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金花领主
“给《指环王》做服装设计师最困难的一点是，我们的工作量太庞大了。人类、矮人、霍比特人、精灵，每一种文化都要有不同的服装和造型，并没有文献资料指出托尔金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背景更多的采用了哪个时代哪个国家的，这几乎是个完全架空的世界，所以我们不仅要参考欧洲中世纪的很多服饰资料，更要充分发挥想象结合原著进行设计，完全不同于我以前做过的《大力士》等剧集，也跟任何的时代剧都不一样。”
“这是我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最大挑战。”服装设计师尼基拉·迪克森说，她是维塔工作室的签约服装设计师，而维塔工作室承包了《指环王》三部曲的所有化妆、造型等工作。
由尼基拉·迪克森带领，威廉、兰斯和她一起参观了《指环王》剧组位于好莱坞的工作室，说是室，其实跟个中型摄影棚也不差多少了，这里分外化妆区、服装区、特效化妆区和道具区多个区域，足足有几十个人正在此工作，有的正在缝制衣物，有的正在摆弄盔甲和皮靴，除了个别需要大批量生产的服装可以在设计稿出炉后交给服装厂制作外，电影主要角色的服装道具基本都是在这个地方制作完成的，所有的东西都会现在洛杉矶制作好，等到电影快开拍了，再空运到新西兰去。
威廉和兰斯今天出现在《指环王》剧组，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来试妆——彼得·杰克逊前些日子已经通过亚蒙·高夫曼通知威廉，说已经有一个角色为他准备好了，是个非常出彩的角色，戏份不算太多但对剧情又很重要，拍摄期可能只需要一到两个月，完全是为威廉量身定制，不过当威廉问到底是怎样的角色时，彼得·杰克逊又卖关子的不肯多说，只是一再强调他甚至为这个角色重新修改了剧本，然后跟威廉敲定了档期，并约好了今天来试戏服和造型。
兰斯现在也住在比弗利，他的假期还没结束，暂时也没有回伦敦的打算，虽然每天电话打个不停笔记本也总是开着，但仍然声称自己正在南加州享受度假，前两天听到了威廉的档期安排后，就提出今天要一起来片场，瞬间看一看电影各方面的筹备工作，毕竟他也是威尔洛特的另一大老板不是么。
当三人走过几排挂着完全相同，只是一大一小服装的挂衣架的时候，威廉的目光在那上面多停留了几眼，尼基拉·迪克森立刻说：“那些是霍比特人和矮人演员的衣服，大点的是演员穿的，小点的是给替身穿的。”
虽然电影里有很多矮人和霍比特人这样迷你身高的角色，但剧组目前签下的演员大多还是正常身高的，而要正常身高演员扮演的矮人或霍比特人，最后在电影成片里看起来只有正常人身高的一半大小，除了用特效、近大远小视觉差等手段外，最方便的办法其实就是使用侏儒替身。据威廉所知，彼得·杰克逊已经在美国演员工会发出了侏儒替身的招工信息了，这些尺寸明显迷你化的服装应该就是给那些替身准备的。
这令他想起一种可能来：“我的戏服也在这里面吗？”
“不，当然不。”尼基拉·迪克森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威廉说：“你以为自己演的是霍比特人或者精灵？彼得没有告诉你要演什么吗？”
威廉耸耸肩：“他执意要卖关子。”
“好吧，我想他只是想要我直接给你个惊喜。”尼基拉·迪克森咬了咬嘴唇止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窃笑，换上了正式点的表情说：“跟我来吧，威尔，你的戏服放在最里面一间屋子。”然后她转身向前继续领路。
兰斯一边走着，一边对威廉挑了挑眉：“听起来你似乎要演的是什么不得了的角色。”
“我不知道。只要不是半兽人就好。”
“半兽人？你？别开玩笑了，演矮人都是在暴殄天物。”同样在童年时看过托尔金原著的兰斯想了想：“肯定是演精灵。”
威廉回顾了一下自己还能记得的电影人物和情节，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头绪。重要但是戏份又不多的精灵，总不可能是瑞文戴尔的精灵王埃尔德隆，我可演不了丽芙·泰勒的父亲，她跟我可是同岁。”
