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V章
chapter 022
这个人就是李明朗，齐荠生命中最甜蜜的危机，她的快乐和她的痛苦，她无缘的爱人。
而我的危机呢？
我摸到脖子上的项链，一把扯下来，用力地扔到地板上。
我的危机阴沉而狠毒，随时都会要我的命。哪里像眼前这个大男孩儿，苍白而美丽，有一双纯净的双眼。这样没被污染过的人，一向是遭我记恨的。
我恨他们运气比我好，一出生就有人爱。我恨他们受一点点苦就可以觉得世界对不起他们，肆意发火。我恨他们没有被鞭打、咒骂、虐待过。我恨他们那副积极向上的嘴脸，好像看了几部悲惨的电影就能了解这世上的苦难似的。我恨他们善良、温柔、圣洁的笑容。
然而，我最恨他们的是——他们心里竟然没有恨。
“你是李黎？”李明朗皱着眉问我。
我又靠近了他一些，跨在他身上，撑着身子凝视着他洁净的双眸。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直视着李明朗。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想要我们？”
李明朗眯着眼睛看着我，片刻之后才笑了起来，答道：“你果然是个麻烦。”
“可你就喜欢麻烦不是吗？要不然你怎么会爱上齐荠呢？”
“我没有爱上她。”李明朗斩钉截铁地说。
“真是伤人呢……”我看了一眼一旁的心率仪，不怀好意地说：“可是你的心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哦。”
李明朗露了怯，毕竟他只能算是一个男孩子。
一个男孩子，若是没有拥有过一次真正的爱，是无法变成男人的。
然而李明朗就是这样一个从未真正爱过的男孩。
想到这里我倒是有些可怜他起来，这副半死不活的身体困住了他，叫他不能去爱，不能去拥有，明明活着，却成了死亡的囚徒，一丝一毫的自由都没有。
身体有时候真的是坏东西，能囚禁人的灵魂，就像我的这具身体困住了我和齐荠的灵魂一样。
残缺的人总是更能引起我的好感一些，我也没有那么讨厌李明朗了。
我轻轻靠在李明朗身上，眯着眼打量着他，又问：“你真的不喜欢她？”
“不喜欢……”
“撒谎。”
这一回李明朗有些犹豫了，过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
我笑起来，知道他对我这张脸没有办法，尤其是我的身体还这样驯服。
“不知道最好，暧昧是爱情最美妙的时候，等知道了，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我说。
李明朗第一次主动看向我，他的眼睛真好看，明明是一双诱人堕落的桃花眼，可眼神却那样坦然清明，还真的是齐荠会喜欢的类型。
“剩下什么路？”李明朗问。
“幻灭之路。爱的终点就是幻灭啊。”
我的手在李明朗胸口缓慢地画着圈，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这样纯情。
真令人羡慕啊，无所事事的人才能这样多情。
“你太悲观了。”
“难道不是吗？情到浓时情转淡，相爱的人，最后不是生离、就是死别，没有第三者结局。我并不是悲观，我只是不再天真了。”
“你这是诡辩……”李明朗无奈地看着我道：“你跟她真的很不一样，难怪她说你是有毒的。”
“有什么关系吗？反正这个身体是一样的啊。”
我坐起来，跨坐在李明朗身上，脱下了我的睡衣。
“你做什么？”李明朗皱着眉盯着我，紧张起来。
“我们想要的是一样的，我跟你站一边的。我们都希望齐荠能够离庄尘远远的，可对庄尘我没有办法，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你办得到。只是……”我伸出手抚摸着李明朗的脸，柔情蜜意地说：“你还没有弄清楚你的感觉。现在，让我来帮你搞清楚，不好吗？”
隔着衣服，我轻轻地吻上李明朗的胸膛。
那里有他脆弱的心脏。
李明朗目光闪烁，严肃着一张脸道：“你下去。”
我跨坐在李明朗身上，轻蔑地笑了起来。“可是它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瞧，男人就是这样虚伪。
李明朗瞪着我，因为羞愤而红了脸。而我却更得意了，趴在李明朗身上，把嘴唇凑到了他唇边，轻声说：“我就是她啊，她就是我啊，有什么区别呢？我的身体告诉我，她真的很想要你。”
忽然，李明朗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恶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
叫一个男人咬牙切齿才好，千万别叫男人觉得舒心，他一舒了心，就要去别的女人那里去找些不快活。
男人是猎人，越血腥越觉得刺激。所以便要他恨你恨得牙痒痒，然后心甘情愿地把一生的精与血双手奉献给你。
我仰起头，吻上了李明朗的嘴唇。
他不接受却也不拒绝。
嘴唇是冰冷的，可口腔却是温暖的，我的手缓缓地从他的腹部伸进他的睡衣里，他那脆弱的心脏，正在我的手中剧烈地跳动着。
“明朗，你没事儿吧？”
门忽然被推开，门口站着庄雪、秦娜和新来的护工。
本来我是可以帮齐荠解决的，因为一般遇到这种棘手的场面，总是我来解决，只是我忽然起了玩弄她的心，让齐荠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一定非常有意思。
李明朗还是撑着手压在我上方，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我笑眯眯地对他说：“机器可不会撒谎。看来我们已经搞清楚你的感觉了，不是吗？”
我又失去了我的时间……
