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特需病房里。
elina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站在窗户前庄思源的背影。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明亮却不灼热，仍旧刺得elina微微眯眼。尽管肌肉酸痛，她还是忍着没有吭声，静静的注视着那个背影，蓦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咔嗒一声，病房门被打开，一个小护士推着护理车走进来，因为庄思源的注视而浮起一丝羞涩，然后注意到病床上的病人已经醒过来，高兴问：“您已经醒了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elina勉强笑了一下。“有点口渴。”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小护士热心的替她摇高床头，喂她喝了水，然后给她量血压，边安抚道：“全麻之后会有一点胃肠道反应，暂时先不要吃东西。要是有什么其它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们。”
等小护士离开了，庄思源才在elina的床边坐下：“真的不需要通知你那位表舅妈？”他记得elina曾戏说，那位一表三千里的表舅妈，已经是台海市里她关系最近的亲戚了。“我和杨旸，总归不方便照顾你。”
就像今天，因为要做无痛胃镜和肠镜的检查，全身麻醉，必须家属陪同。在接到elina电话以后，庄思源临时推掉了工作，到医院来作陪。
elina只是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yang呢？”
“技术部有点事，需要他回公司一趟。”庄思源看一眼手表，“估计这个点，应该要回来了。”
他说得没错。
杨旸已经在医院了。副驾驶座上还带了一个人，就是被他生拉硬扯拽上车的品行。只是车子还堵在医院内通往地下车库的路上。“shit，这是要堵成翔吗？”他郁闷的拍了拍方向盘。
对于杨旸突飞猛进的中文水平，品行默默点赞。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庄思源在医院陪elina做健康检查的事。品行还记得上次和他们一起吃饭时自己的尴尬，其实并不太愿意出面，可是架不住杨旸的热情和执著，只能无奈的继续坐在他的车上。
又过了十来分钟，队伍依旧没有移动的意思。杨旸原本烦躁的心情已经被哀怨取代，不好意思让品行一直在旁无聊作陪，便建议：“不如我们分开行动，你先去找alex，我停好车再过去。”然后便催着品行下车。
他的急性子，品行已经见识过了，也不坚持，照着他交代的病房和床号，自己先过去了。
病房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交谈声，最熟悉的自然是庄思源的声音。品行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下意识的停住了动作。
elina已经恢复了精神，和庄思源闲聊着这两日体检的心得，开玩笑道：“体检真是花钱买罪受。我现在才深刻领悟到健康的重要性。”然后状似无意的问：“alex，你现在还有开拓东非地区的雄心壮志吗？”
庄世集团有能源分公司，然而一直是集团内比较薄弱的一块。原因很简单，任何国家和政府都不会轻易将关系国家命脉的能源问题交付到私人企业手中。但庄信阳一直没有撤销这一块的资金投入，在非洲及阿拉伯地区都设立了开发部，但涉及到一些敏感因素，投入产出比始终上不去。随着庄信阳逐渐退居幕后，庄思敏进入集团董事会后，更倾向于房地产等实业的发展。庄思源毕业后，一开始是分管贸易，但这一块已经非常成熟了，他的进入就像是空降人员，却得不到施展能力让别人信服的机会。他又不想进入董事会，和大哥产生冲突，所以冒出了开拓东非能源领域的念头。只是当时台海市新项目科技园开业，大姐借口台海港的建设正在关键时期，不肯接手，老头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高层，随手就把他扔过来了。
然后他把杨旸也一同打包带过来了。
作为老友，彼此之间总会聊起人生规划之类的话题。elina去非洲采风的计划，是在庄思源无意间在她面前提及东非的时候，开始上心准备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变数。
庄思源并没有直接回答，然而眼底带笑：“人生最微妙的事情，就在于未来的不可预测。”
elina垂眸掩去眼底的黯然，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是语带调侃：“因为刘小姐吗？”当面，她是亲切的称呼对方为“品行”，那不过是给庄思源面子罢了。
“我答应了品行的父亲，以后的规划，肯定以品行为重。”呃，虽然目前岳父大人还没有看上他，但，那只是暂、时、的！并不妨碍他的承诺。对于恋爱问题，在朋友面前，庄思源从来不打马虎眼。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那么你的抱负呢？”elina突然有点激动，“你就准备在台海市待下去了？这不过是一个二线的内地城市，能给你多少发展空间？”
庄思源略微惊讶，他只将elina的反应当成是替他抱屈，安慰道：“台海市的发展前景，并非你想象的那么无力。而且内地的经济发展迅速，庄世以后肯定会投入更多的精力。那必然要有人长期坐镇，大哥不合适，大姐又不喜欢，也是我最合适留在内地了。”
