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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七三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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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在竹简之中提出,韩国国弱,先灭韩,以恐他国的吞并顺序。

而与秦国边境直接相接的有韩、楚、赵三国,另有魏国与秦国也十分接近。

说起魏国,它与大秦结下的梁子就大了。

“周赧王二十二年,我秦国大将白起在伊阙歼灭韩、魏、东周的联合作战,之后更全歼韩魏联军二十多万人。如今韩国国弱,魏国却还曾是最先强盛而称雄的国家,若是魏国出手助韩,必然会使王上征途之上出现阻难。”马车之上,李斯淡淡道,“如今我们便先往魏国而去,之后再辗转至韩国。”

然后挑完事儿就跑?

徐福在心底接了后半句话。

这招儿挺贱的,但是不可否认,挺爽的。

韩、魏毫无准备,稀里糊涂被下了套,等六国还未反应过来,韩国便被灭了,那才叫有意思。

两人正挂着正经又高冷的表情,暗搓搓地交流着如何搞死韩魏两国,突然听见一阵疾行的马蹄声近了,李斯皱了皱眉,危机感顿生,当即掀起车帘,“瞧一瞧是谁。”

车夫向后看了看,摇头,“瞧不真切,是个年轻男子吧……”

他的话音刚落,骑马跟在一旁的蒹葭便凉凉地开口道:“是奉常寺的王太卜。”

徐福闻言,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的是什么了,不正是把王柳给55.000000000000000忘记了吗?他掀起车帘,探出头去,“停车。”

那车夫闻言,马上停了马车,蒹葭等人也赶紧停了下来。

徐福虽然觉得王柳挺烦的,但是人家最近表现不错,他对事不对人,之前的报过仇了那就算了,现在他自然不会像对待熊义那样,来折腾王柳。

王柳的马停在一旁,他从马上跳下来,刚要张嘴叫“徐典事”,结果脚一软,差点扑倒在马车轮子旁边,还是蒹葭皱了皱眉,一手将人拎了起来,差点没把王柳给勒死。

“李……李长史,我乃奉常寺中太卜王柳,我与徐典事同行前往。”王柳大口喘了喘气,半天才将话说清晰了。

李斯淡淡地笑了笑,却并未露出多么热切的表情来,他不熟悉这位王太卜的底细,当然不会过分热切。何况他与徐福同为秦王身边人,这人可不是。心中最基本的提防之心总是要有的。

“那就麻烦王太卜乘坐那一辆马车了。”李斯抬手指了指自己之前乘坐的马车。

王柳点头,将马交给一旁的随从,然后便上了那马车。

放下车帘,徐福和李斯都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之上,李斯打量了一番马车内的模样,笑道:“王上为徐典事准备的马车实在精致。”其实哪里是精致,根本就是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待遇了。

马车之中竟是布置得如同屋子一般,一应俱全。李斯心中暗自感叹,秦王果然大方,想来对待有能之士皆是如此,等他从韩国归去之后,应当也距离此不远了。

……

路途之中,有李斯时不时地同他交谈,倒也不算无趣。

没了大雨,没了水患,没了崎岖山路,路途十分顺畅,连个山匪都见不着,一行人不知不觉的便驶入了魏国边境。

而此时秦王派遣使臣与魏国建交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其余几国并未有何动作,他们知道好战的秦国哪里会和谁真正成为朋友?尤其是魏国,应当是没有可能的。

要知道魏国从何时开始衰落的?便是从西丧秦地七百余里,南辱于楚开始的。

魏国会喜欢秦国吗?当然不会。论起来,六国都不如何喜欢秦国的,哪怕是周天子都十分警惕秦国。

他国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想要瞧一瞧,秦国到魏国去,是要受如何羞辱。

只是此时魏王心中所想,与众人皆有不同,他清楚魏国如今的国力,秦国如今正处于强盛时期,魏国并不想贸然与秦国作对,于是在收到消息后,便立即派人前往迎接使臣了。

进了魏国国境之后,徐福便要求,“走得慢一些,我要仔细瞧一瞧魏国风情。”

李斯笑着让人走慢一些,无条件地依从徐福的要求。

马车慢悠悠地行过魏国街头,徐福掀起车帘朝外看去。

大体相似的穿着打扮,只是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调和口音,还有街头的食物,都有所不同,李斯见他好奇,便命人特意去买了些魏国食物来。徐福矜持地尝了些许,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便就此放弃了。