因为方才李明朗还在质问我是不是疯子，而此刻我却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躺在李明朗的床上，手还□□睡衣里摸着我那位“假哥哥”的胸口。更加尴尬的是，房间的门是打开的，门口站着我的“假妈妈”、“假二嫂”和新来的护工……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颤抖着把手收回来，只见李明朗看我的眼神变了变，似乎舒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石化在门口的三个人，冷冷地说：“能给我们一点空间吗？”
庄雪最先反应过来，微笑着转过身匆匆离去，二嫂愣了愣，也跟着庄雪一起走了，护工见状，立刻低下头，把门给关上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涵养真好！
“啊啊，我完了！”
门一关，我立刻扯过被子钻了进去，捂住脸拼命地捶床。
李明朗拉下我的被子，盯着我看，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情绪似乎忽然好了很多。
“回来了？”他扯下手指上夹着的心率仪，懒洋洋地看着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方才，我们正在聊非常重要的问题呢！
“什么叫做回来了？”我还想装傻。
“我刚刚见到李黎了，你不用再装。”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一回我是真的完了！
我猛地坐起来，鼓起勇气瞪着李明朗，气势汹汹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你直说！”
李明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能不要喊打喊杀的么？我又不跟你打仗。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知道真相。”
我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胳膊，瓮声瓮气地说：“真相……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李明朗沉默了一下，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了想，并不大记得，我也不想仔细去想，便摇了摇头。
“算了，不问这个了。免得你又多心……”李明朗看我一眼，神情柔和了许多，像是在安慰我似的，说：“你放心，我不会因此就用异样的眼光对待你，怕你或是疏远你，更不会把你送去精神病院。只要在李家，我就会一直保护你，我希望你相信我。”
我犹豫地看了一眼李明朗，心里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
没有办法，我就是愿意相信他。
我点了点头，李明朗的神色也轻松了些。
“对不起，方才说了很过分的话，我自己是学心理的，竟然这样控制不住情绪，都怪我。”李明朗说。
我忙猛摇头道：“我才是说了过分的话呢。”
“那我们讲和了？”
我点点头。
李明朗笑了起来，我也轻松了许多，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的智商都被李明朗拉低了，成天跟幼稚园小朋友似的吵架又和好，和好又吵架……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李黎的？”我问。
“今天第一次见啊。”李明朗想也没想就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我惊讶地问：“你刚刚才见到李黎，之前又是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的？”
李明朗面露尴尬，道：“我学心理学，猜到的……我看你平时的行为举止就觉得不对劲，再加上时不时会有完全不同的行为特征，我根据我的专业知识做出了这样的推论……”
虽然李明朗说得振振有词，可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猜也猜不出李黎的名字啊。”
李明朗躲闪着不看我，不耐烦地说：“你快从我的床上下去，我是病人，要休息了。”
不对劲！有问题！
“不行！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明朗拗不过我，瞟了一眼我的手表，撇过脸，小声说道：“我……在你的表里撞了窃听的软件。”
chapter 023
我呆住，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明朗，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表达我的愤怒了。
“我也没有总是偷听，偶尔听一下……”李明朗解释道：“有时候……我能听到两个语调、声音都完全不同的人在说话……”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想骂他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没事儿吧？”李明朗见我不说话，似乎有些担心。
我冷着脸，气得要命，取下手表递给李明朗：“还给你。”
“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李家的。还是把你给我的东西还给你比较好。”
“离开？”李明朗变了脸色，质问道：“你要去哪里，庄尘那里吗？”
我不喜欢李明朗凡事都跟庄尘扯上关系，跟程梦泽扯上关系，反问道：“去庄尘那里有什么不行的么？”
“你不准去庄尘那里，你不了解他！”李明朗激动地说：“他很危险，他不是正常人，他……”
“我知道！aspd嘛！”
