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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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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多订阅正版则跳过此环节哦~  巫蘅的马车远去,不久后,西天的晚色吞没了辉红的圆日和无数桃色的暮云,只剩下深巷子里寂静的几声狗吠,拉长了声音此起彼伏的,这古巷宛如踯躅佝偻的垂垂老者。

巫宅紧闭着宅门,巫娆派去跟着巫蘅的车夫回来了,虎背熊腰的庄稼汉模样,祖上本来便是为巫家掌管田亩事宜的农夫,到了这一代巫家的田地大半被分了出去,算是家道中落,这人便被召到巫家来赶车了。

“刘敬,巫蘅今日见了谁?”

刘敬滴溜溜转过目光,小声道:“回女郎的话,巫蘅太不知羞耻,也不分好歹,她今日竟去见了七郎!”

其实刘敬只在曲逸楼门外游走了一个时辰,凭他的身份,未得里头的人的许可,是进去的不得的,因此奉着女郎的话,在外头盘桓了些时候,因不见里头的人,不好为女郎回话。好容易等到谢泓送巫蘅出来,正巧刘敬在那时等得心焦,一个人先走了。

他心里垂涎巫蘅的容色,只盼着女郎能将找机会,将那个女人打发给自己。

刘敬心道女郎爱慕桓瑾之,他如此说,女郎果然怒了。

“她敢见桓七郎!”巫娆惊叫起来,玫瑰紫的一幅广袖,被她的手拧出了无数道褶痕,她心里想,巫蘅是什么身份的人,比起她也是大有不如,桓七郎怎么会邀她如曲逸楼赏花?

她表现出几分疑惑,刘敬心里一咯噔,心知打铁要趁热之理,便摆出一副替巫娆叫屈不值的架势,“桓七郎今日竟还牵了她的手,两人说得倒是亲热……”

只这一句,甭论是真是假,巫娆也怒了,“巫蘅这个小贱人!”她咬牙将指甲掐入了肉中,气恨地一掌拍在猩红色的玫瑰小几上,茶水泼了满桌。

巫娆那张年轻美貌的脸,因为这妒恨而变得扭曲而丑恶。

饶是刘敬这始作俑者,也不禁得心头一跳,暗道:妇人之心,当真毒也!

巫蘅回到旧宅之后,未免王妪疑心,将发中的桃花枝摘了下来,只是舍不得扔了,便先揣入怀里贴身放着,王妪虽未多话,但对着巫蘅发中残留的一瓣粉红的桃花,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是夜,巫蘅把未读完的《诗经》拿出来抄写,只有此时,她的心里是安宁的,还有一点丰满的喜悦。她今日见了谢泓,因为他的亲昵而羞恼,也因为他对她的尊重而更仰慕。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自乱阵脚,她心里很充实,但不会因为求而不得而恨,而怨怪谁。

喜欢一个君子,要以君子之心来喜欢,喜欢一个名士,要以名士之度来喜欢。她漾了漾粉唇,手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在毫尖渗透开来,盛放出一朵朵灿烂的花。

徘徊的明月映在天上、水底,庭前是无数的落英缤纷,屋舍恢弘俨然,桓九郎穿过一行大宅,徒步走到桓瑾之的院子,敲开他的门。

桓瑾之睡起,只来得及换了一件普通的紫绣蒲纹广袖长袍,漆黑的发于发尾绑了一根玉带,眼眸如星,即便是此刻不修边幅的打扮,也倜傥不羁,有嵇康之骨。

桓九郎欲说的话,原本冲口欲出,却在此刻堵回了嘴里。

桓瑾之微愕,“九弟,原来是你,深夜不睡,何故到此?”

“七兄,”桓九郎摇头,脸色有些委顿,“父亲要我娶那陈氏的女郎。”

陈公膝下有一女,这个桓瑾之也是知道的,已到了娉娉袅袅的年华,建康城中虽不闻她的名声,但陈公教女,应是不会差到了何处去。桓瑾之心下了然,只说道:“父亲赏识你,这正该是件好事。”

“可是,”桓九郎脸色微红,他扭捏了起来,见桓瑾之脸色一奇,便更加难以启齿,琢磨了半晌,又觉得终身之事不可因为自己一时懦弱就此错过,便道,“我心下有了人选。”

“她是谁家女郎?”桓瑾之自讨了番,他九弟的心事,他竟从未看破过。

桓九郎低着头,久久听不见出声,桓瑾之叹了一声,桓九郎又怕他失了耐心,急急地抬起头来,目光焦灼地说道:“是罗子巷巫家的独女!”

桓瑾之没有品评他说的巫娆,他不曾听闻过罗子巷有这个女郎,只是轩眉一蹙,“九弟,这件事父亲不会应许。以桓家的门第,她不可为妻,你便是娶进来,她若知得进退,也会自降为贵妾。九弟,你心中有她,便该问过她的意思。”

“我……”他今日被父亲的指魂吓得头晕脑胀的,急急赶来与七兄商讨对策,没料到桓瑾之也不站到他这一边,心里便凉了一截。

“我与她父亲已有过商量,若得父亲应允,巫娆可作平妻。七兄,你素来最合父亲心意,你去帮我说情,这事定是不难的。”

桓瑾之愕了愕,并非是因为桓九郎暗中与旁人商榷婚姻之事,只是他似乎隐隐觉得,“巫娆”这个名头有些耳熟。

仿佛谁曾在他耳边提到过。

他心不在焉地应许了桓九郎,待九弟欢喜地大步离开之后,身后墨绿的一道树影里走出一个影卫来,“郎君莫非忘了,属下曾经提过,那巫娆便是建康城中恋郎君最是痴狂入骨的小姑么?”

