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二六一(修)
尉缭早就与徐福说过许多次,师弟你是会被当做祸水的,会被当狐狸精的,会被视为媚君惑上的!
但真正遇上,当真是头一遭。
也实在是那人指手画脚的时机不太恰当,他要是躲起来说,绝对没什么人搭理他。
那副将被留在越地之后,徐福头上蓝颜祸水的标签也算坐实了。
徐福原以为军中还会有人对此不满,但是待到他们启程离开越族的时候,都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徐福这时候缓慢地意识到了一个词,潜移默化。秦国上下大部分人,已经在逐年的潜移默化中习惯他的地位了。
加上嬴政的强硬手腕,使得没有一个人,敢对徐福如今的地位提出半分质疑。
所以到天下一统的时候,他再坐上国师的位置,似乎都顺理成章、天命所归了。
……
在外晃荡了几个月,秦军胜利还朝。
跟随着一同回到咸阳的,有一堆特殊处理过后的鱼干,以及大小舟,还有一些打造出的新剑,以及一本手札……乌雅本来还想送点越族特产,比如蛇之类的玩意儿……奈何秦国实在没人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便直接拒绝了。
越族的鱼的确鲜美,只是处理手法徐福不敢苟同,待到以后若有机会再前往,徐福定然会随身先带个厨子。
徐福舔了舔唇,再往外一看时。
他们已然到咸阳了。
胡亥舟车劳顿,睡得正香。徐福实在抱不动他,便交给了嬴政。
一行人回到咸阳宫中,胡亥已然将扶苏丢到脑后去了,被嬴政丢上床榻之后,就抓着被子翻个身,睡得更香了。仿佛回到咸阳,最大的追求便是睡觉了。
徐福和嬴政休息过后,各自忙碌了起来。
打仗不容易,同样的治国也不容易。国家覆亡,城池收归于秦,谁人去治理,谁人去接管,如何安抚民心,还有从越族带回来的舟剑的应用……总之都是麻烦事。
当然这时候还不是最麻烦的,等到天下一统的时候,才是最忙碌的时候,不过现在若是能做好准备,届时倒也不用那般忙乱了。
而此时徐福坐在殿中,翻出了乌雅赠给他的临别礼物。
一卷手札。
还是他那卷手札的抄写版本。
徐福翻动着手札,好一阵无语。
韩终当初到底是散播给多少个人了?
能收回来一卷便是一卷吧,徐福估摸着也幸亏越族不识上头的字,除了个乌雨和乌云,谁都不能拿它来作妖。徐福命人打开了殿中的大箱子,箱子一开,里头已经放下好几卷手札了,徐福将手头的也跟着扔了进去,然后再牢牢地关上了箱子。
没有哪里会比这里更安全了。
徐福当然也没有藏着掖着这些东西的意思,以后这些都会传给奉常寺中人,再由他们传给后代子孙或学生。这些人跟着他学东西,还要替他解决麻烦,那他自然也得给他们一点特殊的东西。就好比武侠片里,只有拜谁谁为师,方才能得秘籍一样。而为了保证这份手札的正统性,后代子孙和学生,自然会清扫那些不正当拥有手札的人。
人多力量大,徐福从来不打算靠自己一人来解决。
将手札搁置好后,徐福便乘着马车往奉常寺去了。
如今奉常寺中一些人与他的关系不同了,徐福当然要表现得更上心一些,也不能总是放养他们。
这是徐福当了王后之后,头一次踏足奉常寺。奉常寺众人对于徐福的敬仰和服从程度,已经达到何种地步了呢?别说徐福是当王后了,他就是再坐个稀奇古怪的位置,众人都不会觉得有何可驳斥的地方。只是从前是庶长,如今是王后……称呼徐福的时候,都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口称“老师”。
为人师的徐福,像模像样地抽查了他们的“功课”,大约了解了他们近来的水平。
处置完这一系列的事后,徐福方才回到了王宫。
如今的奉常寺中,已经开始流行起一些改进过后的卜筮之法了。
这也算是圆了当年老太卜的愿望。
……
秦王政十三年,越族首领带头降秦,至此,唯齐国坚守城池,并与秦国彻底断绝往来,隔绝了边境。
徐福抚了抚桌案上放着的巨大的舆图,就剩下齐国那么一小圈儿地方了。
“齐王短视,不用贤臣,朝中众人又极为贪利,以致无贤臣无良将,国中上下更日日空谈神仙方士,却不重视生产和强国,致使国力一日不如一日。曾有愿与齐国相交,共同抵御秦军,但是齐王短视,便拒绝了,如今他孤立无援,寡人要料理他实在容易多了。”
徐福脑子里登时涌现了一段历史。
齐国乃是姜子牙建国,曾与秦国分庭抗礼,甚至曾经有一统天下的能耐和时机出现。
徐福虽然有些奇怪,自己怎么突然能记起这些历史了,不过此时重点并不在于此。
他忍不住道:“若是如此,我为秦国带来的影响是不是也不大好?”
