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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一样,冷冷地探视着惠怡眉。
半晌,她冷笑了一声,说道,“惠氏,你出身名门……但这就是你们惠家的教养?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长辈面前如此放肆?”
惠怡眉“纯洁”地瞪大了眼睛。
“祖母,您在说什么啊……”她佯装不解地问道。
“你给我跪下!!!”
严氏怒吼了一声!
惠怡眉安安静静地站着,定如松。
林岳贤让她拖延时间,但她也不会因为要拖延时间而傻到真正向严氏下跪的地步;再说了,如今可是新社会啊!这当祖母的动不动就让孙子媳妇下跪,这是封建陋习啊……要是真正利用好这一点,没准儿还能用这件事情再拖上一两个小时的。
只是,严氏也是个极精明的人,自己可千万不能在她面前露出马脚。万一被她觉察出什么,有了防备就不好了。
惠怡眉拿出了帕子,“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祖母!孙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竟无故要让孙媳在祠堂门口下跪?”她泫然欲泣地说道,“……如今政府正在推行‘去陋习,除恶俗’的改革,咱们林家是皖苏首富,更是储云镇的龙头老大,您……您就是不给孙媳颜面,不给惠家颜面……难道连政府的新政策也要违抗?”
惠怡眉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委委屈屈地说道,“再说了,就是孙媳妇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您老人家也先提点一二,孙媳才能知错就改啊!而且,孙媳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孙媳是为了林家好,这才想着要揪出放火烧了我们林家园子的真凶啊……”
坐在一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林家二叔公终于回过神来了。
是啊,今天主要是审出烧园子的真凶啊……
“没错,当务之急是要查出谁才是烧园子的真凶……那后生啊,我来问你,既然你说,不是你烧的园子,那……昨天晚上你几时离开林家的?谁能给你做证?”林家二叔公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摇头晃脑地问道。
坐在林家二叔公身边的林家三叔婆咳嗽了两声,说道,“那个,我老婆子倚老卖老的说一句……既然林老大和这个后生子都有纵火的嫌疑,不如还是叫了林老大过来,让他俩对质才是……”
这一回,惠怡眉倒没有坚持不让林大老爷来。
“三叔婆说的极是!”惠怡眉低眉顺眼地说道,“只是我公爹病着,不如请管家再跑一趟,去我娘家抬了我公爹过来对质……”
二叔公和三叔婆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管家匆匆地去了。
惠怡眉之所以答应得这样痛快,就是笃定林管家其实是没办法从惠家把林大老爷“请”出来的。
林家虽是储云镇一霸,但惠家的声望也不低,且家中还有那样几个争气的兄长,又有惠母坐阵……就算林管家去了也是白去,索性自己面上做得漂亮些,让林家宗老们给自己加些印象分也是好的。
“二叔公,三叔婆……既然我公爹一时半会儿的也过不来,索性咱们先问着羽铭的话;至于我公爹嘛,等他被抬过来以后再问也不迟。”惠怡眉情真意切地说道。
严氏冷冷地说道,“昨天夜里,是我让羽铭去县城的。”
众人大感意外。
惠怡眉一怔。
严氏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让管家开了汽车,把羽铭送到了县城里。”
惠怡眉的大脑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看来,严氏也是想趁着林管家不在现场,无法对质,信口胡诌的!
严氏真不愧是老谋深算!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急智……自己趁着林大老爷不在现场,就胡乱编造出羽铭纵火的“事实”,所以她也有样学样?
“啊?”
惠怡眉顿时露出了惊骇万分的神色!
众人被她的异常表现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惠怡眉露出了“我万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的表情,不但眼睛瞪得溜圆,而且还喘着粗气,一脸的震惊!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什么?这,这……祖母!您,您把羽铭送到丝缕洞去找那个头牌干什么!您,您不是要把四妹妹许给他的嘛!怎么还送他去嫖|妓?那个芳樱……凭她是丝缕洞的头牌呢!毕竟是个娼|妓不是!您,您让四妹妹以后怎么做人啊……”
严氏一滞。
然而羽铭听到她几次三番都说芳樱是个娼|妓,情绪早已失控,忍不住大声吼叫了起来,“芳樱是个苦命人!她,她又不是自愿进入丝缕洞的……”
围观的众人顿时像泼了水的旺油锅似的,立刻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音来。
“……不是吧!他昨天晚上嫖|妓去了?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命……能让林老太太一边把貌美多金的孙女儿许给我,还一边派了管家开车送我去妓院嫖|妓,还是个头牌……”
“这个羽铭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林老太太要这样巴结他,护着他咧?还亲自让管家送他去城里嫖|妓……”
“我看林老太太是老糊涂了吧!”
