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存物】
凌昭文跟雷河就像是被扯线的木偶,此时听木莹一声,就跟着命令走了。
但凌骨不是木偶。
昨天他碰上的那个店主,凌骨还以为是巧合。可是今天来看并不是,而是有人冲着他来的。而且看情况,应该是同一拨人。凌骨好奇,可这事儿要他查,他是毫无头绪的。所以当听到木莹说秦谦已经在查的时候,凌骨明白,是白禹发现了异样,并且默不吭声已经开始调查。
想到这里,凌骨就难免想了一下白禹,然后给白禹的体贴加了一分。
不过凌骨还是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哥哥你不知道吗?那是尸鬼。”凌昭文抢着回答了。不过他似乎是无心的,看上去像是被吓懵了,一直神神叨叨地说道:“尸鬼是从地府爬上来的冤魂,它们会夺了活人的身体,以便在白日行走害人。”
木莹停下脚步,回头看凌昭文:“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凌昭文道:“城里都传开了,我是听别人聊天听到的。就连太院里的学生都知道,大家都趁这两天休沐,想出来看个究竟。没想到、没想到是真的。”
木莹眼睛一眯,她可爱的小脸上难得出现了怒意:“哦,人尽皆知了?”
凌昭文点头,雷河也附和道:“而且还有很多人失踪,这事儿城民不知道,但是我在城门守着,对经常进出的人都有数。”
木莹沉默了一瞬,然后又摸出了小荷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颗种子。种子在她指尖颤巍巍晃了两下,然后突然展开成了一朵粉色的小花,粉色的小花舒展开花瓣,竟然是一只蝴蝶模样。木莹凑近蝴蝶,嘴唇微张,似乎在说什么,但凌骨并没听到任何声音。“蝴蝶”颤动双翼,在木莹指尖停了一会,然后木莹手一抬,蝴蝶就飞走了。
凌骨盯着木莹的小荷包:“里面还有多少种子?”
木莹笑着收起了荷包:“一会回去,我带你去木头的府上玩,他那里的东西比我的多。”
凌骨点头:“好啊。”
他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凌昭文跟雷河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好跟着他们走。
民生所的那条街道比较僻静,周围都是住宅和一些其他府衙。
民生所的大堂如同典当行一般:高高的柜台,竖着的栅栏窗口,每个窗口后边都坐着一个‘掌眼’。来办事的人站在柜台前,就能交接手续了。
不过有木莹在,他们的待遇自然不会是站在柜台前。他们刚进门,就有一个婀娜少女迎了上来,然后把几人带到了一边的小偏厅里,这里摆放蒲团矮桌。房间墙上还挂着字画,摆着绿植,但每个房间都不大,显然是民生所的‘vip’室。
刚坐下,又有两个机灵可爱的少女娉婷而来,放下精致的茶水瓜果后,又退下了。
凌骨可算歇了脚,拿起瓜果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木莹才吃饱,没有动,让人叫了管事的来。
没一会,一个灰衣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账本。男人一进来,就挨个打招呼:“木姑娘,凌公子好。”
至于雷河跟凌昭文,男人忽略过去了。
凌骨挑眉看他:“你认得我?”
灰衣男人一笑:“凌公子忘了?半年前,你把主屋过继给你弟弟凌昭文,还是在我这里办的手续。”
凌骨微讶——原来半年前,那院子还是他的啊。
不过凌骨如今也不想抓着那个院子不放,他知道原主的情况,就大凌昭文六岁,却从小就给凌昭文当爹妈,还省吃俭用、累死累活供凌昭文上太院读书。
原主对凌昭文好,是他七魄唯一的念想。
凌骨笑了笑:“我出了点意外,忘了不少事情。今天过来,一是想要分家;二嘛,我想问问我在民生所可存的有东西?”