齐国空谈神仙方士之事,那他会不会将秦国也影响得如此呢?
嬴政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徐福问话时候的模样,实在引得人想要摸一摸他那双眼。
“自然不会,齐人重利,秦人好功,空谈无用之理,秦人都知晓,为了生活为了钱财,他们自是追求更实际的东西。”
不过徐福倒是陡然间被他提醒起了一件事,在这时候提倡军功制是没什么问题,反而还成了最适合秦国的制度,但若是等到定国以后,此法怕是就不能再用了。
嬴政在徐福身后坐下,“秦与齐不同,阿福与齐国方士也多有不同,阿福不必忧心。”
相比起方士,嬴政更厌恶儒家,那才是空谈!
嬴政嘲讽地道:“齐国本也有过强大的时候,只可惜齐王不重法制,今日用这个提出的法制,明日用那个提出的法制,国如何安?”
嬴政正是从中吸取教训,延续商鞅之法,并大力推行法制,重韩非、李斯等法家大才。
“齐国还极度排外,贤明之士难得任用。”
徐福暗暗点头,再一对比,嬴政大大方方任用他国之人,凡有能之士皆能做官,甚至做到相国也不稀奇,如此怎会不吸引贤能呢?这一点上,李斯的《谏逐客书》倒是起了大作用。
“从前寡人欲灭他国,但却也未深思过天下一统,李斯与阿福先后与寡人谈论一统之事。这才有了今日。”嬴政微微笑道,“齐国曾也有这样的时机摆在跟前,只可惜齐王实在太过短视,手底下也没有富有远见的臣子,齐国便从未深思过一统之事,更是只重富国,不重强兵,也从不关注他国的强大。经年损耗,到今日,便早已不复从前威名了。”
徐福再度暗暗点头。
秦国能一统,是有前人栽树之果,但同样的,若是没有嬴政,也绝不可能在他的手中完成秦国一统。
魏国、楚国、赵国、齐国……这些国家难道不曾强盛过吗?皆是因为国君一代不如一代,才使国力越加下滑。而相反的,秦王嬴政年纪虽轻,但却极有远见,在抱有野心的同时,也能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和心胸。秦国如何能不强?六国如何能不亡?
徐福思维微微有些发散,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后世一些人对嬴政偏颇的评价。
他们认为,秦国一统并非嬴政之功,而是前人累积所得,反倒是嬴政败了秦国。
那时看见这些言论的时候,徐福也只是皱一皱眉,认为这些人实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现在回想一下,徐福便觉得这些人极为愚蠢,且惹人厌烦了。就连历史都肯定了嬴政的功绩,哪里又轮得到他们这样来偏颇的评说?若国君不是个雄才伟略的人物,谁敢妄谈统一?不过想一想也是,不过一些键盘侠,才乐于在网络上如此大放厥词,胡乱抹黑历史人物。
嬴政见徐福久久都不出声,不由笑道:“在想什么?在想六国一统那一日吗?”
徐福点了点头。
当初他和王柳比试卜筮,他言嬴政必会成就千秋功业,成为天下霸主,那时他不过是仗着后世所知,才敢这样快意出言。徐福没想到,竟然也阴差阳错成为了嬴政的助力。
“何时出征齐国?”徐福出声问。
“快了。”嬴政笑了笑,抬手摸了一把徐福的手背。
王后有了,马上天下一统的雄心也要实现了。
嬴政心中如何能不畅快呢?
