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重修了一下后半部分
那个道士!那个于思归于掌门亲自请来的道士!那个一副仙人模样,卖给他们能摄定真形法器的道士!
居然是妖道邵宗严的同党!
场外围观的、拍照的、边围观边拍照的弟子们都惊呆了,反应过来时有不少都气破胸脯,恨不能把这对妖道弄死!
还有那个炼丹的贼道,这丹药的副作用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烈?那贼道也是居心不良,要暗害他们师长!那些跳大神的、驱鬼的,骗了不知多少钱走,却是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众人去那角落寻找骗人的贼道们,却发现他们都早早儿逃走了,一个肯留下顶缸的都没有。
果然天下道士都没个好东西!
弟子们痛骂那些拿了钱不干事,搞砸了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道士,可也不敢真的上去对付徐江苑。他卖的摄影真形器虽不能伤人,却是实打实的仙家之物,他们自己也试过不少回了。何况那道士抽了不少人的气运走,万一得罪了他,回头他用这气运作法报复怎么办?
看看地上那些曾名动江湖的侠士,以后还有办法见人吗?
大部分人在原地犹豫,少数被师长们的丑态吓走,或是因为敌人太过强大而摧折心志,痛哭流涕地跪下求饶,也有几名忠心弟子走过去搀扶自家师长。可那些服了药的人毫无神智,只要有人过去碰他们,就会拉扯着人共赴极乐,将寥寥几个不要命的忠心弟子不是吓跑便是压倒了。
所以当万仙盟员工和家属走出这片染血之地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们。晏寒江挥袖收起了地上飘散的照片,徐江苑也跟着收了一些,不过是最开始那些人排好阵势后的图片,边看边说:“晏道友真不加入我们万仙盟?你拍的那些照片可是极大促进了我们照相机的销售和在本世界的名声,要是加入的话,立刻就有员工奖可拿。”
晏寒江始终不为所动,淡然道:“我暂时没有工作的打算,有邵宗严养我就够了。”
徐江苑恨铁不成钢,又挑拨起了自家员工:“你就乐意养他?就让他什么也不干啃着你?”
……其实他还挺乐意的,最好能像之前晏兄被雷劈了时那样,天天把他装兜儿里带着走呢。想是这么想,当着领导肯定不能说出这么没出息的理想,邵道长便扯了另一件事来转移视线:“那我以后还能跟晏兄住到别的世界吗?我们都在那边有买卖了,住得也挺方便的。”
徐江苑一副已经看透了他倒贴本性的神色,挑着眉挥了挥手:“你们怎么住是你们的事,我就管分房。快点筑基吧,我这儿缺人手缺得要死,你这还只么点修为,灵气厚重点的世界的工作都不敢让你上,好多售后都是上面的领导自己跑的。”
当然他也没少跑。
千蜃阁是纯女修门派,只能负责女玩家的售后,男的全部外包给万仙盟。他们这些外派到小千世界开办事处的员工也都兼当着客服,时不时就要撂下自己这一摊子去别处工作。幸好邵宗严气运滔天,前程远大,还有个修为高的家属,筑基之后就能承受更高难度的工作,他也能抽出更多时间忙万仙门这边的推广了。
而且他还在这儿遇见了一个也挺有前途的年轻人……
徐江苑摸着下巴,暗自笑了笑,亲切和蔼问邵宗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凌霄的道士?”
凌霄?骆凌霄?四师兄?
邵道长一激动揪住了上司的领子,把他整个人都拎到了自己面前,急切地追问道:“是不是个娃娃脸,显得特别腼腆面嫩的道士?那个金丹是他炼的,我们宗门出来的东西,不会错的,效果就是这么立竿见影!”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身后一片动情的申吟声更高亢了。亏得晏寒江在旁边盯着,及时解救下了领导,免得他一激动用力过大,犯下什么原则性错误。
徐江苑被人拎上来拎下去的,还很有涵养,面色不异,拢着领子“啧啧”感叹道:“当初你要是也用这么一颗药,那些追杀你的人早解决了,还用躲躲藏藏的这么久不回来干活?”
“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心态不同,他还把自己放在罪人的位置上,卑微到了尘埃里,哪敢伤害这些高高在上的正义大侠?
骆师兄敢作敢为,比他强多了。
他微笑着叹了口气,问徐江苑:“江苑兄是怎么遇到骆师兄的?”
