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不管最高法院内部如何平静，外界关于艾伦是个同性恋的抗议与咒骂已经变得沸沸扬扬。艾尔总统任期降至，民主党和共和党候选人之间的竞争早已暗流涌动，这件事情一出来，就成了两大党派竞选演说的重要主题。
在此期间，艾伦在最高法院的办公室不断收到各种抗议的信件，斥责他是同性恋，并且措辞严厉地让他辞职，离开最高法院。但是让林郁感觉欣喜的是，在这些泛滥的抗议信中，他同样发现了支持艾伦的信件，这些信件并不多，但是几乎每天都有，这让他担忧许久的心情有了些许的放松——毕竟依旧有人同他一样支持艾伦。
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林郁抬头瞥了一眼屏幕，立刻放下手中的信纸，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艾伦·斯图尔特先生吗？这里是德尔林中心医院，您的母亲乔安娜·斯图尔特夫人被烧伤了，请您……”林郁猛地睁大双眼，起身直直往艾伦的办公室走去。
“艾伦——”推开门，里面艾伦与另一位女性齐齐看了过来。两人的谈话被打断，艾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奥琳娜大法官，最高法院中唯一一名没有明确政治立场，保持中立的大法官。自艾伦曝出那张照片之后，几名大法官陆续前来艾伦办公室与他相谈，从他们的脸部表情就能判断出几人对此事的态度。奥琳娜大法官是除了布兰登与斯万大法官外唯一对艾伦表示明显同情的大法官。
林郁此刻却没心思理会两人要谈的事情有多紧要，直接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朝艾伦快速说道：“乔安娜在医院！”
“怎么回事？！”艾伦听到乔安娜的名字便脸色大变，立刻站起身，一把捞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在哪家医院？！”走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奥琳娜还在身后，硬生生折返了回来，“抱歉——”
奥琳娜在听到乔安娜名字的时候便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此刻听到艾伦的话，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
两人一路赶到德尔林中心医院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毕竟这位年轻大法官的照片最近频繁出现在各式媒体上，几乎所有人都能够一眼认出这位匆匆往医院中走去的正是大法官艾伦·斯图尔特。
林郁护着艾伦，顺利躲过了群众的围攻，一路直往十六楼乔安娜的病房走去。
“妈，怎么回事？！”宽敞的病房内，乔安娜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右臂缠上了绷带。见艾伦和林郁过来，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医生说你被烧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乔安娜却笑了笑，温柔地回道：“没事，这只是个意外，医生已经给我处理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乔安娜避重就轻的话让林郁本能地觉得不妥。果然，艾伦眼神闪了闪，忽然冷静地说道：“是那些示威的人？”
对于艾伦所说的话，乔安娜有些无奈，却依旧点了点头：“他们在门口烧了一个人偶。我回家的时候……被他们推了一把，正好推到烧着的人偶上……”
“该死！”艾伦的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握紧，额角青筋也凸了出来，整个人压抑着巨大的怒火——林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年轻的大法官如此愤怒的模样。他忙上前拉了拉艾伦的袖子以示安抚，轻声说道：“乔安娜没事就好。”
“是啊是啊，我没事，你别冲动。”见状，乔安娜也从床上起身，只是还没坐起来，她便“嘶”了一声，似乎牵扯到了伤口。
艾伦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他上前扶住乔安娜，让她重新躺回去，小心地调整着她身后枕头的位置。整个过程中，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乔安娜朝林郁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让他帮忙劝劝，林郁刚想说些什么，艾伦却抢先说道：“通知约翰，召开记者招待会吧。”
“你要说明什么？”林郁心中一惊，一把抓住艾伦的手。
现在并不是作出声明的时候，民众的情绪还高涨着，即便艾伦声明那张照片中的人不是他，或者只是误会了，他们的愤怒也不会轻易消去，反而可能会更加高涨。
“关于那张照片，是时候该做些说明了。”
林郁明白，既然艾伦已经做出决定，那么这一切已经是定局。在联邦公民情绪如此激动的现在作出声明，无异于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他将要面对的事情，林郁甚至不敢去想像。
快速地联系好约翰和比尔，让他们通知记者，林郁放下手机，心有惶惶地看着眼前艾伦照顾乔安娜，状似温馨的一幕。
将乔安娜安置好，艾伦重新转过头，见到林郁脸上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眉间松了松，嘴角也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他上前走到林郁面前，高大的身材凸显出两人不小的身高差，他微微弯了弯腰，抬手摸了摸林郁的头，眼神放软，语气是不自觉的温柔：“别担心了。如果最后我不得不辞职的话，我会把你推荐给欧文大法官的。”
欧文大法官，联邦第五上诉法院大法官，艾伦的好友。
林郁心中重重一疼。他勉强压抑住汹涌而来的难过，哑着声音回道：“不，你会没事的，艾伦……”
从医院中回到最高法院的时候，会议室中已经挤满了新闻记者，所有媒体在得知斯图尔特大法官将要作出正面的回应之后，争先恐后来到最高法院，等着事件主角现身。
艾伦甫一出现在会议室，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如同往常一般，身着整洁的黑色西装，眉头紧皱、满脸肃容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几名法警跟在他身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林郁则落后一步，跟在他的身后。
“斯图尔特大法官阁下，那张照片是你本人吗？”
“斯图尔特大法官阁下，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是谁？”
“大法官阁下，你是否能够说明，你与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是同性恋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你在就职的时候不说明这一情况？”
“你为什么在前几天没有作出说明，而是选择今天？”
……
一个个问题连珠带炮一股脑儿地被众多的记者提出来，甚至没有给艾伦反应的时间。面对着下面众多高高举起的话筒，艾伦眉间的褶痕越来越深，已经到了众人明显能够感知到他心情很糟糕的地步。接着，像是被他的模样吓到，记者们的声音慢慢息了下去，一个个噤若寒蝉地看着眼前的大法官阁下，直到整个会议室回复一片寂静。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对那张照片很好奇，那上面的人是不是我。”艾伦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就像是在宣读一份平平无奇的判决书，“我今天会做出正式的回应——”他顿了一下，视线从众多记者脸上划过，“那张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
现场忽然静默了一下，接着，整个会议室都炸裂开来，记者们兴奋异常，一个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手中话筒高高举起，争先恐后地大声提问：
“你说的这话是不是承认了你是同性恋？”
“照片中的另一个人到底是谁？”
“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你将如何向联邦公民交代？”
“你会辞职吗？在曝出这样的丑闻之后！”
……
记者们蜂拥往艾伦的方向挤过来，几名法警上前拦住他们。
而林郁，在听到艾伦承认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艾伦，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干脆地承认照片上的人是自己——他完全可以否定！
“但是——”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艾伦眯了眯眼，视线在死死盯着他的林郁脸上停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划开，面对记者们平静地说道，“我不会辞职。”
众记者怔愣了一瞬，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继续往艾伦的方向挤去，大声地说出自己的问题。
忽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艾伦的方向，林郁却下意识地转头了，但看清楚来人的面貌之后，他心下忽然涌上一阵不妙的预感。
“艾伦·斯图尔特。”哈里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张，朝艾伦的方向举了举。像是胜利者一般，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那嘲讽的表情让林郁莫名地不舒服。
“联邦检察总长查尔斯·菲斯，将代表菲尔联邦政府控告你。”
在最初的混乱之后，记者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哈里所念出来的内容所吸引了，他们不自觉地转过身，看着这个年轻人一字一句，说出最后一句话话：
“罪名是——危害司法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