最后还是桑中将那食物接了过去,吃掉了剩下的。

再之后徐福便对魏国的食物兴趣缺缺了,只是一味瞧着千年前魏国街头的风貌,再时不时瞧一瞧魏国的女子和男子。这边男子身量也不短,只是不及秦人魁梧罢了。而这边的女子也是个子高挑,她们皮肤未必有多么好,但笑起来的时候,举手投足也是极具风采的。当然不管这些人长得好看不好看,徐福也就只能看看而已。

他一直掀着车帘没放下,初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来,但是到了后面,难免会有人朝马车看来,这一看,便瞧见了掀起的车帘后,那张俊美无匹的年轻面孔。

有的女子低声惊叫了起来。

甚至还有胆大的女子,朝徐福投去了香帕。

徐福被吓了一跳,只能赶紧放下了车帘。

他并不愿意等从这条街上走过时,马车内便塞满女子的物件了。

只是徐福想得太好了,哪怕是放下了车帘,女子无门而入,但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有人知道,这街上有一年轻男子,生得俊美异常,一颦一笑皆是令人沉醉。等这些人蜂拥而至,自然将徐福他们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斯叹道:“徐典事着实太吸引人了些。”

蒹葭骑马上前,想要将周围的人群驱走。

这年头,女子大胆也就罢了,还有些男子也八卦得很,想要凑上前来瞧一瞧这俊美的男子究竟长得如何模样。

不过蒹葭倒是很快拉走了一部分火力,他被人团团围在中间,眉头微皱,眼中憋着火气,却又不能发出来,身下的马儿跟他一样急得团团转。

柏舟与车夫交换了位置,扬鞭催马,马儿拉着车厢立刻朝前奔去,人们连忙躲闪开,于是便这样轻轻松松地出了包围圈。

徐福稍微有些心虚,道:“之后几日,我便再也不掀开车帘了。”

桑中在马车外笑道:“先生,无妨的,先生掀起车帘往外看就是,若是有事,我们自会为先生解决。”

桑中如此说,徐福当然要表达个谢意。

说完话,便听李斯叹道:“好贴心的随从。”

能不贴心吗?从秦始皇那里弄来的啊!

李斯还暗道,想来以后,他也便有这般随从了,不过想一想,这些随从都是秦王派下来的,总是跟在身边也未必是好事,于是李斯看着徐福的目光就隐约带上了点佩服。

君王在身边留了那么几人,而徐典事却仍能够镇定自若,毫不畏惧。胆量心胸实在都令人钦佩!

入了魏国之后,徐福倒是没遇见什么像蜀地上那样的事情,没有人会到他跟前来求他算一卦,他也不会从谁的脸上,一眼便辨出或祸福旦夕来。

再往前走上一些,他们便遇上了前来迎接的队伍。

那队伍之中为首的男子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朝李斯和徐福行了礼,这二人都是气度不凡,男子一时分不出谁才是做主的,半天才迟疑道:“两位大人,请随我前往大梁。”

徐福冷淡地点了点头,李斯倒是对那男子笑了笑,模样温和。

这是徐福和李斯早在马车上就商量好了的。

一人扮红脸,一人扮黑脸。

徐福装作高冷出尘谁也不搭理,男子在他这里处处碰壁之后,在此对比下,自然会觉得温和有礼未言先笑的李斯好相处了,不知不觉,便会对李斯放下心房,也就方便李斯干坏事了。

不出徐福的所料,见他神色冷然之后,那男子便有些惶恐了,目光只敢频频朝李斯身上扫去。

而后上马车时,又见李斯让出位置来,先让徐福上马车,那男子就更为惶恐了,直接将徐福当做了更高级别的使臣,不敢怠慢分毫。

马车很快重新动了起来,大梁城就在不远的前方。

而此时,徐福离开咸阳已经足足有一月了,中途走走停停,倒也还算舒适,到达大梁城的时候,除了在马车内坐的久了些,四肢有些酸麻以外,倒并不觉得格外疲倦劳累。

魏王设宴款待秦国使臣,他们先被带到驿馆之中沐浴更衣之后,随后才跟着人进了魏王宫。

魏王宫远不如秦王宫的厚重与巍峨,徐福并不大看得上眼,他淡然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个夜夜宿在秦王宫的人,哪里还会对这样的地方感觉到大惊小怪呢?