徐江苑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说:“等你筑基了到办公室找我,或许到那时就能见着他了。”
他一挥袖子,整个人就像融在水中的墨滴一样渐渐散化入风中。邵宗严与他挥手作别,握着那瓶筑基丹问晏寒江:“晏兄,咱们现在要给他们解了毒性,再让他们写检查吗?”
回首看去,满目荒淫,耳中也一阵高似一阵地轻吟浪语。不过玄炼宗本来就是研究房中术的妖道门派,不同于那些三观崩溃、羞耻地逃离此地的江湖人,这些景象在邵宗严看来就和法医解剖尸体差不多,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觉。
更令他感慨的其实是这个地方。这里是他被人追杀到绝境的地方,眼前的人是将他逼到绝境,令他许久没能摆脱心魔的恐惧来源。而他今天就在这里斩断了那些人对他心灵的压制,劈开那个困住他心灵的茧子,重获新生。
压在邵宗严心底最后一丝恐惧和不安都随着这场决战散去,胸中浊气除尽而清气更生,一道细碎的响声自胸口开始绵绵不绝地响起。像是有个裹着他身体的无形蛋壳一点点碎裂开,从壳外透进清新舒缓的灵力,像水流般汩汩涌入,冲刷着他的经脉。
在栖华小世界修行多日,他的积累其实已经足够深厚,只是心里一直积着太多负罪、不安和恐惧,心障未破,修行关卡自然无法突破。如今他已经打破了对所有伤害过他的人的恐惧,迈出了那段经历带来的阴影,心开天籁,自自然然地打破关卡,摸到了天人之际。
越来越多灵力涌入,在那道壳内盘旋转动,一点点压进他体内,经过经脉穴窍汇入丹田。不必服用筑基丹,他脸上自然泛起一层淡淡宝光,那股粉红色的劫运也随着灵气增强而扩大,强势地压制住所有接近的人。
晏寒江却扯开那片缠人的气运,毫不介意地走近他,放纵那些气运缠在自己身上,化作一道道艳红丝线牵扯上他本身的气运。
“放心晋升吧,我给你护法。”他一掌压到邵宗严头顶,压得他就地坐下,自然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不借外药之力便开始了这次蜕变。
灵气汹涌流入,裹在他体外的蛋壳在大潮冲击下碎裂消散,邵宗严整个身体都被灵气洗过,经脉盛不下的被运处丹田里,点点滴滴积蓄下来,凝成一滴浓稠透明的灵气珠。
他的灵魂好像已经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身体,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身上的血肉、经脉、骨骼,一层层无比清晰生动,也不会互相干扰。他看到自己全身穴窍打开,一同在吞吸灵气,口鼻吸入的也不再是普通空气,竟像是装了个漏子一样只吸入灵气。
那些灵气也不进入肺部,而是逆行河车搬运的路径,从脑后下至丹田,再由丹田中那滴水珠分出一丝灵气运转全身。从血液和各大器官中带出的废物被灵气包裹着吐出,化散在空中,如此运转了几个周天,身体就像自内而外洗了澡似的,通透清爽。
可是体内循环都变了,他还算人吗?
邵道长连定都没出就考虑起了这深奥的生物学知识,越观察、越思考,就越深深担心自己筑基没筑好,才会连物种都变了。
算了……外表没变就行。反正他跟晏兄打一开始就是跨越种族之恋,现在顶多跨度再大一点,凑合凑合得了。
邵道长徐徐吐息,睁开眼就对上了晏寒江清俊的脸庞——他说要护法,竟就一直盘坐在他对面等着。见他睁开眼,便即问道:“怎样,筑基关已破,感觉如何?”
“……好像出了点岔子,把呼吸系统弄错了。”他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烦恼,对面那条草鱼精竟然毫无同情心地大笑了起来:“那不是呼吸系统出了问题,而是你的身体炼成了无漏道体,不需要靠空气和食物等外物维持生机了。”
到了这一步,体内一点灵机便是立身根本,已经和凡人完全不同了。只要灵源未散,这具身体就能不吃、不喝、不喘气地活上许久,不像凡人那样必须靠着外界输入的营养和空气生存。
从今以后,上天下海,宇宙空间,无处再不能去了。晏寒江牵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满意地微笑着:“所以你们领导天天见面就催你筑基呢,筑基之后能干的工作就多多了。而且以后你不用饮食,咱们也有很多事可以痛快干了,省得每次都要掐着时间……”
咳!