李明朗愣住，不解地问：“知道你还跟他在一起？”
“不是刚好吗？我不也是个疯子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明朗，问道：“真奇怪，程梦泽跟庄尘在一起你怎么不阻止呢？难不成她跟庄尘在一起就不危险了吗？”
“你们不一样，她家里有权有势，她在医院里举足轻重，她还是医院未来的继承人，庄尘就算以后有什么变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会把她怎么样。再加上梦泽本身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知道审时度势，也非常清楚自己选择的是什么，可你不同，你……”
“我怎么了？”我冷冷地看着李明朗，问：“我知道，你说得非常对，我无父无母、我没人爱、我无关紧要，我一无所有，所以没有人会给我撑腰，任何人都能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可那又如何？我就不能去爱了吗？我就不配被人爱吗？”
李明朗叹了口气，有些歉疚地说：“齐荠，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配得上任何人的爱。我只是担心你。对不起，我会把窃听软件删除掉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不能。我已经不相信你了。”我毫不犹豫地说。
“行，这件事的确是我错了。”李明朗认真起来，严肃地对我说：“窃听你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可是你也不能完全怪我不是吗？忽然有一个陌生人住到我家里，自称是我的妹妹，难道我没有理由怀疑吗？我难道不能采取一点措施探取真相吗？”
照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再一想到，我马上要偷偷放走李明珊，又觉得李明朗窃听我也是无不道理的……幸亏我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把手表取下来，要不然只怕我见到李明珊的事情，他也会知道了。
我向来从善如流，点点头道：“的确，窃听的事情，我不能完全怪你。”
“这件事情，你能原谅我了吗？”李明朗问。
我把手表还给李明朗，说：“窃听的事情算了，同样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涉我跟庄尘的事情。”
李明朗不满地接过手表，讪讪地说：“你可以不听，但是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我这就不明白了，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就跟庄尘杠上了呢？你不说会死啊？”
李明朗可怜兮兮地看我一眼道：“会憋死……本来心脏就不好，你不让我说，我肯定还要死得早的……”
不要脸，搬出他的病来堵我的嘴，我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行行，你爱说就说吧！”
李明朗面露喜色道：“那我们就是讲和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我的优点就是不记仇。
“好，那我们来聊下一件事情。“说着李明朗的目光，就渐渐地往下移，移到了我的胸口，眯着眼打量着我，问：“你这是c罩杯？”
“不要脸！臭流氓！”我一巴掌就糊在了李明朗脸上。
李明朗坐在床上哀怨地捂着脸，我迅速穿上睡衣，还找了一件他的大衣把自己的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又坐到他对面。
李明朗捂着脸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别装了，我出手又不重！”我哪里舍得对他下手！
李明朗这才讪讪地把手放了下来。
“你刚刚跟李黎做了什么？”想到方才我脱得只剩内衣我就非常不安，问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事情？”
一看李明朗就知道他不是什么禁得住诱惑的人！
闻言，李明朗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没做什么，刚脱衣服，妈妈和二嫂就来了。”
刚脱衣服？
那是真的要做什么了？！
“你要死了！”我激动地拍着李明朗道：“你怎么可以跟李黎做这种事情呢？”
“我不是没做成吗？！”
“想做也不行啊！”我激动地说：“你要离她远远的啊！”
“哎呀，知道了……”李明朗不耐烦地抓住我乱拍的手，嫌弃地说：“明明是一个身体，你跟人家李黎的差别就这么大呢？她可是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女性荷尔蒙，哪像你……”
我斜一眼李明朗，不高兴地问：“你什么意思？说我没有女人味吗？”
“我不期待你有女人味，少点男人味我就很高兴了。”说着李明朗打量了我一番，忽然就变了脸色，不耐烦地伸出手就要扒我外面的大衣，嫌弃地说：“你裹那么严实干嘛？你就是脱光了我也对你没有兴趣！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不要！”
“还给我！”
“不还！”
最终，我与李明朗几轮争斗，还是把大衣还给了他。
李明朗得意洋洋地披着大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你为什么还不消失，快把李黎放出来，我有事情跟她说。”
