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信念
吴韵无声的掉着眼泪,梗着脖子嘶吼:“你凭什么管我?从我记事起你就一直在外面打工,打工,既然赚钱那么有意思你又回来干嘛?这么多年外婆看着我们,我和哥就跟没爹没妈的孩子一样,你觉得我们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何佳勤一肚子委屈无处述说,指着吴韵浑身颤抖。眼泪同样滚得汹涌。吴海就坐在沙发上一支连一支的抽烟,老太太拉了拉他,站起身来劝吴韵。
“闺女啊,你不能这么说你妈的,她在外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两个。不赚钱这个家怎么办?吃饭要钱买菜要钱,你们读书每年也要花不少,你们以为你妈在外面轻松啊,还不是累死累活的干。”
“谁逼她去了?我们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我就不相信他们能看着我们一家人饿死!”吴韵说完转过脸去,似乎不愿意看何佳勤一眼。何佳勤气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啊,真好,我这么多年拼死赚钱养你们兄妹,到头来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爷爷奶奶?那是你们爷爷奶奶不是我的,我好手好脚的难道要一辈子向两位老人家伸手?”
这个手伸出去一分钱拿不到也就算了,还得平白受无数个白眼。何佳勤又不是没领教过。气人的是,这些人在孩子面前伪装得滴水不漏,她这一去,两个孩子不知道被吹了多少耳旁风,彻彻底底成为了吴家人。连她这个亲妈都不想认了的节奏。
“所以你还是为了面子狠心把我们丢下呗?”吴海狠狠的把烟头掷进垃圾桶,凶狠的表情让他露出的纹身显得十分狰狞:“现在又因为你的面子,要我和妹妹改头换面,做一个让大家夸奖称赞的乖孩子?妈……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我和妹妹已经十八岁了,我们的生活我们自己可以做主!”
吴韵补刀:“以前你没管过我们,现在也不用管了,我们也不会接受你的管束。”说完竟抬脚就走,和吴海径直穿过客厅径直朝门外而去。
田母被这两兄妹的言语惊得目瞪口呆,前些年她还觉得田媛太任性不够听话,这一比简直天上地下,恨不得上前抽他们两个耳刮子。有这么说自己妈的?
她拦住吴海和吴韵的去路,老太太也追过去,留下何佳勤摇摇欲坠的气倒在沙发上,田媛连忙上前扶了何佳勤一把,把沉重的书包甩在一旁:“姨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晕过去了,妈,姨妈晕过去了!”
田媛故作严重的大喊大叫,跑了一半的老太太急得转身往回跑,田母也是顾头不顾尾,想过来看看又怕两孩子趁机跑了,到时候何佳勤就算醒了也还得晕一次。场面陷入混乱,田媛掐着何佳勤的人中,冲吴海和吴韵道:“表哥表姐,这可是你们亲妈。你们还真打算把她气死?”
吴海和吴韵内心其实已经乱成麻了,再被田媛这么一呛,到底没忍心走,和着田母田媛把何佳勤送去了医院,人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重度营养不良和神经衰弱。医生给开了不少点滴,住院三天一天得输三次。
田母焦头烂额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好歹这几天不用担心吴韵和吴海再犯倔。
田媛白天上完课,晚上去医院看望何佳勤,顺便做做吴海和吴韵的思想工作。这个闲事她本来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管来着,只是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简直是直播版的青春期撞上更年期,一点就炸了。
“那啥,表哥你是不是混黑社会啊?”田媛眨巴着眼睛不躲不闪的问。
吴海被她的直接噎了一下,慢吞吞剥了一个葡萄丢进嘴里:“小孩子家家的问这干嘛?警告你,好奇害死猫,懂否?反正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表哥我,我给你报仇。”
“真的假的?”
这一瞬间,田媛想起了一个人,要是能黑吃黑让严世涌知难而退,倒也不错哈?就是她有点怀疑吴海的能力,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像上辈子一样砍伤人逃命啥的,她罪过大了!
吴海眼睛睁得滚圆,单眼皮特别有喜感:“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你表姐,她在学校要是谁敢欺负她,都是我帮忙出面解决的。现在谁还敢惹她?”
吴韵白了吴海一眼:“表妹你别听他胡诌,他能干嘛,还不是成天到晚和人家打架,打赢了还好,打输了的时候连家都不敢回,怎么不说!”