邵道长捂着嘴唇轻咳了几下,提醒他这里是公共场所,说话要注意和谐。
其实后面那些人比他们还不和谐呢。
晏寒江挥手降下寒雨,把那些人身上的药力冲掉,然后托着邵宗严步上云头,自半空中吩咐道:“起来之后每人交三万字不重复的检讨,要求彻底检讨自己的思想和做法,不许抄袭、不许找人代写,否则你们就要满天下看见自己的艳照了。”
艳照这个词很陌生,但艳诗、艳遇却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那些衣着不整、满身狼籍的侠士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悔得死去活来,可是他们自己吩咐弟子拍的照片反成了自家把柄,就正握在魔头手里,他们现在是想死都不敢。
那片乌云妖风离去,众人才慢慢从泥泞中爬起,面对着刚刚颠倒过不知几回的同道和弟子们,谁也说不出话来。
生不如死!可是死前还有三万字的论文得写完!
他们一面赶论文,一面找了还稍微听话些的弟子赶赴没得罪过邵宗严各派,特别是嵩室和真武,请武林中最德高望重的两位大师和道长过来替他们说项,求那魔头把照片还给他们。
那不仅记录了他们的丑态,大伙儿事后坐在一起分析,还觉着照片上摄了他们一丝真魂。那姓徐的妖道跟两个魔头本就有旧,收取了真魂和气运之后,定然是拿他们做法了!
想到徐江苑的来处,众人都恨死了于思归。于大侠自己也是又悔又恨,眼里一片血红,恨不能过了眼前这道坎就去找万仙阁的麻烦……
可是怎么找?谁敢去找?那就算不是神仙开的也是妖魔开的,他们这些凡人又有什么办法!
十几天后,众人吐着血将写好的三万字检讨一同送到了万仙阁外。同行的还有真武派掌门松石道长和嵩室执诫院的高僧空明及其弟子们。其他门派也有人同行,却是远比不上这两人在江湖中的身份尊贵,都只是为了见识神仙才特地赶赴这么个小地方。
邵道长在万仙阁后面已经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家属就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样躺在办公桌对面的贵妃椅上,看到这么多武林中有名有号的人来,竟连眼皮都不撩一下。
可是他如今凶名正盛,竟没人敢指摘他的态度不好,反倒都客客气气地给他行礼。邵道长自己起身招呼客人,从饮水机给他们接了水,顺便推销了一下万仙盟的全自动汲水净水器。
按一下键就能出来清亮的甜水,的确是很亮眼的东西,不过众人都吃够了摄影真形器的亏,谁也不敢轻买。唯有真武观观主松石道人大胆,不仅要买,还恭谨地问他们有没有其他法器,以及一些仙人所读的道经可买。
这样的大客户立刻被徐道长拉走,到正式的贵宾厅谈话去了。请他来的人面皮变了几变,终究不敢当面骂这老道谄媚妖魔,躲避正事,乖乖地跟着众人献上了检查。
邵道长一一收下,也不打开检查,笑道:“我们会复印出来张贴天下的,各位的照片也放心好了,只会贴上你们排队站着的照片,不会放其他的。”
“那些照片……”还有人颤微微地想要索取照片,邵宗严却摇了摇头:“那些照片上的人太多了,没有单张的。我想还是我直接毁了的好,省得给你们之后有的人把自己的脸涂了,把别人的艳照发上去。说实话,各位当初毫无证据就能诬陷我,现在有了证据又当如何对待别人?我对你们的人品信不过。”
有人惭愧、有人大怒、有人不信他会毁掉照片,纷纷争吵着要要回属于自家的艳照。
空明大师颂了声佛号,凑到邵宗严面前道:“邵道长,冤冤相报何时了?老纳以为方外之人当慈悲为怀,这些施主们既已低头认罪,这些检查与照片能否不要传出去,给他们一个自新的机会?”
邵宗严勾了勾嘴角,弯弯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柔顺妩媚,仿佛下一刻就要任人予取予求似的,含笑问道:“当日我无辜被追杀,怎么不见大师劝他们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佛门庇护人也挑对象的身份和家产,可我不挑。大师,有因必有果,当初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却不能让他们也不在乎,不然他们怎么长得了记性,不再像对我那样再去迫害下一个无辜之人呢?”
“阿弥陀佛……”明空大师叹了一声,双掌合什,深深鞠了一躬:“嵩室寺这些年自诩执天下牛耳,却令道长受了这等委屈,蒙冤多年。我等有过,明日我便回山召开武林大会,为邵道长洗清不白之冤。那些照片道长也可交我少林一并毁去,此事便与道长再无干系,日后但凡有泄出者,都由老纳一力承担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