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填海
“想跟咱们比综武, 那不是找死?”听到消息的天.朝人民一致作此反应。
“不能小瞧这一次。”说这话的却是燕子忱。
请安日合府一家老小聚餐,饭后喝茶时间就聊起了此事。
“小道消息,”燕四老爷满嘴从燕七处学来的行业术语,“这一次大摩带来与我朝进行比斗的,可不单纯只是大摩本土人。”
如今这位靠做报纸一夜发达,终于有了点儿正常人的样子, 起码作息时间规律了, 不再昼伏夜出, 平日里说话也不再颠三不着两, 十句里有八句都跟报纸有关, 初具了一些传媒大亨的气派。
所以燕七才更加膜拜她大伯,以前放着他吊儿郎当的四弟不管, 那不是管不住, 而是时候未到,大家看着燕子忱从塞北回来后把燕子恺治得死死的, 一瞪眼吓得这位屁都不敢放, 实则也是治标不治本, 不似燕子恪,不管则已,一管直接点中命门,这工作不但最适合燕子恺,主要是人家自个儿也喜欢, 最幸运和幸福的事莫过于做自己最喜欢的事还能挣到钱, 你说燕子恺能不好好干吗?
“不是大摩人?”燕四少爷好奇, “那是什么人?”
“要和咱们以综武定条件,这个想头只怕大摩早就有了,”燕四老爷不紧不慢地叠起二郎腿,“所以前不久,大摩同他的邻国大洪做成了一桩政治婚姻,许以万金为其四皇子求娶了大洪的长公主,那长公主陪嫁过来多少金银细软就不说了,这桩婚姻背后还有一个附属条件——就是长公主的陪嫁里,必须要带一百名大洪国最顶尖的功夫好手,既是陪嫁,那自然到了大摩就算是大摩的人了,所以我才说不是‘单纯的’大摩人。”
“难道这一百名顶尖高手就是这次要和我们比综武的人?”燕四少爷更觉得奇怪,“这是何必呢?为什么不用大摩本土人?大洪的人肯为他们出全力?”
“大摩虽然国力强盛,但武学一派积累尚浅,”燕子忱接过话来,“他们国内无人懂内功,若只靠蛮力想和我们比综武,那根本就是来挨揍的,而大洪不同,大洪自建国至今也有了数百年历史,各方各面的积累沉淀不比我们差到哪儿去,武学一途也是兼收博采人才济济,以实力来看,足以与我们一战。”
“大摩四皇子虽非储君,但身后实力不容小觑,”燕子恪轻轻摩梭着手里茶盅上的花纹,“大洪允了这门婚姻,也是要押上一回宝,长公主既是嫁过去做正妃,将来便有可能入主中宫,此次正是为大摩出力博取民心之机,自是会全力协助。而若大摩借此赢了我朝,提升自身国之地位是其一,令我朝声誉受损陷入不利之境是其二,撩拨蠢蠢欲动之辈掀起战争以坐收渔翁之利是其三,外界皆知我朝刚经历了逆乱之痛,元气大伤恰是有所骚动的最佳时机,大摩选在此时出手,不可谓不用心深沉。”
“哼!打得好算盘!”燕四少爷一拍椅子跳起来,唬了上头闷头喝茶的老太爷一大跳,“定要教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二叔,上!干他们!”
“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瞪他,“跟谁学的那些个粗话?!看教你爹揍你屁股!”
“爹才不为这个揍我,”燕四少爷扮个鬼脸,“不说粗话的男人还叫男人吗?”
“干他们!”捧场王小十一声音洪亮地宣告自己男人的身份。
众:“……”
“所以我们这边都由谁来参加这场比斗呢?”燕七问她爹。
“多半是抽调各部署的功夫精英,”燕子忱道,“不是小事,怕是还要精挑细选一阵。”
“会不会有你啊二叔?”燕四少爷忙问。
燕子忱笑笑:“且待上头安排。”
一家人喝了阵茶、说了会子话就纷纷散了,老太太却单把燕子恪留了下来,待屋里头人都走光,这才问他大儿子:“恪儿,你房里头添人的事可定下了?”
“娘,儿身边有一枝几人伺候便足矣,无需再添人口了。”燕子恪呵呵地笑道。
“一枝?一枝他们也不能在你房里伺候一辈子,人不娶媳妇啦?!”老太太拍着椅子扶手,“再说这男人到底不比女人心细,在内宅走动又多有不便,夜里头盖个被、端个水的,总不能还让他来伺候!”老太太也是心疼儿子。
“呵呵,娘说得是,”燕子恪点头,老太太眼睛一亮,然而听着她儿子又道,“是该给一枝找一房媳妇了,娘这里可有好的人选?”
“……我现在在说你的事!”老太太恼,“莫给我岔开话儿!只说你!”