“什么事情？”我再次紧张地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说：“你们该不会要继续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吧！”
“什么叫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就算做了又怎么样？这也是李黎的身体不是吗？”李明朗冷笑一声道：“怎么，怕我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影响你和庄医生的感情吗？”
这个李明朗，怎么三句话不离庄尘。
“你就是嫉妒庄尘！”我气急败坏地说。
“我嫉妒他？我有什么可嫉妒他的？”李明朗愤怒地说。这一回他似乎是真的动了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呼吸有些困难。我忙拿起一旁的氧气面罩递给李明朗，他深呼吸了几次，才渐渐平复过来。
还能嫉妒什么，还不是嫉妒他和程梦泽……
见李明朗这个样子，我再大的火气也就没有了，他躺在病床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欺负，而不能保护她，自然脾气是不好的。
我理解李明朗！
“你放心，我是不会破坏程梦泽的幸福的！”
李明朗转过头狠狠瞪我，吓得我忙给他顺气。
“哎呀，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情绪起伏这么大！你的心脏受不了的！”我一边轻轻抚摸着李明朗的背，一边安抚着他道：“我原来在学校里，觉得你是个挺冷静挺平和的人的，怎么现在一看，这么喜怒无常啊……”
李明朗又瞪我，似乎想取下氧气面罩，我忙拦住他！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不是你喜怒无常，是我老是惹你生气，你脾气不好都怪我，行了吧？”
李明朗这才满意地移开目光，冷哼一声老实了。
我又陪着笑脸，帮他把心率仪夹在手指上，他也没有拒绝，看来是不生气了。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
李明朗看着我，示意我说。
我张嘴想说，可是又张口舌结。告诉李明朗庄尘和程梦泽的事情，他兴许就不会老是因为我生气了，也不会因为程梦泽而伤心了，可是告诉了他，是不是我与他就更没有可能了……
李明朗取下口罩，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庄尘不是程梦泽的未婚夫！他只是程梦泽的挡箭牌！程梦泽家里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为了等你所以才找庄尘演戏，她其实从头到尾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我一口气说完，根本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李明朗似乎很惊讶，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比他的表情更复杂的，是我的心情……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傻的人吗？帮情敌助攻了自己喜欢的人！
过了半响，李明朗才回过神来。
“我从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和庄尘没有感情，她的身份需要庄尘那样的结婚对象，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的结合我都能理解，我只是没想过，她做这些是为了我。”李明朗轻声说。
李明朗脸上的忧郁叫我心酸。
你看，他的玫瑰多么执着，一直在他们的星球上孤单地等候着他，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
李明朗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中情绪纠缠。
“我要不先房间好了……”我问。
李明朗点了点头。
竟然真的就要我回去了？
“走就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气，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李明朗，气呼呼地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离去时，我忽然想起方才被庄雪还有二嫂看到的那一幕，对哦，还没跟李明朗讨论怎么跟“妈妈”和“二嫂”解释呢，我还不能走！
我高兴地转过身，问李明朗说：“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想点什么说法跟妈妈还有二嫂解释下啊？毕竟她们看到我们……那样子……肯定误会了！”
李明朗这才看我，淡淡地说：“不用想什么说法。”
“那她们问我怎么办？”
“她们不会问你的。”李明朗脸上似乎有倦意。
“为什么？你会跟他们解释吗？”
“我也不会跟他们解释。”李明朗自嘲地笑了笑，神情苦涩地看着我说：“这就是这个家啊，杯子打碎了，就小心地一片片拾起来，黏回去，放到原来的位置，不露痕迹。没有人会去问是谁摔碎了杯子，又为什么要摔坏那杯子。粉饰太平和虚伪的温情，这就是这个家仅有的东西了。所以你放心，明天早上，妈妈和二嫂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跟你聊天说笑的。”
chapter 024
