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林郁只感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那重量并不小，接着，他的脸上就传来湿漉漉的感觉，以及明显是舌头舔舐的触感。
“骑士！”对面传来一阵压抑着怒气的低吼声，正是年轻的大法官的声音。林郁努力转过脸避开上方热情的攻击，但是这个名字为“骑士”的哈士奇显然比他更善于捉迷藏，每次都准确地捕捉到林郁躲避的方向，并且拿湿漉漉的舌头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脸。
“噢上帝啊！”林郁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已经一片潮湿，而且身上的大家伙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下一刻，他的胳膊被拉住了，转眼，脸色漆黑的大法官阁下动作迅捷地将他身上的骑士推开，然后将林郁从地板上拉起。
还没等林郁出声表示感激，大法官阁下就转过身严厉地朝还扒着林郁裤腿的骑士说道：“坐下！”
“呜——”骑士委屈地叫了叫，眨了眨眼，双眼湿漉漉地看着自家主人。
“别跟我撒娇！我说坐下！”艾伦丝毫不含糊，“我不会让你蒙混过关的。”
“呜——汪！”见撒娇无效，骑士很快就转换了方式。
年轻的大法官脸色更黑了：“你还顶嘴？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人的身上不要乱扑，要扑也是扑我，你认识他吗你就朝他身上扑过去了？要是他把你拐走怎么办？”
接下去，林郁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场持续了十几分钟，并且重点已经全歪的教训场面。正直严肃的大法官以宣读判决书一般的表情对骑士进行了深入的批评，丝毫不留情面。而骑士，在一开始时不时地发出“呜——呜——”的撒娇耍赖声后，直接趴在地上装死，然后左滚右滚，慢慢挪到艾伦的脚边，用脑袋蹭他的裤腿，翻开肚皮求抚摸。
一时间，艾伦所有教训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最后板着脸总结了一句：“总之，下次别再这么做了。”然后立刻弯下身，如骑士的愿在它肚皮上抚摸着。
从一开始就感觉到自己多余的林郁终于能够插上话了，他犹豫地问道：“大法官阁下……”
艾伦转过脸，严肃而认真地说道：“叫我艾伦就可以了，这里不是法院。”
“是，艾伦……”林郁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领口——尽管那里已经快干了，“可以告诉我卫生间的位置吗？我想清洗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不确定，见识到刚才自家男神教训宠物的情景，他只怕自己说出这句话立刻就会遭受到跟骑士一样的待遇。问题是，骑士能够蹭他的腿撒娇求抚摸，他能那么做吗？！
艾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林郁晾在一边太久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年轻的大法官站起身对林郁说道：“跟我来吧，我带你过去。”他的身下，感受到自家主人动作的骑士也翻滚着站起身来，摇动着尾巴巴巴地看着林郁，似乎下一刻它会再次将他扑倒。
“骑士！”对自家宠物的情绪极度敏感的艾伦再次发出一声严厉的低喝。
“呜——”骑士再次委屈地趴了下去，拿爪子捂住眼睛。
“走吧。”
“额，额，好。”将视线从骑士身上移回来，林郁颇有些心惊胆战地应了声。
跟在艾伦的身后，林郁战战兢兢地上了楼，直到对方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示意他进去，他才摆摆手忙乱地回道：“我自己进去吧，你不用管我了。”
艾伦二话不说转过身，但没走几步，他的身形顿了顿，接着他转过身，双眼紧紧地盯着林郁，那眼神太过犀利，让林郁立刻警觉地站直了身体。
“艾，艾伦？”
年轻的大法官虎着脸点了点头，最终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骑士就是有些调皮，你别讨厌他……而且……”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它很喜欢你……”
林郁立刻快速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讨厌骑士，事实上我挺喜欢它的，它很可爱。”林郁试着笑了笑，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但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年轻的大法官脸色又立刻黑了下来，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林郁彻底傻眼，刚刚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男神好像更加不满了？
