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菲恩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咱们这里就那么安全吗？”
“诶？可是……”
“如果殿下由我们照顾，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呢。”菲恩的声音带着笑，可听着却有种冰雪碎裂的寒冷，“你以为是什么让那些人带着各自的势力，聚集在王储殿下的旗帜下？对赛弗特皇族的忠心？光复帝国的渴望与荣耀？对联邦的仇恨？
“不，他们才不在乎这种东西呢。他们效忠的是利益，只有利益，才是他们聚集在一起，拥护殿下的缘故。帝国沦陷，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不愿臣服联邦，而帮助未来的皇帝夺回皇权，立下复国大功，也能获得不小的回报。
“不过，这也是基于殿下能够回报他们的基础上。
“可一旦让他们知道殿下的情况，谁知道这些人中会不会有人生出其他非分之想。比如，为什么赛弗特兽人就可以成为皇族，为什么其他人不行？”
“所以在殿下恢复之前，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殿下的情况，即使这些人使我们的同盟。现在聚集在殿下旗帜下的，是一群冷血无情的猎食者，如果殿下无法压制住他们，这些猎食者们就会一拥而上，把不合格的领袖咬死，然后一哄而散。”
听到这儿，女人低声道：“长官，我明白了。”
“殿下如果由我们照顾，你觉得能瞒他们多久？”菲恩叹了口气，“也是殿下运气好，竟然遇到了夏先生这样的联邦人。”
女人道：“或许这就是上天在保佑帝国。否则以殿下当初的状态，如果被其他人遇到，早就……”
菲恩嗯了一声，道：“夏先生这边现在出的都是意外，等他进了军事大学的封闭环境，有我们的人帮着照应一下，就会好很多了。你要密切关注刚才那件事的后续发展，一旦有什么变化，及时通知我。”
“是，长官。”
附属学院大礼堂的休息室内。
“……他让我一定要被军事大学雇佣，然后就走了，说有事的话，以后会联系我。”换过衣服的夏希坐在沙发里，抱着呼呼大睡的路德维希，小声地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夏楠，情绪之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而是其他人。
自从变回毛球后，路德维希就陷入了昏睡，连饭都没吃，看来是累惨了。
听完夏希的描述，夏楠深深地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
夏希看到两行眼泪顺着他的面颊滑到的他的下巴上，驻留片刻，滴在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背上。
“别伤心啦。”夏希掏出手帕，轻轻的为他擦去眼泪，摸了摸他的脸，“不管怎么说，现在我都好好的呢。”
“我真没用。”夏楠忽然开口道，声音哽咽，“让自己的弟弟遇上这种事情，弟弟被欺负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不是你的错。”夏希握紧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今天的事，是完全无法控制的意外，就像地震海啸一样，哪里能够控制得了，谁能想得到，一个刚见面的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呢。况且对方毕竟来自拥有几百年历史的世家，又有那样的身份。”他指的是曼德尔非法西德斯人鱼的身份，“我们无权无势任人宰割，这只能说是我们祖先的错了，和哥哥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楠却摇了摇头：“没有保护好你，这是我的错。说起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却……”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了。”夏希搂住他的肩膀，“我们还年轻，以后我们会变成有权有势的大混蛋的，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份，谁也不敢欺负我们。”
夏楠抽了抽鼻子，抬起头对上夏希的视线，通红的双眼中闪烁着异常坚定的光芒：“肯定会的。”他认真的说，“我会好好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让你以后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我也会的。”夏希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浸润在温暖的热水中，浑身都流动着愉悦的暖流，“我可是男人，才不需要你保护呢。”
“哥哥就是要保护弟弟啊。”夏楠鼓着脸说，“做弟弟的好好听哥哥的话就好啦。”
“喂，听你的话，咱们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吗？”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夏希和夏楠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想起被菲恩莫里斯扔在小树林里的曼德尔。
“会不会是……”夏楠轻声道。
“多半吧。”夏希道，“不过不管他们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我只要下午……”
房间大门忽然传来砰砰的捶打声，奥利尔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希！夏希你在里面吗？”
夏楠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他愤怒地站了起来，握紧了双拳头，像是要去打架的样子：“我去把他赶走！”
“别这样。”夏希拉住他，“这事儿和奥利尔没关系，我知道奥利尔的人品。”
然而夏楠冷笑了一声：“那也是他们家的人！”
夏希把夏楠强按回沙发，把已经被吵醒，正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打哈欠的路德维希用衣服裹起来塞进夏楠的怀里，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阿希！”奥利尔紧张的看着他，抬起手想抓住他的肩膀，却被夏希躲开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夏希笑了笑，“出什么事了吗？”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奥利尔没有说话，仔细地看着他。
“怎么了？”夏希不动声色的问道，脸上依然是平静无害的微笑。
“没事就好。”奥利尔勉强笑了笑。
“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夏希说，“你要加油啊。”
