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上午税法课,下午空修,苏豆刚好去院里文协开会——这也是她自大一以来唯一加入过的协会。
文协分好几个部,苏豆因为有写作这个爱好,大一大二为校刊院刊贡献了不少文章,升大三的时候,上一届的部长便推荐她当了写作部的副部长。
这个协会副部长还难得不是个虚名,院刊校园都要管,有时候忙起来也是焦头烂额,时不时还要几个部一起开会,占用的课余时间只多不少。
苏豆以前是普通协会成员干事,只负责写稿子改稿子,从来没有人际部门间的压力。如今一个副部长压身,只觉得石头压心底,难受得不行。
尤其那些会议带着“政务氛围”,坐那开一个小时会,听这个部长那个部长发言,苏豆有时候真的觉得奇怪,一群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是如何自觉围拢出这样一个成年人世界的严肃气氛?又没有国/家大事需要严肃看待,协会的事不能轻松地讨论?
为什么这些人都以不能成熟不能市侩为耻?仿佛年轻不成熟不严肃都是原罪?尤其这一届的文协会长干部更换交接后,比起上一届,有过之无不及。
苏豆真的搞不懂。
所以她当了几个月的副部长,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协会内的氛围,打算找个机会退社。
而今天文协的会议,主要是讨论如何配合经管系出一个系晚会节目。
苏豆坐在会议室圆桌的角落,笔尖点着空白书页,脑子里有些空,其实经管系的系晚会和文协下的写作部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诗歌部需要出个节目,她也不是很明白,既然只和诗歌部有关,其他美术、摄影部有什么必要也一起过来坐着开会?
但会长和诗歌部的部长聊得激昂豪迈,她也不好举手表示想走人。于是埋头思考自己小说的大纲,没有留意到中途走进会议室的几个陌生面孔。
文协的主席却在那几人进来后,越说越官派儿十足,恨不得两手叉腰,指点文协未来一年的社稷江山。
中途,他目光落在苏豆的方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没有任何征兆和由头地说道:“苏豆,这个月的协会会刊怎么样了?”
这话题转得突然,苏豆笔尖在白纸上陡然一转,连忙抬头道:“已经送去排版出样了。”
协会会长挑了下眉头:“要抓紧啊,效率提高一下,这两个月协会事情比较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拖拖拉拉的,你这样办事可不行。毕竟现在不是普通干事,好歹也是个副部长,就算私事再忙,挑了担子就得承担责任,知道吗?”
这公事公办又高高在上的口气,在场的几个部长副部长听了只觉得莫名加无语。苏豆的效率一向是协会里最高的,校内哪个刊物缺稿子,熬夜都会写出来,负责的几个刊物质量高出刊速度快,会长这是哪儿来的官腔脸校训起苏豆来了?
这明显有所针对的口气协会里其他人听得出来,苏豆本人自然也感受得到。
但苏豆这人有个好习惯,别人说她不好,她一定会姑且先听着,然后心里琢摩一番,自我剖析检讨一下是不是的确有什么做的不好的。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迎着大家的目光,反思完的苏豆放下手里的笔,合上本子,站了起来。
她对着和她年纪一般大的年轻会长道:“陈会长,从我入协会开始,上到院领导下到协会会长部长,还没人说我做事拖拖拉拉效率低的,我自认为该做的事也都及时完成。”
苏豆为人一向好说话,在协会众人的心目中就是个软妹形象,没人料到她竟然直接站了起来面对面和会长对峙。
协会会长愣了下,他旁边立刻有人说苏豆小题大做了,会长也是好心提醒。几个部长又一起帮苏豆说话,明显对会长的指责和他本人的处事方式早有意见。
协会会长一手插在裤兜,朝会议室一角看了一眼,肃穆着脸开口道:“苏豆,你好像对我,对协会有怨气?带情绪在协会里工作可不好。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先把协会里的事放一放,刊物你也先别管了。”
写作部的部长立刻抗议道:“会长!”
苏豆却摆摆手,弯腰从椅子后面提起包,卷起本子塞进包里,她也没什么情绪,其实早就想走了,这次会长既然主动提了,她只觉得真是个天大的好机会:“那我退社吧。”
她说完提着包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会议室那几个陌生面孔,她不认识那些人,转身推门就走,直奔图书馆自习室。
那脚步雀跃得,真不像是被人“罢免了官职”,倒像是顺利当了甩手掌柜,开心得不能自已。
结果一进自习室,就看到郑晓晓座位上的张顾寒。
张大神面前摆着个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张需要修改的机械工程图,苏豆把包放下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来人,侧头看去,却见女孩儿一脸喜气,双颊飞红。
他禁不住被这样雀跃又欢喜生动的表情吸引住。
苏豆坐下来,摸出一块薄荷糖塞进嘴里,又递给张顾寒一块,愉悦地分享道:“我从社团退社了,以后终于有时间好好看书了。”
张顾寒从来不参加社团,因为社团向来女生不少。见苏豆因为退社退得这么开心,他竟然也下示意牵动嘴角,心里忍不住想:那社团肯定没有三丁包,要是有包子,她哭着喊着都不会退社。
薄荷糖清爽的甜香气息萦绕在唇边,张大神修改了几个小时图纸的懊糟心情突然就莫名愉悦了起来。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想了想,把联系人里苏豆的名字改成了——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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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文协,最高兴的除了苏小包子,恐怕还有郑晓晓大美人。
郑晓晓一向认为,给协会写稿子是浪费时间,写小说才是正经事。所以一说退出协会了,她赶忙催着苏豆开新文。
苏豆开了文案的第二天便找时间吭哧吭哧写起了大纲和正文,当天晚上睡觉前更新了第一章。
虽然一直没有写过长文,但靠着以前写的小短文也积累了一些读者,按照正常情况,发文也应该能有读者捧场撒花,结果这本包子精的文刚刚发出去十分钟,竟然收获无数负分。
苏豆习惯性反思的过程中,郑晓晓躺在床上刷评论刷怒了:“网站又抽了?怎么那么多负分!”