“威尔，罗德里克先生，我们到了。”尼基拉·迪克森站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关闭的房门前，用一种揭晓秘密般的语气说，然后，她用手轻轻一推，将门打开了。
……
威廉有一瞬间的确被震到了，为房间里摆放着的这些服装和道具，它们真的非常非常真实和精致，虽然早就听说彼得·杰克逊对电影所需的每一件小道具都要求精益求精，但再多的道听途说都不如亲眼见到来的震撼。
不算小的房间里摆着十个可升降的人台（按人体比例制作的人体模型），每一个人台都穿着精致到了华美的服饰，和颜色长度略有不同的金色假发，手工制作的齐膝高筒靴按照颜色分类每一双都摆在配套的服装旁边，有一个展台上面放着几把有着艰涩篆刻和流畅花纹的长刀，另一个展台上放着弓箭，还有一个展台上摆满了珠宝，头冠、胸针和戒指上的宝石全都很大颗，而且根据戒圈的大小来看，它们明显是给男性角色用的。
从看到房间内部的第一眼起，威廉就已经知道了，他演的就是精灵，而服装设计师尼基拉·迪克森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比起霍比特人和矮人的服装来说，精灵的服装才是最费心思的，因为我们既要用昂贵的布料和复杂的工艺来体现精灵们优雅高贵的气质，又要不能将戏服设计的太抢眼，以免让观众过于注重服装难以融入剧情。而在所有精灵的戏服里，你、凯特、丽芙，和要扮演莱戈拉斯·绿叶演员的服装，每一件的设计稿我们都要进行集体讨论和反复审核才能通过，尤其是你，威尔，你的每一件戏服设计就连彼得都参与了进来，他亲自要求了衣服上的刺绣图样，长刀上的篆刻花纹，还亲自挑选了你的假发颜色。”
威廉将目光投向房间内唯一一套装饰了长刀的人台，穿着宽袍长袖华美服饰的塑料模特双手在身前交握，长刀就在那手中，虽然塑料人台是毫无生命力的物体，但在这服饰和长刀的装点下，依然有着几分逼入的气势。
“眼力真好，威尔，这就是你的出场戏服，它看起来很棒，不是吗？面料是印度丝缎，我把它们洗过、漂白过再重新染织，让他们呈现一种金属般的亮度，再在上面用金线绣上树皮和树叶，属于精灵的图案，会让它们看起来多优雅多空灵啊。”尼基拉·迪克森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作品：“彼得让我们在设计的时候参考一下阳光和春天的构思，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圣洁的白和青苔般绿，再用耀眼金色点缀的方案，耀眼、圣洁同时又充满智慧和力量，想想看，当你骑着白马阿尔法洛斯出现在魔戒护卫队一行人面前的时候，看起来会有多闪闪发亮……”
“格洛芬德尔。”
“金花领主。”
威廉和兰斯同时说。一提到白马阿尔法洛斯，两人就知道尼基拉·迪克森说的精灵是谁了，白马阿尔法洛斯（意为“阳光照耀的泡沫”）正是精灵贵族、刚铎林十二家族的金花家族领主、中土第三纪元最强大精灵之一格洛芬德尔的坐骑。
格洛芬德尔（glorfindel）名字即为“金色”，虽然精灵是托尔金最为偏爱的种族，托尔金却并不喜欢过多描写精灵们的外貌，在小说中他甚至都未明确描写过莱戈拉斯·绿叶的发色，只简单提到过精灵王子英俊的面容和白皙修长的手指，但对格洛芬德尔，托尔金数次对对方的外貌形象进行过描述，一次在瑞文德尔的宴会上讲格洛芬德尔的金发和声音，一次是通过霍比特人弗罗多的描述格洛芬德尔从内而外散发着圣洁的白光，并且正被伤痛折磨的弗罗多只是被格洛芬德尔碰一碰，感觉就好多了。
“我会告诉彼得你对原著有多了解的，他一定很开心，现在只读剧本不看原著的演员太多啦。”尼基拉·迪克森说：“现在我去找几个化妆师过来，我们试一次全套的？虽然这些服饰全是按照你的身材量身打造的，但是还有些细节需要更精确的数据才能修改，像是头发的颜色，就有暗金色黄金色沙金色铜金色淡金色铂金色——”
“这一顶假发和兰斯的发色好像。”威廉指着一套金属银灰色高领礼服上的长假发说，它们都是偏铂金的色泽，柔软的像是颜色最浅的金纱。