他拥有上辈子的部分记忆,两相比对,嬴政知道这辈子与上辈子大有不同,他心中就更加畅快了。
怎么看一切都是顺着心在走的……
徐福和他想得也差不多。
两个人坐在桌案后面,破天荒地一同发了会儿呆。
直到胡亥找上门来,三人才一同用饭去了。
忙碌了这些时日,很快就迎来了秦国的再一次出兵。
齐王正如嬴政所言,目光狭隘,半点远见也无,以为现在守着齐国,还能勉强护住他那一小块地方。当然,或许也只是他实在没法子了,就只能用笨办法,能挡一时是一时了。
秦王政十三年,齐王田建和他的相国后胜派军队防守齐国西部边境。
而秦国休整好的将军王贲,也率着士兵,由燕往南攻去,引得齐王仓皇不已。
战事激烈之时,徐福正在与嬴政商讨另一件事。
都知晓秦始皇曾留下几大谜题,其中之一便是,他为何迟迟不加封公子扶苏为太子,使得朝中人心不齐,胡亥等人趁虚而入,立假召坑害扶苏。
若是秦始皇早早定下继承人的归属,之后的事还会这样发展吗?
虽然徐福觉得立早立晚都没有这样大的决定性作用,不信你瞧瞧后世清朝时的九龙夺嫡,那太子立得早吧?照样出事儿!
不过幸好,如今嬴政就只有俩儿子,一个扶苏,一个胡亥,也没谁能来掀风浪了。而且这辈子,嬴政在扶持着扶苏长大,并不如历史上那样对扶苏施行教育,而扶苏似乎也和历史上大有不同,再加上胡亥也有所不同。那么这辈子基本上是不会再出问题了。
唯一一点,徐福认为太子是应该立的。
不管扶苏如今拥有了多少的威望,不管嬴政对外摆出了如何疼爱扶苏的架势,不管多少人心底已经默认了扶苏太子的身份……该立的得立!
让扶苏安心,也是传递给众臣讯息。
如今扶苏已然长大,又跟着蒙家兄弟四处奔走学习,可以说他的身上确实倾注了嬴政不少的心血。这样成长起来的扶苏,还有什么理由不立他为太子呢?
徐福本以为,嬴政会有不同的意见,谁知道嬴政点点头,道:“立!便立扶苏为太子!”
拥有前世部分记忆的嬴政,当然也知晓自己前世没有立扶苏,随后后续引发了多少麻烦,嬴政并不全能知晓,不过从他破碎的记忆中,他能隐约捕捉到一些。扶苏近年来越发合他的心意,立为太子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一面倒还可以堵上部分臣子对徐福不满的嘴。毕竟,太子都立了,秦国未来都是光明的,你管我娶谁?
为人父母的感觉又重新笼罩住了两人。
他们开始细细策划立扶苏为太子的事宜,同时还唤来了李斯。
毕竟李斯也算扶苏的老师。
之后再交由少府和奉常寺协作。
定下此事后,徐福和嬴政方才暂且闲了下来。
王贲攻打齐国攻打得正为热烈的时候,咸阳来了个人。
郑国渠凿成了,郑国来到咸阳复命。
关中水利因而得到改善,水利一改,自然农事就得到了改进,粮食产出等等也得到了改善。
历经数年,郑国醉心水利,却不成想到,最后竟然当真是在秦王手下达成了自己的夙愿。
当这个男人重新站在徐福跟前的时候,徐福发现他的面相比之从前,有了极大的改善,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如今的郑国,“意气风发”。
秦国不是没有人反对郑国,认为他恶意消耗秦国国力,但都被嬴政挡下了。若非如此,也没有今日的郑国。这几年下来,让郑国聪明了不少,也看清了门路,知晓跟着谁才有肉吃,才有抱负可以实现。
郑国跪在嬴政跟前,细细汇报了水利相关的事宜。
李斯也在一旁,他听过之后,都不由得暗自咋舌。
谁能想到郑国真能为秦国带来利处呢?
这时候徐福看着郑国,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灵渠!
秦国除却都江堰、郑国渠、长城这几大利于后世的工程外,还有个灵渠同样重要!
徐福坐在嬴政身旁,扒拉了一下舆图,灵渠是修在哪儿的?徐福皱了皱眉。
嬴政注意到他的动作,便跟着低头看了一眼舆图,嬴政此时也想到了一事。越族虽降服,但岭南并未完全统一,而岭南极为难啃,要想攻占岭南,便须得有可以运送军粮的路子。也就是得有河!