“娘,儿子于男女之事,早便淡了,如今孙女儿都已有了,再纳妾倒显得轻浮不尊重,”燕子恪轻轻笑着,目光投向窗外稀清的月色,“况我每日繁忙,能在家中的时间也是不多,夜里回来倒头便睡,天尚未亮就要出门,委实也用不到近身伺候的人,平常事有一枝他们就已足够,何必耽误个姑娘家的大好青春。”
“可……儿啊,”老太太愈加心疼,“你这身边日常也没个能分忧解闷儿的人,一枝他们便是再机灵,有些话也不合适说,就算不为子嗣、不为……也总得有个知冷知热又知心的人儿,与你作作伴儿,与你说说话儿啊……”
燕子恪笑起来,垂着眸子望进手里茶盅的水面,水面上映着自己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笑脸,脸上的眸子里有光影飞快地掠过。
“儿子并不孤单,”他低笑,“儿子一直都有人相伴,不离不弃。”
……
“听说又有人想跟自己下半辈子过不去,上门求亲了?”燕九少爷似笑非笑地歪在炕上,懒洋洋睇着他姐。
他姐抬起脸无神地看他一眼,重新低下头绣手上的荷包。
“再不在那三人里头定下一个,只怕娘就要撑不住答应了哪个倒霉蛋了。”燕九少爷继续似笑非笑。
“什么三人,三什么人,不要捏造绯闻啊我告诉你。”燕七道。
“元昶是皇亲,家里规矩多,人际复杂水太深,不适合你这种动个脑都累得粗喘的人。”燕九少爷慢声道。
“喂……动脑累得喘是什么鬼?!”燕七抗议。
燕九少爷不理会她,仍自懒洋洋慢悠悠地说着:“萧宸家庭简单,不仅是独子,性子也‘忠犬’,萧大人待你视若己出,嫁过去倒是享福的命,唯一欠缺的是,萧宸确是有些闷了,跟心理年龄已是古稀之人的你一起过日子,两个人搞不好会生出一块木头来。”
“喂喂——”燕七放下荷包一脸皴裂地看着他。
“而至于崔晞,门第,背景,家庭环境,性格爱好,皆不成问题,”燕九少爷勾着唇角也看着她,“只不过你若嫁过去,怕是你们两个便要放飞自我,将整个崔府祸害得渣都不剩。”
“关键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像在搞基或是百合知道吗?”燕七叹气,“我下不去手啊。”
“所以,不是元昶就是萧宸?”燕九少爷挑挑眉尖。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八卦,”燕七重新拿起荷包来绣,“我已经是古稀之人了,对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完全失去兴趣了呢。”
“是失去了兴趣,还是……不再抱有幻想。”燕九少爷定定地看着她。
燕七捏针的手稳得像是磐石,闻言没有丝毫的停滞,仍旧行云流水地走着线,“你这么说也无不可,”她语气平静,“我曾拥有这世上最好的感情和最坏的感情,尝过幻想成真的滋味,也尝过幻想破灭的滋味,所以,你瞧。”摊摊手。
燕九少爷半晌没有吱声,良久方道:“我想知道……你在‘那个时候’的事。”
“哎,早知你想听,就该叫上你和大伯一起,”燕七道,“我都已经给他讲到火车飞机和轮船了。”
“……”
“所以不要总盼着我嫁出去啊,我嫁了谁还给你讲那过去的故事啊。”
“无妨,你还可以娶。”
“……又来……”
“其实,”燕九少爷忽然垂下眸子,声音淡且低,“不抱幻想不意味着心死,心死的人是不会再认真的,而你,比谁都活得认真,你也并非失去兴趣,你只是太过从容,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像投进海里的小石子,激不起一点风浪,自然就无动于衷。”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燕七点赞。
燕九少爷起身,掸了掸衣上的褶,走过燕七的身边,伸了一只手下来,罩在她的头顶上:“所以,莫怀疑,你虽已年近古稀,却还有老牛吃嫩草的潜力,小石子虽然激不起浪,但架不住有死心眼的精卫不停地往海里丢,遇到这样的,就嫁了吧,做为将来的一家之主,我并不想养个老姑婆在家里慢慢发霉。”
“……如此臭屁为哪般啊为哪般。”老姑婆把做好的荷包挂到臭屁小子的腰上。
正跟着老姑婆她爹练拳脚的精卫鸟狠狠打了个喷嚏,一抹脸,道:“你老得糊涂了吗?这几式才刚练过了。”
“滚犊子!让你怎么练就怎么练!”
“过两天我们最后一场综武赛对阵玉树,你来不来看?”
“有空便去。”
“到时候我就用这一招收拾玉树的车,你觉得怎么样?”
“哈!用这一招倒不如另一招,你且瞧着。”
“真行!你看这样呢——”
“哈哈!可以,你加了这点子变化,比方才的原招更灵活些,不错,会动脑子了。”
“少夸我,小爷不稀罕。”
“嗬你个臭小子,来来来,老子今儿不揍崩你八根肋骨燕字倒着写!”
“嘁,怕你啊!敢不敢承认你现在想把我揍趴是越来越费劲了?”
“奶奶个熊的你还上脸了!”
精卫鸟元气十足地迎上意念中的未来老丈人的拳脚。
海,他会一颗石子一颗石子地填。
心爱的姑娘,他也会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追。
管她曾和谁海誓山盟。
管她曾为谁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