灰衣男人点头:“有的。我马上给公子拿过来。还请公子跟木姑娘先移步。”
灰衣男人说完,之前那个婀娜少女又出现了,她款款一礼,带着凌骨他们去了民生所的后院。这里布置得非常雅致,客厅正对着花园,鸟语花香,且十分幽静。
“请稍候片刻。”少女又福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
在等灰衣男人回来的时候,凌昭文终究不死心,之前他听伯颜叫凌骨“夫人”,现在再看民生所的人的态度。统帅夫人,一定是的。
凌昭文兽形都在出汗,他是激动的。伯颜不在,他的胆子又冒了出来,这时候挂起个天真笑脸说道:“哥哥,你好威风啊。”
凌骨怎么会看不出凌昭文的心思,他嗤笑一声,说道:“马上就分家了,以后就不要叫我哥哥了。”
凌昭文脸色一僵,雷河又习惯性地想要在凌骨跟前耍威风,但木莹眼睛一斜,雷河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哥哥……”
“闭嘴吧,凌昭文。”凌骨见凌昭文依旧不识趣,于是便戳破了窗户纸:“你已经二十岁了,早该长大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想看你拙劣的演技。我今后是什么身份,跟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明白吗?”
凌昭文脸色几变,咬着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往都会给他撑腰的雷河,现在在他旁边就像个闷葫芦哑炮,只知道站桩。
好在这时候,灰衣男人回来了,他捧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个盒子。
凌骨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向凌昭文。凌昭文跟凌骨对视了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放到了那个盒子上,一改之前的复杂表情,眼神都透出强烈的渴求:“哥哥,这就是我求你帮我保存的东西。”
凌骨玩味一笑:“你说,这是父母放在你襁褓里的遗物。里边是什么?”
“是一个铁盒。”凌昭文毫不迟疑地回答:“爹娘原本也都是猎手,这是他们曾经遇到的一只灵兽巢穴中找到的。这些还都是哥哥告诉我的,之前一直是哥哥帮我保管,可是三年前哥哥被狂兽落种,就把铁盒交给我了,我在太院没有时间,就请哥哥帮我存了起来。”
凌昭文说道“被狂兽落种”的时候,语气加重,眼神也往木莹方向瞟了一眼。既然凌骨如今是“统帅夫人”,那么不知道这件事,帅府的人知不知道呢。
这一个动作,不可谓不恶毒。不过可惜的是,凌昭文不知道那只“狂兽”就是统帅大人。
凌骨因为原主血脉,对凌昭文最后一丝耐心告罄。
“听起来很合理,但口说无凭,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它是你的呢?”
凌骨微微一笑,盯着凌昭文的眼神里满是戏谑。凌骨向来崇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原则,什么包容、宽容、高尚情怀……这些东西,早在现世,就被那些人类从他的字典里磨灭掉了。
凌昭文听了这句话,急得原形毕露:“哥哥,这本来就是我的啊。是爹娘留给我——”
“二十年前,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凌骨笑道:“所以,你知道这是爹娘的遗物,是我告诉你的。你说这是爹娘留给你的,实际上是爹娘给我的,而后是我给你的。可是现在,我又不想给你了。”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凌骨笑了:“你是一面之词,我也是一面之词。而且二十年前,你是个婴儿,我却已经六岁,我自然比你知道得清楚得多,不是这个理吗?”
木莹在一边点头:“是这样的,而且凌昭文你别忘了,你可是小骨头养大的。你的一切,都是小骨头给你的。”
凌昭文闻言,顿时脸色惨白。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凌骨要把他怎样,那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凌骨胜券在握,对灰衣男人招招手,让他把盒子拿到跟前来。
凌骨掀开盒子,却见里面还躺着一个细长的铁块。
“公子当年存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灰衣男人连忙解释完,又说道:“户籍我已经为公子分好了,如今公子跟凌昭文就是两家人,不过如果有财产相关,还需要细分。”
“不用了。”凌骨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拿出那铁块打量:这铁块实际是一个盒子,严丝合缝地像个铁疙瘩,只有在上面的铁皮上有个手掌形状的凹印。这个凹痕包裹了整个铁盒,正是一手握上去的痕迹。
是机关?
凌骨没有迟疑,伸手握在了凹痕中。
“嘶!”凌骨指尖一疼,连忙松开手,拇指上挂着一溜血串子,铁皮上还留了两滴,正从拇指印的凹痕里消失。
“咔哒”。
铁盒打开了。