“阿希。”奥利尔忽然说道，“我是不可能被军事大学选中的。我们都知道，在现在这个社会，一个人的能力固然很重要，但是这个人的出身、他代表的阵营、他所处的势力圈，比他本身更重要。这些因素虽然在很多时候会给一个人带来更多的机会，可有些时候，也会让他在出场以前，就被排除在机会之外。”
他深深的望着夏希，表情是压抑的悲伤，眼神中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哀求：“格拉伦斯家族太贪心了，军事大学对我们一直很警惕，首席管家文先生对格拉伦斯家族的人一直很反感，而这年，自从大元帅就职以来，我们在大元帅府上的人就被排除在中央范围之外了……”
“停！”夏希抬起一只手阻止他说下去，“你快点回去准备吧，我也要准备了。”
“阿希，我说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奥利尔哀声问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比赛，什么军事大学，我不在乎！”
夏希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不在乎。”
奥利尔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是你不在乎，有什么意义呢？”夏希说，“他们在乎，就够了。”
奥利尔的表情凝固了。
是啊，他不想和夏希为敌，不代表他的家人，他的家族不会，曼德尔不是就出手了吗？他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夏希对他笑了笑：“快回去吧。”就关了门。
“说的好！”夏楠一手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要不是那个女人脸，你哪里会遇到这种事情！”
坐在他腿上的大毛也应景的哼唧了一声。
“好了，”夏希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此事到此为止，等会儿的比赛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来，我怎么觉得那个曼德尔怪怪的。”夏楠忽然道，“给你泼脏水的方式有很多，如果真的出自家族的要求，肯定会好好计划一番，我怎么觉得他今天做的事，更像是临时起意呢？他和你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夏希停下来想了想，又继续扣袖扣：“我以前根本不认识他。”
“说起来……”夏楠突然凑到夏希身边，煞有介事的压低声音，“我怎么觉得今天这事儿跟正房打小三似的？”
夏希一愣，想到曼德尔挽着奥利尔手臂时的样子，还有上午彩排的时候，他站在台下看奥利尔时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他喜欢奥利尔，而奥利尔喜欢我，他嫉妒我，所以才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夏楠打了个响指：“他只是想借着他哥哥的名头泄私愤而已。收拾一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孤儿，何必动用他将来有大用的西德斯人鱼的身份。恐怕他今天做的事情，根本没有经过他家里人的同意。啧啧，”他厌恶皱了皱鼻子，“大家族真是令人作呕。”
“你是狗血电视剧拍多了吧。”夏希失笑，推了他脑袋一下，“好了，别想了，这事儿过去了。菲恩莫里斯既然还要用我，后续的事情就一定会帮我扫干净，关于格拉伦斯家族的事情就和我没关系了。”
“万一菲恩莫里斯也要害你怎么办。”夏楠忽然压低声音，严肃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想害我，也没办法。”夏希淡淡的说，对着镜子系好领结，“目前我们只是两个可以任人为所欲为的孤儿，除了认命，还能做什么呢？”
夏楠咬紧了下唇，眼睛又开始泛红。
“但这只是暂时的。”夏希抓住他的肩膀，“这些人说起来也是机会，我们说不定会搅进什么大事中，俗话说乱世出英雄，浑水才好摸鱼，利用的好了，抓住了机会，很有可能一步登天呢。”
“肯定会的。”夏楠抱住夏希，拍了拍他的后背，“到时候，这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旁，坐在宠物提包里的路德维希神色怏怏的看着镜子前抱在一起的夏希和夏楠。他在巨大的紧张情绪下暂时变回了29岁时的模样，解决了危机，但是这对他的身体来说，也是极大的损耗，他现在连猫咪都变不成了，只能变回毛球，脑子也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但他不想睡觉，他听见了夏希和夏楠说的话，他并不是真的动物，他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本王储的首席侍官过的真困难啊，谁都敢欺负他呢。他心想。今天如果没有我……想到自己今天白天英武的身姿，路德维希不由得有些骄傲，也放心了不少，说起来，他一直担心自己这么肉呼呼的，长大以后也会很肉呼呼的呢。
放心吧，我以后会保护你的。路德维希轻轻地哼唧了一声，缩回宠物提包，继续睡觉了。
另一间休息室内，奥利尔面无表情的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整理，智脑忽然接进一条通话请求，震动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曼德尔虚弱惨白的脸出现在投影屏幕上，他躺在病床上，显得格外的脆弱娇小：“哥哥……”
有人在学校树林里发现了昏迷的曼德尔和三个附属学院的男生，曼德尔变回了人鱼的形态，衣服被撕的粉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西德斯人鱼激素特有的气味。
发现他们的人当即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而随即得知此事的格拉伦斯家族立刻行动了起来，托关系把曼德尔先接回了家，力争尽可能的瞒住曼德尔的身份。
而奥利尔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想起洗手间里曼德尔对自己说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曼德尔利用激素攻击了夏希，只是不小心踢到了铁板，害人不成反被拖下水。
只是奇怪的是，醒来后的曼德尔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过附属学院找过奥利尔。
“什么事？”奥利尔冷冷的说，挥了挥手，让房间里的人都出去。
“哥哥……”曼德尔的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眼中蓄满泪水，“我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我不知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