就像李明朗说得那样，那日我与李明朗被抓奸在床之后根本就没人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更新又一切如旧。二嫂秦娜倒还看得出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而庄雪对我甚至更加亲热了……演技真好，不愧是把亲生女儿藏了十年的女人。
天气越来越冷，李明朗的病情虽然已经稳定下来，可自从他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呆在房中几乎没有出过门，就连每餐饭都是佣人送上去的。我虽然每天都在家里，可见他机会也极少。
家里没什么变化，唯一的新鲜事儿，就是程梦泽开始常常来探访，只是每次都被李明朗拒之门外。我隐约觉得李明朗对待程梦泽的态度跟我那一天说得话有关系。本想助攻一下情敌的，没想到竟然帮了倒忙，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心机girl，搞得程梦泽每次离开，都要给我几个冷眼……
所以，虽然这段时间我们家少爷总不愿意给我好脸色看，我还是决定舔着脸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打算这几日就离开李家了，在离开之前，还是不要李明朗和程梦泽有什么误会才好，万一程梦泽因爱生恨，不给李明朗找合适的心脏了怎么办？
我走到李明朗的房间门口，正想敲门，却发现门没有关严，里面还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情况还比较稳定，不过听你家人说，你最近的情绪不大好？你要尽量保持心情愉悦，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庄尘？
我算算日子，李明朗也回来一周了，庄尘应该是来出诊的。我偷偷凑到门缝里往里看，果然是庄尘。
“你若是希望我心情愉悦一点，就离我妹妹远一点。”李明朗说。
诶，怎么又说到我头上去了！我起了好奇心，没有敲门，不禁把耳朵贴在门上，下定决心偷听到底！
庄尘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你说这样的话，是为了程医生打抱不平，还是你有别的私心？”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件事情上李明朗还有什么私心？
李明朗的声音里似乎有些犹豫，他说道：“我当然是为了梦泽，还能为了谁……”
奇怪，为了程梦泽为什么还非要庄尘离我远一点，庄尘离我再近也不影响李明朗和程梦泽在一起好吗？难不成李明朗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所以还是希望程梦泽和庄尘在一起吗？那他也太无私了吧，觉得自己给不了程梦泽幸福，就想着把最优秀的男人留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这不是无私，这是心大，简直就是圣父再临！
“哦，原来是为了程医生啊……我与程医生已经分手，院长也很理解。”
庄尘和程梦泽分手了？！
“你和梦泽分手了？！”
“嗯。我们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李明朗没有回答。
庄尘又说：“程医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让院长同意了你们的事情，她来了几次就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只是我听说你都没有见她？程医生好像因为这事很伤心。”
“我并不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
李明朗又是一阵沉默。
“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庄尘又说。
李明朗自嘲地笑了笑，说：“有必要么？弄清楚又如何，我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哪里还能给人幸福？”
“可如果你能恢复健康呢？”
“这么小概率的事情，我早就不抱希望了。”
庄尘漫不经心地说：“不是都说，人活着还是要有希望的吗？”
李明朗冷笑了一声，道：“希望？地狱被创造出来，就是因为我们期待天堂。还是不要怀抱希望地去活着比较好，这样就永远不会被不满足感驱使，自给自足，不动摇。”
“哦，那又是谁让你动摇了？”庄尘追问。
这两人说话就像是打哑谜，高深莫测，我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并不能跟上他们，以至于，我根本就抓不住他们交谈的重点。
不是在讨论程医生的事情吗，怎么一会儿是希望，一会儿是地狱，一会儿又是动摇的？
“四小姐，你蹲在门口做什么？”彭婶忽然出现在了我身后。
完蛋了！
“谁在外面？”李明朗问。
彭嫂推开门，屋里两个人齐齐望向我，我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李明朗没好气地说。
本来还有点内疚的，李明朗一说我就来了气，我指了指手腕的地方，李明朗露出心虚的神色，讪讪地移开了目光。真是，是谁在手表里装窃听软件在先的？
“庄医生，我和妹妹还有话要说。”李明朗对庄尘说。
庄尘收起东西边往外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等你。”
我的脸一红，可是还来不及不好意思，就对上李明朗冷冷的目光，简直有种上课跟同桌说小话被在窗户边偷看的班主任当场抓到的感觉，满腔的少女情怀，顷刻就被浇熄了。
庄尘出去了，彭婶放下李明朗的下午茶也走了。房门关上，又只剩下我和李明朗。
“你过来。”李明朗说。
又是这三个字。
