呢?”
“我没事,你自己过去吧。”
巫玥心知荀谦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会凫水的,“我陪着你。”
“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巫玥却执拗的抓着荀谦的胳膊不放,“你不要以为我说陪伴你终生是说说的,若是我此刻抛下你,就不是终生。”
仆人始终抵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不一会儿,那些黑衣人就突破重围,杀入这边的人群。
“我信你不是说说的,你赶紧去那边。”荀谦的声音鲜少的带了焦急,他是看淡生死的,却不知为何,今日分外的看重生死,他不想巫玥有事。
巫玥紧握荀谦的手臂,坚定的说道,“你既然信我,就让我陪着你吧。”
“啊……”,
荀谦连忙转头,正看到巫玥身后不远一个女子倒在剑下,从那女子身上拔出的带血的剑直指巫玥冲来,巫玥显然还意识到危险,还问荀谦怎么了。荀谦赶紧跑过去拽巫玥,可是那剑要比他快,荀谦眼睁睁的看到那剑从巫玥背后插入。
巫玥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剑尖。
“你……”
荀谦大脑一片空白,巫玥穿胸而过的长剑正哗啦啦的往下流血,荀谦手颤抖着扶住往下坠的巫玥。
巫玥见他如此慌乱,反倒是笑了,“吓到你了。”说话间,一口血喷在荀谦雪白的衣衫上,鲜红的血在他身前开出一朵艳丽的红花。
“阿玥,阿玥。”
难道又要死了吗?巫玥心中遗憾又快慰,遗憾的是终是没能跟荀谦走到一起,快慰的是能在三郎怀中死去,这是她的毕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