引着他们进去的内侍,频频打量徐福,见徐福生得十分俊美,又模样冷傲,连李斯走在他身边,都失色了不少,内侍心中暗自赞叹,此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难得的是还有如此颜色。

魏王设宴,宴上除却他们以外,还另有魏国大臣,徐福踏入时,这些人都已经落座了,见有人进来,齐唰唰地看了过去,个个都目光锐利深沉,像是要从徐福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徐福并不慌乱,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全然没将这些目光放在眼中,甚至连斜视一眼也无。

他为何要将这些人看在眼中?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他便还这些人一个没脸。

魏国大臣们没能得到徐福目光的回应,多少都有些尴尬,只有李斯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挨个扫过,最后还来了个淡然一笑,魏国大臣们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他们哪里知道,李斯这是盯着他们,看谁好下手呢。

很快,徐福便走到了魏王的跟前。

徐福行过礼后,便抬头直视那魏王。

魏王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两鬓微白,眼角和嘴角都有皱纹,看上去皮肤有些发黄,再看他眼袋微肿,眼下青黑,瞧上去便给人一种纵欲之相。徐福有些厌恶这样的人,于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在打量魏王时,魏王也在打量他。

那魏王宫中有一男宠,名龙阳君,据传十分美貌妩媚,众多后宫美女在他跟前都黯然失色,因而得了魏王的宠幸,在七国之中,都颇有盛名。

魏王是好美色的,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是美人,便能令魏王心动不已。

魏王打第一眼看见徐福的时候,双眼便亮了。

如此美人……

魏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了屏。

这是个与龙阳全然不同的美人。

他身上没有妩媚之态,但这美人瞧上去也是身段轻盈,又兼之气质清冷高傲,眉目精致。越是冷傲的人,便越令人动心,魏王觉得自己心中有个地方在蠢蠢欲动。

那魏王瞧了半天也不说话,徐福顿时就忍不住皱眉了。

魏王的目光太过灼热,除非徐福是傻子才感觉不出来。目光中暗含的侵略味道,令他觉得恶心。一把年纪了,还瞎意.淫什么?

李斯也看不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马上上前一步,挡住了徐福,道:“魏王,我乃秦国使臣,李斯。”

虽然李斯出言有些生硬,不过总算将魏王的心思从徐福身上拉走了。

魏王高高在上地斜睨一样李斯,道:“赐座吧。”

其实魏王更好奇徐福的名字,不过徐福压根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魏王也只能按捺心中的躁动,等二人坐下后,便令大家举杯共饮。

有舞姬来到殿中,翩翩起舞,耳边响起编钟敲击的声音。

魏王原本想要再打量徐福一番,只是他的目光总是难以穿过这些舞姬,往日里他极为喜欢的舞姬,此时看在眼中也有些不太顺眼了。李斯则是暗自松了口气。

那魏王的目光瞧上去实在有些恶心,他也曾听闻这位魏王喜好男色,若是对徐典事起了觊觎之心,那还了得?

宴上,双方也并未说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李斯熟练地同魏国大臣打着机锋。徐福政治权谋并不了解,自然也掺合不进去,最重要的是,他原本也没打算掺合进去,他就继续本色出演,扮自己的高冷姿态,将一切都留给李斯便是。

魏王本来还指望徐福开个口,谁知道徐福高冷到连嘴都不乐意张,全程用看愚蠢的凡人啊的目光,看着魏国的大臣们。

魏王心中有不满,但他并不好在此刻就发作。

如今秦国越发势大,魏国不能正面与之对上,何况是为了这等小事呢?