elina却质疑：“庄世在内地总公司，难道不是在北京？”
“北京又如何，台海又如何？不过是地点的区别罢了。”庄思源的神色转淡。
elina苦笑起来：“你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放弃自己的理想。”
病房外，品行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目前的心情。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知道自己此刻不适合见庄思源。
电梯门一开，杨旸就看见品行一脸茫然的站着，“咦”了一声：“你没有找到吗？”
品行恍然回神，勉强笑道：“我突然有点事。”
杨旸不疑有他：“alex呢？”
“他？他应该还在病房。”品行语气一顿，“我急着走，还没有走到病房，不用跟他讲我来过了，可以吗？”
作为一个歪果仁，杨旸一般将不能理解的事都归为中国人的人情世故。既然品行这么说，他就点点头，表示会照做。然后目送她走进电梯。
品行站在医院正门，不由苦笑。已经近下班时分，跑了一下午，不过是转了个圈，到头来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也罢。
她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反正毫无目的，直到电话响起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好几站公交车的路程。
是付瑞声。
品行有点犹豫。然而对方很执着，挂断以后又重新打进来，大有她不接他就一直打的趋势。
一接通，就听见他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街头乱走？”
品行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又听见他轻笑：“右转，抬头。我已经跟着你走了十分钟了。”
马路对面，跟她微笑示意的，果然是付瑞声。
品行也不知道怎么最后就和付瑞声一起去吃肯德基了。
付瑞声端着餐盘回到位置，递给品行一个小塑料玩偶：“给你买了个儿童套餐，这是送的小玩具。”
品行略崩溃。
付瑞声笑得开心：“逗你玩的。这是给我外甥女带的。”边说边将小玩偶收了回去。“你要的鸡肉卷要等一等，先吃薯条吧。”
品行没忍住，给他一枚白眼。
付瑞声笑嘻嘻接受了，帮她把番茄酱挤好，装作无意问：“庄总呢？有事？”
品行含糊应了一声。
付瑞声看出她不愿多说，一怔，很快恢复常色，转移话题：“下周我们有年会。你2类学分够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签到？”
每年考核都有一个继续教育分数指标，需要通过参加医院组织的学术讲座或市内研讨会等来获得一定的分数。一提及考核，品行只能苦笑：“应该够了吧？我也没去查。反正够不够的，都可能没什么意义。”她今年考核c的可能性太大了。
付瑞声听出她语气里的憋屈，一愣，关心问：“怎么了？”脑海里转过好几个可能，最后已经用上肯定的语气，“你得罪领导了。”他是清楚品行的工作态度的，所以绝不认为她在工作中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误。
“你别这么一针见血啊。”品行略烦躁。无论哪个话题，都不是她想提及的。她决定独郁闷不如众郁闷，故意问：“你今天怎么一个人？金晓晓呢？”
付瑞声顿了顿：“我和金晓晓真的没有什么。”
品行哈哈两声笑：“别欺负我读书少。我每一只眼睛都看出她对你的意思。”然后眨眨眼，开玩笑揶揄他，“是男人就痛快点啦。藏着掖着，对人家也不公平。”
付瑞声没有吭声。就在品行满心尴尬时，他突然几不可闻的叹息：“是不是因为我之前不够痛快，所以你才不给我机会？”
品行惊得差点掉了手里的薯条。
“品行，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有察觉我对你的好感。”
她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和付瑞声一块儿来吃肯德基吧？品行懊恼得不得了，只能打起哈哈，想要含糊过去：“付医生，这个玩笑有点过哈，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付瑞声语带自嘲，“有时候，虽然抓了一手好牌，也禁不住打牌的人技术太烂。我很后悔，品行。”
他第一次将态度摆得这么明确，然而品行只能保持沉默。
付瑞声却还不死心：“如果重来一次，如果一开始是我先追求你，品行，是不是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
品行终于忍不住反驳：“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可能的假设？”或许正如她爸所言，付瑞声是一支和她家门当户对的潜力股，或许他对她是挺上心的，然而最爱的，还是他自己吧？品行此刻脑海里居然全是庄思源的好，他的果断，他的温柔，甚至他的霸道总裁气息。她站起来，说了句“我先走了”，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拎起包，直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