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担忧
第九章
林三思在屋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霍翊过来。
她走到窗前,当初容婆婆给她选的屋子与殿下的屋子之间隔了三间屋子,这样不仅便于照顾殿下起居,又有着一定的距离,不会打扰到殿下!三思从窗前伸出头往殿下屋子的方向看去,见那里还亮着灯,她实在纠结死了,要不要找个借口过去试探一下呢?过去吧,好像显得她太没有分寸,她只是一个来照顾殿下的人,殿下来不来睡觉,她根本管不着!不去吧,万一她睡着后,殿下过来了,她岂不是大不敬?况且她内心对霍翊还抱有愧疚感。
林三思犹豫了好久,想着去不去都是错,那就去吧!要不然一整夜都睡不好觉!当她走到殿下的门前时,伸手敲响屋门的同时,屋里的灯突然就……灭了!真的……灭了!
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乎三思的预料,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只知道眨巴眼睛,当时的感觉,可是说是内冷外热,心里明明拔凉拔凉的,脸上却烧的特别厉害!
林三思终于反应了过来,正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睡衣的霍翊出现在她面前,微暖的月光照了下来,他的身影就那样半隐在月光中,林三思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连说话的功能都暂时丧失了。
霍翊开门,见林三思姿势怪异的站在门口,盯了她几秒,方开口道:“何事?”
林三思尴尬极了,纵然她再想抱太子殿下的金大腿,内心再有愧疚,她也是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的,要她直接了当的问殿下今晚去不去她屋里睡觉,她也有点抹不开面子!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的道:“殿下,您何时歇息?我来给您铺床。”
霍翊挑眉点头,侧了身,用眼神示意林三思进屋铺床,林三思缩着脖子从霍翊的眼皮子底下走过,眼睫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他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洞穿了她的心思。
林三思感觉脸已经在燃烧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床边,仔细的将床铺好,只是动作因为紧张略有些僵硬迟缓。
好在霍翊的目光并没有紧盯在林三思身上,这才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把床铺好,见霍翊仍未开口,便又硬着头皮走到书桌前,道:“殿下,床铺好了,您早些歇息。”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视线瞥见桌上的图纸,心里忽的一怔。
霍翊对着桌子上的一副地图锁眉沉思,似乎事情很棘手,他冷漠的英眉微微蹙起、一双黑眸愈发深沉起来。林三思想起来,这个时间边边关发生了战乱,胡人和蛮夷人从东西两面大举进犯南夜国,一时间边关告急,南夜国上下人心惶惶。翟烨将军因多次击退过蛮夷人,颇为了解蛮夷人的作战策略,皇上下旨命翟将军西下攻打蛮夷!然而最为棘手的却是比蛮夷人更加恐怖的胡人,胡人以蛮横、残忍著称,自三年前惨败在霍翊之下,此后便如同销声匿迹一般,此番蛰伏了三年之久,便想一鼓作气拿下南夜国,所到之地势如破竹,接连拿下温和、寺景等地。面对如此强悍的胡人军,整个南夜国上下竟然无人敢请缨东降,而最有领军才能的、令胡人军闻风丧胆的霍翊又被囚禁在太子府,知情的胡人更是肆无忌惮,扬言三月之内攻下南夜国国都、手刃皇帝陛下!
当时林三思虽身在宁王府浣衣局内,但她同宁王宠爱的一个王妃的贴身侍女关系颇好,想要知道这些□□并不是特别难的事,而有一个□□可能连太子殿下都还不知道。
宁王为人阴险狡诈,暗中拉拢朝中大臣,命人上书奏请暂且释放霍翊,让霍翊领军东降胡人,以此将功补过,宁王则暗中使诈,使得霍翊有去无回!皇上对霍翊母子一直宠爱有加,霍翊禁闭两年也不忍削去他的太子之位,此番宁王让人进献此计,为的就是要试探帝王之心,让二人破裂的父子情永远得不到修补。
林三思见霍翊认真的模样,心里着实替他不值,霍柏煞费心机的要害他,他却茫而不知,反倒在这里研究作战地图!林三思记得当初在宁王府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想像过太子殿下暗自得意的心情,没想到她真是小看了太子殿下,他的心胸一万个宁王也比不上!
