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登上天梯（一）
伊西斯身边的特鲁德在二十年前是世界排行前五的强者。即使在二十年后时光流逝的现在，他也绝不会掉出前十。
所以伊西斯对念能力的掌控和熟悉或许比一般的猎人更深，但是这依旧不能改变那潜藏在他们血液中的诅咒，即使他如何的去努力，能做到的只是减缓生命力的流逝罢了。
当最后一丝生命力离开他的身体，就是他生命的终结。
伊西斯不想死。
比起纲吉不想让他死去的希望更深更深，更深更深。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希望，那么此时的他应该是淡然的接受死亡，平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但是现在，他却感受到了恐惧，不甘，失落和悲伤。
——以及庆幸。
“阿纲……”
少年首领哭着道：“伊西斯，别死……对不起，如果我保护了你的话……”
“不是你的错。”伊西斯握住了少年首领的手，笑着说：“初见的时候，你的火焰拯救了我的生命。但是你却拯救了我的世界。你的火焰是如此的吸引着我的目光，但是你却吸引了我的心……缘分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
——他死去了，就不会无法忍耐的，想要折断这只最珍贵的鸟的翅膀了。
伊西斯低声道：“我竟然能够相信……缘这种东西……”
“你改变了我的生命……”伊西斯笑道：“改变了……我的世界。”
“伊西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明明一直都是伊西斯在照顾我。”在亲眼看着尤尼死去时那种无法忍耐的痛苦完全握紧了他的心脏，更何况其实比起尤尼，面前的少年或许与他更加的亲近。那种无尽的痛苦让他身体的力量开始失去控制，软弱细小的火焰在他的额头亮起，燃烧：“我这种人……像我这种……连保护都做不到的人……”
“真傻。”伊西斯轻声地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为什么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究竟有多么的……美丽……”
拯救了我，拯救了那个讨厌的枪兵，拯救了那个该死的猫科魔兽。
明明这种事……只要用心去看，都能看出来。
被你所拯救的人所注视着你的目光……
“伊西斯！伊西斯！啊啊啊——”
他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安慰他。他有时候会痛恨自己不善于表达情感，但是也并非全无好处。因为缺少表达与交流，所以之间的牵绊不会太紧，这样的话，悲伤也会变得更少。
只是……
……还是会感觉到不甘和悲伤啊。
………………………………
空挡的长廊中传出了脚步的声响。
留在安全区的五个人中，伊尔迷八风不动的缩在角落作壁上观，弄水和特鲁德大管家对战侠客与库洛洛。虽然侠客并非专职战斗的脑力人员，但是由于弄水和特鲁德大管家的相互防备相互仇恨而使得他们之间的战斗力甚至比不上库洛洛二人。
明明站在安全区，却因为内讧而满身鲜血。
身为半妖的弄水是最先听清这个脚步声的，猫又变成血色的眼瞳和黑色的妖纹渐渐退去，尖锐的指甲和牙齿也变回了常人的模样。弄水竖起了耳朵喜道：“纲大人！”
特鲁德大管家锋锐的目光一凝，他与对面的两只蜘蛛对视一眼，决定暂时休战。
众人一致朝着脚步声前进，或许是因为之前大量发射暗器的关系，在最开始的十数米路程已经不再有危险。然后，特鲁德大管家的脚步停了下来。
衣着凌乱却并未有什么明显伤痕的少年首领一步步朝着众人走来，他的后背背着一个人，仔细的看去那个精致的宛如人偶一般的金发教父已经没有了呼吸——或许更正确的说，他被一层薄薄的冰层所包裹，冰的表面闪烁着美丽的各色光华。冰中的美人表情沉静，宛如只是睡着了一般。
而少年首领的左手则拖着一个人的衣领，那是一个脸上的妆容因为鲜血的渲染而变得半花的小丑，他有着宛如凝滞的鲜血一般的头发，此时就像是死人一样被纲吉拖着，一步步的前进着。
纲吉松开了拖着西索衣领的手，任由疯狂的小丑倒在地上。他并没有进入火焰状态，显得无比疲惫和柔软的脸庞上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却无比的坚定。但是他也并非是正常的状态，一撮火苗在他的额心缓缓燃烧着，无比艳丽，却因为太过渺小，甚至连少年的双眼也无法点亮。
——但是，危险。
