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翻车鱼的番外
那个害他出丑，毁了他的人生的人，终于落到他手里了！
霍华德受了几天的折磨，经受了无数次治疗失败的打击，在最痛苦绝望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这个堪作安慰的好消息。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当场吩咐人收拾行装，还命人买了许多专门调·教奴隶的器械和药物，一同打包带回去。
他特地挑了那些带着尖刺和锯齿，能在人身上留下最重的伤痕的东西，挨个儿亲手检查过，边摸边幻想着邵宗严跪在他身下受折磨的模样，居然振作起几分精神，不要人扶就自己从床上站了起来。
照料他的管家一面高兴，一面又忍不住怀疑着消息的真伪，当着霍华德的面追问来送信的人：“你们确定兰迪少爷抓到的是那个魔武双修的大强者？凭他和那些随从的本事，不可能对付得了那样强大的人……”
他是出于谨慎才问了这么一句，可是霍华德恨邵宗严已经恨到全无理智，满心都想着怎么折磨他，根本听不得任何反对，当即痛斥管家：“你们这群废物抓不住他，兰迪难道也抓不住他吗？他是我的堂弟，拥有霍华德家的血脉天赋，当然比那些下人强！”
管家低下头，不敢再说让他不痛快的话，来传信的仆人却很有眼色地主动答道：“兰迪少爷是在沙漠里找到他们的，当时那条人鱼已经晒昏了，恶魔也有脱水现象。兰迪少爷在水里下了点药，很轻松的就把两个人捆起来了，您不信的话，可以看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束光滑如丝缎的黑发，呈到霍华德面前：“人已经被送到训诫室了，由兰迪少爷亲自看管，这束头发也是从他头上割下来的，您尽可以放心。”
放心！
那个擅长下毒的家伙也有中毒的一天！兰迪果然是他的堂弟，就是比那些愚钝的下等人会办事！
霍华德阴云密布的脸稍稍放晴了一丝，扶着拍卖场送来的拐杖朝外走去。
拍卖会这回是狠狠得罪了这位大主顾，还知道了最不能知道的秘密，从上到下都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侍奉着霍华德。听说他要走，主管忙叫人备了翼龙车，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出了地下拍卖会。
亚龙车腾空而起，挥动着遮天蔽日的巨大膜翼，几个小时内便横跨沙漠，飞到了建在绿洲边缘的诺森城里。
下车之后，霍华德迫不及待地拄着拐朝城堡里冲去。他的动作仍然不自然，偶尔扯到腿间那块肉还会下意识顿足，精神却是受伤之后从未有过的好。他掌中精美的手杖从一开始过用来支撑身体，到后来纯粹成了挂在手上的挂饰，步伐越迈越大，把管家和仆人们都甩到了身后。
原本被派去找人鱼的人也都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站在府邸门口等着他，可霍华德完全没心思搭理他们，管家只好停下来应对，只让贴身男仆在后面追他。
男仆们拿着一堆见不得人的用品，怎么追得上怒气勃发的主人，只能在后面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踏过花园，冲进了专用来关押罪人的灰塔。
看守灰塔的两名大剑师恭敬行礼，替他开了塔门，低声说：“兰迪少爷说那个双黑的奴隶太过强大，没有人看守不行，亲自在训诫室里替您看着呢。他已经用了药，那奴隶再强也不可能再翻身了，您放心上去吧。”
“嗯。”霍华德压抑着激动，强自矜持地点点头，提步朝塔里走去。几名贴身男仆这时候也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见主人进了塔，也连忙搭着手共同搬起那只大箱子，跟在霍华德身后攀爬至塔顶。
他在塔里绕了一圈又一圈，烛火在阴暗的塔楼两侧跃动，火光昏暗，无端端透着几分暧昧的感觉，哪怕他的肢端出了点问题，但心跳和体温还是随着步伐不停上升。
推开训诫室沉重的钢铁大门时，他的呼吸都为之停顿了一瞬，眼里除了绑在墙边的两个人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砍伤他的恶魔双手被吊在铁铐上，高高吊在空中，头低垂着，身体全靠着双手支撑，呈现出一种虚弱无力的姿态，仿佛正等待他用各种手段蹂躏。而将目光稍稍挪开一点，又是一具修长完美的身躯映入眼帘——原先瘦弱得像个孩子似的短尾人鱼不知怎么忽然拉长了许多，腰腹初看略显粗，细看却是更平坦了，尾巴细细长长，尾鳍如花瓣般层层叠叠地拖至地面，简直像被美神亲吻过一样动人。
他也想上去亲吻那条尾巴。