旁边房间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乔安娜已经整理完毕，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出来，她应该是听到方才两人的谈话了，见林郁还茫然地站在原地，忍着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林，你不用在意，艾伦只是嫉妒了。骑士可从来没有对哪个人这么热情过，它第一次见艾伦的时候还害羞得不行，躲着他呢。”
乔安娜说完这话，便慢悠悠地越过他下楼去了，留林郁彻底石化在原地。
所以自己因为一只宠物，被男神嫉妒了？
林郁迷迷糊糊地上了厕所，费了好长时间才从这摆在眼前的事实回过神来。这时他才发现这里的装饰风格，很明显就是男神的卧室，看那印着泰迪熊的窗帘和床单就知道了。
虽然对于已经二十九岁的男神在生活中的爱好感到震惊，林郁还是默默地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快速地往门边走去，视线也不敢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他总感觉若是自己在艾伦的房间中四处乱逛的话，总有一种偷窥他人隐私的嫌疑。
但他的步子在靠近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门边柜子上摆放的照片上。
那是一张已经有些年代的照片了，周围的页面已经泛黄，带着长时间侵蚀的痕迹。画面中是两个靠在一起的男孩，一个穿着橄榄球服，一手抱球一手揽着另一个男孩的肩膀，朝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而被他揽在怀里的男孩则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西装，面对着镜头不苟言笑，完全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原来大法官阁下从小就已经这样了……林郁心中忍不住感叹。
接着，他的视线再次被旁边的照片所吸引。柜子上排着额一整排照片，全是这两个男孩的，有些是两个人一起的照片，有些则是一个人的照片，无一例外全是那个笑得灿烂的孩子：有他踢球时候的照片、穿着西装却做鬼脸的照片、蛋糕被抹得满脸都是的照片……林郁注意到，从左往右，那个孩子在照片中不断长大，而艾伦自己的照片却一张都没有，只有在两人合照中，他才露出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
“林，你已经好了吗？”门外，乔安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林郁在艾伦的房间中待得过久了。
“哦！已经好了，我这就出去。”没心思再思索照片中的人是谁，林郁快步上前打开房门，略带歉意对乔安娜笑了笑：“抱歉，刚才没注意时间。”
见到林郁出门，乔安娜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下去吧，艾伦和骑士都在等着你呢。唔，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你留下来吃晚饭以感谢你慷慨的行为。”
林郁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摆手：“谢谢，不过那是我该做的，我想，换作其他人也会这么干的。”
两人说笑着下来，就见到年轻的大法官阁下坐在客厅的沙发中看书，那是一本八开的大部头，暗红色的硬书皮已经有些磨损，明显表明了它年份之久远，林郁心下猜测着那本或许是判例汇编之类的书籍。
骑士则蜷着身子趴在他的腿边，时不时蹭一蹭艾伦，每当这个时候，大法官都会伸出手在它的脑袋上薅上一把，尽管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籍。
听到两人下楼的声音，艾伦抬起头，顶着厚厚的如同老花镜一般的眼镜看向林郁。
林郁忽然后背一凉，这种感觉经常在他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产生。他忽然想到，要是眼前这位大法官的头发再白一些，身体再胖一些，自己就会忍不住叫爹了。
“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做晚餐。”乔安娜对于林郁面对艾伦时候的窘迫态度有着近乎恶作剧的愉悦，她朝两人轻声吩咐了一句，便向厨房过去了。
再次独自面对男神，林郁又回到了面对班主任的紧张感中。他僵硬着笑了笑，然后走到艾伦旁边的沙发前，找了个离对方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艾伦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挺直脊背坐下，双手端正地放在腿上，双眼直视前方，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大法官终于感受到林郁紧张的情绪了，他皱了皱眉：“你不用那么紧张。”
“汪！”伴随着他的话是一声响亮的叫声，骑士竖起双耳，双眼亮闪闪地盯着林郁，毛茸茸的尾巴也在空中摇摆着。
林郁坚定地摇了摇头，虎着脸大声说道：“不，我没有紧张！”尽管这么说着，他的脸还是端端正正地朝前，下颌收紧，眼光笔直地射向对面墙壁上的油画。
这种强装镇定的样子太过明显，艾伦只好试图转移话题：“既然如此，你来和我谈谈你对罗伊案的理解吧，我想你们在法学院应该已经被问过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