宴后,众人散去,有内侍上前来,道:“这位大人,我们魏王见过大人后觉得十分投缘,欲邀大人住王宫之中。”

李斯心道不好,不待徐福说话,他便蹿了起来,笑道:“魏王热情,但恕我们不能从,哪有使臣住王宫中的道理?魏王心意已领,我们这便出宫去,明日再前来拜见魏王。”

说罢,李斯便要护着徐福往外走。

那内侍脸色有些尴尬。

其实他们都知道将这秦国使臣,不明不白地留在王宫中不太好,甚至还可能有扣押使臣的罪名,但魏王下了命令,他们又能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魏王是要做什么,于是只能跑这一趟。

徐福看似温和,实际却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内侍。

不等那内侍再说些什么,李斯便转身就带着徐福走了,而徐福走的时候,还回头冷飕飕地瞥了一眼那内侍,内侍立刻吓得腿都哆嗦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徐福对视。

徐福同李斯大摇大摆走出来。

徐福低声道:“衰亡之象。”

“什么?”李斯怔了怔,没料到徐福会突然来这样四个字。

徐福却是脸上浮现了几点清淡笑意,“回去再说吧。”

李斯立刻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同徐福加快了脚步,等出了魏王宫,便立刻有马车将他们接回到驿馆去了。

等进了驿馆之后,李斯便立时关上了门,问的道:“徐典事何出此言?”

门外有柏舟等人把守,难有人再接近,不然李斯也不敢进门便开口。

徐福在桌案旁坐下,随手倒了杯温水,然后才道:“我走近时,随便观了一眼那魏王的面相,笼着一层死气。”徐福顿了顿,随口道:“依我看,韩国未亡,他便先亡了。”

李斯听得心惊。

徐福能如此平淡地说出他人生死之定论,实在教人……越加佩服尊崇啊!

“那衰亡之象便是指魏王?”

“不止,还指魏国。”徐福抿了口水,润了润唇,才又道:“他身为魏国君王,脸上的魏国气运却就止于此。那不是暗示,从他死后,魏国便再也气运,离灭亡不远了吗?”

坐在魏国的驿馆之中,徐福丝毫不在意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如何大逆不道,如何令人惊骇。

李斯当然也免不了惊骇,但是心中更多的却是对徐福神色淡然,言语间便定下旁人生死的从容。这般风采,难道不令人为之倾倒吗?那魏王虽然令人觉得恶心厌恶,但也不得不说,想必他正是发现了徐典事身上的优异之处……

李斯笑道:“此行携徐典事同往,果真有福运。”

徐福倒是并未将这样的称赞放在心上,他拨弄着手边的杯盏道:“就算我不来,那魏王的气运也早已注定,我来了,只是将他的面相剖析一般罢了。”

徐福如此不夸耀自身,更令李斯钦佩。

如此行大事,却不计较功德的人,其心性想必他是如何都赶不上的。

李斯知晓自己缺少这东西,所以才更为敬服徐福,他眼中的徐福都已经快自带圣光了。

徐福不知道自己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便自带忽悠圣光了,他推开手边的杯盏,恰好此时有人前来敲门。

“谁?”徐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警惕地问道。

“徐典事,是我。”门外传来了王柳的声音。

“进来。”

王柳从外面进来,一脸菜色。

从进了大梁城后,王柳便有些水土不服,因而也未将他带到王宫之中去。王柳恹恹地在徐福身旁坐下,分别朝徐福和李斯打了招呼。

“魏王可是恶意刁难了?”见徐福面色冷淡,李斯也不苟言笑的模样,王柳不由得问道。

他哪里知道只不过是因为方才徐福与李斯讨论之事,较为严肃罢了。

李斯摇头,“魏王如今怎能刁难我们?”说罢李斯便起身,道:“徐典事,斯这边前往那边去,定将事情办妥。”

“去吧。”

见这二人说着自己全然听不懂的话,王柳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知道有些事或许不该他知晓,便也只能忍下好奇的欲.望了。

“徐典事,那日我竹简之上的疑问,如今可能为我讲解一二?”王柳问道。

见他神色还算诚恳,徐福便也不遮掩,抬手沾水,画了八卦,为王柳结合八卦,简单讲了一下那日令王柳困扰不已的卦象。这样的卦象在徐福看来,的确很简单了,他没想到会难住王柳,难道如今他的水平已经比王柳高出不少了?徐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算命这玩意儿,本来就是熟能生巧的,经验都是从实践中来积累,短短时间之内,他的确已经替不少人看过面相了,尤其是跟在秦始皇身边,不知道算过多少卦了。