“啧啧啧,林四小姐和丝缕洞的头牌芳樱……这个羽铭真好命啊!左拥右抱的……”
严氏脸色一白。
“放肆!”她恶狠狠地盯着惠怡眉,冷冷地说道,“……嫖|妓?这也是你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能够说出口的话?”
惠怡眉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您不也亲自派人送了羽铭去丝缕洞风流快活?”
严氏语结。
她本有心否认,但羽铭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方才他为芳樱说话,就已经是在无形当中承认了他昨天就是在丝缕洞过的夜!
思忖良久,严氏决定先揭过去这一桩。
不管怎么说,先洗脱羽铭的嫌疑,再定下庶长子放火烧宅子的死罪;至于羽铭的名声……以后再想法子为他洗白吧!眼下还是要尽快解决掉庶长子才是。
“……昨晚上,林管家把羽铭送到了县城里以后就回来回了我,可到了夜里快十点钟的时候,大火才烧了起来……从县城到林家,足有一小时的车程;且门子也没有看到羽铭归来……再说了,你的人,不也是今天早上才把羽铭从什么洞里押回来的嘛!那这火……到底是谁放的?”
严氏分析得头头是道。
惠怡眉也不甘示弱。
“祖母说得极是……可如果羽铭是个有心人呢?没错,林管家是把羽铭送到了县城……可林管家前脚开着车子往回赶,羽铭后脚就租了汽车也往回赶……这样,他和林管家就是前后脚踏进的林家。 嗯,我们先假设他是个有心人吧……倘若他真是个有心人,自然会避开门子悄悄地溜进园子里,放了火以后,趁着大家慌乱再一走了之,回到了丝缕洞……羽铭是芳樱的恩客,又是丝缕洞的金主,自然有人愿意为他作证,祖母您说说,这是不是也有可能呢?”惠怡眉条理清楚地说道。
“……你胡说八道!不是我,我没有放火!芳樱可以为我做证!她不会说假话的!”羽铭又惊又怒地嚷嚷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严氏被气晕了头!
她再也忍不住了,“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惠怡眉走了过来。
“好!好好好……”
严氏盯着惠怡眉,冷冷地说道,“想不到啊……我们林家竟然有你这样伶牙俐嘴的媳妇……还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呵呵呵……”
惠怡眉见严氏面色不善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心知严氏已经被自己气得半死,恐怕这是想对自己动粗了。
她幼时裹过脚,所以体质不算太好;后来她在英伦留学的时候,学校曾经开过女子防身术的选修课,但惠怡眉因为腿脚不好的缘故,所以只能狠练手上的功夫……
此时她看似低眉敛目的模样,实则聚精会神地盯着严氏的动作。
果然,严氏一走到自己的身边就高举起巴掌还抡圆了胳膊,看样子是想掌掴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
惠怡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快又准地架住了严氏的胳膊。同时,她还顺着严氏的力道,带着严氏往前走了几步。
——近处的人或许能看出些端倪,但远处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严氏立刻就要摔倒了,幸好被惠怡眉扶了一把似的。
“祖母,您年纪大了,可要小心啊!”惠怡眉“扶”住了严氏,似笑非笑地说道。
严氏只觉得惠氏女的手像钢箍,将自己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了……
“你!!!你这个……”
严氏简直被气晕了头!
可她已经没有时间教训惠怡眉了,因为巷子口传来了热闹又喧哗的声音。
“……二爷?”
“二爷来了!”
“二爷,您总算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飘逸风衣的英挺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进了巷子,静静地站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冷冷地看着众人。
惠怡眉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白了他一眼,似乎嗔怪他怎么现在才到。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