苏豆把第一章又看了两遍,觉得不管情节如何,至少不存在三观问题和其他刷负的理由,所以是有人故意捣蛋吗?
但时间太晚了,苏豆便暂时没管,想着第二天戳戳编辑,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些负分是怎么回事。
结果闭眼刚睡着,竟然又梦到了那块石头!
一次两次,神经大条如苏豆也察觉出事情不对了。
图书馆,主干道,雨雪交加的天气,还有横在地上的大石头,这些她已经前前后后梦到过好几次了!
在这样清晰的梦中,她终于回想起来,这是一块——许愿石!除石1.0!
苏豆也终于意识到,这是她的梦,既然是梦,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醒过来嘛。
苏豆在那块黑色的大石头旁边蹲下,提手敲了敲:“1.0。”
【除石1.0竭诚为您服务。】
对了,苏豆又很快想起来,据说这是一快除石,好像许愿的方式必须以“……除了……”造句才行。
【模拟态正式结束。许愿者不再有排斥反应,进入正式许愿阶段。请许愿。】
咦?难道之前她许过愿望?没有吧。
苏豆实在想不起自己上次有没有在这块大石头面前许过愿望,说实在的,她到现在都不太能相信,好歹她也是个唯物主义信奉者。而且她一向活得井井有条,校园生活也还算充实,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必须要实现的愿望,如果真的要许愿的话……
苏豆:“好吧,那我的愿望是,‘除了审计,让我明年的注会每一门都考过线’!”注会好几门,苏豆明年不打算报考审计,所以根本没有过不过的说法,这样也算钻了逻辑上的空子?苏豆觉得自己真聪明。
然而——
【警告,超出除石1.0实现愿望的范围,警告!】
苏豆:“…………”许愿石也有工作范围?你叫我许愿,实现不了还警告我?!
所以1.0果然需要一个升级包吗?
_(:3」∠)_
苏豆深深质疑其了面前这块许愿石的能力,看着倒是挺大的,原来是个业务能力方面的草包。
横躺在地上的大石头却不死心
【除石1.0竭诚为您服务。】
【除石1.0竭诚为您服务。】
【除石1.0竭诚为您服务。】
……
苏豆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愿望,注会难度大,她很想考过,平常的考试她都能应付,也不需要许愿,但被催得没办法了,她又想起了自己那本包子精小说,于是想了想,索性道:“除了真正的读者,没人可以随意给我的小说打分。这不超出你能力范围吧?”
【除了真正的读者,没人可以随意给苏豆的小说打分。】
【愿望接收完毕,愿望实现中。】
【本次愿望可实现周期:三天。】
【距离下次许愿需要三天冷却时间,欢迎三天后再次使用。】
【感谢你的初次使用,除石与你同在。】
……
苏豆本来还挺高兴,结果越听越不对劲,愿望只能实现三天?三天后重新许愿?难怪考注会的愿望满足不了,这种程度也能做许愿石?许愿石行业的十八线吧!!?业务技能还能提高一下?
苏豆又好气又好笑,笑着笑着睡熟了,第二天醒来却还记得这个梦,于是立刻开电脑登陆,果然,这次负分评论没有再增加,倒是有很多老读者看到上百条负分评论非常愤怒,怀疑有人故意捣蛋,各种鼓励安慰。
苏豆看着那些安慰她鼓励她的评论,心里暖暖的,但还是怀疑,除石真的存在吗?
那真的不是一个梦?不是她的幻想?
与此同时,一大早开车回学校的张顾寒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恢复正常了!
学校门口看到的几个女老师,全部都是正常模样!
他在学校停车场把车停好,立刻给张煜凌打电话。
张大师前一天熬夜工作,睡梦中摸出手机接通,听说自家弟弟恢复正常了,一下子醒了,吐了口浊气:“那就好,你看谁都是男的这病真是要吓死我了。不过别掉以轻心,如果有问题随时告诉我。”顿了顿,突然笑起来:“对了,那个女生,就掉包子那个,你最好去看看她。”
张顾寒疑惑:“怎么?”
张煜凌:“搞不好你现在看别人正常,看她是男的呢?哈哈哈哈。”
张顾寒:“……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