“真的是这样！冒犯的说，如果罗德里克先生是演员的话，他绝对是最适合演精灵的！”尼基拉·迪克森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激动，不敢说出太多，但这没耽误她在心里疯狂补充：‘充满光泽的天生金发，湛蓝色的眼睛既清澈又深邃，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高贵，为什么这样的人偏偏要姓罗德里克？简直是对天赐容貌的极大浪费！不，或者说只有这样的家世配上这样的相貌，才会让女人们相信童话也可能是真的，不是雷尼尔三世那样的王子，也不是威尔士亲王那样的王子，而像是活脱脱从迪士尼电影里跑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灰姑娘会出现在哪里，还是说王子迟早是要跟白雪公主结婚的。”
“兰斯？”威廉举着假发看向好友。
兰斯终于明白从刚才就一直存在的危机感到底在预示着什么了，他对着威廉期盼的神情，坚定的摇了摇头：“不。”
“兰斯？拜托。”
“不！”
“唉。”重重的、失落的叹气声：“我们小时候总是一起的，那些万圣节的主题派对上，我是柯克舰长你是斯波克，我是超人你是蝙蝠侠，我是韩索罗你是天行者卢克，我是汤姆你是杰克……”
“我都不知道你性格里小女孩的一面已经膨胀到这个地步了，爱给自己的朋友变装。”兰斯嘲讽地开口，或许声音里还带了一点妥协。
“你同意了？”
“不要化妆，只是戴假发和换衣服。”
“别摆出这么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我的朋友，就当是补偿上一次的万圣节派对了，要知道那次我可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扮成了蓝精灵，而你，我们本来说好一起的，但你最后死活不肯让那些碰那些蓝色染料！”
……
兰斯从试衣台上转过身来的样子，直接构成了威廉最初的，关于精灵王子的印象——也导致了他后来见到哪个演员都不满意。
说不清楚是那充满古欧洲中世纪风情的服饰增强了兰斯身上的高贵气质，但是那头铂金色的长发和额头上的宝石头冠给他镀上了一层光圈，总之，当威廉看到兰斯装扮成精灵的那一刻，他直接联想到了春日温暖的阳光一瞬间融化了所有冰雪，并在那之上生长并绽放出伊甸园里最美丽的玫瑰花。只是换个装扮气质就能有如此大的变化，都让威廉觉得陌生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真可惜罗德里克先生不是演员……他甚至都不需要戴隐形眼镜！”尼基拉·迪克森在过久的失神之后忍不住再次感慨道：“当然你也不需要，威尔，隐形眼镜反倒会损害了你们眼睛的神采。”
“不然我们就再也不需要找什么最适合扮演精灵王子的演员了。”威廉喃喃的补充说：“彼得选演员最好不要再问我意见了，不然的话我很怀疑无论他找哪个演员我都不会满意。”威廉仍然记得奥兰多·布鲁姆的精灵王子扮相，的确非常英俊，但兰斯这种，才是真实诠释了什么叫做天使在人间。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镜中的自己，威尔。”尼基拉·迪克森大笑着说：“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最好给我个微笑，我得去找个相机拍下来，等彼得从新西兰回来后，他绝对要为错过这个而伤心的，威尔，你简直就像是格洛芬德尔从书中复活了！”
尼基拉·迪克森像阵风一样拿相机去了，威廉将披风上的一丝褶皱捋平，抬头的瞬间看到兰斯在走神。对了，刚刚威廉和尼基拉·迪克森对话的时候，兰斯对他们的谈话半点反应也没有，这很不应该。
“你走神了，兰斯，为什么？”
兰斯直接走过来，双手搭在威廉的肩膀上，将他转向了身后的镜子。
“……”威廉直接呆滞了三秒钟，但没有用手指去触碰镜面，他觉得那太蠢了，直接问兰斯或许会显得没那么蠢一点：“这是我？”
兰斯勾起微笑，看着威廉，正准备说话。
“哈喽，男孩们，看我。”
威廉和兰斯转身，闪光灯在同时亮起。
‘耶稣基督上帝啊。’尼基拉·迪克森屏住呼吸，直到这幅画面的冲击力从脑袋里开始消逝后，才想道：‘如果把这张照片公布出去，会有什么影响？’
——人们会疯掉的。不久之后，舆论亲自验证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