他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几步，楼梯下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和行李箱放下时重重的响声却打断了他这一刻平静美好的心境。
被惊醒的一刹那，他就记起了自己短了一截的悲剧，心里像燃起了一丛野火，熊熊烈烈，愤怒得恨不能燎尽众生。他猛地回过头朝着仆从们骂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这么重地砸箱子，是想把地板砸漏吗？立刻给我滚出去，一个也不许留下！叫楼下的剑士把门给我锁严了，任何人也不许出入……哪怕这座城塌了也不许进来打扰我！”
男仆们没日没夜地照顾了他几天，本来就心力交瘁，又抬着大箱子上了几百层楼梯，累得脑子都懵了，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倒是那名颇受宠信的贴身男仆想起来兰迪还在塔里，殷勤地问了句：“大人，要不要叫兰……”兰迪少爷也跟我们离开？
话没说完，霍华德就随手摸了一件铁制刑具扔过去，瞪着一双斗牛般鲜红的眼，沉重骇人地叫道：“滚——”
男仆们转头就跑，生怕下楼速度不够快，被主人随手扔出的东西砸死。霍华德继续扔了几样东西，在墙壁和地板上砸得“咚咚”乱响，落地后又顺着楼梯往下滚了一段，驱赶着他们出了灰塔。
几名仆人暗自交换了个眼神，下去之后也不提兰迪的事，就按照霍华德的命令让看守者锁好塔门，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反正兰迪少爷是霍华德家的人，家主就是再生气也不会真的弄死他吧？
塔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厚重的墙壁和高大的塔身隔绝了声响，也埋葬了里面发生的一切黑暗与阴谋。
霍华德嘴角噙着一丝狰狞的笑意，打开那只沉重的皮箱，从中掏出一枚圆圆的口枷，喘着粗气走向邵宗严。虽然人鱼新长长的美丽尾巴十分吸引人，可要安心地享受这两个新玩具，就得先堵上魔法师那张会念咒语的嘴巴。
然后再把他们弄醒，让他们在清醒地状态下看着自己和同伴如何雌伏在他身下……这一刻他感觉格外意气风发，哪怕是还没受伤的时候，也没有像这样充满征服的快·感。
他走到墙边托起了邵宗严的下巴，含笑欣赏了一下。正要将口枷堵上去，却见到那双眼睛忽然睁开，幽深的黑瞳直直盯着他，眸中带着几分淡淡嘲讽，似乎在笑他，就是拿了再多工具也做不出什么来。
霍华德心里“腾”地烧起一丛暗火，抓着口枷狠狠嘲他嘴上压去。
可那枚口枷才落到苍白的嘴唇边缘，霍华德就听到头上重重一响，手也像被钳子钳动般动弹不得。原本束缚着邵宗严的铁镣不知怎地就断了一只，还绕着镣铐的手牢牢抓住霍华德的腕子，将口枷堵到了他自己嘴上。
霍华德猛地惨叫起来，双腿软得像被抽去了骨头，整个人堆到了地上。他又回忆起了在地下拍卖场的可怕遭遇，可当时他身后至少有不少战士和法师，而在这里，他却要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的双黑恶魔……
他额上、发际冷汗涔涔，脸色比刚受伤时更加黯淡苍白，惊恐地看着邵宗严扯断镣铐，站在他面前活动手腕。
旁边那只小人鱼的手也从宽大的铁铐里滑脱出来，长尾化作人类的双腿，迈开步子也走到他身边。原本在他面前总显得娇小瘦弱的人鱼此时却格外高大，修长的双腿稳稳站在那里，低头俯视着他，也似生出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邵宗严将手一挥，从房间各角落又走出了三个各具特色的美男子，却是都十分高大，走过来就像一扇屏风似的裹住了他，堵死了他逃生之路。霍华德将身子蜷缩得更紧，心冷冰冰地浸满了恐惧，哑声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霍华德家的家主，你们敢伤害我，就别想再走出这座府邸……”
“谁说我们伤害了霍华德家的家主？他不是好好地在那里吗？”
什么？霍华德下意识抬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在里面的套间门口见到了一个高大俊美的金发青年。那副身形熟悉至极，可金发遮挡下的容貌却是更加熟悉：那长长的没入鬓发的眉，鹰隼般锐利的眼，高挺的鼻梁，冷酷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脸庞……那根本就是他自己！
“不——”他发出了一声更凄利的惨呼，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啷跄着退向窗边，厉声吼道：“他是假的，你们想让一个假货代替我这个霍华德家的真正主人，你们做梦！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外面都是霍华德家的忠仆和族人，他们不会认不出……”