他手头所学的那些玩意儿,都被他用了一遍。

这样倒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会精进一些。

……

讲解完之后,徐福便对王柳说了句,“若是想要提高水平,出来走走自然没用,但出来走一走的时候,能多为他人算些卦,自然你就更为熟练精进了。”

“为他人多算卦?”王柳皱了皱眉,“可我身为奉常寺中的太卜,如何为他人算卦?这在魏国……”

徐福斜睨了他一眼,“太卜又如何?奉常寺中能有多少卦给你算?若是停滞不前,自然没有进步。这在魏国又如何?你为他人算个卦,是能改变魏国百姓的命运了,还是丢了秦国的脸?都不会!只是你自己舍不下高高在上的地位罢了。”

一番话将王柳说得脸色有些难看。

“是……我……我这便去试试……”说罢王柳就起身朝外去了。

徐福眨了眨眼,可如今天色渐晚,外面行人稀少,他去试什么?

何况王柳应当还未用膳吧,不会饿晕在街上吧?

为了不让秦国使臣饿死街头的事件发生,徐福选择了将蒹葭派出去,再带点吃的,尾随在王柳身后,在他虚弱的时候,就马上送上食物,天色再晚一些,就将人带回来。免得被魏国巡逻兵抓走。

徐福当夜很快便洗漱上了床榻休息。

舟车劳顿,如今才算真正放松下来,自然睡得无比舒服。

醒来之后,便有桑中在外敲门。徐福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声“进来”,桑中便提着水桶进来了,里面装的是热水,桑中笑道:“先生泡一泡,解乏。”

“辛苦。”徐福露出了浅淡笑意,从床榻之上下来。

他的发丝有些散乱,衣袍也有些松垮,但并不给人邋遢之感,反倒是极富慵懒的味道,与平日的模样大有出入,更令人移不开眼。桑中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还微微一红,这才将水放到浴桶中去。

徐福背过身去脱下衣袍,跨进水桶之中,桑中看得越发羞赧,提着水桶快步出去了。

徐福并未有男人与男人之间也要有避开的自觉,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敲门了,“徐典事可起了?”正是李斯的声音。

徐福猜测李斯过来时要与他共享“战果”的,便迅速起身拭擦干净水珠,披上衣袍,穿上裤子,快步上前将门拉开了,只是一头长发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李斯见状愣了愣,忙道:“打扰徐典事了。”

“无妨,进来吧。”徐福对李斯印象还不错,尤其与他交谈时倍感愉快,所以对于印象好的人,他便有着比较高的容忍度,不过搅了一次沐浴,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斯踏进门来,见徐福衣衫半掩的模样,不自在地想到,果真还要加倍提防魏王才是!徐典事这般人物,怎能是那魏王能奢想的?

“如何?”徐福在桌案边坐下,顺手给李斯也倒了杯水。

李斯脸上笑容满满,露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来,“已有一人心中起了心思。”

“得小心些才是。”

李斯信心满满,“这个借口寻得很好,不会有人看出破绽,也更不会出卖我。”

徐福点了点头,反正他也不擅长这些,李斯说好那便就是好吧,日后能做大秦丞相的人,想来手段一定是十分高杆的。

“王太卜何在?”李斯突然问。

“应当在算卦吧。”

“可否借王太卜一用?”

“这个你问他便是,不过借他有何用?”

李斯笑道:“今日我要去寻这人,极为推崇卜筮之术,若是王太卜随行,定然也能成为一大助力。”李斯顿了顿,才又道:“只是不知王太卜是否有徐典事如此的能力?瞧上一眼,便能将人看穿。”

徐福摇头,“当然不行,这世间,徐福只有一人。”倒不是他自傲,本来就是这个道理。能有谁的能力与他完全一样的?虽然他手中有些技能是半罐水,但那也能顶些用啊。有谁能像他这样“多才多艺”的?他那相面的水平至少暂时是无人能比上的。

李斯也并不觉得徐福狂傲,相反的,他认为这边是有能之人,应当有的傲气。

徐典事这样的人,合该是睥睨众生的。

若不是他有呼吸有心跳,这般神妙,李斯真以为他便是那传说中的神仙了。

虽然王柳能力不及徐福,但李斯还是起身出去寻王柳了,能力谁高谁低不重要,如今能帮上忙才为重要。

那边李斯和王柳一走。

徐福坐在厅中慢腾腾地用着早膳,还不等他用完,便有人进了驿馆来,躬身道:“这位大人,魏王有请。”

魏王还真的非要将他吃到嘴不可?