嬴政将郑国叫上来前来,道:“在此处督造运河,可觉困难?”
说完,内侍便将舆图呈到了郑国的跟前。
郑国瞥上两眼,目光渐渐明亮了起来,“不!不难!”
徐福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灵渠是要提前督造了,只是不知此时国力能否支撑?徐福暗暗想了想,楚国境内的百姓,不是曾经发生过地震么?还有魏赵两地不是容易饥荒么?便将一些灾民拨过去,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卖力气,这应当是笔划算的买卖。百姓们为了生活下来,是会顺从的。
只是难免的,做某些事便注定不可能免受非议。
长城、灵渠是必要的,但一旦做起来,哪怕秦国已经给了百姓足够的粮食以作雇佣,仍旧会有人指责嬴政劳民伤财,依旧会有人指责他严苛暴戾,奴役百姓。
不过徐福觉得,换做从前的他,肯定会不乐意让嬴政沾上这样的坏名声,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成大事者不可瞻前顾后。
世间之事哪有两全的?
千年之后,不也依旧有历史学家为秦始皇平反,肯定他的功绩吗?
历史自会证明给以后的人看!
若为半点虚名,便不敢为之,那又岂是秦始皇的性子呢?
徐福想到这里,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
郑国被嬴政提出的要求吸引了,他趴俯在地上,仔细打量了一遍舆图,道:“王上愿委以重任于我,郑国便必然舍身去做!”
要建造这样的水利工程,当然不是小事,不仅仅是说要做,明日便立即能做的,还需统筹安排,资金、人手缺一不可。还需仔细推敲图纸等……此时与郑国提起,也是让他先行准备,待到征战岭南时,说不准便正好修成运河,那时自然便利许多,胜负也更有依凭了。
挥退郑国之后,嬴政便和李斯说起了另一件事。
统一,不仅仅是统一土地,还要统一百姓,但百姓是人啊,又不是你打赢了他,说统一那便归你统一了。
除了徐福所提供的安抚人心的手段外,还得从外物上来改变。
嬴政很聪慧,李斯也不蠢,两人在一块儿,很快提到了统一度量衡、统一法度、统一文字等问题上去。
徐福压抑住了打呵欠的冲动,他看向嬴政的时候,眼眸中的欣赏之色更为浓重了。也就是这样的男人,方才能令他越加着迷了。嬴政能将一切都做到最好,已然不消他这个后世来的人再操心。虽然知晓历史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嬴政这般优秀,也让徐福心底难以抑制地升起了与有荣焉的感觉。
简单商讨过后,李斯很快也离开了。
这等大事,当然不是一时间说上几句便能迅速决定下来的。
所以啊,这国君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嬴政看出了徐福的倦意,遂推开了跟前的竹简,道:“回寝宫休息?”
徐福当然不会强撑着说“我不困”,何况这时候嬴政也的确该休息了。历史上记载的秦始皇的确劳于案牍,勤政得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但既然他在身旁盯着,便不会允许嬴政这般。嬴政也是人,又并非铁打的身体,如今瞧上去健壮,但肆意挥霍过后,待到年纪更长,那岂不是灾病连连?
徐福暗自皱眉。
他可不希望沙丘之变发生在这个时代。
回到寝宫之后,徐福唤来宫人,问了问胡亥和扶苏的下落,宫人道,扶苏归来了,正在胡亥殿中。
徐福想着他们二人待在一块儿,也足够放心,便和嬴政一同洗漱过后,依偎在床榻上小憩了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徐福隐约听见殿外传来了什么嘈杂的声音,像是有谁在说话。
徐福不得不睁开了眼,而这时候嬴政也被惊醒了。
嬴政皱着眉起身,令宫人打开了殿门,殿门一看,便见扶苏和胡亥站在外头,因为背光的缘故,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大能看清楚。
年岁渐长,加之与两个小孩儿相处的时候多了,嬴政待他们比从前要耐心也细心许多了,嬴政道:“进来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扶苏刚从外面归来,应当也正是劳累的时候,嬴政还当他们两兄弟如往常一样,搂着在床榻上休息。
扶苏没说话,他抿着唇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个懵懵懂懂的胡亥。
等到了床榻边上,嬴政和徐福作为家长,当然不能还继续赖着床,二人便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徐福敏锐地觉得扶苏此时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他当先问道:“扶苏可是有事?”说完,徐福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冷淡了,于是便增添了一句,“难不成是在外受了委屈?”不至于吧,扶苏可是小小年纪便极为懂事的存在,以他的本事,能被人欺负吗?何况他还身负秦国公子的头衔,谁都知晓秦王对他的看重!