我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酸酸地问：“你这段时间不是都不爱见我的吗？怎么今天主动要跟我说话了？”
“不是你先在我门口偷听的吗？怎么变成我主动跟你说话了？”
我无法反驳，气呼呼地坐到一边开始吃李明朗的点心，李明朗是个没口福的人，为了不增加心脏的负荷，不能吃太甜的、太咸的、太辣的、太油的，不要姜、蒜、胡椒、味精，基本他吃的东西都寡淡寡淡的，真没什么味道。
“不要吃我的东西。”李明朗嫌弃地说。
“你自己又不吃！你平时不都让我给你吃的吗？”
“今天没让你吃！”
真不知道李明朗心里有什么邪火，他老是这样，总对我撒气，从不见他对程梦泽撒气，人家是心尖上的人，我则是他脚底下的人！
想到这我就有些生气，撇撇嘴，把咬了一半的点心扔了回去，气呼呼地说：“我还不爱吃你的点心呢，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走了！”
我转身就走，可李明朗却叫住我道：“谁让你走的？”
我以为李明朗是知道自己错了，偷笑一声，转过身得意地说：“你又没有事情跟我说，我也没什么事情找你，怎么还不让我走了？怎么，想我陪你啊？”
李明朗冷冷地看完一眼，不屑地说：“我没有事情跟你说，你也不准走。”
“凭什么？”我气坏了。
“因为我不准你去见庄尘。”李明朗不耐烦地看了看时间道：“再过一个小时他有个手术，估摸着一会儿就要回医院了，你在这里坐半个小时再走吧。”
我真的是有些生气了。最讨厌李明朗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了，我是喜欢他，可我又不欠他的，凭什么他要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你不让我见庄尘我就不能见了吗？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为你好。”李明朗难得好脾气地说。
“你就是不愿意庄尘喜欢我？”我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为什么那么看不惯我！”
“我不是看不惯你，我是觉得庄尘不适合你……”
什么叫做庄尘不适合我？说得好听。
我知道，打心眼里李明朗就瞧不起我，从一开始他就告诉过我，他嫌我穷，觉得我廉价。所以我配不上他的世界，配不上他世界里的任何人，他觉得庄尘那样好的人，我不应该得到，应该留给他心爱的程梦泽，等到他离开这个世界，好继续替他照顾她。
我冷笑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懂你的意思，我不配嘛……”
李明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敏感？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卑呗，越是一无所有，就越脆弱，除了这点不值钱的自尊心我也没用别的什么东西了。”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齐荠，你不要多心，我没有觉得你不好。”
“我管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你让别人觉得你是什么意思才有意义……”我语带嘲讽地说：“只可惜，无论你怎么费尽心力想把他们凑做一对也没用。程梦泽不喜欢庄尘，她喜欢你。而你呢？明明心里想要程梦泽，却装作不在乎，违心的把她推给庄尘，你这么做好像很高尚，可你不觉得这样很伪善吗？”
李明朗凝视着我，并不生气。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不管不顾的去爱人，就算我快死了，就算我留给她的只能是悲伤和怀念，我还是要自私地去爱她，让她和我一起下地狱。你觉得这样做才算是善良？”李明朗苦笑着问：“如果是你，你愿意么？”
我捏紧了拳头，低着头不去看李明朗，咬着牙道：“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凭什么你一个人做决定，凭什么你来决定谁适合她？如果我是程梦泽，才不会在乎这些。哪怕只有一天相爱，也够我回味一辈子了。你若是活着我就照顾你一辈子，你若是死了我就守着你的坟墓。我才不管前面是黑白无常的勾魂链还是死神的镰刀，哪怕要我孤注一掷地赔进后半生，我也要爱你。反正没有爱，人生再繁花似锦也不过是醉生梦死。我不怕你会死，死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至少我还拥有麦子的颜色……”
李明朗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抬头看他，可是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喜欢的人，总觉得没来由的委屈，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忍住哽咽道：“我相信你若是把你的真心告诉程梦泽，她肯定会这么想的。庄尘再好，再健康，也比不上她爱的你……”
李明朗还想说什么，可我不想再听他和程梦泽之间的爱恨痴缠了。
“庄尘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希望你和程梦泽百年好合，这样也就不会妨碍我找到幸福了。”
我转身就冲出了房门，李明朗叫了我一声，可我并没有理会。
明明是我一厢情愿地要喜欢他，可为何到头来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爱情就像赌博，不是赢得满盆钵，就是输得一干二净，可我连下注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