狗胆真大!

徐福稳坐如山,“敢问魏王有何事?”

“自是两国互盟之事。”那人笑着道,故意将此事说得极为重要。

两国互盟,如果徐福不去,那要是真搞砸了,不就可以赖在他头上了,之后魏王再假意说,我可以原谅你们秦国使臣的无礼之处,但我要那使臣到魏国来赔罪……

当然这些都是徐福自己想到的,他总觉得那魏王的心思便是如此打算的。

说不定正好,他还成了魏王不愿与秦国互盟的借口。

徐福拍了拍衣袍,不就是魏王宫吗?

连秦王宫他都无所畏惧,岂会惧怕魏王宫呢?

徐福走到门边时,突然顿了顿脚步,道:“我有个毛病,身边若是没有熟悉的人跟着,便会觉得心悸,我要带一随从,如何?”说着徐福便指向了不远处的蒹葭。

旁边的桑中脸色有些急躁,但是徐福并未看他。

原本那人正想说还带什么人,但是目光一扫到蒹葭身上,见蒹葭长有一张秀美的脸,瞧上去也不像是能形成威胁的,说不定还是又一个符合魏王胃口的人。若是自己将人带去了,魏王定然不会发怒,说不定反倒会赏赐自己,又为魏王带来一美人。

那人眼珠转了转,这才应道:“那就……就如此吧!”

蒹葭一言不发地跟在徐福身后,二人坐上马车,很快到了魏王宫外,之后两人便不得不下马车行走了。

而此时,魏王寝宫中。

那魏王坐在足以容纳几人的塌上,拍了拍身旁依偎的男子的脸颊。

那男子肤白,五官俊俏妩媚,哪怕是一言不发时,那双眼睛却也像是欲语还休一般动人。

此人便是龙阳君。

不会有人知道,他那双妩媚动人的眼,凌厉起来,也是极为嚇人的。

魏王低声道:“待会儿,寡人便让你见一见,比你也不输的美人……”

龙阳笑道:“哦?难道魏王便要不爱我了么?”

魏王大笑,“寡人自是都一同怜爱的。”

周围的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

就在此时有内侍快步进来,禀报魏王,“王上,人已到了。”

魏王当即拍桌而笑,“快将人迎进来。”

龙阳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道:“我倒是越发好奇是个什么模样了?竟然叫魏王昨日也惦念许久……”

话音刚落,那头徐福便同蒹葭走进来了。

龙阳的角度一眼只能望见蒹葭,低声道了句,“倒是个秀美的孩子。”不过年纪小了些。龙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魏王看见蒹葭的时候,双眼也亮了亮,不过他很快便将目光移到了徐福的身上。

徐福压根没忘魏王的方向看,因为他听见蒹葭在耳边不开心地说:“好想剁了。”

徐福压低声音,出声安慰,“以后就能剁了。”

蒹葭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看着魏王的目光越发锐利起来,魏王很享受这种被美人盯着的感受,他哪里知道,那美人眼中是带刺的,那刺以后是会要他命的。

而徐福也终于从拐弯处完全走了出来。

龙阳见着了徐福的模样,也当即惊艳了一瞬,半晌后才道:“果真是生得好颜色。”只是年纪似乎也不怎么大啊……还未加冠吧。龙阳皱了皱眉,看向魏王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掩住了眼底的厌恶。

怪不得了,如此清冷高傲之人,莫说魏王,就连他也会觉得心动不已,想要征服对方。何况魏王这个色胚呢?

龙阳打量徐福的时候,徐福也在打量他,甚至都忘记了向魏王行礼。

好生夺目的一张脸。

徐福暗道,随后便忍不住职业病发作,替人家瞧起了面相,当然,只是随意一瞥。

命途易生波折啊……

长相虽好,但命格却似乎不太好啊……徐福心中有些叹惋。

龙阳不知徐福望着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这人果真高傲不羁,见了魏王也并不叩拜。心中不由得暗暗着急。只是那魏王的视线全然被美色吸引走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要行礼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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