扶苏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但偏偏又没能说出来。
这下徐福实在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能难住扶苏?
“父王……”扶苏开口唤了一声,但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这般小媳妇儿的模样实在太难得了。
徐福和嬴政也不急,就静静等着他说。
但是身后的胡亥就急了,他忍不住道:“是我告诉扶苏哥哥,父王要立他做太子了!他就变得很奇怪了!”
徐福:“……”原来猪队友在这儿呢!他们谁都没与扶苏说,还想着说不准能当个惊喜呢,谁知道扶苏一回来,胡亥就开开心心把底儿全给透了!
扶苏抿了抿唇,他看着嬴政和徐福,终于忍不住眼眶泛起了红,而且是一点点朝着外蔓延开,看上去委屈极了。
不过徐福觉得,扶苏应当是高兴的吧。
历史上的扶苏,受到的是秦始皇的严苛教育,他性温且良善,与秦始皇多有不合之处,之后始皇子嗣越来越多,扶苏年岁见长,却迟迟不见立他为太子,历史上的扶苏未必没有受到冲击,尤其是当他接到假的旨意,说秦始皇要他死的时候,扶苏该是处于极度痛苦之中的。虽然扶苏与秦始皇政见多有不合,但他对秦始皇应当是有着极为深厚的孺慕之情的,不然他怎么会得知旨意后,二话不说便自杀而亡。要知晓当时秦始皇可是将蒙家兄弟,当时秦朝最为悍勇的将领留给了他。手握三十万大军的扶苏,却甘愿赴死。
可见扶苏对待他的父王是何等孺慕。
历史上的扶苏没能得到的,这个时代的扶苏得到了。
扶苏应该是开心的。
只是徐福觉得,扶苏的反应似乎稍微大了一些。他似乎格外的触动。
哦,不过想一想,扶苏也还是个孩子,会这般感动,那也不奇怪。
一时间殿内有些安静,徐福琢磨着,自己应当出声说句什么,于是他抬手拍了拍扶苏的头,道:“可是觉得开心极了?”
扶苏僵了僵,眼眶更红,点了点头。
嬴政见他这般模样,登时也有些心软,也就学着徐福的动作,跟着抬手抚了抚扶苏的头顶,“扶苏长大了,秦国的重任将来要交付我你的肩上。”嬴政犹豫一下,道:“扶苏,乃是寡人最引以为豪之子。”
引以为豪……
以前的嬴政当然不会说这样的话。嬴政在扶苏跟前是标准的严父,但是总归会受徐福的影响,加上宫中还有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胡亥,嬴政当然也就不再藏着这些话于心底了。
只是他话音一落,扶苏的眼眶更红了,连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徐福与嬴政对视一眼,最后只能得出扶苏是太过欣喜的结论。
小孩子,总是渴望得到父母认可和赞扬的。虽然徐福没有父母,但他推测应当是如此。
这边胡亥不乐意了,他撅了撅嘴,问:“父王,我呢?”
嬴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满王宫,就你最捣蛋。”
胡亥不以为耻,反以为豪,还欢快地笑了起来,反正也是个“最”么,至于最捣蛋,和最引以为豪有什么区别,那就没甚可在乎的了。
扶苏此时是当真开心极了,好半天,他才平复了心情,朝着徐福和嬴政躬身行了礼,道:“扶苏今日,都乃父王与父亲悉心教导之果,扶苏也希望自己能成为父王之骄傲,必然不让父王失望。”
他的语气都还微微哽咽。
对于扶苏的此举,胡亥并不大有感觉,他就歪着头在一旁看着,他似乎很难理解这样激烈的情绪,颇有点儿像当初徐福情感淡薄时的模样。
徐福面瘫着脸道:“扶苏站在床榻前,莫非是还要与父王共眠?”
早已不是小孩子的扶苏当即打了个哆嗦,心道感动虽感动,但蹭着一块儿睡觉的事,也就只有胡亥能做起来!扶苏可不希望搅合了二人的好觉,不然他父王立马就能翻脸冷眼。
扶苏纾解过心中的情绪之后,便冷静了不少,他直接伸手将胡亥拎了出去。
实在识趣得不能再识趣!
