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 49
卫舒夷望着着廖申宁无语凝噎,略坐一回起身告辞,还没到工作室,路上就收到好几个顾冕的电话。
她按下蓝牙耳机上的接听:“我现在在开车,有什么话等下到了再说。”
没有他半点说话机会,她现在心里很烦躁,被动地回忆了一遍过去的事,心情有些差。
开到离家还有五分钟路程的地方,手机再次响起,正好赶上红灯,她皱眉,音量提高:“不是说了等会再讲吗……”
“卫姐你快回来!”那一头却是徐咏的声音:“谢编剧把傅容引带走了!”
卫舒夷心下一惊,绿灯亮起,狠狠踩下油门。
“带走?她凭什么带走容引?!你们给我拦住她!”
“我们拦了,可是拦不住,是容引自己要跟着走的!”徐咏急的哭腔都出来了。
shit!一会儿不在就出事,跟着谢蓉能去哪?无非就是戒|毒所,她的态度已经这么明白了,谢蓉还敢上门,更可气的是傅容引,本以为不搭理他他就会消停,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做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
“拦不住也要来,把人给我挡下来,别让他们出大门!实在不行全工作室的人一起上!”卫舒夷火气上头,车开得飞快,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傅容引面前,好好让他吃点苦头。
徐咏那边似是出了些状况,乱哄哄的听不清楚,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是:“人走了人走了!卫姐你快回来……”
快捷拨号键2是傅容引的号码,卫舒夷摁下,不多时那边便接通,她厉声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翅膀硬了,我的话听不进去了是吧?你有胆子跟谢蓉走试试!”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我必须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为了角色把自己搭进去,你现在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戏骨了?!”卫舒夷声音越来越大,哪怕是和顾冕吵架的时候,也没有用上过这样的音量,语调和情绪到了最高的点,她瞪着前方,方向盘转出了杀人的气势。
“正因为我不是,所以我才更得拼命。”傅容引出乎意料的冷静,“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我等你二十天之后来接我。”
“……操!”卫舒夷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试试看,你tm要是去,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
“即使是这样……”他停顿了好久,“我也必须去。”
为了角色,为了她。
如果这个角色塑造失败会怎样?即意味着电影失败,她为此所做的努力,倾注的心血,全都将付之一炬。
她把所有的本都压在了他身上,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失望。
“这二十天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我走了。”
傅容引挂了电话,卫舒夷连叫几声,耳边只有嘟嘟挂断的忙音。
车开到工作室前,傅容引和谢蓉已经没影了,徐咏连同整个工作室的人垂头等着她发泄怒火,她却只是定定地站了一会,什么都没说,失魂落魄地上楼。
“卫姐……”徐咏叫住她,“你没事吧?”
“没事。今天提早下班,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卫舒夷头也不回地躲进房间,不想去追车,不想理会其他,不想做任何事。
傅容引感受到的那些压力和负担,全都是因她而来,她自以为聪明地瞒着,他却早就看透了,并产生了为此赌上一切的决心。
这二十天,他会遭遇什么,会体会到什么,她完全不敢想,突然觉得很累,但更害怕。
她怕傅容引痛苦。
*
家里只剩卫舒夷一个,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年,现在却突然开始不适应。
闷头睡了两天,被裴洋一个电话叫了出去,他唧唧歪歪抱怨她不接手机,call了一上午才找着人,卫舒夷烦躁地甩了句:“顾冕找了我两天几十个未接电话我都没理,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好歹还是出来见他了不是,说真的,她这两天心里慌得紧,天昏地暗地睡逃避,然而毫无用处,每到半夜总是忍不住上网查询戒|毒所相关资料,不管里头写得多详细,那股担忧还是萦绕在心头难以散去。还有十八天,十八天!
