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殿下不好哄
廊上,秦甫沅跟在后面继续充不在,直到注意到林清峰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身边,一时欣喜,便打招呼,“林大哥!”
林清峰却意外地极为冷淡,她刚靠近一步,便连退两步,脸上也是满满地戒备,只是言不由衷地行了礼,“见过荣安驸马、秦少司大人。”
秦甫沅愣住,但也只好跟着还礼,“林将军太客气了。”
“不敢!”林清峰说完这一句,便生生把脸又扭开了,明显地是要拒绝与其交谈。
童年住在林府时,秦甫沅遭了不少白眼,直接欺负她的人有,暗地里给她使绊子的有,甚至许多下人都不看好她。只有林清峰和清瑜表姐,对她诸多照拂,若说林清瑜弥补了失母的缺憾,那么林清峰就弥补了父亲常年不在身边的不安。
那时林劲松对秦甫沅严格,要她三日里学会骑马,是林清峰细心教她怎么与马儿交流,消去恐惧;其他人欺负她,是林清峰正护犊子般将她护了起来;甚至可以说,伪装男子时,秦甫沅心底里下意识地,那都是在模仿着林清峰。自十四岁那时林清峰到边疆守关,一来几近六年未见,偏偏得了这般冷淡疏远的态度,秦甫沅心下既是不解,又是委屈的,真是难为。
“林大哥对甫沅,可是心存芥蒂?”秦甫沅一时不解,只好试探着问。
林清峰冷冷地回道,“您是驸马爷,皇亲国戚,林清峰何德何能敢对驸马心存不满。”
话面上是无怨言的,可话里头满满的都是不快,秦甫沅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的。只是,林大哥似乎不满她驸马的身份,这…是为哪般?
恰此时婵儿以德妃的名义来找,得了圣上允,秦甫沅顺着廊下来的时候,明明中途和荣安是对上了视线的,但是在她过去后,公主居然装着没看见她似地,愣是把头给别开了。这,还是那个一听到动静就赶着粘过来的殿下吗?正暗暗称奇,再看一眼长公主边上也拉着脸有些闷闷不乐的悦俞,嗯?刚刚在上面瞧着,这两人不还是玩在一块的吗?
恰与林清瑜碰面,对于这从小一块长大关系最好的表姐,秦甫沅自然是喜的,点头招呼前,林清瑜却很是慌张地将视线移开,能见到的、记着的便是那带着哀愁的眼了。
林清峰如此,林清瑜亦如此,这林家两兄妹是怎么了?还有这里,氛围可真是不对劲!
“殿下,这是怎么了?”耐着疑心,坐到一边,谨慎试探着去瞧荣安的脸色,自相识以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遇上殿下这么正儿八经地闹脾气。
楚綰转眼往秦甫沅脸上瞟了一眼,跟着便忿忿地用力哼了一声,把脸扭得更开了。
秦甫沅无计,迷茫地看一眼边上水调歌共四个大丫鬟,低声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水儿有些为难,下意识地往边上长公主那边看去,半天没有个回答。还是调儿比较直接一些,“殿下方才与任小姐玩闹,讲到了不愉快的话。”
“不愉快的话?什么话?”秦甫沅印象中,殿下总是那么好脾气、单纯善良的,能惹殿下置气成这样,得说了些什么呢?
秦甫沅这一问,似乎又勾起了荣安的小情绪,干脆把整张脸都埋起来了。秦甫沅无计,想着以前林清峰哄嫂子的样,便依葫芦画瓢地先将殿下拉到了怀里,殿下挣扎了两下,吓得秦甫沅赶紧把人松开。
这个不解风情的驸马!楚綰鼓起脸,瞪着秦甫沅,眼神时不时往秦甫沅双手看看。歌儿瞧见,也知道她们驸马哪哪都好,可那拐弯什么的就实在缺了点,便凑过去小心点她,“驸马爷,您还是继续抱着殿下吧。”
“哦…”秦甫沅只好糊里糊涂地将人又塞怀里,然后眼神示意几个丫鬟快点给她解释一下。
不管人长公主就在边上,调儿依旧实话实说,“任小姐让殿下十年后与驸马和离,说是到时候好由她自个儿嫁给驸马。”
秦甫沅听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回头看一眼任悦俞,相处时间不少,这小主子也不像是那么淘气的人啊,怎么还会开这种玩笑?跟着又忍不住叹气,“悦俞还小,所谓童言无忌,殿下何须与她那玩笑话置气?”
偏偏任悦俞还不老实,非嘟囔着大家都听到,“不是玩笑话哦…”
荣安抬头,凶巴巴地瞪过去,长公主也拉了脸,冷冰冰地说,“任悦俞,你不知道道歉吗?”