被扶苏这么一搅合,徐福也清醒了。二人洗漱过后,一起用饭食。
徐福想起来一事,便忍不住道:“阿政拥有的前世记忆,是完整的吗?”若是完整的,他就应当知晓,过去他待扶苏如何,过去秦国又是如何覆灭的吧?
不,也不一定,毕竟以嬴政的记忆视角,应当截止到沙丘便没了。他不会知晓徐福出海,不会知晓扶苏身死,也不会知晓秦二世而亡。
嬴政摇头,“并非完整,但有关你的,每一点我都记得。”
徐福心跳快了快。
不得不承认,嬴政口中说出的话,对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
嬴政和徐福默契地不再往下说了。往下说能有什么呢?说嬴政是如何对徐福实施囚.禁.paly的吗?徐福也不能往下说,难道要说他是如何愤恨之下,在丹药里下毒准备搞死秦始皇的吗?
所以前世的东西就让它自个儿埋葬好了。
用完饭食后,两人还特地去看了一圈儿扶苏和胡亥,扶苏休息去了,胡亥则是自己捧着书简玩儿得可好。徐福和嬴政在咸阳宫中转悠了两圈,徐福又陪着嬴政看了会儿竹简,之后二人便早早休息了。
没过几日,便到了立扶苏为太子的时候。
王命是早早就宣布下去了,秦国大臣们也知晓扶苏公子即将被立为太子了。
少部分人还在暗暗偷乐,表示徐福虽能得秦王宠爱,但他毕竟是个男子,又不能为王上诞下子嗣,如今还是王上的正统血脉做太子,徐福也就只能瞧着了!这些人也就只能偷乐,毕竟他们如今还不知晓,扶苏、胡亥两位公子,与徐福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亲近。若是知晓了,这些人定然会愤愤不乐,认为徐福一定精通某种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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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扶苏的此举,胡亥并不大有感觉,他就歪着头在一旁看着,他似乎很难理解这样激烈的情绪,颇有点儿像当初徐福情感淡薄时的模样。
徐福面瘫着脸道:“扶苏站在床榻前,莫非是还要与父王共眠?”
早已不是小孩子的扶苏当即打了个哆嗦,心道感动虽感动,但蹭着一块儿睡觉的事,也就只有胡亥能做起来!扶苏可不希望搅合了二人的好觉,不然他父王立马就能翻脸冷眼。
扶苏纾解过心中的情绪之后,便冷静了不少,他直接伸手将胡亥拎了出去。
实在识趣得不能再识趣!
被扶苏这么一搅合,徐福也清醒了。二人洗漱过后,一起用饭食。
徐福想起来一事,便忍不住道:“阿政拥有的前世记忆,是完整的吗?”若是完整的,他就应当知晓,过去他待扶苏如何,过去秦国又是如何覆灭的吧?
不,也不一定,毕竟以嬴政的记忆视角,应当截止到沙丘便没了。他不会知晓徐福出海,不会知晓扶苏身死,也不会知晓秦二世而亡。
嬴政摇头,“并非完整,但有关你的,每一点我都记得。”
徐福心跳快了快。
不得不承认,嬴政口中说出的话,对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
嬴政和徐福默契地不再往下说了。往下说能有什么呢?说嬴政是如何对徐福实施囚.禁.paly的吗?徐福也不能往下说,难道要说他是如何愤恨之下,在丹药里下毒准备搞死秦始皇的吗?
所以前世的东西就让它自个儿埋葬好了。
用完饭食后,两人还特地去看了一圈儿扶苏和胡亥,扶苏休息去了,胡亥则是自己捧着书简玩儿得可好。徐福和嬴政在咸阳宫中转悠了两圈,徐福又陪着嬴政看了会儿竹简,之后二人便早早休息了。
少部分人还在暗暗偷乐,表示徐福虽能得秦王宠爱,但他毕竟是个男子,又不能为王上诞下子嗣,如今还是王上的正统血脉做太子,徐福也就只能瞧着了!这些人也就只能偷乐,毕竟他们如今还不知晓,扶苏、胡亥两位公子,与徐福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亲近。若是知晓了,这些人定然会愤愤不乐,认为徐福一定精通某种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