“是她?”桓瑾之惊讶,“怎么竟然是她?”

“属下一早想说了的,九郎到拜谒那罗子巷巫靖不在少,巫靖哪里是真值得结交之人,九郎其中意味,只怕早已是名目昭昭。”黑衣影卫叹息了一声,将脸上的幕篱皂纱拉下,覆住整张脸孔,无奈地说道,“郎君方才答应得不该。”

巫娆的心思,桓九郎迟早有一日会明白,届时他便会想桓瑾之这举动有何深意。若因为一个女人而让他们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单是这般一想,桓瑾之便不动声色地凝了修眉。

月光底下,满树的叶连络成起伏参差的绿锦。摇曳着掩映前方的阁楼,桓九郎已经灭了灯火,红砖黛瓦的小楼吹开一扇窗来,桓瑾之抿着唇驻足了半晌,他才对身后的影卫淡淡道:“此事我去思量,你且退。”

影卫便不着痕迹地离开了。

这夜一宿无眠的还有巫靖。今日见过桓九郎之事,他暂未告诉妻女,桓九郎亲自登门造访,愿将她的女儿纳为平妻,他心里激动难当,可却没有立口称应,反倒扯着嗓子做了一把丈人的矜持,“桓公只怕……”

“家君那里,有桓九来说。”桓九郎这些考虑妥当,为巫靖一一做了承诺。

巫靖自然不能再推辞桓九郎一番拳拳心意,将桓九周到地送出府去,便又开始盘算着,女儿若能嫁到桓家,他可获利多少,女儿能获利多少,以后于人前该挽回多少尊面。

越想便觉得划算,桓九郎的求娶,他应当应允的!他应当应允的!

这般揣着狂喜的心,果然一宿无眠,但翌日精神抖擞的,竟看不出丝毫颓色。

巫娆不知父亲得了什么喜讯,她摇着柳腰,在院子里安逸地吹着风,打扇的侍女殷切地奉上果茶。

过了很久,巫娆斜眼望来,“你们替我找几个人。”

侍女一惊,“女郎要找何人?”

“旧宅最大的益处便是,我即便在那儿杀了巫蘅,嫁祸鬼神,人也无知无觉。”巫娆抛了个比秋水还要明艳的眼色,自藤床上倾身过来,捏住了侍女的下巴。

她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怨毒,吓得侍女哆嗦了起来。

巫娆这个决定下了一夜,最终,便成了这般模样。她挑着侍女的下颌,逼着她与自己对视,狠毒而小声地说道:“找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愈听侍女的脸色愈白,最终,她全身战栗,抖着娇软玲珑的身躯想:这真是她的女郎么?

“还愣着作甚?”巫娆摇着她的下巴,将侍女甩落在地,“我只给你这一个机会,不答应,那几个男人,我留着你享用!”

“是是。”侍女抹着一把泪水,哭着碎步跑了出去。

适逢巫靖春风满面地走来,巫娆急急地自榻上起身,唯恐自己脸上的憎恨与丑陋收得不够快,她以极快的速度为自己改换了盈盈笑靥,提着绿烟罗裙奔去,“父亲,遇到何事,怎么这般开怀?”

“自是好事。”巫靖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争气,颔首微笑道,“阿娆,于你,这该是一件大过天的好事了。”

说到这里,巫靖便一脸神秘地不肯再接下去。

不论如何,总是这事是好非坏,巫娆的心里盛满了甜蜜的期待。她羞赧地垂下眸光,手里的一只紧握着的橘子溢出青黄的汁水来。

巫蘅在院中小立了片刻,突然扬声问王妪:“妪,这个旧宅,因何被称作凶宅?”

王妪与巫蘅不同,巫蘅是懒得也没心思也这街头巷里的妇人交往,而王妪却是个久经世故的老人,来这没几日,便结了不少交情,这件事只有拿来问她。

王妪笼着衣袖,退避了一步,回话道:“回女郎,奴听得有人说,这院中,曾死过人的。”

漫山珠红锦翠,竟触不及他一片袍角。

沙堤柳帘里,巫蘅的眼波绕了回来,桓瑾之已经接过了发簪,对她又是拱手一揖。

他太过温文儒雅,巫蘅抿了唇微笑,“不敢惊扰七郎雅兴,贱妾告退了。”

“是。”

桓瑾之握着玉簪,直至巫蘅转身离去,他才莫名感叹了一声,匆匆走下朱雀桥去,对岸几人均是诧异,目瞪口呆地看着出师大捷的桓瑾之。

陈歆忍不住叹道:“七郎好手腕。”

“是那女郎……”桓瑾之想到巫蘅,说不出什么,只是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一丝心绪。他真是,无法找到任何修辞来形容那个惊鸿一瞥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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