“对了，兰迪！我的堂弟兰迪呢？快来救我，我答应把马苏里兰的矿山分给你一半儿，兰迪……”
“别叫了，亲爱的堂兄。”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缓步走来，从地上拾起他扔下的口枷，重重堵住了他的嘴，手一顺便将皮带捋到脑后紧紧扣住：“我现在就可以拥有整个霍华德家，又何必你分半座矿山呢？”
兰迪！他竟然背叛我！
霍华德目眦尽裂，死死盯着这个和外人勾结纂夺家主之位的旁支堂亲。他很想狠狠揍这个人一拳，也想念诵禁咒把他们全都埋葬在这里，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全身上下都绵软无力，就连魔核也被禁锢住了，完全施展不了魔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假货堵住他的嘴，把他像犯人一样铐在墙上。
兰迪朝邵宗严他们深深鞠躬，感激地说：“没有你们的相助，我也得不到霍华德家，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报酬都行，请让我好好酬谢你们。”
邵宗严便看向客户。翻车鱼精腿长了，胆子却还没长，红着脸嗫嚅道：“我能长成这样就够了，别的都不用的。”
他不要，邵宗严当然更不要了，只朝兰迪笑了笑，从怀里又掏出一枚塑容丹给他：“这个药你留下，将来你可以以霍华德的身份把家主传给自己，再去个没人的深山老林把他的尸体一扔，就可以接任家主之位，不用一辈子装成别人了。”
墙上的霍华德“呜呜”叫了几声，满眼悲愤，可惜再没有人看他。
清景伸手拍了拍邵宗严的肩膀，笑道：“我们带这位客户去大千世界学习，你工作期间用掉的这几枚丹药万仙盟也会予以补偿，回去后善自珍重，来日片子剪好，我们会给你寄一份过去。”
“接下来就由我送你们出去吧。”兰迪主动站出来，替他们出了主意：“你们换一件衣服，我就说你是我，替我把这条人鱼带出去卖了，霍华德家里不会有人敢拦你们的。”
他占了这么大好处，自然也得顺顺当当地把这些瘟神送出去。霍华德被锁在墙上，既没办法念咒语发动魔法，也挣不开家族数代以来专为囚禁强大囚犯打造的高阶禁魔镣铐，只能愤恨地挣扎着，发出呜咽的叫声。
他们这一走就再没回来，也始终没人到塔顶给他送饭。最开始霍华德还在挣扎吼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体力消耗得厉害，喉咙早已叫不出声来，神志也渐渐模糊。
不知多久之后，他才感到吊得麻木的双臂被人放下，嘴边也触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清甜的水顺着唇缝流进了口中。他的身体先于意识清醒，猛地喝了一大口水，那水清甜无比，随着水还有一粒圆滚滚的药丸被人塞入口中，却在入口的一瞬便化入水里一同咽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是毒药？兰迪已经适应了霍华德家主的身份，不再需要他这个碍事的堂兄了？
他愤恨地抬眼看向兰迪，可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只是用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淡淡看着他，叹道：“我不会杀你的，堂兄，我给你服的只是那位魔王留下的，能改变人面部的药丸而已。我不想杀你。”
改变面部的药……他的脑子再度灵活起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大胆的堂弟是想把他变成别的模样，让他彻底成为贱奴，而自己永远占据他的身份！
他恨不得掐死这个无耻的堂弟，兰迪却带着几分怜悯和无奈说：“他们让我杀了你，堂兄，可我们毕竟是族亲，这个霍华德家是由你维持壮大的，我怎么能亲手杀了你？可是我也不能让你再有机会出现在人前，让别人怀疑我……”
他伸手在霍华德脸上揉捏了一阵，让他的脸庞更柔和圆润，五官也更柔和一些，又将一缕黑丝贴在他头上，让头发吸色化成一头墨发。改造完成后，他便将人抱到内室的桌旁，摆上自己从外面提来的水和食物，解开了束在脑后的皮带。
霍华德的嘴也不知被迫张了几天，已经脱臼了，自己根本吃不了东西。兰迪就拿着勺子强喂了他一餐，喂过之后便用长长的链子将他锁在床边，亲手收拾了剩菜，起身冷淡地说道：“我会常来看你的，堂兄，希望你不要给我添麻烦，否则……你拿来的那箱玩具还在外面呢，你不会想知道我会怎么处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