“可小姨夫那么好,都说好物多人惦记,我惦记着小姨夫,不是人之常情吗?”任悦俞鬼机灵地反问过去。
“悦俞,莫说你这小辈能否冒犯长辈,就单拿这人之常情来说,你可问过小姨夫愿意吗?”长公主凉凉的眼神落在秦甫沅身上,一时间几个人视线都汇在了一起。
秦甫沅顿觉事情比想象中闹得还大,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这当口,偏公主殿下还抬着头,可怜巴巴地说,“父皇与母妃都说,驸马是綰儿以后唯一的倚靠,是綰儿的天,是綰儿一个人的驸马,难道是假的吗?”
于秦甫沅而言,情之一事,早已非她所能触及的事,娶公主成家已是意料之外,却不可能再有其他理由,还在自己身边再添一人。若是非说日后□□,那么这个人,秦甫沅能想到的也只有公主殿下了。荒唐地发现自己一时居然把殿下绕进胡想里,暗自摇头,只要日后身份被揭穿时,殿下能放过秦家其他人等便已是好事,至于此时殿下要的允诺,也实在不为过。毕竟秦甫沅这一生,大概也只会是荣安公主的驸马了。
想罢,秦甫沅再望荣安,便很是坚定地点了头,“秦甫沅此生除去殿下,自然不会再有第二人。”
荣安眼睛亮了亮,“驸马可不是糊弄綰儿?”
“自然不会是糊弄,秦甫沅愿立毒誓,为天所见。”应着这一声,荣安终于弯了眉眼,露出甜甜的笑,叫一众远远观着热闹的夫人妃子皆是松了一口气,对秦甫沅也是各有好感。
林清瑜转开脸,正对上长公主那明亮的眼,迎着那无声的关切,颤着唇微微抬头,心里越发苦了,方才,竟叫殿下又把泪全瞧了去。
而这边人却无一感知,楚綰还不忘得意地冲外甥女做鬼脸,接着又不放心地回头看秦甫沅,“毒誓不必说,但若是驸马哪天负了綰儿,綰儿就…”
“就怎的?”秦甫沅知道这别扭总算是彻底揭过去了,连着身体都松了不少。
“叫父皇抄家…不行,太残忍了,没个余地地不好。额,还有什么呢?”把整张脸都憋红了,楚綰才啊地一声,惊喜地说,“驸马要是负了綰儿,綰儿就咬驸马!咬得驸马哪儿都不敢去!”
“又在胡说了。”秦甫沅哂笑,殿下这逻辑非常人可解。
“才不是胡说,我咬人很痛的哦!牙齿很尖!”说着,还龇着牙给秦甫沅看。
瞧着殿下那平整的牙,秦甫沅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搭话,“殿下若是想以此限制甫沅,不应该说重一些吗?”
楚綰撇撇嘴,轻咬住了唇,“綰儿想了好半天,可不是哪种都舍不得么。”
这个殿下,又在瞎说些叫人暖心的话了!秦甫沅撇开脸,发现边上俱是看着她们两,一时脸迅速嗔红,茫然间,惊觉长公主一家与表姐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今日虽悦俞未做对什么,但以长公主管教,也不知道会作何处理。
而楚綰则满心欣喜地看着自己的驸马,甜滋滋地搂着手臂摇晃,全然将皇姐和外甥女抛之脑后。直到数日后,楚綰才发觉,皇姐心眼,还是极小的。
那日,秦甫沅被长公主召见,殿下悠闲地泡着茶,等茶就好了,才不缓不慢地开口,“那日在廊上,妹婿的表现叫太华实在惊叹。”
“还让殿下笑话了。”三月三过去两天,秦甫沅在廊上的那首小诗,也不知道从何处传出,一时倒是被当作笑话般,人尽皆知了。
还记得荣安知晓时,很是忿忿地为秦甫沅鸣不平,“说驸马文采不佳的,怎么不见他们也去那个三元回来看看?驸马低调,定是不愿意随他人出风头,不然轮得上他人?”
除去状元一事,秦甫沅是不知道殿下何来的底气,竟然如此肯定地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当时还振振有词,“那些人早几个月便煞费苦心想着如何作一首诗叫父皇青睐,倒也没见过有谁比驸马这般临场发挥来得好。”
那般,便好像被侮辱的不是自己,而是殿下一般。思及此,秦甫沅不自觉又是轻轻一笑,却发现长公主也在笑,那调侃的意味实在太过清楚,叫人有种被看透了心思的感觉,秦甫沅脸一红,连低下头。
知道秦甫沅着实是个脸薄的人,长公主也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只是轻笑着,“如此一来,以我那太子哥哥的秉性,定是又不屑将秦大人视作眼中钉了。”
“甫沅本就微小,太子自然是不必太过重视的。”秦甫沅下意识的接话,倒是想起了长公主对她的评价,虚伪。
“那么,做好准备的了吗?”
“是。”秦甫沅低头,慎重地应了下来。
“此一去江宁,需十分谨慎。”长公主捏着玉杯,视线越过秦甫沅,不知想着什么,“其中巨细,便是荣安,你也说不得。”
秦甫沅沉了眸,“甫沅,自是省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