“哈哈……”田媛很不厚道的笑了几声,半严肃半开玩笑的指着吴韵的熊猫眼:“表姐,你这妆……让我猜猜,烟熏妆?表哥黑社会,你混古惑圈?”
吴韵楞了一下,旋即冲上去掐田媛的脸颊:“你个鬼丫头,不懂瞎说什么?我这妆今年最流行的好不好?你没看到街上好多人都这么画?”
田媛忙不迭点头:“是啊,问题这么画的那些人都是古惑妹啊!”
十八/九岁的人,再怎么无理取闹张扬叛逆始终也只是孩子,世界观还没有完全形成。之所以会觉得“黑社会”“古惑仔”好,完全是被虚假的荣誉感所欺骗了,觉得走在街上被注目,听别人叫“大哥”很爽,其实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谁穿的不伦不类不被注目?谁能拼谁就是大哥!
田媛觉得有必要让这两个“孩子”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气场。
何佳勤出院的第二天,田媛又迎来一个周末。虽说这几天何佳勤和两个儿女的关系稍微缓解了一些,但田媛知道这就是暂时的,等何佳勤缓过气来,还是会逼着吴海和吴韵做乖小孩,而吴海和吴韵也势必不会答应。
为了不让这一触即发的战争爆发,田媛甩出了大笔银子把两位表哥表姐带了出去。要知道,田媛现在可是账户里有六位数的大款,为了吴海吴韵的前途,她只好放点血了。
刚巧昨天安琪给了她两张演唱会的票,极其难得的四大天王vip席呢,她自己也好想看,所以出钱购了一张,都抵得上一个洛基亚新款了。
车子行驶在体育馆的路上,吴海和吴韵面面相觑,终于忍不住问起来:“表妹,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不是打算把我们带去卖了吧?”
田媛笑不可抑:“卖给谁?你们俩天不怕地不怕的怕我干什么,只管放一百个心好了,我给你们准备了大惊喜呢,保准你们喜欢。哦,不对,保准表哥喜欢!”吴海迷恋四大天王也不是一两天了,做梦都哼着他们的歌。
被田媛这么一说,吴海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这时候的他尽管年少轻狂,但没有经历过那些委屈和艰苦,对比自己小的妹妹总存着忍让和保护的心。吴韵就不一样,年纪只比田媛大一岁,往往看不上从小在象牙塔里长大的田媛,孤冷清高的她像只白孔雀,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听到这儿她不禁冷笑:“搞半天忽悠我呢,那我不去了,师傅停车!”
车应声而停,不过不是被吴韵叫停的,而是体育馆到了。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音响震动的声音,激动人心的节奏扑面而来,吴海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田媛扯住吴韵的胳膊:“演唱会哦,真的不看看?”
“表妹,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吴海就差蹦起来,一把将田媛扯到了自己面前,田媛这才掏出兜里的三张门票,给吴海吴韵一人递过去一张:“喏,这是票,贵宾席哦,不然我敢随意忽悠你们跑这一趟,我吃了熊心豹子胆?”
吴韵噗嗤一声笑:“算你识相!”
如果田媛不是女孩子,吴海简直就要抱住她狂亲几百下,现在换成亲门票了,田媛和吴韵相视而笑。越走进体育馆中心,音乐的声音就越大,整个大地都在颤动的感觉,心也不自不觉的随着音乐跳动,仿佛从来没有这么激情四射过。就算对四大天王无感,仅仅这份激昂也使人神往。
田媛三人的票正对着舞台中央,一眼就能将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他们的舞姿,歌喉,号召大众的气场,以及歌声里所富含的力量,震撼着所有人的心。包括田媛,包括吴海和吴韵,全都身不由己的为他们呐喊着。
直到最后一首歌结束,才恍然,四个小时原来如此的短暂!
恍恍惚惚坐上回家的车,三个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场面里无法回神,这绝对是没有亲身体会无法感受的。舞台上灯光交错,站在那里的人也随着那些镁光灯受到万众瞩目,如果自己某一天能站上去,那该是种多么振奋的体验?
小时候,谁没有过明星梦啊?可是此时此刻,田媛才明白什么叫心驰神往。同样的,吴海和吴韵回过神来的第一瞬间,竟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话:“我也要当明星!”
田媛按住心口狂跳的心脏:“好啊!但是明星可不是好当的,你们做好吃苦的准备了么?”田媛不是神,不可能随手就捧红了谁,她只是给他们一个信念,一个比现在好一百倍一千倍需要为之努力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