“行行行。”裴洋懒得和她吵,昨天从廖申宁那听到消息,说傅容引为了电影跑戒|毒所感受去了,他心里也是大写的服气,看这脸色,卫舒夷心里九成不痛快。
“你要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自己看吧。”帮忙跑腿还要受气大概只有他了,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桌上,裴洋觎了眼她的表情,希望她等会情绪不要波动太大。
牛皮纸袋里的东西被卫舒夷拿出来,她默然不语,越看脸色越黑,眉头渐渐拧成了死结。
裴洋刚开始查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叫何拳的和顾冕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卫舒夷为什么想要他的详细资料,等结果出来以后,他才恍然大悟,同时,心里的感觉十分微妙。
这个何拳在牢里蹲了八年,这一段人生基本全是空白,要查他的底,必须得翻到更早之前,当然,卫舒夷想知道的也是那个时候的事。
“看完了。”卫舒夷放下东西,没有如裴洋想象中一般暴怒或是悲愤,她淡淡道:“谢你帮我这个忙,这顿饭我请,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你真没事?”裴洋狐疑地挑眉。
卫舒夷怅然摇头,自己都有些迷茫:“我原本以为看到这些我会生气,会激动,但现在,就跟我知道三年前和廖申宁那事儿的真相一样……”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很平静,静地我都有点不可思议。”
她知道廖申宁一定会和裴洋八卦钱棠吐露真相的事,这俩人关系一直不错,难得地臭味相投,玩到一起去了。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好多嘴的。”裴洋点点头,过会还是掩盖不了情绪,啧了一声:“你说顾冕怎么这样呢?这么些年我是看不惯他来着,也总骂他不是好人,但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一早心思就这么深!”
卫舒夷没有接话,好半晌抬起头问:“你说,我脸上是不是写了什么字?”
“啊?什么什么字?”裴洋不解。
“就是比如‘钱傻人多’或者‘非常好骗’这种。”卫舒夷嗤笑一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裴洋被她的自嘲弄得很不是滋味,“得了,你哪能想到他会那样……”
“我得跟他好好谈一谈了。”卫舒夷起身,理了理衣摆,对着裴洋勾唇:“你们男人真是能耐,一骗就是十一年,我看他似乎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别把我算进去啊!我可没骗过你。”裴洋躲避不及,就这么正面中了一枪。
“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待着吧。”
卫舒夷利落走人,摆手的姿态相当潇洒。
裴洋疑惑,这不对呀?就算不激动情绪不高昂,也不能是这么个淡定法啊?她不会是刺激受过头,一下子缓不过来了吧?
事实证明,卫舒夷好的很,她没有受刺激,也没有承受不住,她就是淡定,如表面一样地淡定。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在难过之上,那种解脱的轻松感更甚,两相抵消,后者还盖过前者,便没有什么承受不住。
本来嘛,她和顾冕都分手三年多了,除了刚回来那会儿见到他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这越往后,心里的感觉越淡,即使不愿意承认也没办法,她对顾冕的爱,在那坎坷波折的七八年里,全都用光了。
她无法将痛苦发泄在他身上,自己全盘受了下来,抑郁症便是触底的爆发,去片场找他已是最后一搏,结果呢?尽管棚景倒塌非他所愿,说白了他们还是没有缘分。
爱一个人爱到精神备受折磨,对于卫舒夷来说,足够了,其实三年前决定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心里对这份感情做了结局标注,那三年里走了许多个地方,见过的生死团聚冲淡了最后一丝留恋,不然她也不会决定回来解决一切好好生活。
是以,现在查到结果,得知当初在巷子里想要强她的小混混头领何拳,其实是顾冕的兄弟,也并没有难受到足以击垮她的程度。
她以为的英雄救美是假的,年少情浓为爱付出是假的,让她感动的那一刀是假的,打动她的那句‘我的血是热的’也是假的,或许到后来顾冕对她是真的有了感情,但这所有的一切,开头却是个骗局。
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难怪顾冕从来不带她去见他的朋友,若不是这次何拳在狱中表现良好,蹲了八年即将减刑释放,一时激动给顾冕写了信,她又正好因为围巾发现了信和照片,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自傅容引走后开始低沉不振的卫舒夷终于有了精神,她拨通顾冕的号码,报出一个地址,“一个小时之内赶过来。”
那句‘何拳先生的好朋友’咽回了肚子里,她挂了电话,嚼着口香糖似笑非笑。
“这些人,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