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处于强者与弱者之间状态的少年首领身上，那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气息。
——那是源自于生与死之间所练就出的敏锐直觉。
“西索先生只是昏过去了，很快就能醒来。”纲吉缓缓道：“第三关的三到大门，每一道都会随机抽选一至三个进入，所以我们的最低限度是7个人，不能再少了。”
他背着伊西斯转过身：“我们走吧。”
库洛洛突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纲吉缓缓道：“看到的，过去的残像。”
库洛洛又问：“你已经通过第二关了？”
纲吉摇头：“还没有，第二关的真正的杀招在最后二十米路。大家跟我走就好。”
伊尔迷突然道：“泽田纲吉，你现在究竟——”
“泽田先生。”特鲁德大管家的声音沉静而暗涛汹涌：“大少爷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
“……伊西斯的精孔被打开，但是他无法留住体内的生命力。”纲吉背对着众人道：“但是他还有最后的生机没有断绝，我冰封他停止了他的时间……我会救他。”
他抬起头，无比坚定道：“我一定，一定会救伊西斯！”
众人沉默之中，特鲁德大管家缓缓道：“万分感谢。”
少年的首领并没有说话，他依旧背对着他们，缓缓的向前走去。
众人在离开安全区超过三十米的地方后再度被三百六十度几乎无死角的攻击，这一次甚至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加猛烈，不仅仅是两侧的墙壁，天花板、地面、前方、后方，各种赤红之焰所组成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来。但是这一次甚至没有人去防御。
——因为最前方的少年首领解决了所有的难题。
他的右手扶着背后被冰冻的伊西斯保证对方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掉下，他在做出放在耳侧紧握成拳。就在第一根暗器发出了细微的破空声的刹那，纲吉轻轻挥了挥左拳，黯淡的若不是在这幽暗长廊中都无法被人察觉到的金橘色透明薄膜就好像在第一关对战人偶时募得炸裂四散，只是这一次他更薄更快，快的身后的重任连防御的时间都没有，在察觉到达刹那已经被薄膜穿透了身体。
在那之后，少年首领除了前进外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每一个飞来的器具皆会在半空中莫名自然，就好像是娱乐节目中的魔术烟火，骤然的出现，消失的无踪。
现在在众人面前所展现的就像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密集地仿佛骤雨一般的恐怖赤红铺天盖地，然而即使是脚底出现的足以穿透念力切断骨头的地刺，也在出现的刹那就化作了红与金交织的粉尘，消失无踪。
一行人静静地往前走着，就像是在红色雨幕中散步的游客。一层看不到的屏障保护着他们，那些覆灭了无数冒险者生命的红色火焰就像是普通的雨水一边，下落，消失，不留痕迹。
而少年首领所做的，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他额头上燃烧的火苗比起曾经任何一都要微弱和渺小，但是现在的他，却比曾经的任何一次都来的强大无敌。
如果现在的他站在那个十年后的世界中的毁灭者白兰的面前，那么那个世界的白兰，或许只能做他手中的玩物。
他终于确信自己的超直感所带给他的无敌感，那并非是莫名其妙的狂妄自大，而是真真实实反馈给自己的确切信息。
——如果他早点相信，早点接纳，早点体会，是否就不会被西索的念力所打败，使得伊西斯变成这个样子？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所以纲吉能做的只有一步步的向前走，因为这强大的力量同时将他的超直感也提升到了极致，他确切的知道，在这个宫殿的尽头，有着可以拯救伊西斯的至宝。
纲吉的双眼看向着无尽长廊的正前方，而身后库洛洛和特鲁德大管家的视线却放在了少年首领的身上。
似乎是巧合而又必然的，三个人同时开口，却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念出一个词语。
——“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