霍翊抬头见林三思垂眸站在桌前等候吩咐,眯了眯眼眸,掩去了眼底的疲倦,声音藏着一丝暗哑,却有着独特的磁性韵味。道:“你去吧,孤今晚就不过去了。”
“哦。”林三思应着,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要将宁王的阴谋告诉太子殿下呢?话说出来容易,但她毕竟是从宁王府过来的人,要殿下相信她的话就太难了!弄不好,殿下还以为是她和宁王串通好的计谋,还没等她抱上殿下的金大腿就被撵出府了!林三思一眼瞥见她前几日放在桌子上的一盆绿萝,便道:“殿下,这绿萝该换水了,我也睡不着,不如先帮它换点水吧。”
霍翊沉浸在地图里,没有听清林三思的话,只是下意识的点了头。
林三思得令便捧着绿萝往水池边走,趁着换水的功夫,反复演练了几遍呆会儿要说的话,自我感觉已经达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地步,等她卯足勇气一回屋,发现桌上的图纸已经收起来了,而某人负手而立于窗下,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霍翊转头看她,薄唇淡漠的吐出几个字:“绿萝是去洗燥了吗?”
林三思不好意思摇头露出尴尬的笑,埋下头心虚的道:“盆里有脏东西,多冲了几次。”
霍翊不出声,只是遥遥的望着她,深邃的眼眸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渊,却又比这灿烂的繁星更叫人迷恋。
林三思被霍翊盯的浑身不自在,试图转移话题:“殿下,您的东西都看完了吗?”
霍翊习惯性的勾了薄唇,风轻云淡的道:“再不看完,绿萝就要遭殃了。”
林三思一头的冷汗,明明绕出去了,又被殿下轻而易举的绕回来了,而最让她发疯的是,殿下该不会以为她赖着不走,是拐着弯儿让殿下陪她过夜吧?!
霍翊见林三思想解释又说不出口的焦躁样子,突然有些忍俊不禁,眼底和唇角涌起了难得的笑意,林三思以为看错了,等她再仔细的去寻时,发现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如冰川一般不肯破裂。
林三思有一些泄气,道:“殿下,我伺候您歇息吧?”
“嗯。”
林三思没想到霍翊竟然答应的这么快,她刚刚给绿萝换水时,手也没有擦干净,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慌忙找到衣服两侧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手,便走到霍翊面前,踮起脚尖替他解衣,虽然已经共同生活了半个月,她伺候他就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今晚的烛光似乎更亮,这样近的距离,烛光交错的情景下主动替霍翊解衣,明晃晃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孤见你刚刚盯着桌上图纸看,怎么,你看的懂?”霍翊似漫不经心的道出,黑眸也泛出慵懒的意味,可林三思却吓的一抖,捏着衣扣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这一变化,并没有逃过霍翊的眼睛,他的黑眸开始慢慢的收紧。
林三思故作轻松的道:“殿下说笑了!我爹虽然在朝庭任官,但也只是一介文官,能教我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看懂别的?我刚只是见那纸上画了好多线,一时好奇,就多看了几眼。”
霍翊勾唇浅笑,不动声色的道:“你刚看的是边关作战图。”
林三思在霍翊定定的目光下,心里开始发慌,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真的难为人啊!
林三思深吸一口气,边关的战乱已经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了,她不可能装作一点儿都不知情。替霍翊脱下外衣,搭在朱雀屏风上,缓缓道:“原来是作战图啊,怪不得那么多线呢,弯弯绕绕的!是不是胡人和蛮夷人的事?我在宁王府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不过浣衣室位置偏辟,极少有人来往,听闻的也不多。”不仅王爷府,就连太子府和东宫所设的浣衣室位置一般都较为偏辟,三思如此说来,听起来颇具可信度。
霍翊望着林三思,眉宇间透着与生而来的皇族气息:“外面人心惶惶,你不担心?”
“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啊!”林三思抿唇一笑,“现如今我人在太子府,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照顾殿下您,这对我来说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林三思眼珠子一转,坐到霍翊腿边,用手撑起下巴,认真的巴结道:“殿下,我知道您当年击退过胡人,那场面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可以想象您当时有多么英勇!不过您身体近来不适,切不可操心这些事,对身体不好!就算是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让您领军东下,您大可因病推脱,大夫说您近期不可随意动迁!”
霍翊淡淡的应了一声:“孤知道了。”
林三思见桌上还有小半碗没有喝完的药水,走过去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便伺候霍翊喝了药,道:“殿下您歇息吧,我去把蜡烛灭了。”
“嗯。”
林三思吹完蜡烛,屋子里瞬间就一片黑暗,眼睛不能立刻适应屋子里的黑暗,可她不也在屋子里多加耽搁,生怕霍翊误以为她赖着不走!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她以为是墙,伸手一摸,却是温热的胸膛,正想呼声,却发觉嘴唇被堵上了,药的苦涩和男子清洌的气息随着热吻慢慢的在她的口腔内漫延,抚在他胸前的手被他紧紧抓住,冰冷的声音头一次含着几分温度:“今夜就歇在孤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